我的青春修道日常 第4节

  猛然间,他又想起了曾经在三一中学,也有个华国来的男生,比他低一年级,具体叫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个男生在父母成为红通人员之后,跳下了铁轨。

  学校距离通向曼哈顿的通勤铁路站至少有个一公里,可那声响却大到整座学校都听见了。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时速一百多公里的庞巴迪M7A,撞在人身上有如此之响,恍如雷鸣。

  当时所有还在学校里的学生都跑到了楼上来看,他们学校的教学楼不高,周围又全是花园,即使只有三层,但足够看的到一公里之外的“天使站”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过道上指指点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恐怖袭击。没多久电视台的直升机都来了,刷着“FOX”字母的黄色直升机在“天使站”的上空,“呼、呼、呼”盘旋了一阵,就像是只没有发现尸体的秃鹫般离开了。

  没多久就有人传来了消息,是“天使站”有人跳轨,自杀这种事情比枪击还没有观赏性,于是学生们四散而去。

  当时没有人觉得那个被撞成碎片的人会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因为这条通勤铁路是打工族的专线,上面时常又脏又臭,还有类似丧尸的人在车厢里游荡。老师还警告过他们不要因为好奇,而去尝试乘坐通勤铁路。为此还选取了些照片和视频,供他们浏览。

  当时看,所有学生包括他都觉得好笑,竟觉得纽约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可怕的地方。后来他们还开展了“社会模拟”——题目是“假如你是纽约州长该怎么样治理纽约交通”。

  许多人提出的方案都是提高票价,雇佣更多的人来维持纽约地铁的干净整洁。在他们看来纽约的公共交通实在是太便宜了。

  可当老师问,谁知道学校门口通勤铁路最低票价是多少时,所有人哑口无言,没有人回答的出来。

  他们这些学生,出校要么打车,要么自己开车,要么就是家里派司机来接,没有人,没有一个人,会去乘坐脏兮兮的通勤铁路。

  他们对那条繁忙线路了解最多的就是——靠近他们学校的那一站叫“天使站”。

  后来同学们都知道了那条线路的最低票价是——4.8刀乐。

  林怀恩了解的更多一点,他一眼就认出了撞碎学弟的列车是庞巴迪M7,他买过庞巴迪M7的乐高玩具,价格是375.5刀乐,一共2857个零件和两个人仔。而他为了搭建一整个纽约市,买乐高花了多少钱?

  他完全不记得了。

  至少得是375.5刀乐的1000倍。

  因为他数过,存放在纽约家车库里的乐高盒子超过了1000个。他没有继续数,因为实在太多了。

  而他们学校最便宜的热狗价格是39刀乐。

  因为他们学校的任何肉类都要使用限制使用抗生素饲养的动物,另外牛肉必须是草饲牛肉,且不得有任何激素添加。学校只购买“精选”或更高等级的肉类,并只供应健康的无麸质食物。

  现在回想起来,母亲选择这所学校,也许是因为这里餐食足够健康?

  他不确定。

  就像他不确定那个男生跳轨,是不是因为钱。

  他想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人因为没钱自杀呢?

  没有钱,上班、打工去赚不就好了吗?

  林怀恩现在还不懂。

  也不知道在这种度秒如年的气氛中度过了多久,林若卿终于强打起了精神,喃喃的问道:“爸爸,那白龙王那白龙王说要怎么样才能为你续命?”

  “要你和怀恩去。”林建业轻声说,“白龙王会引荐你和怀恩去见道镜禅师,只有道镜禅师才懂续命秘法。”

  林若卿蹙眉,狐疑的问,“我和怀恩都要去?泰兰德?”

  林建业不容置疑的说:“事不宜迟,今天下午就动身。我给你安排了私人飞机,你带着屠冠军直飞青迈,去找白龙王。不要怕会是陷阱,我请了纳隆潘將軍陪同你,他是泰兰德军方排名第三的实权人物,是谢国民的好友,和我关系很好,有他在,你放心。”

  谢国民林怀恩倒是知道,还见过一次,曾是泰兰德首富,震大集团的董事长,当年红象和震大从广南进入华国市场,就是外公帮忙,因此谢家和他们家关系一直很好。每次外婆去泰兰德礼佛,都是谢国民的太太李慧侬出面接待的,两人都笃信佛法,经常在寺庙里吃斋念佛一呆就是十天半个月。

  林若卿点头,“那我现在就和怀恩去机场。”

  “吃了中饭再走吧!也不急着这一两个小时。”

  “不了。”林若卿站了起来,郁郁的说,“这种情况还有什么心情吃东西。”

  林怀恩也跟着站了起来。

  “唉~”林建业叹气,“那好吧,辛苦你了,女儿。”

  “应该的。”林若卿回答道。

  林建业的目光在林若卿和林怀恩的面容上徘徊了一下,“我把海外的资产整理了一下,等你回来,就签署文件,全部转到你和怀恩的名下。只有这套房子和泰兰德的几处房子留给你妈了。其他的,包括亚美利加、欧罗巴和澳洲、辛西兰的资产,全都留给你和怀恩.”

  “这些到时候再说。”妈妈再次握住了外公那干瘦的手,“我还是希望白龙王和那位道镜禅师真能帮你只要可以,怎么感谢他们都不为过”

  林建业点头,沉沉的闭上了眼睛,“你先去,有事随时打电话。”

第8章 白龙寺

  属于华隆的湾流G650降落在了青迈国际机场,十几辆警车已经等在了停机坪。

  林怀恩跟着林若卿从舷梯走下来,青迈四月的阳光灿烂的晃眼。为了社交礼仪,他没有戴墨镜,低着头,虚着眼睛看到了舷梯之下,为首穿着草绿色短袖军服,戴着大檐帽的矮壮男子,一眼望去就是纳隆潘將軍。看上去有点像是街霸里的终极BOSS,后面那群穿着草绿色軍服的士兵,有点微妙的邪恶感,就像是反派电影里的杂兵。

  远不如站在妈妈身边的黑超特警屠叔叔和黄哥帅气,不过拿两者来比有点不公平。毕竟屠叔叔是原特勤处的队长,这水平搁在现代小说里妥妥的兵王,属于装逼打脸的身份。而黄洋则是他的亲传弟子,这要说门派的话.算是锦衣卫???

  帝国锦衣卫和东南蛮子的杂兵,那能比吗?

  不能比。

  根本不能比。

  林怀恩无趣的收回观察的视线,看向妈妈和那隆潘將軍寒暄,他知道妈妈一直不那么喜欢泰兰德,大概是因为他那苦命的表哥的缘故,先是被骗到了泰兰德,接着被绑架到了金三角,然后就深陷园区再也没回来了。

  瞧,这就是个想要干大事的富二代的悲剧故事。

  他倒是没受到这件事太大的影响,毕竟他才不可能跟着不怎么熟悉的人来异国他乡谈生意,他连朋友都不交。说到底,还是那位他面都没有见过大龄表哥,太重视干出一番大事业了,还肤浅的以为做生意就是广交朋友。

  不像他,早就认清了自己不是那块料。

  因此他对泰兰德的还有那么一些兴趣,除了因为那些独特的人妖文化,佛教文化,孔剧、泼水节,还有纳兰建筑什么的主要还是因为泰兰德的天气不错,物价又低,是个适合躺平的国度。

  他注视着妈妈和纳隆潘將軍握手,跟着他也握了一下,但他没对这位將軍产生什么好感。这位五十多岁的矮壮汉子皮肤黝黑,一脸富态,黑眼圈浓重,脸上还坑坑洼洼的,看上去就不像是善茬。绝对不是因为对方像是街霸大BOSS的缘故。

  妈妈和那隆潘將軍又聊了几句,就请他们上了加长奔驰,他自己则上了前面的一辆喷着警务标识的丰田霸道,车队拉着警灯一路直奔青迈市郊的白龙寺。

  林怀恩看着车窗之外,天气晴好,碧空如洗,春天的青迈气温宜人,放眼望去绿树成阴,天际几朵软绵绵的云朵缓缓的飘荡着,美好极了。

  但似乎心事重重的母亲丝毫没有受到美丽风景的感染,看情况外公的病情眼下就是悬在母亲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林怀恩了解亲妈,按亲妈的性格,应该是无法接受华隆的倒掉,这绝对不是因为钱的关系,林家在海外的财产就足够他们一家人无忧无虑的挥霍好几辈子了,更何况以她的能力也不怕挣不到钱。

  妈妈肯定就是心有不甘,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的华隆,就因为文家的短视与背刺,即将面临轰然倒塌的窘迫状况,这个妈妈肯定不能接受。他上个周末,还在家里看到妈妈还在视频会议上,对所有员工信誓旦旦的说华隆绝不是衡达,不做任何不负责任的事情。

  像妈妈这样有洁癖,又极为负责的人,真让她润,她肯定是没办法面对那么多信任她的员工、信任她的合作企业、信任她的官员,尤其是还有那些购买了华隆产品的消费者,那些花光了一辈子积蓄,就为了求个安身立命房屋的老百姓。

  “你这不是逼我妈黑化吗?我妈要是黑化了,会发生什么我不干想哦。”

  林怀恩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也是妈妈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来到泰兰德见白龙王和那个什么道镜的原因。

  千愁万绪之时,时间过得飞快。很快,拉着警笛的车队就到达了白龙庙。虽然白龙王是华裔,但白龙庙却是正宗的泰式风格庙宇。阳光之下朱红色的多层屋顶与高耸的金漆尖塔交相辉映。

  当车辆停在庙宇门口,几个个穿着朱红色袈裟的僧侣推开了沉沉的朱漆大门,从中走出来一个一袭白衣的少女,她身材高挑,比一米七三的林若卿还要高上少许。身材也一眼有货,将宽松的丝绸太极服撑出了玲珑的曲线感。不仅是胸怀丘壑,腰臀比也惊人,腿又格外修长,就连丑丑的白色阔腿裤都相得益彰,变得格外洋气。长相也极美,浓眉杏眼,寡淡秀美中蕴含着几丝泠然的英气。脑后盘着很古典的发髻,四根长长的白金龙形发钗呈扇形插在盘成堆的秀发上,在阳光下,那乌黑的长发与发钗散发着流光。但无论是寺庙的反光,还是钗子的反光,乃至太阳的光,都无法与她那双冰冷眸子里的光媲美,她的眼睛有些难以形容,就像是星星坠落时的碎片,明亮中藏着冰冷的危险。

  看到她出来纳隆潘將軍一行人连忙双手合十,恭敬的用泰语向少女问好。

  林怀恩听不懂泰语,却能感觉到这些泰兰德人由衷的尊敬,见女翻译靠近母亲,他凝神细听,便听到翻译在母亲耳畔悄声说道:“这是白龙王的孙女,泰兰德人都称呼她为白龙女。”

  林怀恩小时候看过刘亦菲版本的《神雕侠侣》,一下就联想起了剧中的小龙女。不过眼前的白龙女比刘亦菲饰演的小龙女还要好看的多,他在纽约见过刘亦菲,真人确实很漂亮,跟白瓷娃娃似的,但长相算不上绝顶精致,身材有点硬伤,肩膀窄,腿不长。当然,她比后面的小龙包还是强了个十万八千里。

  白龙女神情冷漠的与与纳隆潘將軍交谈了几句,便走到了林若卿身旁。她抬眼看了林若卿一眼,才双手合十,用稍显生硬的国语冷淡的说道:“林女士,林少爷,里面请。”

  林若卿和林怀恩跟着白龙女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双手合十对跟在身后的屠冠军和黄洋说道:“其他施主请在门外等候,今日是闭门礼佛之日,除了两位林施主,本寺恕不接待其他客人。”

  屠冠军和黄洋立即看向了林若卿,林若卿则看向了纳隆潘將軍。

  纳隆潘將軍对女翻译说了几句,那女翻译用泰腔中文说道:“没关系,请林女士尽管进去。我们就在门外等候。”

  林若卿点了点头,淡然的说道:“那就有劳纳隆潘將軍了。”

  白龙女鞠躬双手合十,以示歉意,头却没有低一下,她跨过了高高的门槛,站在寺庙了里面,也不看林若卿和林怀恩,“两位小心门槛,请跟我来。”

  林怀恩个子最矮,迈的比母亲和白龙女都要困难一点。他也有些奇怪为什么母亲和父亲都很高,他就是还没长高,高一了才167CM,他跟在她们身后,抬手比了比,白龙女起码比他高一个头,至少得178CM了。

  他们沿着围墙不远处的木质回廊走,身侧的围墙极为高大,完全遮蔽了阳光,有种沁凉感,当走出围墙的范围,阳光突然撒在白龙女的丝绸太极服上,那暗绣的白色游龙仿佛在环绕着锦缎下那曼妙的黑色轮廓翱翔,即使隔着绸缎,他都能感觉到少女的腰和腿弹力惊人,似乎一抬脚就能把他踢死。

  林怀恩不敢再看,将视线投向走廊外。寺庙之内,细节比外面更是精致,放眼望去,随处都是木雕、金箔、瓷器、彩色玻璃、珍珠等镶嵌装饰。大片的绿草如茵,与鎏金飞檐金光闪耀的建筑物,相映成趣,又气派恢弘。

  没多久,他和母亲就跟随白龙女到达了寺庙最中央的佛殿,这佛殿基座、主体建筑和层叠的尖形屋顶都是由雪白的玉般的大理石所修建,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恍如圣殿。通过空寂的广场向大殿走去时,林怀恩在炎热的天气中,感觉到了奇异的凉意,不自觉的心情便放空了,不像刚才那般茫然急切。

  到了大殿门口,殿内高耸的金色千手观音佛像更是震撼。那千手观音的头几乎触到了屋顶,林若卿凭借经验目测高至少三十米,质感极佳,一看就不是便宜金属铸造而成,至少是K金,甚至有可能是纯金也说不定。托着各种符咒的手栩栩如生,在一片辉光中,灿然夺目。面容也透着悲悯,像是在低着头俯瞰,威严中透着一股心悸的压迫感。

  林怀恩深感震撼,在雕塑下动都不敢动一下。

  就连林若卿这种见多了奇怪雕塑和神像的人都心中泛起蓦然的凉意,与那双奇异的眼睛对视之时更是陡然一惊,有种从酷暑之地,忽的到达冰窖的寒冷体感。

  在林怀恩和林若卿欣赏佛像之际,白龙女不知道从哪里抱了个案几,和两个米黄色的蒲团过来,摆在佛殿门口与千手观音像中间的位置,便对林若卿说道:“两位,请在此处稍候片刻,道镜禅师马上就来。”

  林若卿点头,双手合十道谢之后,盘腿坐在了蒲团上。

  林怀恩有样学样,也跟着坐在了蒲团上。

  白龙女转身又端来了一壶茶和两个杯子,那鎏金细颈壶,有两根又长又细的纯金把手,壶身如同葫芦,稍稍暗沉的金色壶身上雕刻着佛像,仔细看那微笑着的弥勒佛怀中竟抱着个女子。

  林怀恩观察了一会那精美的瓶子,没看出什么花样,便扭头看向了大殿之外,放眼望去,白云悠悠、圆锥形的绿树如同国际象棋的棋子,金色的尖塔、朱红的屋檐、白玉亭台,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的,给了林若卿独特的韵律之美。在澄澈的天空之下,更让人觉得壮丽精致,委婉优雅如泰式美人。

  他的视线徜徉其中,观赏如此动人的建筑群,竟忘记了全部烦恼,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坐越困倦,像是这些天疲惫全部涌上了心头,脑子也越来越晕晕沉沉,眼前的景致似乎在快速变黑,就像太阳西沉,月上塔尖,世界进入了莫可名状的夜晚。

  恍惚中,林怀恩进入了一场迷梦,梦中是一处冗长的隧道,隧道之上刻着无数的人脸,那脸孔在墙壁上起伏呼号,似乎要吞噬他一般。他跌跌撞撞的逃跑,却始终看不到隧道的尽头。

  也不知道在恐惧中奔跑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一丝光芒,那光芒在前方闪动,像是得救的出口。

  他喜极望外,全力朝着光芒狂奔,最后冲出了那光,却双脚一空,如坠深渊。

  林怀恩惊恐万分的睁开了眼睛。

  却看到一个眼角垂着白眉慈眉善目的枯瘦老人,戴着僧帽,穿着袈裟,正端坐在他和母亲的对面,微笑凝视着她。

  “请问两位,你们都梦到了什么?”

第9章 道镜(上)

  清醒过来的一霎,林怀恩有种穿越感,那种感觉就如同深潜,从海下,猛然到达地面,仿佛从一个陌生的世界回到了自身的世界。

  视野逐渐清晰,光驱散了黑暗与迷梦。林怀恩赶紧看了眼母亲,见林若卿在一圈一圈炫彩的光晕中,正端坐在蒲团上,抬着眉毛目光囧囧的盯着对面的僧人。他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但能从母亲的警惕的态度和额角的晶莹汗珠,觉察到对方是个硬茬。

  毕竟这个世界上能和他妈对视,还没有任何异样的人,他母胎单身这么久,就还没有见过。

  林若卿没有说话,林怀恩也就不可能开口,想到母亲来时的异常谨慎,他视线徘徊,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周围。

  白玉穹顶之下,金色的千手观音庄严肃穆,仍低头俯瞰着他,只不过此时再看,似乎多了几丝阴森的邪气。佛殿大门之外的阳光,还是那么炽烈,但似乎那些热气半分也进不到大殿之内,就连光线也是,也不知道是角度的关系,还是屋檐纵深的关系,一片金灿灿的光全停留在了高大宽阔的门外,一点也没有照进大殿之内。

  可奇怪的是,他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他明明是踩着光照进来的,大门投射下的阴影斜着向内凹陷,距离佛像有二三十步,对于测距他有信心,这大概就是二十米左右,此刻那些阴影竟移动到了门外。

  林怀恩又用余光瞥了一眼,太阳的位置不偏不倚,貌似还在远处,没有动过。又或者移动过了,但肉眼无法觉察?他不动声色的低头看了下手腕上的小天才,距离他进入寺庙不过半个小时,而他和母亲跟随白龙女从门口走到佛殿至少花了十五至二十分钟,那说明他刚才在佛殿走神,最多只有几分钟。

  “也许是我记错了?”

  林怀恩这样思忖,顿觉心中安定了一些,就像从恐惧之海中挣扎着浮出了海面。但另外一种异样的潮湿感从浑身每一处毛孔渗了进来,他这才发现,他身上出了很多汗,黏糊糊的。

  他努力将梦境中的画面摒弃出大脑,暗中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注视着坐在他和母亲对面微笑不语的白眉僧人。

  这僧人的袈裟和刚才开门的僧人有明显的不同,虽然都是红色,刚才在门口和寺庙里看到的那些僧人的袈裟是橘红色偏向橙色,而眼前这僧人的袈裟则是枣红色,极为暗沉的红,彷如凝固的血。他戴着僧帽是金色丝绸尖顶帽,像是雪糕筒,帽子后面和两侧还垂着着绣着雪白莲花的金色垂帘。

  这不属于泰兰德僧人的打扮,完全是珠谷的穿着。对方的长相则非常符合影视剧里有道高僧的形象,面容慈祥和清瘦,白色的眉毛长到快要触及肩膀。令人很容易忽略他身上的其他特质,例如脸上又很多深邃的皱纹,发皱的皮肤几乎快要黏在骨头上,明明他就枯瘦的如同一株快要死掉的老树。

  然而奇妙的是,他的肌肤上没有老人斑,像涂了一层蜡的皮,散发着微微的白光,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双手交叠握在轻松腹前,就像是一尊完美无瑕的真人雕塑,而不是像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即便对方看上去慈眉善目安详庄严,林怀恩想起刚才那怪诞的幻梦,依然觉得诡异。

  而那僧人似乎看穿了妈妈心中所想,微笑着向林若卿双手合十点了下头说道:“无需多虑,不慧正是道镜。”抬起头后,他又说,“白龙王来或者不来,没什么重要的,我在,就足以为施主解惑。”

  对方的汉语没有口音,属于标准的普通话。

  林若卿斟酌了一下,直接了当的问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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