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信长站在街道的出口,面色未见波澜,似乎对这犹如地狱般的景象仿若未闻,熊熊的火光倒映在瞳孔深处,蔓延至平静的心。
“信长...”桐生一马站在身后,街道中的情景尽收眼底,他明白少年内心的此时正在想些什么,一定是对于制造如此残忍手段者的愤怒:“这件事情发生,是所有人都不想见到的结果,你不要放在心上。”
羽生信长的背影没有出现动摇,还是紧紧盯着燃烧的星尘,像是要看穿火光之后,那个隐藏的恶。
他自认为不是守序的善者,也不像圣母那般悲天悯人,但人是有同理心的,见到这样的场景出现在面前,怒火反噬理智,不可自抑地在心中燃烧起来。
派那群黑衣人过来的人,早就打算好要将这件事彻底埋葬,缝合在血肉上的那颗炸弹,简直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
那个混蛋...
羽生信长的双眼微眯,周身的气场几乎快要凝结,冻住万物。
“巡警来了!桐生先生,你们快走!”一辉虽然很心痛店铺被毁,但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自己能有今天全是拜风间新太郎所赐,现在又因为风间而毁灭也算是一种回报了。
“可是我们走了,你那边要怎么解释?”桐生一马出身于黑道,却很有担当,他怕就此离去,会让一辉在警察那边不好解释。
一辉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这个我自己会想办法的,如果桐生先生将来见到风间先生,请告诉他,一辉遵守了当初的诺言。”
“你...”桐生一马讷讷地说不出话来,随后叹息一声,回了个非常正式的礼节,算是弥补之前相见时自己的怠慢:“谢谢。”
他不再游移不定,催促羽生信长道:“我们走吧,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啊...”羽生信长收回了目光,表情平静得就像无风的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掉。”
只一字之差,表达的意思天差地别,但现在情况危急,谁也没有注意更深一层的含义,除了...
雪之下雪乃。
“走吧。”羽生信长丢下淡淡的话语,一脸稀松平常的神情,带着桐生一马和雪之下走入旁边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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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刚刚那个是...”
匆匆赶来的高坂大介眉头紧锁,刚刚眼角的余光似乎瞄到了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只是现场的浓烟太强,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看走眼。
他走到那个位置,发现除了一群慌张的牛郎外并没有任何相熟的人,不禁摇头暗叹自己看走了眼。
“算了,现在有更紧急的状况,没时间管那么多了 !”
高坂大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准备以防万一的口罩,就要冲进星尘那一片燃烧的区域。
“喂!那边的!这里很危险,你不要冒险!”两名年轻的巡警站在外围,见到穿着西装的高坂大介冲出,还以为是哪来的热心民众,连忙出声阻止:“马上消防队就要来了,不要妨碍救援!”
“哼,”高坂大介冷哼,掏出自己的证件对着巡警展示,语气严厉的教训道:“我是千叶警署的高坂大介!你们没看到现场还有很多民众受伤被困吗!?等到所有救援齐备,无谓的伤亡也会增加!身为警察连这点东西都不知道吗!”
他见这两名巡警只是站在原地畏畏缩缩的就气不打一出来,宽松世代培育出了大量没有责任心,惧怕风险的年轻人,长久以来的和平更是让这群警界的后辈丧失了警察该有的样子,见到现场有那么多的伤者,竟然还能说出等待救援这种混账的话,真心让他感到失望!
既然不愿承担风险,那当初选择警察这个职业做什么?当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不是更好吗?
“警、警视长!”两名基层的巡警都很年轻,即便高坂大介只是千叶地区的长官管不到他们,也还是露出畏怯之色,嗫嚅道:“我、我们...”
“你们就待在这边!给我好好地疏导!救援的事情我亲自上!”高坂大介也不指望这两个宽松世代能帮上什么忙,匆匆冲进浓烟之中。
烟里没有奇怪的味道,应该不是煤气之类造成的爆炸,也没有C3那种杏仁味,看来应该属于无色无味的军用炸药之类...
高坂大介在浓烟中艰难前行,多年接触刑事案件的经验,让他下意识地开始推断各种可能性,只是...
会不会太过巧合?码头的军火交易事件才刚刚过去没多久,严格管控爆炸物的日本就出现了这样惊人的爆炸案,还是在东京,正好就是东城会主要的势力范围之内...
虽然有神秘人劫走了那批军火,但其中的猫腻谁又能清楚?那时发生在码头其他地方的不明枪击,以及被炸掉的船...
还有出现“致命失误”的警界大佬——神宫京平...
他今天出现在歌舞伎町的原因,就是出于个人的怀疑而调查这个神宫京平发家的地方,直觉告诉自己,这里面有不可想象的黑暗!
“咳..咳咳..呜呜呜...”
一阵咳嗽伴随着女性无助地哭泣声打断了高坂大介的思索,只见前方有名打扮颇有风尘气息的女人,被一块大大的招牌压在下面,眼角有条深深地伤痕一直延伸到额头,浓到看不清周围的烟雾让她的表情呈现极度恐惧的状态,嘴里不住地念叨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高坂大介冲了过去,问道:“你怎么样了!”
“呜呜...救救我,我不想死...”女人的手向前无力地抓挠,神智好像不太清醒的样子。
“先等等,我这就救你出来!”高坂大介顾不得自己没有手套等保护措施了,直接用手抓住满是碎片招牌,咬住牙用力向上抬起。
“给我...起——来——”
招牌出乎意料地沉重,壮硕的高坂大介竟然感到力有不逮,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将招牌微微抬起,无法挪动太多,他咬着牙对女人道:“你..可以..自己爬出来吗!?”
“我、我动不了...”女人挣扎了下,却发觉自己的下半身没有知觉,连抬腿都做不到。
怎么办?如果放下会造成二次伤害的!
高坂大介心急如焚,只得硬着头皮,尽力一点点挪动。
“我来帮你!”
略微年轻的身影出现,扶住招牌的另一头,两人合力丢了出去。
“先把这个女人救出去!注意不要...”浓烟让高坂大介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他正准备提醒来人注意,不要对伤者造成伤害,就看到那个男人貌似专业地检查了一番,然后用自己的西服包裹女人的脖子,拖住颈部道:
“应该没有大碍,我们把她先抬出去吧!”
这一套怎么感觉像自己当警察时学过的搬运手法?
高坂大介只是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也没有多说,和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把伤者运送到街口,他擦了下额上的汗,准备和男人说一声后就继续进去救援:“谢了,不过这里很危...是你!?”
他愣住了,因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多年前自己的下属,曾经被誉为“警界新星”并得到过勋章的——飞鸟大贵!
“呦,高坂警部!”飞鸟大贵抬起手打招呼,一拍脑袋笑道:“差点忘了,你现在已经是警视长了,真是官运亨通啊?”
说不上是讽刺,但也绝非没有恶意的语气,高坂大介却并不在意,他的目光移到自己前下属唇上的那撇小胡子,转身向火灾现场走去:“你的胡子,真难看。”
“反正只要我的芽美觉得好看就行。”飞鸟大贵小声嘀咕了句,跟在高坂大介的后面继续救助。
歌舞伎町是东京十分重要的地段,没用多久,警车、消防车、救护车陆续赶到,数十上百名人员投入了救助,一个个受伤的人在团团包围下被抬出浓雾,站在远处观望的记者们立即抬起照相机疯狂地按着快门,为明天的头版头条全力收集资料。
“哼,一群闻到腐肉的秃鹫。”衣角破烂泛起毛边的高坂大介,看着围观的群众与罔顾秩序的记者,忿忿地批评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嫉恶如仇啊...”飞鸟大贵走到高坂大介身边,递过去一瓶纯净水:“如果能改改你的性格,说不定早就进入东京了呢?”
高坂大介摘下粘上黑灰的眼镜,眯眼打量飞鸟大贵道:“如果改改【你】的性格,说不定你现在已经在东京警视厅做高官了。”
“嘛嘛嘛,”飞鸟大贵忙摆摆手,喝下一口水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饶了我吧,给那群痴呆的政客当白手套,还不如死了算了。”
“遇到犯罪就出手打击,遇到脓疮就亲手剜掉,”高坂大介掏出手帕擦拭镜片,因近视而眯起的双眼中满是理所当然:“连直面黑暗的勇气都没有,就趁早离开官方机构,这是我早就跟你说过的话。”
“想死的人还让他们活着。想想用政府的钱来支付高额医疗费,这些人应该心虚。希望他们能够快一点死,不这样考虑的话问题无法解决。”飞鸟大贵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说了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略带嘲弄地看着高坂大介,轻笑道:“不知道高坂警视长对这句话怎么看呢?”
高坂大介的脸皮狠狠抽动了下,良久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只要还有人在遭受不法侵害一天,那么我就继续存在一天,哪怕这个世道再浑浊不堪,总需要有人去做事,总需要有人来为弱者伸张正义,而这,正是我的职责所在。”
他的语气再正常不过,就像吃饭喝水这种行为,本来就不需要特别赋予意义。
“好了好了,这么多年没见,就不要为这些没用的东西争辩了。”飞鸟大贵摇摇头,率先退让一步,毕竟高坂大介是他本来的上司,也是从前他最敬佩的人,没有之一。
高坂大介将眼镜戴上,拧开纯净水灌了一大口,畅快地呼气问道:“大侦探怎么今天跑到这里来了?难道是哪位有钱的太太,找你调查丈夫出轨的事情吗?”
“抱歉,本侦探事务所从来不接这种业务,让你失望了,”飞鸟大贵翘起小胡子有些得意,他望着现场中来来回回地警务人员,悄悄将话题转移道:“倒是你,身为千叶警署的领头人,家庭和睦的好丈夫,怎么会跑到歌舞伎町这种地方来?”
高坂大介沉默不语,他很清楚飞鸟大贵出色的推理与微表情解读,只要自己露出哪怕一瞬间的破绽,对方就能察觉出来,那么不如就此沉默让对方去瞎猜。
开玩笑,老刑警怎么可能不擅长隐藏呢?
你不说我就不说,看是私家侦探厉害,还是自己这个警察厉害。
“你这人还真是...”飞鸟大贵有些头疼地按揉太阳穴道:“怎么这种臭石头一样的顽固防备个性,就一点都没变呢?”
“你也一样,”高坂大介双手抱胸,眼镜后的目光瞄向飞鸟大贵:“除了滑稽的小胡子以外,其他地方和以前一样,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喂!不要攻击我的胡子!”飞鸟大贵最讨厌别人攻击自己这撇老婆喜欢的小胡子,他正想反击,突如其来的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高坂警视长?飞鸟侦探?”略显邋遢,面相严厉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眼中的惊讶之色难掩,对这样奇妙的组合感到奇怪。
“伊达?”高坂大介不算惊讶。
“伊达真警官?”飞鸟大贵挂上职业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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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歌舞伎町的小公园前,
经过一番不算紧张刺激的逃离,已经脱离危险的羽生信长带着雪女与桐生在此停留。
“已经出了歌舞伎町,应该安全了。”羽生信长的情绪不再像刚刚那样略带极端,恢复了平常的语气,他望着桐生一马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清楚,”桐生一马眼底浮现迷茫之色,现在风间老爹的线索断掉,追杀的人全部死亡,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转头看向街上的车水马龙,面色冷漠的上班族永远都在急急忙忙,嬉笑的年轻人嘴里吐出的名词,根本无法理解含义,对面的大荧幕上播放的手机广告每个字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却成了天书,熟悉的明星、爱看的节目、喜欢的歌曲全都消失不见。
没有人穿贴身裙,没有人用砖块大小的手机,没有人去炒房地产,没有人花费巨大代价追女孩,曾经的纸醉金迷如同泡沫般消散。
巨大的割裂感,充斥在堂岛之龙的心间,一如背后那条褪色的应龙,喑哑黯淡。
钢筋水泥构筑的盛世繁华,骨子里却是冰冷疏离,明明一切都能看出十年前的影子,可是为什么这么陌生?
“我...该去哪里...?”
羽生信长叹息,这个社会的包容程度超乎想象,但一旦脱离就会被远远甩开,拼尽全力也难以追上,他掏出手机找到名为‘肥仔’的号码打了过去。
没一会儿,电话便接通了,传来恶臭肥宅的声音:
“吾之挚友哟!终于想起羁绊,与吾一起天下布...”
“闭嘴,听我说。”羽生信长对自己这个真·青梅竹马可谓是“心狠手辣”。
“是、是!请讲!”
“你那边有可以让人暂住的地方吗?”羽生信长单刀直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别看肥仔一副人见人嫌的霉菌模样,他家里的条件可是相当不错,算是中产偏向上层的那一方,或者说总武高内的学生绝大多数都是这个阶层的人,毕竟穷人家的孩子单靠自己努力想考上总武高这个千叶排名首位的高中是极难的事,羽生信长这个穷鬼才是那处于少数的一方。
“有是有,不过蛮久没住人了,可能会有点脏。”材木座义辉没有怀疑,自从加入怪盗团后,他总觉得自己的工作跟遍布日本的CIA一样,神秘而又让人兴奋,所以对羽生信长的要求总是会想尽办法做到。
“这个没事,可以让我的朋友在那里暂住一段时间吗?”虽然羽生信长总是一副很嫌弃肥仔的样子,但要说起最信任的人那绝对是材木座,多年的青梅竹马加上现在又是共犯的关系,双重保险还有人格保证,稳如老狗。
“没问题,那里是我名下的房子,我可以做主。”肥仔就是肥仔,轻易地说出了穷逼说不出的话。
“等会我会给你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你把他安排在那个房子里,别的就不用管了,”羽生信长沉吟了下,又添上一句:“记住,务必要保密!”
“秘密吗?哼哈哈哈哈哈哈!!”肥仔发出兴奋地笑声,电话里都可以听到他拍胸脯保证的声音:“吾剑豪将军办事,汝就放心吧!”
看吧,对付中二就是这么简单,只要给普通的事件附上多余的神秘就好。
羽生信长摇头挂断了电话,他看向桐生一马道:“等会儿我有个朋友会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你就现在那边住下,等到明天晚上我们再继续行动。”
“谢谢...”桐生一马有些感激地看着自己这个没有血缘的兄弟,但随即他察觉到羽生信长话里的不对:“为什么是晚上?那样不会没什么时间吗?”
“大哥,我还是学生,明天是返校日啊!”羽生信长翻了个白眼,在心中吐槽:
人家暑假末尾都是去看烟火大会,自己却要挨炸,虽然都跟火药有关,但前者顶多费点钱,后者却要人命啊!
他甩着脑袋,将这些有的没的排空说道:
“我放学后就会联系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我大概有个头绪。”
原著中桐生一马和锦山彰共同的青梅竹马,也是桐生一马第一个喜欢的女人所开的酒吧——Ares。
那里是剧情的关键点,也是最后金钱藏匿的地方,现在可以去看看有没有线索。
如果那里没有收获,那就去歌舞伎町最深处,那个地下娱乐王国看看,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消息在等着他们。
桐生一马很想知道羽生信长如此笃定的底气从何而来,不过既然选择了信任,那就不要问太多,他点了点头,终于恢复了一点干劲点头道:“我明白了,明天我会等你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