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会那突然多出来的四千九百亿也跟这个有关,难道说这家金融企业就是那个神秘组织名下的产业?
“我知道了,等我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我们就重点调查这家公司吧。”
他拍板定音,随后对着材木座嘱咐:“这段时间你不要打草惊蛇,先私底下收集一切相关讯息,记住!不要冒险!”
虽然平时他都是很嫌弃肥仔的样子,可是总归是目前最信任的人,不希望对方会因为冒进而出现人身危险。
“放心吧!”材木座义辉把胸膛拍得砰砰响,比了个大拇指道:“不是我吹嘘,论胆小怕事还没人能比得过我!”
你丫还真好意思说...
羽生信长嘴角抽搐,靠回到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部室道:“怎么今天都没什么人的?”
“啊,忘记跟你说了,”材木座义辉站起身整理小本子和笔记本电脑:“勇太和六花去学生会那边开会了,加藤经理今天值日,至于海藤...”
他犹豫了下,才继续说道:“他最近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是吗?”羽生信长不置可否,跟海藤瞬在一个班里,他早就看出来对方自从开学后就状态不太对劲了,但当事人暂时没有说什么,自己也不好就这么去问。
人都有不希望别人知道的事情,中二病也是一样。
如果需要自己的帮助的话,义不容辞。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啪嗒!
部室的大门被打开,扎着马尾的少女就这么走了进来,甚至不注意就会忽略掉:
“抱歉,来迟了哦。”
“打扫的人只有我一个,所以有点麻烦呢。”
明明是抱怨从少女的口中说出,却让人感觉不到恼怒之类的情绪,大概是习惯了吧?
材木座义辉不动声色地快速收起设备,变回中二的模样:“哟!心之女神!剑豪将军前来觐见!”
“唔...”加藤惠眼中的困扰一闪而过,淡淡地说道:“在羽生同学面前这样,总觉得很不好意思呢。”
那你倒是脸红害羞一下啊!
羽生信长在心中吐槽了句,摇摇头正色道:“加藤同学,这段时间的文化祭准备工作就需要麻烦你了。”
淡雅而不经修饰的少女,坐到专属于自己的位置,用小手呼呼地给沁汗的小脸扇风,晃动的马尾上有只栖息于花朵上的凤尾蝶装饰,显示出小小的爱美之心:“没什么哦,羽生同学专心自己的事情就好,剩下的交给我吧。”
像是意有所指,又好像只是错觉?
羽生信长挑眉,试探着问道:“加藤同学知道我在忙什么吗?”
加藤惠略微偏头,像是在表现疑惑:“羽生同学不是在为生计打工吗?”
她看向材木座义辉说道:“这是剑豪将军告诉我的呢。”
肥仔偏过脸,朝着羽生信长眨眨眼,看来这个消息是他故意放出来迷惑外人的。
“嗯,你说的没错,”羽生信长接下来还有事,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在这里,当即把恶鬼面具揣进包里走向外面:“那我就先走了,麻烦你了加藤同学。”
“路上小心。”
加藤惠的身影在临近傍晚的阳光中闪耀。
羽生信长挑了挑眉,对着材木座点头后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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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伎町,粉红大街巷内。
桐生一马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招牌,《龙神会馆》四个字上除了相比记忆中多了些岁月的痕迹,其他一如往昔,他仿佛能看见那个刚刚决定踏入极道的自己。
“桐生先生,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雪之下雪乃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场景,看样子是是纹身馆聚集的角落,出身良好的她从未来到过这种不被世俗所广泛认可的地方。
“找回昔日的第一步,要从这里开始,”桐生一马意有所指,他向着店门偏头道:“我们进去吧。”
雪之下雪乃似懂非懂,她警惕地看向身后,在确定没有跟上来的人后才跟随桐生一马走进《龙神会馆》之中。
本来她不必跟过来的,但是现在风头比较紧,需要互相照应,免得东城会四代目还没正式继承就被人干掉。
打开门,四坪见方的空间内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中央是类似于按摩床一样的东西,清瘦矍铄的老人在一堆纹身图样中伏案工作,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扎成丸子。
听见开门声响起,老人抬起头打量过来,双眼中闪过惊讶之色,站起身迎接道:“是桐生啊?”
“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
桐生一马恭恭敬敬地行礼,像是在面对值得尊敬的前辈:“歌雕先生,久疏问候,您的身体还好吗?”
“嘛,再干个二十年大概是没什么问题,”歌雕轻抚浓密的白色络腮胡,接着看向一边的雪之下雪乃,少女身上那种清冷的气质很难不引人注意:“这位是...”
“舍弟的内人,过来叨扰还请见谅。”桐生一马直接就按照自己的主观看法,给少女安上了个莫须有的身份。
“我不是...算了,”雪之下雪乃蹙起好看的眉矢口否认,还是无奈地叹息一声,躬身道:“打扰了。”
无关紧要的人,解释也没有什么用,还是要纠正桐生先生的观念才是...
“大小姐呢,”歌雕眼光毒辣,一下就看清了少女的本质,挥挥手不在意地说道:“怎样都好了,那么——”
他抬眼看向桐生一马,似乎早有预料:“今天过来时为了纹身的事?”
“是!十年磋跎,我决定先从自身的改变开始,”桐生一马承认老人的推断,:“需要麻烦您了。”
“本来就是老夫的作品,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歌雕没有多问,他只是个纹身师,满足客人的需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你把衣服脱了趴到那边去吧,我准备一下。”
桐生一马点点头,干脆利落地脱掉了上衣,露出如同大理石雕一般的健美身姿,一条乘着血红火焰的黑色应龙盘旋在背后昂首向天,看上去因褪色而变得气势不振,锋利的爪中抓着的龙珠上,雕刻着意义不明的符号文字。
似乎是梵语...?
涉猎甚广的雪之下雪乃一时间也认不出那颗珠子上文字的意思,捏着下巴精致的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歌雕像是看出了少女内心的疑问,手里继续调试设备,头也不回道:“那是梵语中申年的意思,也是桐生出生的年份。”
“申年?”雪之下雪乃在脑海中迅速搜索相关的知识,不敢确定地问道:“意味着守护神是大日如来吗?”
“哦?”歌雕饶有兴致地打量过来,惊讶道:“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懂得还不少嘛...”
他颌首认同了少女的说法,补充道:“龙声五百年成为角龙,再五百年长出翅膀就会变成应龙,一跃而成所有龙种中最高贵神圣的存在。”
“加上大日如来的庇佑,祝愿混迹极道的桐生镇压一切邪魔外道,成为名副其实的人中之龙。”
“是吗?”趴在台上的桐生一马也有些惊讶,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当初你给我纹身的时候,好像没有说得这么详细。”
“呵呵...”歌雕哑然失笑,将颜料填充好后走到桐生一马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背部道:“当初你还年轻,毛毛躁躁的,哪里会关心这些东西。”
“老夫纹身向来讲究契合,不会乱七八糟地乱纹一通,这种事总要有个意义才行,不然给你纹个恶鬼不是更唬人吗?”
他收敛笑意,转换成严肃的模样提醒道:“我要开始了,你忍着点。”
仿若米开朗基罗雕刻举世闻名的大卫像一般,落笔之处步步生莲,娴熟而富有艺术的手法,让人忍不住惊叹。
桐生一马轻哼一声双拳攥紧,额角青筋鼓起,默默忍受必然的苦楚。
“意义吗...”雪之下雪乃站在一旁观看,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意义,”歌雕的注意力依旧放在桐生一马身上,口中为博学的少女开始讲解:“就像是去神社祈福,人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好的想法从来没有改变过。”
“纹身也是一样,那是人对自己最理想状态的期望,也是对自身前进的鞭策。”
“像龙一样一飞冲天,像鲤鱼一样逆流而上,说到底现实生活中坎坷无数,但人的信念不能缺失。”
“纹身,只不过是种祝福罢了。”
“期望...鞭策...吗?”雪之下雪乃的眼中有光在渐渐明亮,忍不住说道:“那我...也可以吗...”
“你?”歌雕手中停顿了下,眼神怪异地看了过来,上下打量少女后摇头:“你不行。”
“为什么?”雪之下雪乃蹙眉,毫无理由被否定也是能刺伤她的举动之一。
歌雕砸了咂嘴,细心地在应龙鳞片上补色:“有些人仅仅只是活着就拼尽全力了,下水道的老鼠也是芸芸众生的一员,他们渴望走出黑暗,最终却只能寄托希望于外物,这是无奈,也是现实。”
“但你不同,我可以看出来你家境不错,出生即是人中龙凤。”
“有龙凤想要成为龙凤的吗?理所当然的事情,不需要特意去做,因为没有必要且多此一举。”
老人的话有理有据,却让少女的脸色变得煞白一片。
自小付出远超常人数倍的努力,可是在别人眼里就只是温室里的花朵,难道自己真的如此不堪吗...
如果人中龙凤在出生的那刻便被决定,那人的奋斗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还是说,就只是自己单纯地看上去像是依靠家族资源的米虫...?
雪之下雪乃的身形有些摇晃,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昨夜大雨中,那个黑道男人说过的话:
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你,怎么可能是挣扎求生的野狗的对手!
振聋发聩...
刺得内心揪起来一样的难过...
歌雕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他迟疑着变换了个方式劝慰:“嘛,出身这种事也不是你能选择的,这个世界本来就存在不公平,我们能做的就是坦然接受并且不要迷失。”
也不知道少女有没有听进去,他没有继续诉说,只能叹息一声继续自己的工作。
雪之下雪乃抿着唇,脸色难看地愣在原地怔怔出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渐渐地桐生一马背后的应龙重新焕发出逼人的气魄,简直像活过来一样,狰狞欲啸长天!
“呼...”歌雕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满意地点点头:“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桐生一马站起身来,舒展身体发出一阵骨骼爆响的声音,他扭动着身体走到落地镜前观看背后的纹身,再次栩栩如生到快要飞出来:
“谢谢,有了您的帮助,接下来我终于可以放手一搏了!”
“没什么,”歌雕毕竟年纪大了,坐到椅子上有些气喘,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那条鲤鱼...”
“不会跃过去的,”桐生一马自然明白歌雕话里指的是谁,他拳掌相交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果跨过龙门的代价是累累尸骨搭建而成的阶梯,就让我亲手了结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吧!”
霸道油然而生,连带着背后的应龙都在张牙舞爪!
“哎,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自己去解决吧,”歌雕摆摆手重新伏案工作:“你回去吧,不要辜负应龙就好...”
桐生一马穿好衣物,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您的帮助,一马感激不尽!”
“去吧,终结这场混乱,”歌雕意有所指,连回头的动作也懒得做:“让世人重新见识【堂岛之龙】的威名。”
“我会的!”桐生一马自信握拳,而后行走如风迈步而出:“雪之下小妹妹,我们回去吧!”
雪之下雪乃在走出大门前停下了脚步,看向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轻声询问:
“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完成蜕变,”
“你会改变主意吗?”
歌雕撇嘴,雪白的胡子抖动着反问了句:“那个时候纹身还有意义吗?”
“等着看吧,”雪之下雪乃抬起头,目光中的坚定如同火焰般燃烧:
“我会再回来的。”
啪嗒!
大门重新被关上,歌雕在椅子上过愣了会,才失声笑道:“有意思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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