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愈发浓重,像是被某种魔力牵引,停留在那位不明人士的脸前不肯散开。
“黑桃A说话。”
面容冷淡的荷官再度发言。
“呵...”秃顶老头发出细微的嗤笑,微眯的小眼神像是要穿过灰白色的烟雾,与隐藏在其后的人对视:
“这次到我了,”
“你黑桃K就敢喊一亿,那我也不能弱了声势,”
“我黑桃A,两亿!”
此番言论一出,周围一片惊呼:
“哇——”
“这也太敢了吧...”
“这次有好戏看了...”
高瘦中年男人终于忍耐不住,用力抓乱自己的头发,狂躁地大喊着:“疯了,你们都疯了!”
“我不玩了!”
说罢,他将自己的底牌用力一扬,粗暴地挤开人群消失了。
败者的颓唐无人有兴趣去欣赏,围观群众将目光聚集到那名面容不明的人身上,期待着他的决策。
吧嗒吧嗒...
烦人的嘬吸声有条不紊地响动着,如同他主人的心绪,波澜不惊:
“我跟。”
“发牌吧。”
荷官点头,戴着白手套的手翻开扑克发往秃顶老人,又是一张红心A。
秃顶老人的笑容愈发残酷,他静静等待对面的牌发完,发现是一张黑桃J,如同即将发起攻击的鳄鱼,眼眸中满是血腥的光:
“不好意思,这次又是我叫牌。”
“你今晚的好运气似乎到头了。”
“还是两亿!”
逐渐开始张狂的情绪,引燃了围观者的血液,他们屏息凝神,将期待的目光再次投向不明人士,所有人都希望他接下,以此满足自身猎奇的欲望,仅有少数三两人看出了不对:
“这牌面...”
“还有得玩,如果他能抓到那副的话...”
“他都赢了一晚上了,不会那么好运气吧...”
外界的侵扰,好像被灰白色的烟雾隔绝开来,内里除去雪茄的火星时隐时现外,外人并不能看见太多表情。
嗒嗒嗒...
一阵风吹过,大厅顶部的水晶灯摇晃,洒下斑驳的光影,修长的五指逐次重复点敲着看起来落入下风的牌面,好像暴露了主人内心的思索与挣扎。
但等待并没有太久,平静的声音再度传出,清晰的映入所有人的耳中:
“照跟。”
“我相信我的...”
声音微妙的停顿了下,而后继续说道:“运气?”
“连你自己都不确定了?”秃顶老头不屑地笑了下,面色转变往严肃的方向,大手一挥道:“发牌!”
冷面荷官如同机械一般,脸上根本看不出常人的情绪,只是遵从着外人的命令,再度行动。
两枚盖着的扑克牌分发向最后的两位玩家。
秃顶老人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发过来的盖牌,狂喜之色从眼中射出,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梅花A!”
驻足已久的观众们,极少会见到如此大的牌面,面色潮红地发出呼喊:“哦!!!”
秃顶老人相当得意,像是已经赢下了这场比赛,咧开嘴露出满嘴金牙,靠回椅背上整个人放松下来:“这次我的运气压过了你啊,”
“来吧,让大家都看看你的牌面。”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底牌是方块A,四条A带一张杂牌,怎么算都是必赢的局面!
吧嗒吧嗒...
雪茄烟的嘬吸还在继续...
嗒嗒嗒...
手指点在桌面的速度渐渐加快...
灰白色的烟雾越来越浓,已经到了呛人的地步,在摇曳的灯光中闪烁不定,隐隐现出藏在深处的人影。
吱呀吱呀吱呀...
摇晃的吊灯渐渐停下,好像在预示着终幕的到来。
嗒嗒...
嗒!
修长的五指陡然停住,毫无预兆地掀开刚发下的盖牌——黑桃Q!
场面安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更热烈的呼喊:
“竟然是黑桃Q!?”
“再缺一张黑桃10就是同花大顺了诶!”
“三张A对黑桃9JQK!这场面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不可能!”秃顶老人短暂的瞠目结舌过后,猛地站起身来,重重地捶在赌桌上:“你连赢了一整晚!抓了整整二十回四条A!”
“这次又要组成同花大顺,这绝不可能!”
“我不信!除非你出千!”
暴怒的呼喝道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这位来历不明的人从刚进赌场坐在这张赌桌上开始,就一直在赢,回回都是四条A,这简直就是在抽概率学的脸!
所有的视线集中到浓重的烟雾上,可是盘坐在当中的人似乎并没有慌张,甚至连最细微的小动作也不曾有。
“呵...”
嗤笑、耻笑、抑或是怜悯的笑,逸散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伴随着轻轻的呵气声,灰白烟雾开始渐渐散开,依稀能看见一双平静的眸,像是寒潭死水,永无波澜:
“我还剩九亿,梭哈吧。”
“你,敢不敢跟?”
“敢!有什么不敢!”面对挑衅一般的话语,秃顶老人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捧起一大把筹码摔在桌子上,啪地一声翻开自己的底牌,狞笑道:
“我陪你梭哈!”
“我是四条A!我就不信你是同花大顺!”
“如果你是!那就是出千,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如果不是,你不仅仅要输钱,还要把两手两脚砍下来当彩头!”
话音刚落,他伸长了脖颈,高声呼喊道:“保安!都给我过来!”
“这里有人出千!”
此处发生的冲突立即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数十上百名黑衣保镖拿着警棍,从四面八方的人群中穿过来,团团围住只余下两人的赌桌。
“来!开牌!”秃顶老人站到保镖群中,双手掐腰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硬气地说道:
“我倒要看看你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围观的赌徒们已经退到一边,伸长脖子远远地打量着最后的结果。
灰白烟雾如同抽丝剥茧,一点点散开,终于露出了隐藏在其下的真容。
清秀、乃至稚气未脱,竟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
面对虎视眈眈的保安,他的脸上波澜不惊,随手摁灭只剩下短短一截的雪茄烟,唏嘘呢喃道:
“哎...”
“何必呢...”
“也就赢了你们几十个亿而已...”
他的手指悬停在自己底牌的上方,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挥过,亮出了最后的底牌:
“不好意思,这次...”
“还是我赢。”
人群中,有人看清了底牌,失声叫喊:“是黑桃10!同花大顺!”
“他!”秃顶老人不断后退,脸色狂热而欣喜,举起手臂对着身边的保安们呼喊:
“出!”
撕拉——!!!
布帛粉碎声中,少年跳上长桌,裁剪得体的西服不翼而飞,黑色暗纹的长身风衣,像是鸦羽般覆盖在身上,火烧过一样的下摆无风自动,整个人张狂如魔!
“千!”最后一个字喊出,秃顶老人面色骤变,因为正前方那位大变的少年,正举起黑洞洞的手枪指向自己,嘴角向上掀起恶劣的弧度,整齐细密的白牙森然而可怖!
砰!!!
一声枪响,鸦雀无声。
秃顶老人定在原地,表情还凝滞在欣喜向惊恐转变的狭缝中,眉心多了一个洞,一个漆黑渗血的洞!
啪...
身体倒下的瞬间,像是清水滴入油锅,刹那雷动!
女人的惊叫、男人的亡命奔逃,懦弱者的哭喊、不幸摔倒者的悲鸣如同五谷杂粮混杂,乱成了一锅粥!
谁也没有注意到,倒地的老人化为点点萤火,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抓住他!!!”
“不准有任何外来者接近帝皇!”
呜——
刺耳的警铃声突兀响起,领头的保安大喊一声,身边的所有人的身体同时扭曲鼓胀,发出一连串的鞭炮响声!
啪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