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住，不要让我失望。”
话音刚落，他闭上了眼睛，外界的声音在耳边远去，意识陷入了一片枯寂的黑暗当中。
蜡烛的火光在摇曳，漫山遍野，排列成夺目的光源，有如太阳般刺眼。
那是他强横生命力的代表，特别是接收了神灵的恩赐后，这里已然成为一片火海。
他蹲下身子，凝视着其中一根蜡烛，微微吸了一口气，呼地吐出，那飘动的火苗瞬间湮灭，心脏的跳动在此刻好像快了一拍...
仅仅是一根，远远不够。
十鬼蛇王马能够感受到羽生信长的身体中蕴藏着堪称毁灭的力量，自己没有选择，从一开始就必须拼尽全力，否则一拳的宣言恐怕会成真。
他闭上双眼，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清凉无味的空气穿过鼻腔，迅速在肺腑中积蓄，充斥在其中的每一颗细胞当中，胸膛在膨胀中高高膨起...
然后，停顿了一瞬间...
嘴唇抿紧，通过狭小的空洞，他竭尽全力地吹息！
呼——
强烈迅猛的风在这一片空间中飞窜，一瞬间成片成片的烛光熄灭，无形中好像有什么从身体中被抽出，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如同摩托车发动时的引擎震动，迸发出嗡嗡的密集声响！
血液在奔腾，血管在膨胀，全身像是被血淋过一般，从皮肉深处往外透着鲜红！
心脏源源不断地将力量泵动出来！
不够...
不够不够不够...
又是深呼吸，十鬼蛇王马疯了一样，鼓圆了脸用力吹气，蜡烛接连不断地熄灭掉，一点，一线，一片！
不多时，满目的烛光只余下零星的几点在闪烁，浓重的黑暗包围过来，啮咬他的身体...
羽生信长静静等待着对面那个异形酝酿力量，本来勉强称之为人形的身体在膨胀**，往彻底的非人状态急速演化，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蜕变成了完美的怪物形象。
像是飞机启航的嗡鸣，又像跑车发动时的强劲声道，对面怪物的心脏处发出的声音诡异莫名，远古的恶魔在苏醒，一股强大的气息随之油然而生。
这大约就是【预借】的力量吧...
他并不惊讶，反而感到一丝兴奋，因为正如自己所料的那样，【预借】所能发挥的威能非常惊艳，这亦在说明自己选择的保险更加可靠。
终于，对面的‘怪物’停止了增长，吹拂场地的微风中浮现出一丝危险的意味。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冰冷，仿佛所有的温度都被抽离，连深思的运转都迟滞下来：
“完成了，”
“你准备好了么？”
白色的烟雾在弥漫，观众席上传来隐约的抽泣声，给人以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羽生信长微微喘息着，缓缓按揉太阳穴，诡异微笑面具后的脸色越发苍白，他抬起眸，那深处涌动的除了永恒的平静外，就只有讥讽，一抹俯瞰邪神走狗垂死挣扎的讥讽。
他没有回答，只是勾勾手指，并回以微不可察的哂笑。
“这样啊...”
十鬼蛇王马喃喃一句，然后抬起了左脚，缓缓下落往前方一点点的距离...
就是这一步，异变倏生！
轰隆——！！！
耳边一声炸响，犹如惊雷滚滚，踏出的那一步落在地面，泥土倒卷，岩层龟裂，空气随之抽空，再猛地荡向周边！
大地在摇晃，那烈度堪比十级地震，东京巨蛋整个抖动起来，穹顶陡然炸开，灰白色的材料撕裂开，坠落下来！
场地边缘的墙壁寸寸崩塌，观众席四分五裂，来不及躲避的人们哀嚎着掉入缝隙，只一瞬间此地就化为了修罗地狱！
巨大无比的凹陷以那一脚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延伸至羽生信长的方向，但比它更快的，是冲来的身影！
尖啸，肉体与空气摩擦出剧烈的噪音，十鬼蛇王马像陡然炸开的烟火，极尽绚烂的一拳轰击过来！
拳未至，无形的力量先到！
电光火石的一瞬，可怕的风压迎面而来，带着千军万马的气魄，死死压在羽生信长的周身，如同坚固的铁牢囚禁他的身躯！
白色的烟雾在炸开，身形爆闪带起的余波犁开大地，拉出长长的清晰的印痕，像是要把整个地球一分为二，崩天裂地的气势愈加膨胀，众生都像是要在此刻跪下拜服！
空气中扩散出肉眼可见的波动，一如炸弹引爆时，那最具杀伤力的冲击波，呈现水面涟漪的态势骤然晕开，泥土一点点掀飞起来，裹挟无法形容的伟力，化作可怕的弹片激射向四面八方！
灯光在明灭，世界在扭曲，整个东京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毁灭的律动！
羽生信长的衣摆猎猎作响，纹丝不动地注视着临近地拳，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变慢，万物的轨迹在他的眼眸中划过，无法留下丝毫痕迹。
等待，无视，波澜不惊。
他像是面对清风斜阳，连眉毛都不曾挑起，在毁灭的进程中遗世独立，宛如无悲无喜的神明，冷眼旁观着世界的轰塌。
十米...
五米...
一米...
眼见着那道拳在视网膜中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几乎要碰触鼻尖的前一瞬间，羽生信长终于动了。
他抬起了拳，不闪不避地迎了上去。
下一刻，所有的声音寂灭，一朵蘑菇云冉冉升起。
嗡嗡嗡——
耳朵似乎失去了听觉，背过气一般有什么声音在嗡嗡盘旋。
灯光黯淡下去的东京巨蛋之中，台上观众的视线之中，场地边缘捂住眼睛的五人指缝之中，一道猩红色的光仿佛由幽暗的深渊之中亮起，眨眼间变得耀眼夺目，让人无法直视，好似长夜漫漫后，破开黑暗的第一缕光！
那一刻，所有人的五感都失去了作用，脑海中幻觉丛生，一颗太阳正在升起，烧灼行走在大地上的一切妖邪！
轰——！！！
巨响声慢了一拍，直到此刻才猛然爆发！
空气中的波动，大地的震荡，乃至人类的神思，都随着场地中央那黑衣身影挥出的拳而被牵引着，仿佛他就是地球引力的核心，抑或吞噬万物的黑洞，强行镇压任何超出凡尘的力量！
体验最深刻的人，莫过于面对那道回击的十鬼蛇王马。
他竭尽全力，乃至生命的一击，在那一拳挥出后冰消雪融，就如同蚍蜉撼树，直到触碰的那一刻才感觉到自身的渺小。
他所面对的，根本不是人类，亦不是怪物，甚至并非神灵！
而是，这个世界本身，这个空间的本身，这个宇宙的化身！
孤独的一，与绝对的全。
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任何希望能够胜出，连存在的意义都消亡了，无边无际无垠的力量潮水般涌动过来，肆意冲刷着身体。
皮肤在蒸发，肌肉在溶解，骨骼在崩碎...
自认为绝对的意志，不堪一击。
他感受到胸膛中心那颗象征虔诚的眼眸也在奋力喷薄力量，数不清的爪子从全身上下生长出来，嘶嚎着斩杀近在咫尺的少年，可是都不出所料地被打碎，被压制，被生生扯出。
陡然间，对面的力量停摆，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扼住了自己的咽喉，拉近他的方向。
“你输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仿佛不容置疑的法理，轰击在十鬼蛇王马的心头。
他艰难地偏过头，遥望向身后自己刚刚所站立的位置，巨大无比的鸿沟出现在那里，在距离观众席存许的地方停住，未曾泄露过分毫力量。
再缓缓抬起头，灰暗的夜空浮现再眼眸中，可惜的是东京的灯火太明亮，此时看不见一颗星星，但想必在云层之后肯定有漫天繁星在闪烁，让人油然而生出渺小的感受吧...？
凄惨地笑了笑，十鬼蛇王马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消灭，低声呢喃道：
“【预借】是你的了...”
一长串断断续续的诵念声，导入羽生信长的耳中，他仔细聆听着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天生的战斗禀赋在全力领悟，将每一个字印在心头。
良久后，诵念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仿若风中残烛，一点点沉寂，直到回归虚无。
感受着手中的人体越来越轻，血色褪去，像是一张轻飘飘的白纸，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重量，羽生信长挑了挑眉，随手将十鬼蛇王马丢在一边。
没有任何声音，身体接触地面的刹那，化作烧尽的灰尘消散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不曾存在过。
人死如灯灭，正是对此最好的形容。
拍了拍手，羽生信长风轻云淡的离开，敌人的死亡并不能让他动容，自从投靠邪神的那一刻起，这样的下场就已经注定。
“还有事要做啊...”
刺痛还在加剧，脑子好像要炸开一样，他不禁闷哼出来。
螺旋桨声越来越近，隐约能看见几点红光在夜空中迅速冲过来，羽生信长叹息一声，强压下那折磨人的疼痛，仰面朝天面对最后一波攻击。
恍惚间，好像有熟悉的声音在暴喝，远处有枪声在响起。
四架武装直升机，在夜幕之中显现出来，探照灯直射在羽生信长的身上，悬挂的导弹蓄势待发。
睡觉睡觉...
猝死更新..
第321章 哭泣的少年
嗡嗡嗡...
四周传来如同蚊子飞旋一样的声音在大脑中回荡，鼓膜一时间失去知觉，远处城市的喧嚣依稀难辨。
直升机旋翼的轰鸣，汽车的拥堵喇叭，还有人的啜泣声混杂在一起，难以清晰地分出来。
红蓝交替的警灯闪耀，照亮了奔走警员们脸上的慌张，围观的群众还处在懵懂的状态，陡然遭遇声波的袭击，痛苦地大喊出来，恐惧的表情在闪光灯下清楚分明，被记者收录进相机当中。
目光之中，人影攒动，午夜后的东京巨蛋周围热闹异常，场馆入口紧闭的大门前鸣笛的警察汇聚成整齐的队列，拦截所有试图靠近的人，多余的警力分散开来，重重包围住场馆，一辆辆汽车从各方驶来，从上面下来的大都是场内观众的亲属，哭喊着想要冲进去，一时间夜空中弥漫着哀恸的气氛。
紧接着刺耳嗡声之后，场馆内部忽然爆炸，浩浩荡荡的声浪冲出，以肉眼可见的波纹形式扩散开来，震碎了周边汽车的玻璃，一时间晶莹漫天，凄厉的尖叫声划破长空！
在这一片混乱下，所有的目光中出现了耀眼无比的猩红光芒，黑夜被照射得尤如白昼，连天空都被映成一片鲜红，给人以宛如世界末日般的印象。
排列的汽车东倒西歪，记者从地上挣扎着爬起，不顾安危第一时间抬起相机快速拍摄第一手的新闻资料，担忧的家属心境更加绝望，哭泣的声音中带上了撕心裂肺的情绪，警察们头疼不已，看着乱成一锅粥般的场面，只能拼命维持秩序，不让人靠近似乎发生了爆炸的场馆。
枪声偶尔从里面传来，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焦灼的情绪如同积雨云，在场外人的头顶上汇聚，洒下一片不详的阴影...
就在此时，被警察们重重包围询问情况的桐生一马紧皱着双眉站起身，一把推开拥挤的人墙，沉声道：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让我进去！”
“里面的人很危险！必须尽快营救出来！”
“桐生一马先生，还请冷静些，”领头的警察张开双手阻拦在前方，对于桐生一马口中所叙述的救援他一丁点也不相信，因为对方是日本赤色政党的新晋成员，他完全有理由怀疑桐生一马很有可能与恐怖袭击有关：
“救援是我们警察的事情，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将你所知道的情况全部说出来！”
“发动袭击的人当中还有没有你认识的？”
桐生一马何尝不清楚警察心中所想，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怒火，现在都已经是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