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有犯罪,是不是就不会给父母添麻烦,不会一个人来到东京?”
“这些我都想过,不止一次地想过,”雨宫莲抬起头,对上了羽生信长的视线,眼底一片坦然:
“甚至在这之前与之后,都无数次升起重新再来一次的想法,”
“如果当初选了另一个学校是不是会不一样?如果小时候学了一门乐器是不是就可以更受欢迎?”
“如果我努力看了书,考试成绩能否更好一些?如果、”
说到这里,他终于停顿下来没有再接着说下去,摇了摇头释然地按捺住纷飞的思绪:“仔细想一想,每次后悔想要再来一次的时候,”
“我似乎都没有办法去望向未来,甚至连当下也会忽略掉,”
“所以,”雨宫莲笑了起来,伤痕累累的脸难掩那干净的笑容,好像从每一根毛孔里都发着光:
“与其沉湎在已经不能实现的幻想中,我选择去把握住现在。”
“就算那是原本的命运,也已经与我无关了,”
“或许,从出现分歧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走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但,我依旧是我。”
清晰,明确,肯定。
羽生信长这才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独独是雨宫莲能够走出完全不同而又有所相同的轨迹了。
个中的道理说起来非常简单,不过能切实做到的极少极少,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走到今天。
该说不愧是自己曾经认同的‘男主角’么?
如果真的要提及亏欠之类的话题,实际上雨宫莲才是那个真正被自己夺走了正当性的角色。
这个最后的世界归属于《女神异闻录》,雨宫莲即是中心,但是他却将象征着可能性的【愚者】阿尔卡纳牌交给了自己,亲手断绝了跻身神灵的契机。
当然,他本人可能并不清楚其中的内幕,可羽生信长觉得就算他真的知道了,恐怕还是会做出相同的决定来。
敢于舍弃,才能改变。
想到这里,羽生信长不再停留下去,起身告辞:“谢谢雨宫学长你的回答。”
雨宫莲只是挠挠头,变回了那个羞涩而内敛的少年,一同起身送别:“这就要走了么?”
“嗯。”羽生信长点了点头,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亟待解决,与雨宫莲的交谈不过是凑巧为之,意外得到了一个可供学习的范例。
临出门前,他扶住门把手,脚步停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拍了拍雨宫莲的肩膀,语气有些神秘:
“雨宫学长,后宫王你当定了,”
“耶稣也拦不住你,我说的。”
留下这么一句听起来有些狂妄的话语,少年随即远去,汇入夜色下来往不息的人群中,背影莫名深刻,让人无法忽略过去。
雨宫莲站在门口怔怔出神 ,良久后才反应过来,不禁失笑着摇头,捂住伤痕累累的脸往咖啡厅里走去:
“真是奇怪的学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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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新宿区的时候,已经是快九点的事情了。
羽生信长独自站在热闹的街头,四周尽是灯红酒绿的霓虹光影,繁琐而眼花缭乱地一股脑挤入眼眸,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有种迷失的错觉。
或许是夜色的掩护,路过的人群总是活力十足的模样,彻底褪却了白日里的唯唯诺诺与拘谨,或是微醺,或是热情,在这片缺少人情味的街景下熙熙攘攘...
转生了十几年,说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什么闲暇时光好好体验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国度啊...
羽生信长颇有些无奈的在心中感叹一句,拿出手机发了条讯息出去,迈步在喧闹的街。
学生打扮的他在人群中非常惹眼,擦肩而过的每一个身影都会投来打量的视线,或是不满,或是担忧,偶尔还有上了年纪的秃顶大叔准备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可是自己这边一个眼神,就能让一切行动偃旗息鼓。
他不是拒绝好意,仅仅是嫌弃麻烦而已。
像这般独行的时间,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少,他几乎没有空闲时间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只单纯欣赏这个世界。
又有谁能预料到,明明两年多前,自己还是经常一个人呢?
羽生信长经常会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在头痛伴随的当下更是如此,偶尔他会怀念孑然一身的过去,但并不希望真的回去,毕竟自己已经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但,某种意义上依旧是独自一人,正如辞别奶奶时,宣告正式踏上只能靠自己的人生路。
种种念头翻涌不息,少年的身影似乎彻底融入了由每一个人组成的庞大流动,不知何时变得不再特殊,不再生人勿近,那嘴角勾起的弧度,竟也能在某些路过女性的余光之中留下少许惊艳的痕迹。
最终,羽生信长停了下来,站在一道直通入二楼的楼梯门口,等候多时的女仆早坂爱对着他躬身行礼:
“少爷,小姐已经等你很久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羽生信长略一点头,询问道。
“武器已经做好保养,全部放在了楼上的房间里了。”早坂爱的脑袋抬起来,轻蹙眉毛:“萨布雷还是没有找到...”
羽生信长倒是不怎么关心这个消息,狗子是否安好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毕竟是他亲自放出去的。
他摆了摆手,与早坂爱擦肩而过:“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等到忙完的时候,我会再通知你的。”
走上楼梯,女仆小姐的身影消失在了背后,他三步并两步便来到了二楼,瞥了眼熟悉的招牌,一把推开了大门。
“呀~天使瞬瞬!人家好爱你哦~~”
“来嘛,给大哥哥我倒杯酒~~”
极尽妖娆的孽障嘟着嘴巴,扭着皮裤包裹的臀部,三三两两围拢在吧台之前,对着里面那个有些心不在焉的俊美调酒少年搔首弄姿,让羽生信长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
新男大姐酒吧虽然不能说是严格意义上的G佬酒吧,但为数不少的客人都会和老板娘一样打扮怪异,并肆意调笑身为头牌的海腾瞬。
不过他们基本上都是口头上的肉麻,不会做出出格的行为,羽生信长也就没有阻止海腾瞬继续做下去了。
他对着望过来的老板娘点点头,径直穿过有些狭窄的过道往深处走去,忽地感受到有谁看了过来,转过头去发现是海腾瞬已经看见了自己,正微张着嘴巴,好像要说些什么。
羽生信长挑眉示意了下,打断了海腾瞬的想法,他知道少年多半是为了才虎芽斗吏的事情,但至少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以后自然会有所交代的。
小小的插曲过后,他站在了最里面的门前,左右打量了下,挑了个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迅速闪了进去,而后脸色怪异起来。
只见房间的正中央,四宫辉夜身着干练的武道服正襟危坐,身前摆放着寒光闪烁的S刀,宛如战国时代即将出战的大将,英姿飒爽。
羽生信长的嘴角抽搐了下,走到角落放置的巨大盒子前说道:“怎么今天这么认真?”
“对待战斗,必须全力以赴。”四宫辉夜板着脸回复,实际上内心的想法与此完全无关,她只是觉得自己总是被羽生信长丢下,好不容易有了并肩战斗的机会,当然要尽力表现。
况且,两人已经不少天没进过印象空间里了...
萨布雷下落不明的现在,也就代表着她需要与羽生信长配合,为了不拖对方的后腿,必须使出十二万分的认真态度。
羽生信长耸肩表示不置可否的态度,伸手拎出一人多高的黑色巨剑,举重若轻地舞动几下,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开口:
“认真点也好,”
“毕竟是全新的殿堂...”
“嗯,我当然、”四宫辉夜下意识地准备回复,说到一半愣住了,有些呆萌地望向羽生信长:“你说什么...?”
“新,的,殿,堂。”羽生信长一字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额头微笑道:“啊,忘记跟你说了,不好意思。”
四宫辉夜猛地站起来,看着羽生信长毫无愧意的表情不禁恼怒道:“为什么你又瞒我!”
她根本就不知道新殿堂的线索,只是单纯以为今晚是例行的印象空间之旅而已!
一想到自己完全不了解敌人的线索,就说明羽生信长在之前完全就是背离自己单独行动,简直就像是在说两人的联盟是一触即碎的东西,她怎能不恼火?
“嘘...”羽生信长竖起食指放在嘴边,而后轻抚少女僵硬的脸颊,完全不在意地笑道:
“我这不是通知你了么?”
“不要误会,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目标。”
四宫辉夜气呼呼地鼓起脸颊,很想一拳打过去,但看羽生信长的眼神中似乎并不像是说谎,狐疑地询问:
“真的?”
“真的。”羽生信长肯定地点头,实际上他并不能算是说谎,因为的确是经过了昨夜的会面才决定了今日要攻略的行动。
说罢,他不等辉夜姬继续纠缠,抓住对方细嫩的小手来到房间中央的落地镜前:
“准备好,我们这就进去。”
四宫辉夜连忙拿起S刀,有些手忙脚乱,怒视羽生信长的侧脸:“等、等一下!”
“我还没有准备好!”
可惜的是,羽生信长并不准备有所等待,他一手摁在镜面上,不由分说地念出了那个罪恶的名:
“白银...”
“...御行。”
话音落下,异变...并未发生。
熟悉的白色雾气,水汽的覆盖,无形的手,这些全都没有出现。
明亮的镜子反射出羽生信长的脸,他的表情错愕,凝固在了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
外公查出癌症晚期,心情有点复杂,早上带父母去看望,暂时先更到这里,等我回来再更。
第408章 真凶?
“白银...”
“...御行?”
羽生信长凝视着手中的化妆镜,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念出了这个姓名,可是能见到的就只有自己的脸,微微皱起的眉头中,潜藏着深深的疑惑。
自昨夜满心以为十拿九稳的殿堂出现了异常之后,他反复尝试了很多很多次,可是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仿佛白银御行根本就不存在殿堂一般...
于此之外,他还尝试过其他人的姓名,例如梓川D太、死去的比企谷八幡、去到另一个世界的安艺伦也,甚至是一色彩羽与叶山隼人,但...
同样没有结果。
这让羽生信长陷入深深的疑惑,难道说白银御行根本就没有扭曲?抑或是像狮童正义那般早已被洗脑?
他尽可能地思索着自己所见到的种种细节,庞大的细节在脑海中反复上演,唯一觉得可疑的地方,就在于自己回去原本世界那晚,在废墟中见到的那面落地镜...
但当时事态并不容许他进行细致的观察,直到此时才惊觉诡异...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差错呢?”
端起咖啡抿了口,靠回到柔软的皮垫上,羽生信长喃喃自语一声,随手丢开了手中的化妆镜,桌子对面的藤原千花险之又险地接住,拍着硕大的胸脯抱怨道:
“呜...”
“羽生同学你好过分!不可以随便乱丢别人的东西哦!”
“你的就是我的,包括你整个人都是我的。”羽生信长斜睨过去,强势的姿态颇有种旧社会地主的感觉。
“咕唔!”藤原千花做出非常受伤的表情,她当然不会忘记这样残酷的事实,可是每次被提及时还是会感到无可奈何:
“呐,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赎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