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订婚前的派对,不行么?”
这是折衷的想法,她不想让三浦优美子过于伤心,又不想过于沉溺,那干脆就以朋友的身份最后相聚一次。
“抱歉,还是不行。”
羽生信长依然选择拒绝,因为不能确定白银御行袭击过来的具体时间,而他又有预感,大概就在最近这段时间会有场殊死搏斗。
要知道,他现在是至高神灵的位格,预感是绝对会成真的,这种时候还想着派对之类的事情,着实有些神经大条。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樱岛麻衣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真想一拳揍死眼前的少年:“那你自己说,到底该怎么办?”
羽生信长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只能对不起别人了。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开口道:
“我就直说了吧,现在情况很严重,我没有任何闲暇时间停下来。”
樱岛麻衣与三浦优美子愣了下,面面相觑。
她们都了解羽生信长的另一个身份,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事情真的很重要。
“我知道了...”三浦优美子的表情变得惨淡,她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强笑道:
“本来还准备为你过生日的,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吧,”
“我没有办法帮到你什么,只能在心里祝福你武运昌隆。”
樱岛麻衣放在桌面下的手攥紧成拳,她实在是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场面,猛地站起身来,砰地敲打在桌子上,震得杯中的清水晃荡起来:
“啊...我受够了!”
“今天不可以也得可以!我说了算!”
“一个小时,仅仅是一个小时难道你都抽不出来吗!?”
激烈的声音,引得旁边的客人一阵慌张。
羽生信长望了望咬牙切齿的樱岛麻衣,又望了望泫然欲泣的三浦优美子,轻轻捏动鼻根,叹息道:
“只是一个小时?”
“只是一个小时!”樱岛麻衣斩钉截铁地挺胸!
“好。”羽生信长重重点头,无意义的闲扯只会让事态变得越来越糟糕,若非这操蛋的四面楚歌,别说是一个小时,就算是十个小时,一百个小时,一万个小时他都可以抽出来。
三浦优美子,笨拙而单纯的女孩,若是在另一个世界,没有了邪神混乱等等因素,自己大概会选择与她恋爱吧?
毕竟辣妹又傲娇,是非常符合自己审美的女孩。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他要专心致志,他要全神贯注,他要拼尽全力,去摁死即将冒出的邪神走狗们,让这个仅存的世界得以重生。
“哼,”樱岛麻衣发出轻微的嗤声,对着三浦优美子一昂下巴:“你看吧,这家伙就必须要强硬一点,不然根本就没用!”
三浦优美子好像学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望向羽生信长的目光中竟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羽生信长嘴角抽搐了下,按捺住想要吐槽的心思,也就是他现在心态有所改变,提不起兴趣再玩之前那套,否则就让樱岛麻衣尝尝什么叫做打着灯笼上厕所——找死!
“事先说好,等到那时我会喊上所有朋友,而并非只有你们。”
心之怪盗团的成员们最近都有些萎靡,趁着这个机会正好重新聚拢起他们,反正没有多少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啧,”樱岛麻衣不爽地咂了咂嘴,与粉丝们看到的温柔形象相去甚远:“最讨厌你这样的男人了,”
“既然没有想法,今天为什么还要过来,干脆彻底断绝联系不是更好么?”
羽生信长眼眸微眯,其中射出的光让樱岛麻衣下意识觉得不妙:
“你以为我今天主要是过来找谁的?”
“诶...?”樱岛麻衣心里咯噔一声,已经隐隐能感觉到来自三浦优美子的凝视了:“...谁?”
“总不能...是我吧...”
“哈哈哈哈...”
她干笑几声,却发现对面的羽生信长只是看着自己,没有反驳。
“麻衣学姐...”三浦优美子幽幽地念叨一声。
冷汗,瞬间从樱岛麻衣光洁的额头上滑落,她的脸颊抽搐,涩声道:“我、我...”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此言一出,三浦优美子的眼神都变了,不像是在看敬爱的学姐,而是像当初面对雪之下那样生硬:“已经...?”
“停一停,”羽生信长敲了敲桌子,止住两位少女间友谊小船的翻滚:“我是有正事,要问麻衣学姐的。”
樱岛麻衣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早说嘛...”
她做回到位置上,抿了口红茶湿润喉咙,做出镇定的表情来解除三浦优美子的戒心:“所以,你有什么事要问?”
好好的一个美女,怎么就变成这样...
羽生信长摇了摇头,收敛了表情正色道:
“今天来找你,是想询问你当年存在感消失的原因。”
“原因?”樱岛麻衣听见自己的往事又被重提,皱眉疑惑道:“这件事不是已经解决掉了么?”
“我记得的,发生的,都已经没有保留跟你说出来了,”
“还有什么问题?”
“不是这件事,”羽生信长在心中斟酌着语句,思忖着开口:“是让你回忆下细节,”
“某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细节。”
“比如,”他竖起一根食指,诱导着询问:“在你出现异常的那场酒会,有没有见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或者是不对劲的人?”
“又比如,你都跟谁说过话,跟谁接触过?”
“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樱岛麻衣轻蹙起眉毛,她能听出羽生信长对这件事的重视,于是重新回忆起十多年前的那场酒会。
由母亲一手将自己推入上流的机会,只为未来能有更好的发展。
那时的她还很年幼,对于无尽的应酬与被迫的谄媚感到发自心底的厌烦。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在酒会上对过来的才虎芽斗吏态度生硬,最终惹恼了对方。
她的眼眸放空,已然开始褪色的记忆重新闪过,樱唇微张,断断续续地蹦出支离破碎的信息:
“我记得...那天的场面很宏大...来人很多很多...”
“有光头的议员,眉心有痣的大叔,穿着羽织的男人...以及许许多多经常见报的面孔...”
M78星云
光头议员?眉心有痣的大叔?
羽生信长几乎是一瞬间就将这两个形象与自己见过的两个人联系到了一起,他压低了声音,竖起的食指微微摆动,带着一种诡异莫名的诱导,尽量避免干扰樱岛麻衣的回忆:
“然后呢?”
“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还看到了...”樱岛麻衣下意识服从羽生信长的话,目光愈发迷离起来:“看到了一个女孩...很好看很冷淡的女孩,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我跟她说话,可是她好像顾忌着谁,不愿意回应我...”
“我很难过,走到了其他小孩聚集的地方...然后被才虎芽斗吏命令学狗叫...”
“我不愿意,所以反抗了他...”
随着细节的逐渐丰满,她的眼前好像出现了当日的场景,而自己亦重回童年。
那天的灯很亮,照得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都很清楚...
那天的酒水五彩缤纷,就好像天上的彩虹...
那天的男男女女,光鲜亮丽,在低眉顺目,在讨好谁似的笑着...
“才虎芽斗吏很生气,把我推倒在地...”
“我、我...”
脆弱的女孩跪坐在地上,眼中含着克制住的泪花,带着惶恐不安的情绪,缓缓打量着四周...
没有一个人熟悉,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自己...
他们只是在嘲笑自己,像是在看不自量力的玩物...
“不要停,”羽生信长的声音干净,剔除了一切情绪,平淡地好像由机械合成的般。
他的食指缓缓推进到少女的面前,带着某种韵律,加快摆动:
“继续想。”
“告诉我,你怎么了。”
樱岛麻衣呆呆地望着少年修长的食指,眼底泛起微不可察的血色,好似穿越了十多年的时光,重新回到了那挥之不去的噩梦一天,声音有些颤抖起来:
“我、我好害怕...”
“我想回家...才虎芽斗吏想要打我...”
“可是没有人阻止他...”
讥笑,恶意,不加掩饰地包围着懵懂的女孩。
她第一次认识到了,原来看上去很厉害的叔叔阿姨们,也有如此丑陋的一面。
可是她明白,自己不能哭,那将会让母亲的心血全部白费。
所以...
“我要站起来,我要道歉,我不能任性...”
“我...我...”
樱岛麻衣突然停住了,眼眸的焦距迅速回归,凝视着羽生信长的食指彻底回过神来,她歪着脑袋愕然道:
“你在做什么?”
羽生信长愣了下,收回自己的手指,心中涌现出震惊的情绪来。
没想到樱岛麻衣竟然能从一色博士研究出的催眠手段中主动清醒过来,难道是自己的功夫不到家?
可是,明明在椎名真白的身上尝试了那么久,不至于出错才对啊...
他抬手示意两位少女闭嘴,不肯放弃问道:
“告诉我,你最后看见的是什么画面?”
“我...”樱岛麻衣欲言又止,只觉此刻脑海中一片混乱,昏昏沉沉地,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一般。
至于自己无意中被催眠的事情,她更是完全没有头绪...
“麻衣学姐,仔细想想,”三浦优美子知道羽生信长在做很重要的事情,一直忍住没有打扰,这才小声询问:“你最后都看到了什么?”
“就在刚刚,就在上一秒!”
陡然面对询问,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樱岛麻衣感到脑海中传来一阵急剧的刺痛,就好像有只无形的爪子在其中翻搅,她不禁哼出了声:
“咕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