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面,可是围城啊。”
雪之下雪乃白了他一眼,握住了另一边的门把手,低下头,纠正少年的说法:“不是围城,是城堡。”
属于我们的城堡。
后半句她没有说出口,只是记在心里,镌刻入骨。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口头约定,没有多余赘述,在同一时刻发力,推开了那扇门。
在下一个瞬间,
掌声雷动,光影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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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寂静,萧瑟。
白银御行正坐在庭院中,眺望着天上的太阳,那刺眼的光芒丝毫不能阻止他的直视,带着报复性的补偿,哪怕伤害到自己也在所不惜。
已经...
多少年没像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自由地出现了?
他想不起来了,因为每一次回忆出现,总是伴随着黑暗,恶臭,肮脏,仿佛过去那些年的记忆属于下水道里的老鼠,而非人类。
斜后方,遮阳伞下的小圆桌边,蔻蔻·海克梅迪亚端着红茶细细品味,约莫过了数分钟后,她才放下杯子,意味深长地讽刺:
“白银先生,你就这么喜欢太阳么?”
白银御行没有动弹,身侧插在地上的太刀洒下的倒影,一点点偏移着,象征时间的流逝:
“习惯了太阳的人,又怎么知晓没有太阳的感觉?”
“啧,”蔻蔻的舌尖弹动,带着一种对任何事物的居高临下:“真是不可爱的少年呐,”
“那么先来交易吧,”
“我要的程序密匙,在什么地方?”
“等你部署完毕,我就会亲手奉上,”白银御行还是纹丝不动,若非有声音传出,简直与雕塑没有任何分别,让人不禁佩服他深沉的定力:
“事货两清,互不相欠。”
蔻蔻·海克梅迪亚拨弄着耳垂,像是放弃一样靠到椅背上:“谨慎是好事,可是我还是很讨厌谨慎,”
“三千名国际顶级佣兵,”
她如此说着,竖起三根指头,靠近手掌的底端能见到厚实的老茧痕迹:“整整三千名国际佣兵哟,”
“用脑袋想想也知道,怎么会这么快就能部署完毕呢?”
她开始掰着手指,一一细数:“还有战车,导弹发射车,战斗机,武装直射机,甚至还有艘潜艇部署,”
“哈!”
“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动过这么大的阵仗呢,”
“仅仅只是为了斩首某个小偷?”
蔻蔻·海克梅迪亚惫怠地叹息一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我可真是疯了。”
“你没有见过他,当然不了解他的恐怖,”白银御行虽然是望着太阳,可是眼前浮现的确实某个看似斯文的身影:“如果你有丝毫大意,即使是三千名国际顶级佣兵,也要全部葬身日本。”
“我保证。”
人类的想象力是浅薄的,蔻蔻·海克梅迪亚即使见过真正战争的伟力,也无法想象到那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三千名国际顶级佣兵,有自己提供的高精尖装备,还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这些力量用来拔除日本有生力量的话,她都有十成十的把握成功。
在她看来,或许对方的实力的确远超常人,但终究是人。
自己的兄长之所以会栽在这里,完全就是轻敌的因素。
有了前车之鉴,她自然不会再犯低级错误,从一开始就竭尽全力绞杀掉对方,不留任何余地!
“说起来...”
她沉吟着,湛蓝的眼眸逐渐放空,让人摸不准其中包含的情绪:“你知道他今天在做什么么?”
“做什么。”白银御行的语调平缓,听不出感兴趣的样子。
“在订婚哦,”蔻蔻好像在笑,可是表情中看不出笑意:“真是胆大呢。”
“难道你没有想法现在就发动进攻?”
“我可以给你提供确切位置哦?”
“你是怎么知道的?”白银御行注意的点反而在完全不相干的地方。
“我有我的方法,”蔻蔻并不解释,睫毛晃动了下:“你还是要坚持等我部署完毕么?”
“到时候他的订婚仪式可就结束了哦,”
“在进行时动手,难道不能更好的报仇么?”
“我的决定不会更改,”白银御行不为所动,连一瞬间的犹豫都没有:“今天发动攻击,但必须在你部署完毕后。”
“为什么?”蔻蔻·海克梅迪亚有些感兴趣:“据我所知,你跟他有很深的仇恨吧?”
“仇恨就是仇恨,只针对一人,”白银御行终于动了,烈日灼烧的眼眸微眯,带着不容商议的肯定:“我只会杀他一个,”
“他没有对我的家人动手,我也不会对他的家人动手。”
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绝不会牵扯进无关人等。
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家人之所以会完好无损,就是彼此之间的无声协议。
谁打破,谁就要遭受更残酷的折磨。
这样正好,他能放手去战斗,即便拼尽最后一滴血。
“天真的想法。”蔻蔻·海克梅迪亚冷笑起来,她见过无数类似的情景,可是到最后无一例外全家死光。
仇恨之所以叫仇恨,正是因为它的不可控。
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直到烧尽视线中的一切前,绝不会停下。
“蔻蔻小姐,”说话间,千吉坦走进庭院,微微躬身:“人员安排完毕了。”
“哦?”蔻蔻·海克梅迪亚立刻直起身子,望向白银御行:“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
“轮到你了!”
啪啪。
白银御行忽地拍了两下手掌。
蔻蔻·海克梅迪亚正疑惑间,忽地感觉到强烈的危险,猛然起身,顺势拔出手枪指向身后!
唰!——噼啪!
两个声音不分先后地响起,蔻蔻·海克梅迪亚感觉到手腕一阵酸麻,放在扳机上的手指怎么也扣不下去了。
在她的斜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静静伫立在阴影之中,全身上下包裹着犹如黑泥般的烟雾,诡异至极。
而那身影,秉持着一把未出鞘的武士刀,已然抵在自己的臂弯上,借此打断了自己的攻击动作。
千吉坦见状,举枪便要射击。
“等一下!”
蔻蔻·海克梅迪亚喝止了她的动作,上下打量着诡异的身影,颇为惊讶挑了挑眉:
“有意思...”
“真有意思...”
“这就是你的底牌么?”
并非是她不愿攻击,而是此时的她感觉到了一股纯粹毁灭的欲望,只要自己这边动了一点心思,那么,那柄没有出鞘的武士刀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拔出,将自己切成两半。
白银御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平静地吩咐一句:“把东西给她。”
诡异身影随着这一句命令,丢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物体。
“这里面,就是你要的程序密匙,”
“拿去吧,实现你制霸天空的夙愿,”
白银御行缓缓抽出自己身侧那把武士刀,繁复花纹镌刻其上,在阳光下折射出惊心动魄的森寒:“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千万不要试图违背我们的计划,”
“否则,活下来的心之怪盗,将会是你失败的唯一原因。”
蔻蔻·海克梅迪亚将密匙抓在手中,激动之色自眼底闪过,听闻白银御行的警告,她笑了起来,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放心,我从来守信,”
“合作了这么多年,我们已经是最坚实的利益伙伴了,”
“如果你失败,我会替你完成接下来的事情,”
“更何况,我还需要靠你引走那家伙的注意力呢。”
近乎残酷的话语,并没有引起白银御行的表情波动,他已经视言语如无物,一心贯注在手中的刀上,轻轻擦拭起来:
“去吧,”
“在我行动时,会通知你的。”
蔻蔻·海克梅迪亚最后看了眼白银御行,一甩银白色的长发,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只留下话语在原地久久不散:
“活下来,我期待着与你再次合作的那天。”
“不会再见了,”白银御行抚摸着刀锋,冰冷的触感直透心底,斩断了最后一丝妄念:
“他死,或是...”
“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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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神稻羽前往东京途中。
飞鸟大贵把持着大巴车的方向盘,对歪歪扭扭的小路感到烦躁:
“啧,早知道不绕近路了,好麻烦...”
“怎么了?”白钟直斗走过来,在摇晃中维持自己身体的平衡。
“啊...”飞鸟大贵叹息一声,用下巴点了点前方恶劣的路况:“没想到绕了近路,反而变得更难走了。”
“话说回来,八十神稻羽也太偏僻了点了吧...”
“这样下去,等到了东京的时候,不知道要几点,希望能来得及吧。”
白钟直斗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这次的责任在我,”
“早就该想到高中时的学长姐们不一定全都在老家的,”
“花费了比预料中更多的时间,才导致现在时间的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