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邹氏还在聒噪,虽然声音中多了一丝疑惑和害怕,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
刘襄何等身份,自然不可能亲自开口回答小邹氏的问题。
众侍卫没有了顾忌,直接朝着小邹氏扑了过去,擒拿住了小邹氏,堵上了嘴巴。
于是,威北侯府终于清净了。
刘襄看了看沈从兴,又看了看小邹氏,皱眉说道:“把他们两人分开关押,不要给他们对口供的机会。”
虽然还没有和梁晓面谈过,但刘襄心里也是有数的,直接坐镇威北侯府的正堂,开始发号施令。
沈从兴和小邹氏两人身份与普通人不同,还是受到了一定的优待。
但威北侯府的其他下人,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刘襄带来的仪鸾司侍卫和禁军,将威北侯府围得如同铁通一般。
其中,威北侯府的外院还好,只是被围住了,但并无禁军士卒冲进去捉人搜查。
平日里地位更加超然的内宅,这一次遭了殃,虎狼一般的禁军士卒从二门冲了进去,见人就捉,堵上嘴关起来。
跟在刘襄这位大相公身后的侍卫,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刘相公是新党的人,为何要如此粗暴的对待同为新党的威北侯府。
这些年轻侍卫却不知道,刘襄这是存了保全之心,才尽量不让知道内情的沈家下人漏网,以防他们出去乱说,让事态更加的恶化。
就在这时,齐衡自外面匆匆而来,给刘襄行过礼后,问道:“刘相公,您来威北侯府这边,怎么不叫上我?”
刘襄笑呵呵地说道:“小齐大人放心,不会忘了你的……只是,你手中还有陛下和太后交代的更重要的差事,这边只是小事,我随便审一审,问一问,这事就能了了。”
听了刘襄的话,齐衡的脸色变得铁青,他自然能听出来刘襄话中“功劳少不了你的,但请你滚远一点的意思”。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第218章 沈皇后四处碰壁,沈从兴被骂得狗血喷头(6K)
大周皇宫,垂拱殿,大门口。
垂拱殿首领宦官李猛,表情恭敬地挡在当朝皇后沈氏的面前,十分为难地说道:“皇后娘娘,绝非奴婢欺上瞒下,这确实是陛下的吩咐,陛下说了,谁也不见,也包括……您。”
沈皇后脸上原本挂着温柔可亲的笑容,听了李猛的这句话,却是笑容一僵。
她才做了半年的皇后,之前只是个受猜忌的远支宗室的嫡妻,并非是“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只是,来到汴京之前,赵宗全和沈皇后这对夫妻的感情很好,一起生儿育女,无话不说,从未出现过如今这样的情景——赵宗全连见都不见沈皇后。
沈皇后也算是禹州集团的核心人员,也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她知道赵宗全今日的身体状况还好,并没有昏迷。
所以,就是赵宗全不想见她。
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
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显,自然是因为她的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想到沈从兴,沈皇后就恨得牙根痒痒。
沈皇后再偏向自己的弟弟,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弟弟,和妻妹偷情没有问题,偷得好,偷得妙,偷得刮刮叫。
尤其是现在,这桩丑闻还被旁人发现了,在大朝会上抖了出来,抖出来的那个人,还是自己丈夫和儿子的“死对头”,垂帘听政的曹太后。
刚刚得知这桩丑闻时,沈皇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骂了好久,也缓了好久,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后,沈皇后就想要营救自己的弟弟了。
别看沈皇后恨得不行,但实际上,用后世的说法来说,她算是个“扶弟魔”。
沈皇后还是不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任凭太后党拿沈从兴立威。
无论是从亲情的角度,还是巩固地位的角度,沈皇后都想要救沈从兴。
只是,沈皇后和曹太后不一样,她只是个深宫妇人,又如何营救呢?
也就只有一个路径,那就是去求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所以,得知赵宗全根本不见自己,沈皇后才会破防。
沈皇后压下心中的惊悸,强笑一声,然后示意身旁的宫女给李猛“行贿”,勉强说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大官就收下吧,还请大官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我确实有要事……”
李猛脸上的表情依旧恭敬,但却连连后退,不敢收沈皇后身边人的礼物。
作为一个老滑头,李猛自然知道什么礼能收,什么礼不能收的。
他早就攒够了棺材板,还想要多活几年呢。
这种烫手的山芋,他可不会沾手的。
李猛做出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就差给沈皇后磕头了,“求娘娘怜惜!求娘娘怜惜!奴婢一个阉人,真的不敢!是真的不敢!”
虽然李猛的姿态放得很低,但却是一直坚守底线,死活不收沈皇后身边人的“行贿”,不愿意沾染因果。
为了减少与沈皇后的纠缠,李猛还恰到好处地提高了一点音量,不足以引起殿内的赵宗全的注意和反感,但却能让面前的沈皇后知难而退。
沈皇后也注意到了李猛音量的提高,心中暗恨不已,但还是被吓到了,不敢过于纠缠了。
这个老货!怎么还不死!
沈皇后在心中骂了一句后,强笑道:“既如此,那我便回去了,不耽误大官做事了。”
说罢,沈皇后带着身后的宫女、宦官,转身离开了垂拱殿,乘坐凤辇回了皇后居所。
看着沈皇后一行人的背影,李猛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
别看他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实际上,应付当朝皇后还是给了李猛极大的压力。
感觉到身体从内到外的疲惫,李猛心中突然生出了隐退之意。
他已经在垂拱殿工作了接近一辈子,熬走了一任长寿的皇帝了。
若是正值壮年的他,怎么可能会疲惫呢?
是不是该放手了?
可是很快,李猛就压下了这个念头。
他知道自己闲不下来,也接受不了无权无势的养老生活。
所以哪怕是累死,他也要累死在工作岗位上。
李猛吸了口气,转身进了垂拱殿,去向赵宗全复命了。
……
沈皇后回到自己的宫殿后,并没有就此放手。
除了丈夫,她还有儿子。
她的儿子还是皇太子。
沈皇后命人去东宫叫赵策英来见自己。
在沈皇后看来,沈从兴是赵策英的舅舅,自古就有“娘舅亲”的说法,而且沈从兴天然就是“太子党”,是赵策英的助力,赵策英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
事实证明,沈皇后太天真了,什么都不懂,却妄图干涉朝政,着实可笑。
“你说什么?他可是你舅舅!你小的时候,他抱着你四处玩,你难道都忘了吗?”
沈皇后终于破防了。
因为她的儿子赵策英一口回绝了她的请求,要对沈从兴“见死不救”。
面对自己的儿子,沈皇后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状若泼妇,质问儿子为什么不救他的舅舅。
赵策英心中十分烦闷,板起一张脸,公事公办地道:“母亲,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舅舅办了错事,自然要受罚的。”
沈皇后开始无理取闹了,“大郎,这里就咱们母子二人,不要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这天下难道不是你们赵家的吗?为什么非要置你舅舅于死地?”
然后,沈皇后又压低声音说道:“大郎,你舅舅肯定是向着你的,若是他能继续为官做宰,也能给咱们娘儿两个撑腰啊!”
若非眼前这个蠢得要死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赵策英已经拂袖而去了。
这叫什么话?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赵策英咬着牙说道:“母亲慎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我的舅舅?”
而在赵策英的心里,正在疯狂的骂娘,更别说娘舅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赵策英的气话,实际上,“八议”制度很早就有了。
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
其中“议亲”指的就是皇帝的亲属,同时沈从兴也符合“议贵”,因为他是有爵之人。
只是赵策英根本不想救这个舅舅,且不说救不救得下来。
此时赵宗全父子一点都不想沾染沈从兴犯下的丑事,不想被牵连,影响自身的名声。
而且,若是沈从兴真是个有能力的,能够上马打仗,下马治民,那还有抢救的必要,可以尝试着给沈从兴保留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是,干啥啥不行,偷情第一名的这么一个人,还有救的必要吗?
至于沈皇后所说的“给咱们娘儿两个撑腰”,赵策英更是连吐槽的欲望都没有。
槽点实在是太多了。
见自己的母亲还要再说什么,赵策英烦得不得了,抢先开口道:“母亲放心,舅舅是侯爵,还有官身,拿爵位和官位来抵罪就好了,性命是无忧的,母亲可以放心。”
沈皇后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子实在是不可理喻,她是这个意思吗?她难道不知道沈从兴不会死吗?她想要的可不只是保住沈从兴的性命……
赵策英说完这句话后,又说道:“母亲,儿子手中积压了很多政务,都是大事,请母亲恕罪,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儿子就先回去批阅奏折了。”
若非沈皇后是他的母亲,他也害怕自己不当面和母亲说清楚,母亲还会继续烦自己……他这一次都不想来。
他现在压力极大,几乎相当于将整个大周朝的江山都抗在肩上了。
结果自己的母亲不仅不给自己分忧,反而还给自己拖后腿。
天下之大,竟只有梁晓和顾廷烨两个外人,能给自己分忧了……
赵策英不去看母亲难看的脸色,直接拂袖而去了。
沈皇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出声阻拦。
和曹太后不一样,她真的只是个深宫妇人,只能依靠丈夫和儿子。
仗着身份压制儿子无果后,沈皇后就真的没有法子了。
沈皇后像是失去了力量一般,向后倒去,瘫坐在了凤座之上。
明明自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沈皇后却觉得自己像是个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
想到自己弟弟未来的下场,沈皇后甚至有一点憎恨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了。
并非是她爱自己弟弟,还要胜过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只是以她的脑容量,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丈夫和儿子变得如此的不可理喻,能救却不愿意救自己的弟弟。
沈皇后知道赵宗全父子如今很是艰难,也直面过曹太后的压力。
可在她看来,赵宗全明明已经坐稳了皇位,赵策英也已经被册立为了皇太子,就算再艰难,也应该能较为轻松地保住沈从兴呀。
可他们两个为什么就不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