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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情真--史之本回忆录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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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嫁闺中•一心工作

都秋天了,医院那时候已经搬到市区了,我在病中还搬了次家,十六个人给我抬个单架,新医院也是平房,四房的一个院一个科,都是走廊,有灯。这边厕所,中间都是花坛,都是大兵营改造的,都是白窗户白门的,钢丝床,挺像样儿的。到城里来了,我们两人屋,阳面一间阴面一间,我就在这又待了一段时间,洗完了澡,也洗了点儿衣服放在卫生间,在院外头,晚上黑的,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我说人哪儿去了?

我就从花坛里,我眼睛近视,看着病房的洞子里的门灯下边站一个人,穿着军装裤,穿一个古铜色的毛背心,就是刘大夫,他站在那看着我。我一过去,他问我怎么没看电影去,我说明天出院,不去了,早点睡,明天我们队里来接我。他说,过来过来,上办公室来。我说干什么?他就一个人值班,好多医生的办公桌,他是横着的一个,给我弄个椅子坐他对面。他说:“要走了,给我们提点意见,我们这些蒙古大夫。”我说让我提意见呢还是损我呢?他说真的提点意见。我说还行,我病那么重给我救过来了,哪儿能说你们是蒙古大夫,我说过去我发烧胡说八道的,你跟大伙儿解释解释,我是病得没有办法,我要走了,我代表大伙儿谢谢你,我说幸亏你们给治好了。

他说:“那就行了,我们这蒙古大夫还可以吧?”就拉开抽屉拿出一包鸭梨,一包栗子,他说晚上值夜班,白天上城里买的水果和吃的,说你拿回去吧。因为那时候你不是说我们没出息吃你的。我说不要,那算送给你们的。我也感谢你们的礼物。我说要不等我出院以后我专门拜访你们给你们送礼来。他说:“以后的话我不欢迎你再来,医院不能说再见,有空愿意来玩可以,我就住在那儿,头一排宿舍头一个门,我自己的宿舍你可以来玩。”我说好吧,谢谢了。

我那时候有点感觉。我说他怎么看我不一样,老那样,就是看着好像眼光有点跟看人家不一样。但是我没当回事。我心想男女同志在一起工作这么多年,咱们接触的人也多,哪儿那么多事。自己掌握好不就行了。我参军也好,上学也好,我母亲来讲,一心要考大学,考上大学以后自己毕业了,爱恋谁恋谁,但是学习期间绝对不能找对象。我老是有这个观点,我自己掌握着,爱谁有什么意思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想找,我又不想嫁。那时候一心想着念医科大学,出来当医生,多光彩。我脑子里就是这个观念。 

 没解放以前,我表姐他找了个国民党空军,四川大学毕业的,他俩恋爱,那时候她还上学。她就给我拉过,一个国民党的空军小伙子都是开飞机的,那时候国民党空军特殊级了,北海里都有他们活动的地方,划船不花钱,国民党的军队的条件也优越得很,空军驾驶员都得大学毕业,数理化都得好,不然当不了。完了我表姐就骗我,说咱俩看电影去,出来就进了冰激凌馆了,里面都是空军驾驶员,过来一个就说这个同志姓孙,跟我说你看怎么样,我说你混蛋,干什么骗我,我说告诉你,我不像你,大学都考上了,我还没考呢。我那时候虚岁17。我告诉我表姐,这么早说这个干什么。她其实也不大,就是17、18,那时候她都恋爱了。大学一年级就结婚了,后来就上台湾了。

我不是时髦人,我们家比较守旧,对女孩子都挺严的,再说我们都受母亲的影响,将来自己要是没有本事,怎么办,别早婚,早婚怎么样,所以我们对结婚不是挺热衷的,都想一个人。我们家男女孩子都念大学,都是受那个影响,不准备过早地依赖男人生活。

有一天,快11点了,我跟女同学说咱们回去睡觉,我都困了,我们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就回去了。第二天还放假一天,主任就告诉学习委员说给他们发讲义,那时候刻蜡版不清楚,让他们对对。我们学习委员拿着原稿给我们念,让我们对。他站在一个挺高的椅子上,大家坐在院子里的其他角落里,哪些字不清楚就描。就这个期间,门房警卫班的警卫员就拿着一封信,喊我名字,结果让我们学习委员站在椅子上一把给抢去了,那边还拿着底稿的讲义这边打开了,一看是我的信,她就念上了。

“史之本:昨夜相见未能够进行叙旧,出院以后身体怎么样,我一直惦念。你知道昨夜回到宿舍已经一点了,今天是过一个建军节,感觉挺愉快的,挺幸福的。今天又是八月十五我的生日,我离家已经很久了,也有点思念家乡,但是昨天过这个节感觉能够看到大家都挺高兴的。”

就简单地说了几句,没有什么表示,最后敬礼。这我们同学就喊上了,就说我,给我起外号叫老死K。因为什么呢?因为我在讨论会上,老多问个为什么,他们老说我K得太厉害了,我就外号老死K,她们不叫我名字。大家看老死K有男朋友了,我说:“去!”。我就要抢这个信,她不给。

我特别生气,我说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我也没跟你有什么表示,你给我写什么信,学习期间来信让大伙儿起哄。一有男朋友就请大伙儿吃糖,我说请什么请。一直等我回信我也没有回。结果那时候老是宣传,一会儿种棉花也要宣传,南京解放、上海解放、青岛解放,我们都得宣传。扭秧歌,彩绸都穿上,在车上敲锣打鼓,女同志都在街上宣传这些胜利的成果。回单位就会餐,一胜利就吃好的,完了就发战利品。上海一解放,我们一人发一条毛毯,毛毯是古铜色的,带雪花的,里头都带卫生球。等到南京解放,又发了别的东西。青岛更多,让各个班都推车领美国的罐头,因为青岛是美国海军基地,什么东西都是美国运来的,一个班领好几个湟鱼车,这么大的梅子罐头,烟卷、砂糖、米饭,米饭里有土豆丁、鸡丁,就像现在的炒饭一样,罐头领多了吃不完就给老乡,这时候又去宣传去了。

刘大夫他也参加了宣传队,拉提琴跟我们宣传部的人,最后他就跟着文工团。我们队里有几个爱跳舞的小孩,就抽了一部分比较活跃的离开学员队上文工团当团员了,那时候都小,大概是初中生。他在那儿帮助人家拉提琴就问,说你原来哪个队的,人家说三队的,三中队你认识不认识,就说我。那是我们区队长怎么不认识。他说在我们这住过院,我给她看过病。我们同学就明白了,中午我们都吃完午饭有休息时间,也不爱午睡就跑我们这边了,来了就叫我说:“文工团里有一个医院的医生来帮拉提琴,他一直打听你,还说写了信给你也不回。他说不应该,应该回个信,医生给病人问好回个信有什么关系。”我说我就讨厌他,干什么来信,让大家说我。同学说你回一封,我给带回去。我就顺便拿笔记本的纸写了半张,说来信收到了,谢谢你对我病情的关怀,我现在已经健康了。他来信让我到医院去玩,我说有工夫会去看你的,谢谢。我同学拿回去就逗他,要不要信,要就请吃糖,他默认了,给大家买了糖,给了纸条一看没写什么,我们就这么个关系。后来就扔一边了,不知道多少日子了,都毕业了,分配工作了。

结业都分配了,我们33个女同学给分配到三个大总队,长辛店分配了不知道几个,石家庄离我们十里路有个干部总队分配了几个,一中队、二中队、三中队、四中队都分配了,留到政教部有四个,都是北京的。有一个北京女一中的,有一个是慕贞女中的,还有一个光华女中的,我们留在研究室了。人家到研究室一看50多个教员都是老教员,其中男的50多个只有一个是北京育英中学高中毕业的英语特别好,其他南开的,云南大学,四川大学,都是大学生,都在那儿任教,就我们几个女生是高中生。后来主任就说,你们这几个人好好学习,要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像老教员学习。我们的任务不是教课,是让我们编审教材,适合于军队各级干部学习的,不管数学、物理、化学,都要重新写教材,你们就是当助手,你们也编不出来,给我们分配小组,老教员一人带我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