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满月,她叔婶告诉了她老徐去世的消息,她气势汹汹地就来找我打架。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1994年落实政策,我住的地方要拆迁,房东承诺,如果房子里的住户搬走,就给一笔钱补偿,小辉听她叔婶的挑拨,怕我得那笔补偿。
她“咚”地一脚把门踢开,毫无顾忌地大声喊:“邢思玮!”
我说:“小辉你真行,你爸爸尸骨未寒啊,刚死了1个月,你这刚出月子,第二天就这样,你想想你坐月子的时候怎么样,没告诉你,我们瞒着你,我们家人都去看你。买骨灰盒,办理后事,全都是我们家的人,你们家没有一个人出面。”
那次,房东还算不错,就骂小辉:“告诉你,你甭想继承,我宁可让你后妈住,我都不能让你住,你是什么玩意我知道,从小看着你长大的。”
她还上法院去咨询,法院的人告诉她:“别说你爸爸没有什么遗产,你要想继承可以,你妈现在有好几万块钱的债务,你爸爸有病住院,单位都没给他报销,因为他是合同工,没有保障的,就给了300块钱丧葬费,什么都没有,好几万,你是不是该帮你继母还一点账啊,就比方说是一块儿板砖,其中一半儿是你继母的,就在另外一半儿里还有你继母的三分之一,有你弟弟的三分之一,有你的三分之一。”
咨询回来,她不找我了,当时是欠了将近七万块钱的债啊,我是拼了命去挽救老徐的生命啊!给他吃黄氏抗癌粉,多次化疗、两次手术,用各种偏方,该试的办法我全试了,因此债台高筑。这些巨额欠款,后来都是我儿子还清的。
人间处处有阳光,撒向世间都是爱
岁月无情,人世沧桑,而朋友的友谊和真诚却如一缕春风,给我带来许多温暖和美好的东西。人间至情至爱的结晶成为了金不换的精神宝石,让我心灰意冷的心情又感受到了无比温暖,又重新燃起对这个世界的希望。相比之下,“小心眼”、“斤斤计较”的人倒显得有些狭隘、偏激。面对朋友的真诚我感到汗颜。在如今这个社会,每个人都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我由衷地希望自己能把握好自身,用爱心去拥抱社会,用友情温暖人心,用宽容善待别人,用真诚对待生活。
1995年下半年,我双腿就走不了路了,肿得像个大面口袋,买布做裤子根本不用裁剪,行动困难,只能拄着棍、架着拐走,每走一步,腿就钻心地痛。当时的我根本去不了医院,只能让医生到家里来,先用仪器往腿里冲气,再往外抽腿里的脓水,此景此情,怎一个“愁”字了得!又怎一个“苦”字尽言!
我特别要感谢两个人——谢鸣和王俊英。王俊英很早就开始无私地帮助我,在前面的章节里已经提到。王俊英住在六里屯,我住在雍和宫,她用保温桶装着包好的包子、熬好的粥,骑车给我送过来。
我们单位领导又换届了,换成了谢鸣。谢鸣处处帮助我,替我申请最高补助,从单位派人照顾我。
2011 年5月,我和好友在家里,左起:邢思玮、戴文、谢鸣、王俊英
1997年是生活的又一个转折点。谢鸣和王俊英都借钱帮我还债,把那些催逼紧的债先还了。
表面上看外债没了,其实还有内债呢。外债的很大一部分是由我的单位和儿子的单位帮着还的,所以我还欠着这两个单位的钱。
困难时,我连买蜂窝煤的钱都没有,家里只有冬储大白菜。生活方面,幸亏有了谢鸣的照顾。我到医院看病,谢鸣让单位派车接送我,又帮我跑残联,帮我出证明信,帮我找拆迁办。凡是能找的相关单位,谢鸣全帮我跑了,给了我最无私、最及时的援助,让我感到春天般的温暖。
1997年,我的两条腿实在支撑不住,都有了性命之忧了,急需到医院做手术。
可是,单位一个态度极“左”的领导就是不同意给我出手术费,他说:“你这不能报销,你这属于美容。”如果及时做手术,我是不至于完全瘫痪的,因为没钱一直拖着,才导致了瘫痪的结果。
为我做手术的医院院长都跟我单位那个极“左”的领导急了,吕厚山院长气得猛拍着桌子说:“有这样美容的吗?你们给我讲讲有这样美容的吗?你们什么单位呀?”态度极“左”的领导也是个残疾人,现在她也瘫了。谢鸣和她针锋相对地说:“思玮到这种程度了,你也是残疾人,你不打报告上面怎么批呀!”但那位领导死活不同意,最后是我给上级领导写信,自己为自己争取,才做了腿部手术。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总能得到好心人的相助。吕厚山院长为了我的事情仗义执言,我写了八个字“救死扶伤 厚重如山”送给他,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之情。
争取到了做手术的机会,单位派了两辆车送我,可当时的我连车都上不去,根本不能像正常人那么坐着,是别人用担架把我抬到医院的。
住院的费用也是谢鸣和我的兄弟姐妹凑出来的,手术费高达7万,真是旧债未完,又添新债。
手术过后,我暂不能下床,妹妹就把我接到她家里,无微不至地照顾了我一个月。谢鸣和单位的书记给我送来整箱的方便面、火腿肠、酸奶、饮料。单位又派人来照顾我,虽然最后没用那个人,但是单位的好意我领了。
单位的同事们也都特别好,给我买了助走器、拐棍儿。一个助走器得六百多,一个拐棍儿一百多块钱,他们就这么无私地帮我,为我献爱心。
北京挑补绣花厂和其他厂合并为工美集团,隶属于凤凰旅游公司。谢鸣就在新集团大会上不厌其烦地讲我的事情,让那些不了解我情况的其他领导也来关注我。谢鸣是一位很伟大、很博爱的人。
谢鸣不计任何回报地帮我。别人都问:“谢鸣,邢思玮跟你什么关系呀,你怎么这么玩命地帮啊?”谢鸣开玩笑地回答:“这叫阶级情、民族爱。”
2009 年,邢思玮与谢鸣在邢思玮家中
人间处处有阳光,撒向世间都是爱
做完手术,恢复了一段时间,我又能下地走路了,当然需要拄棍儿。但是我总觉得腿疼,碰不得,一碰就疼。有人说:“你腿疼是太敏感了吧?”我说:“不对。”我就去医院拍片子,什么异常也看不出来,就只能清创,也就是探伤口。
清创后,那位院长挺有意思的,摸着我脸蛋,两手呼噜着我,说:“真是误解你了,真对不起,不是你娇气,也不是你对疼敏感,一个酒精棉球落在里面了。”出了这么大的医疗事故,我也没追究,因为医院的人对我特别好。在我住院期间,院长多次来探望我,连休息日也到医院来看我,所以我就没有追究那个事情,院长特感谢我。
既然人人为我,我也得为人人了。《中国新闻访谈录》采访我时,记者这样写到:
邢思玮的青春岁月,苦多乐少,饱受恶风劣雨的催磨,但她坚韧地挺立着,用一个柔弱女子顽强的信念,搏击风雨,期待晴明,拒绝消沉,用奉献演绎博爱之歌!历尽苦难,饱经沧桑,但邢思玮咬紧牙关硬是从苦难的旋涡中挣扎出来。对于一个身心备受创伤的人来说,这真是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