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一看,清军盔明甲亮,正是八旗精兵的打扮,接着是更多的步卒,扛着长矛、军旗,缓慢地涌向河边,从军旗便能看出来,他们大部分以绿营或汉人降卒为主。
胡国鼎看着这一幕,他的心一时提到了嗓子眼,尽管相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们还是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八旗兵头盔上的红缨,也能听到军官们催促渡河的粗鲁命令。
水流湍急,清兵正寻找水浅处尝试渡河,乱糟糟一片,毫无阵型可言。
清军并非全然没有警惕心,他们的斥候已提前渡河,或是在两侧的山林中侦查查探,但是潢河一侧的山势复杂险要,莫说是区区不到万人的明军了,就算是数万兵马隐藏其中,一时间也难以搜寻。
再加上明军为了这场伏击战,都隐藏于密林深处,蛰伏于深沟之下,又自食干粮,不生火、不起烟,为了不发出声音甚至每人都口中衔枚,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所以即便有不少清军斥候登上了一侧的高山,乃至深入密林探查,也仍然没有发现伏兵的踪迹。
甚至还有清军斥候几乎都要走到明军伏兵的脸上了,可奈何那几名明军身上都盖着一层铺满落叶的披风,看见敌军如此近距离靠近,都下意识屏息凝神,清军因此还是没有发现他们,就这样走了过去。
眼见斥候都安然回来,没有汇报出什么敌情,阿济格和他麾下的八旗佐领们才放下心来,大胆驱使兵马淌过那只到成年人膝盖的潢河支流,去往对岸。
随着越来越多清军渡过支流,远处烟尘腾起,更大的队伍终于缓缓而来,盔甲反射着刺目的阳光,旗幡如林,属于阿济格的大纛帅旗隐约可见。
“他们终于来了!”
胡国鼎见状,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大鱼终于上钩了,只要清军主将渡过支流,这场伏击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他扭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山坡上,那里埋伏着炮手和三门红夷炮,若是选择在这个时候点燃火绳开炮,就能炸死那狗鞑子的统帅,但代价是,他们会被提前发现,这场伏击也会宣告失败。
想到这,胡国鼎深吸一口气,还是压下了胸中的冲动,继续沉住气,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清军渡过支流,进入伏击圈。
随着时间的流逝,少数八旗兵与左梦庚所率的上万前锋,以及阿济格亲自率领的两万中军尽数渡过支流,进入明军的伏击圈内,但在后面还有上万绿营降卒组成的后军。
而在许言坐镇的金鸡岩,清军前锋与大半中军皆已经进入了他的视线范围内,张成看着这么多敌人进入二伏的伏击圈内,顿时就惴惴不安起来。
他扭头望向面色坚毅的许言,低声道:“军门,敌军数量如此众多,而我军不过万人,真能将他们全歼于此吗?末将担心,清军反应过来以后,反而会尝试合围我军。”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许言设置的伏击圈虽然巧妙,但他们有一个致命伤,那便是人数相较于清军远远不够。
明军兵力不过八千,而清军最少有四五万人,而且还分为前中后三军,大军行军时施展开来,头尾最少能拉开十几里的距离,等后军穿过白毛尖,最前方的左梦庚恐怕都已经走出伏击圈了!
许言面沉如水,表情并没有因为张成的担忧而变化,他眯着眼睛看着潢河边上行军的清军,那滩涂上乱石纵横,许多清军根本无法维持阵型,只能手脚并用攀爬石滩。
甚至有人因为身上的甲胄过于笨重,失足摔下去,扭伤了脚,摔断了胳膊,惨嚎着被袍泽拉起来,搀扶着坐到一旁。
复杂的地形极大延缓了清军的行军速度,让他们拥挤在石滩上,只能尝试将那些碍事的石块挪开,清理出一条更加平整好走的道路,此时的天气炎热,甚至还有八旗兵不顾军令脱下了甲胄,只穿着一件单衣、或是光着膀子行军。
“军门?!”
见许言没有理会自己,张成的语气便有些焦躁起来,对此许言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放心,我自有定数,更何况即便是死,我也会死在冲锋的路上,你无需担心。”
“……”
张成被许言这句话噎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不过许言的冷静倒是让他焦躁的心情平缓许多——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在设伏明军的注视下,清军前锋终于远去,逐渐没了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以八旗精兵为主的中军,或许是见前锋到现在都没有传回来遇伏的消息,再加上天气过于炎热,阿济格也就放宽了禁令,允许那些从北寒之地来的满兵卸下甲胄,轻装行军。
而在大军之中,立于大纛之下的清军统帅的身影愈发清晰,镶白边的大纛在烈日下显得格外醒目。
阿济格本人并未卸甲,在少数亲卫簇拥下策马缓行于中军,正大声呵斥着几名因炎热而步伐拖拉的八旗兵。
更多满兵则是将沉重的铁甲胡乱堆在辎重车上,只穿着汗湿的坎肩或索性赤裸上身,武器也随意挂挎在肩,纪律明显松弛下来,石滩上的队伍更加混乱,人吼马嘶与石块滚落的声响混杂,掩盖了山林深处所有轻微的异动。
见那些八旗兵如此懈怠,许言缓缓起身,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并从亲兵手中接过长槊,张成和周围的士兵们见状,都露出欣喜的神色,也跃跃欲试起来。
“放炮,进攻!”
许言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张成听言,激动地快步跑到旁边的一门红夷炮边上,直接从炮手手中抢过火把,一把点燃了引线。
瞬息之后,三门火炮骤然开火,沉闷的炮声就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令整个潢河河谷为之大动!
隆隆隆——
三声炮响,许言按照事先约定好的鸣炮三声,向全军打响开战的信号!
这三声炮响如同一个开关,紧接着各处皆响起数道炮声,埋伏在河谷内的明军们皆骚动起来,他们的声音最终汇聚成一句相同的话语——
“炮响了!!!”
一伏,胡国鼎与刘权几乎是条件发射般从藏身处跳起来,前者猛地举起佩刀,怒喝道:“号炮已响,给我吹响号角,全军进攻!”
“吹号,随我杀鞑!”
刘权紧跟着怒吼,带着自己的亲兵咆哮着冲出藏身处,向山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清军杀去,二人麾下兵马亦先后从山沟、密林中冒出,推动落石、点燃火球,向清军发起进攻。
与此同时,二伏的许言、三伏的陈九皋等人皆带兵杀出,八千明军悍不畏死,义无反顾地冲向数倍于己的清军。
清军突然遇伏,顿时陷入混乱之中,前军的左梦庚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见大量滚石和火球从山顶落下,发出轰隆的滚动声,向还在清理道路的清军冲来。
外围清军皆吓得面无血色,慌忙四散躲避,那火球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冲入人群之中,将躲闪不及的清兵撞倒撞翻,直接从他们身上碾压了过去,火焰点燃了清军身上的棉甲和衣物,将他们变成一个个惨嚎的火人。
在火球与滚石过后,明军呐喊着冲杀下来,一个照面便将混乱的清军砍翻一片,清军前锋大部分都是新降的左军,他们的军纪和素质本就不高,遭到伏击后便陷入了极大的混乱之中,任凭督战的八旗兵如何怒斥,乃至拔刀砍杀,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秩序。
许多被吓破胆的清兵摸不清楚敌军的数量,还以为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为了活命,直接扭头跳进旁边湍急的潢河,试图游到对岸去,但很快便被河流吞噬。
一伏、二伏,数千明军伏兵如同从地狱涌出,先前蛰伏于深沟、灌木丛和覆盖落叶披风下的士兵们猛地掀开伪装,拔出雪亮的兵刃,吐出口中衔着的铜板,发出排山倒海的怒吼。
阿济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他甚至能看到从对面山坡呼啸而来的滚木礌石上狰狞的棱角,那闷雷般的炮声仍在河谷间回荡,震得他耳膜生疼。
“敌袭!敌袭!”
“该死的,速速结阵迎敌!不要乱!”
阿济格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宿将,短暂的惊骇后迅速反应过来,他扯着嗓子高声嘶吼,拼命挥舞着佩刀试图收拢部下。
然而,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几乎是在炮声落下的瞬间,山坡上如雨的箭矢带着死亡的尖啸泼洒下来,无数锋利的箭头闪烁着寒光,覆盖了河谷中轻装行军的清军。
噗嗤——噗嗤——
箭矢贯穿皮肉、扎入甲胄缝隙的声音密集得令人牙酸,毫无防备的八旗旗丁和绿营兵成片倒下,许多人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钉死在石滩上。
那些光着膀子或只穿单衣卸了甲的满兵,更是成了活靶子,瞬间被射成了刺猬,血腥味在灼热的空气中骤然弥漫开来,整个石滩都宛若人间地狱。
惊呼、惨嚎、混乱的哭喊、军官绝望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瞬间压过了先前的人吼马嘶,但这些八旗兵不愧为百战老兵,他们在袭击中也很快做出反应,举起盾牌往堆放着甲胄的辎重车跑去,试图相互掩护着袍泽重新穿上甲胄作战,哪怕只是一件轻甲。
许言清楚这些八旗兵的素质有多么高,他知道不能给敌人太多的反应时间。
因此,在炮响过后,他便率领数千伏兵掩杀而去,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挥舞着长槊冲入混乱的敌军之中,锋利的槊锋轻易斩断了那些试图反击阻挡的清军的肢体,血肉飞溅。
在许言身后,是跟随他出生入死、冲锋陷阵的数十精锐甲骑,他们堪比古代的钢铁坦克,一路碾压过去,马蹄践踏着泥泞与血污,骑枪突刺,马刀劈砍,瞬间在人仰马翻的清兵中撕开一道巨大的缺口。
阿济格被一群忠心耿耿的亲兵死死护在中心,盾牌将他头顶遮蔽得严严实实,挡开纷飞的流矢和碎石,一匹受惊的战马拖着半截炮车从旁边疯狂掠过,将一名躲避不及的佐领撞飞数丈远。
透过盾牌的缝隙,阿济格眼睁睁看着跟随他征服了大半个中原的八旗精锐,如同被驱赶的羊群般四散奔逃,或被明军砍倒,或被落石碾过,或被自己人践踏,怒火灼烧着他的心肺,让他恨不得手撕敌人。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那支冲入己方军阵的明军骑兵,居然直愣愣地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冲来,这让他肝胆俱裂,厉声用满语喝道:“结阵!不要慌!速速结阵!挡住他!”
他凄厉的吼声被淹没在金铁交鸣与濒死惨叫的声浪中,周围的清军皆呐喊着包围过来,试图以阿济格的大纛为核心,结阵迎敌,保卫他们的统帅。
但许言在人群中不断冲杀,左劈右砍,不断向大纛的方向靠近,他对着大纛底下面露惊惧的阿济格暴喝一声,手中丈二长槊化作一道致命的白虹,无视着如林般刺来的长矛。
他猛地侧身避开一柄劈下的腰刀,槊锋顺势一记毒龙般的突刺,锋利的槊刃轻易洞穿了一名试图阻挡的清兵咽喉,巨大的冲击力将尸体连同盾牌狠狠钉在地上,鲜血喷涌如泉。
这雷霆一击撕开了清军仓促结成的第一道防线,许言身后的数十甲骑如同烧红的铁锥,紧随着主将凿开的缝隙凶悍地撞了进去。
沉重的马蹄践踏着倒地的躯体,骑枪突刺如毒蛇吐信,马刀劈砍带起一片片血雨腥风,清军旗丁虽然精锐,但在甲骑狂暴的冲击和明军步卒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疯狂夹击下,阵型瞬间被切割得七零八落。
第132章 临阵斩将
“保护王爷!!!”
“拦住明狗!”
阿济格附近的满洲八旗旗丁们看着明军骑兵在人群中肆意冲杀,一个个惊得目眦欲裂,怒吼着奋不顾身涌上前去,试图用血肉之躯堵住被敌人撕开的缺口。
长矛如林,密集刺来,锋锐的矛尖在烈日下反射着令人胆寒的光芒,直指冲在最前,势若奔雷的许言,但许言毫无退意,口中发出一道暴喝,道:“随我斩将夺旗!”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长槊已直直刺出,将一个试图阻挡他的清兵当胸穿过,而后猛地将长槊自那清兵尸身上拔出,带起一蓬血雨,槊刃在空中划过一个凶悍的圆弧,将左侧刺来的几杆长矛挑开。
与此同时,他身子猛地向右倾斜,以几乎从马鞍上滑落的惊险角度,避开了右侧攒刺的矛尖,槊杆借着重心移动的势道一个回旋,厚重的槊首如同攻城重锤般狠狠地砸在近前另一名试图举盾格挡的旗丁脸上,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盾牌连同他的颧骨瞬间塌陷下去
紧随其后的明军铁骑此刻也化身成最锋利的利刃,紧随着许言冲杀进混乱的人群之中。
下一瞬,战马沉重的撞击声、盾牌碎裂声、甲胄撕裂声、骨断筋折声、垂死惨嚎声瞬间交汇在一起,演奏出战场上最惨烈的乐章!
一名悍勇的八旗佐领意图直取许言,挥动沉重的狼牙棒当头砸来,风声呼啸,许言头也不回,长槊后发先至,尖锐的槊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自下而上,精准无比地刺入对方抬臂露出的腋下铁环甲缝隙,直透脏腑。
那佐领如遭雷击,高举的狼牙棒颓然脱手,壮硕的身躯被长槊余力挑飞,重重砸翻后面数人。
借助这一击的短暂空隙,许言座下战马踏着满地残肢碎甲,如同一道燃烧的闪电,终于成功突入了清军仓促组成的防线内,距离阿济格和他的大纛,也只剩下不到数十步的距离!
烈日下,明军主将冰冷无情的铅制面具与清军统帅狰狞的八旗铁盔遥遥相对,阿济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怒与屈辱,此刻的他哪里意识不到自己中了明军的诡计。
可笑他之前还讥讽许言少智,给他留了这么大的破绽,却没想到少智的人居然是他自己,他自投罗网,傻乎乎的率领大军进入明军的陷井之中!
他恨!
他悔!
他阿济格纵横天下,屠城灭国,何曾被人如此逼迫,视为俎上鱼肉?
极度的屈辱感反而点燃了最原始的凶性,阿济格猛地一把推开护在身前举着大盾的巴牙喇亲兵,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那柄伴随他征战多年的宝刀。
刀光凛冽,与阳光下明晃晃的铁甲交相辉映,晃得周围亲兵一阵心慌,阿济格双手握刀,刀尖直指迎面冲来的许言,嘶声怒吼,声震河谷:“儿郎们,大清勇士何在!拦住他,给本王杀了他!砍下他的狗头,赏金万两!”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尤其是这些跟随阿济格多年的八旗悍卒。
适才的混乱在生死存亡之间的巨大压力和主将悬赏的刺激下,瞬间被压制了下去,被许言凌厉突刺撕开的缺口两旁,更多的八旗兵赤红着双眼,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不顾一切地合拢过来。
他们来不及结阵,甚至有许多人未曾重新披甲,只穿着单衣、打着赤膊就拼死用身体、用刀枪、用一切能阻挡的东西试图填补那道缺口。
长矛如林般斜刺而出,刀光织成死亡的罗网,甚至有人悍不畏死地纵身扑向许言冲锋的战马蹄下!
“杀——!”
许言身后的甲骑齐声应和,声如雷震,死死簇拥着冲在最前的许言,与他一同左劈右砍,斩杀着任何胆敢靠近前来的敌人。
许言手中的长槊挥舞如风车,每一次精准的突刺都带走一条试图阻挡的清兵性命,槊锋撕裂甲胄、洞穿咽喉、挑破肚肠,温热的血雨喷洒在空气里,染红岩石与河滩的鹅卵石。
距离在残酷的践踏砍杀中一寸寸缩短,眼看着与清军大纛之间只剩下约莫三十步、二十步……
阿济格身边的巴牙喇们则在前方旗丁们的拼死抵挡下,迅速死死围城了一个半圆盾阵,在统帅的命令下不顾是否会伤及袍泽,使用强弓疯狂地向冲刺中的明军甲骑攒射。
箭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呼啸而至,钉在甲叶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偶尔有箭矢刁钻地穿透甲片缝隙,或是射中防护薄弱的马匹要害,便有骑士或战马惨嚎着扑倒在地,但后续的骑兵毫不停留,踏着袍泽的躯体继续冲锋。
十步!
如此近距离之下,许言甚至能够看见盾阵中巴牙喇们紧张的神情和满头的大汗,他猛地催动战马,骤然加速,如同离弦之箭般,硬生生从两名举盾顶撞而来的巴牙喇护军中间撞了过去!
盾牌应声碎裂,人体像破麻袋般飞跌两旁,许言的身影借着战马冲势,如同破开堤坝的洪流,瞬间贯入了巴牙喇亲兵仓促结成的最后防线!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阿济格那张因暴怒和惊骇而扭曲的铁盔之下的脸庞,清晰得能看到每一根虬结的青筋,他瞳孔中也倒映着那越来越近的、冰冷铅制面具下毫无感情的双眼,以及那杆滴淌着黏稠血珠、仿佛刚从人间炼狱里抽出的凶厉长槊!
“受死!”
绝境之下,阿济格发出了亡命之徒的嘶吼,凶性彻底爆发,哪里还顾得王爷的仪态,他双手紧握那柄饮血无数的宝刀,不退反进,借着许言撞飞护卫的刹那失衡,用尽全身力气,对准战马脖颈与许言腰肋连接的薄弱处,斜劈而上,刀光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见阿济格不退反进,许言面具后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电光石火间,他猛地勒紧缰绳,胯下那匹伴他冲锋的战马前蹄顺势扬起,以人立而起的动作几乎堪堪擦着阿济格猛劈而上的刀锋。
当啷!
刀锋没有如阿济格预想那般砍中骑士或战马的脖颈,只险之又险地劈在了高扬的战马前胸护甲上,溅起一溜火星,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巨大的反震力让阿济格虎口剧痛,刀势为之一挫。
下一瞬,悬停于半空的许言身体如绷紧的强弓,借着马匹人立的势头,将那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长槊,以崩山贯日之势,由上至下,灌注了全身的力量,朝着阿济格的面门重重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