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开局学到禁天神功 第27节

第114章 世外桃源传真本(肆)

  ——却听得有人哈哈大笑,从屋外走了进来,大声道:“这一群女人聚在一起吟诗读词,玩弄风月秋情,果真是比那一帮臭道士要有趣得紧。”——

  陈天识暗暗诧异,心道虽有这般大胆,既挑逗了崆峒女派诸人,又将泰山派稀落了一顿,果真是好大的胆子。只是这柴房门户,却在凹弯转角的地方,窥探不得。他正自诧异,便见这小肆的老板与小二都挤了进来,神情惶然,尽皆惴惴不安——

  那老板手臂被伙计扯住,此刻用力甩开,埋怨道:“你拉我进来作甚?不知外面又来了客人么?”——

  那伙计啊呀一声,急道:“如今店内尽皆坐满,哪里还能招待客人?”老板叹道:“生意之人,以和为贵,便是真的不能接待,也该好言相告之,岂能这般一声不吭,却躲入柴房之中?”——

  孟中冷然道:“老板,其时新来的客人寻觅不得你们,咶噪呼喝,若是闯将进这柴房,发现了我们的行踪,那可如何是好?”看似询问疑惑,要其好好回答,其实暗含威胁之喻,答案不言自明——

  老板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忖道:“这大王可是得罪不得的。”方要说话,听得方效颦一声冷哼,手中长剑微抖,当啷啷,剑刃半出半合,半出之截寒锋凌厉,光芒逼人;半合之截匿于鞘中,若有三分黯然杀意,听她道:“你与他说什么多余的废话,后果怎样,他自己忖度便是,反正你我都是那言而有信、言出必行的重诺之人。”——

  老板忙不迭陪笑,哈腰作揖,低声道:“是,是,小人这就出去。”见伙计依旧踌躇,不觉小声骂道:“没有听见这位爷与姑奶奶的话么?还不随我出去?”——

  那伙计受他逼迫,愁眉苦脸,道:“那五人带着兵刃,神情凶神恶煞,都不是好人。”老板奇道:“你如何得知?莫要胡说八道。带了兵刃就不是好人么?”偷眼瞥看方效颦和孟中一眼,心中暗道:“他们可不就是恶人么?”——

  伙计道:“您有所不知,这五人来头不小,便是大都城外大名鼎鼎、横行霸道的五丑恶霸。苦也,苦也,今日来到此地,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来。”——

  那小肆的老板听言近来五人,面色不由一变。陈天识心道:“想必这五人皆非善类,否则如何谈虎色变,惶恐至此?便听这名字,想必不仅心肠极其歹毒,便是相貌,那也或是世间一等一的丑陋不堪才是。”思忖间,听得那老板叹道:“我素闻五丑--”侧耳倾听,发觉五人犹然在堂间咶噪叫嚣,不曾近得这柴房隐地,心中稍安,又道:“听说五丑昔日为非作歹,后来被宗王爷纳入王府极品殿当差,从此少有行踪,为何此刻又偏偏出现了,也极不凑巧,却跑到了我的小店来?”——

  方效颦冷笑道:“你这乡野浊夫,宗王爷早已失势,数日前被押入大牢,其一手营建之极品殿自然土崩瓦解,所谓树倒猢狲散是也。这五丑再也不是什么王府的大爷了,依旧回归江湖,在这大都附近寻觅得一口饭吃。”将长剑收起,倚靠一张破旧陈年的椅子坐下,神情有些萎靡——

  陈天识暗暗奇怪,以为她虽是女子,却与寻常女子不同,既然修习了崆峒女派的武学,身体该是强健活沛,怎会如此疲惫若绵?心下诧异,不敢看她,惟恐方效颦脾性暴躁,看得自己瞥她,又以为面前的这个“老头子”有何叵测居心,反倒说不清楚,莫若安分守己,视她无物——

  听她又是一声冷笑,陈天识眉头一蹙,暗道:“好好的美貌女子,若是不经意间总是冷笑,也难免让人反感。她容貌不过中庸,眉宇之间颇带几分煞气,除却这痴情孟中,想必难有旁男爱她,既然如此,便该垂眉顺目,以温婉弱软之状行楚楚可怜之态,以弥补其不足。她却冷哼阴笑,更是让人求避三分。”那方效颦见他低头不言语,哪里知晓他心中的这番叹息想法,只道“老头子”先前被自己呵斥,有了畏惧之感,于是不敢偷窥自己,心中反倒有说不出的得意,扁扁嘴,对小肆老板道:“只是掌柜的莫要想错了,这五丑的胃口大得紧。他们若要在这里吃上一口饭,你就要搜尽包囊,掏出许多的银两进行填塞,待他们吃得半饱,你也穷了。其时虽非乞丐,定也一贫如洗。”言语之间,若有一些揶揄之意——

  陈天识心中更是厌恶,暗道:“看她如此狼狈,与孟中躲避各自师们,莫不是二人情投意契,但一个是不可娶妻的清修道士,一个是不惹男子的崆峒女徒,难以和合,于是横下心肠,偷偷奔跑出来,欲待往天涯海角私奔的么?这方姑娘在落难之时,尚不改幸灾乐祸的狭隘本性,实在是有些过了。”转念一想,他觉得那泰山派与崆峒女派也有不对,虽然各自门规森严,但此两人既然相互有意,又何必苦苦追赶,不如就此歇手,放孟中与方效颦去作一对露水夫妻。陈天识见孟中焦虑之余,隐约无措,心中反倒有些可怜,觉得他们流离颠沛,一路之上担惊害怕、提心吊胆,作这亡命鸳鸯,也着实不易——

  老板搓手顿足,甚是焦急,道:“既然他们也是宗王府的贵客,为何宗王爷被捕入了大牢,他们反倒无所牵连?却,却放任大都,贻害一方?”——

  方效颦颇为不屑,哼道:“五个活宝,捉了无益。”孟中点头道:“只是这五个活宝武功尚可,不容小觑。颦妹,你我若是与他们为敌,我能应付两个,你也能应付两个,剩下一人,可是不易处置。”方效颦不以为然,道:“无妨,先用‘水针弥漫’对付他们,总能伤得一个两个的,余下算不得什么?”——

  孟中笑道:“颦妹的暗器手法尽得崆峒精髓,若是真的打出漫天花针,他们岂能全善安身。”方效颦微微莞尔,看他的眼色也柔和得几分。陈天识心中窃笑,以为凡人皆爱马屁,便是这自鸣清高的方姑娘也不能善外独身——

  “砰”的一声,有茶盅摔在地上的声音。听得有人叫道:“你这五个小丑胡说什么?自己长得丑陋倒也罢了,也不懂得品评诗歌美律,却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正是秋敏呵斥。袁美道:“秋师妹,你莫要睬他们。”——

  一人哈哈大笑,道:“正是因为我们五兄弟长得实在对不起诸位朋友,也不是什么才子骚客,唯一所余,仅仅就是这一张胡说八道的嘴巴而已,你要是不让我胡说八道,岂非要将我们活活憋死了?”——

  另一人道:“老二,你这话却错了,我们如何胡说八道了。这泰山派的一帮道士,本来就不懂得音律,难不成我们还冤枉他们了?”——

  有人道:“老三说得不错。道人只懂得念经,那什么诗歌鸟劳什的,他们听不得。”——

  话音甫落,听得有人怒道:“我们听不得,却还比你们英俊几分。”闻得是男子的声音,该是泰山派有人发话——

  另一人道:“平心静气,和这些小丑争执什么?”——

  有人哈哈大笑,道:“不错,你们比我们稍稍好看一点,得了便宜,所以就不能胡说八道,也只能让我们兄弟胡说八道了。”——

  旁人叹道:“老四此言差矣,莫说胡说八道,就是胡说九道,那也是使得的。”——

  却听得有人叫道:“管他几道,我们来了许久,为何也没有老板出来伺候,莫非他这做生意的,也嫌弃我们丑陋不成?”——

  五丑之中,不知是谁叫道:“我们不会写诗背诗,却会拆房断墙,哈哈,老板若再不出来,我等也不喝茶了,便去玩耍玩耍。”——

  陈天识暗道:“所谓玩耍玩耍,就是要大肆倒腾了。”便见小肆老板神情惶恐,惊道:“不好,不好。”耍脱伙计拉扯,急忙出去。陈天识心中担忧,也想见识这五丑是如何的模样,遂拨开门帘,跟了出去——

  他转出凸角,便见泰山派与崆峒女派之间的空隙,端端站在五个男子,四十余岁的年纪,高矮不一,胖瘦不均,又黄发干皮,黑肤暴齿,朝天大鼻,眼睛白多黑少,面目皆是狰狞凶恶——

  其中一人见得小肆老板,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大声骂道:“狗才,大爷来了许久,你却躲到那里去了?”——

  那老板受他如此恫吓,浑身颤抖,陪笑道:“大爷实在玩笑了,小人胆子再大,也不敢放弃客人置之不理,又哪里躲藏了?嘿嘿!只是厨房柴少,我…我去厨房搬些柴火而已。”——

  某丑一把甩开他,道:“去给我们添些茶来,便是没有了桌子,也无甚紧要。”——

  老板愁眉苦脸,不敢推辞,小心应付,道:“桌子是没有了,大爷慧眼。只是您们也看见了,这里椅子也空不得一把,要不您几位稍稍等候,待我去外面借来?”——

  五丑哈哈大笑,道:“不消你费心,有茶即可,我兄弟带了椅子。”各自从腰间摘下一个折叠木凳,铺展支开,放于地上——

  老板讪讪笑道:“各位大爷果真是考虑周密,小人佩服。”奉承几句,不敢怠慢,慌忙奔入厨房沏茶。陈天识只瞧得瞠目结舌,倚壁站立

第115章 世外桃源传真本(伍)

  ——这五丑依照身材的高矮依次排序,最矮者,唤做大丑,也最是肥胖健壮;最高者,相较而言,弼那孔池尚要低上一头,便是么丑。每人腰上挂着一柄大刀,刀鞘镂空,有透风纳凉之嫌。细细观之,此刀皆有不同,上面密密麻麻,尚有无数尖锐凸点——

  三丑见陈天识探头往这边打量,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年岁不大,干吗蓄起苍髯胡须,便似一个落魄沧桑的老头儿,实在萎靡邋遢。”——

  陈天识暗暗惊愕:“这人好强的目力,竟能一眼窥透我的真实年岁。”——

  袁美闻言,不住眨巴,眼波流转,细细窥探陈天识,这番看得清楚了,见他果真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不觉羞臊得满脸绯红,心道:“这年轻人好不厚道,我,我先前以礼相待,唤他‘老人家’,不想他却是如此的青稚。唉,他,他是有意占我便宜了。”又见陈天识瞥来,眼神柔和,似乎有些歉意,心中又是一动:“我唤他之时,他并非应答,也不算得欺瞒诳骗于我。是了,若是他当时就说:‘姑娘,你道错了,我并非老迈之人。’我岂非当场就要难堪?”转眼往三丑瞪去,暗道:“都怪这小丑揭破了真相,叫我难堪。”觉得面前的陈天识似乎眼熟,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听三丑道:“他一双眼睛不住地把来观瞧,莫非是羡慕我等的奇异兵刃?”——

  么丑道:“奇人自然用奇异的兵刃,你我都是奇人,用此大刀也不稀奇。”话音才落,便看二丑拔出狼牙弯刀,大声道:“可见得这位胡须少年也是一个阅历广博,经验厚重的才学饱识之士,为何别人的兵刃他偏偏不看?便是他慧眼识英刀,知晓此刀乃百煅精钢反复打造,刀刃锋利无比,刀身宽厚结实,又有狼牙镶嵌,能劈能砍,能削能斫,能点能戳,能扎能刺,又可如狼牙棒、大斧头一般推砸冲撞,可谓之威力无穷,世间一绝。这兵刃便叫得‘苍狼腰刀’,是我五兄弟集天地之造化、阴阳之玄变群策群力,苦思累想而得。”继而走到陈天识跟前,一扬手,把那什么苍狼腰刀伸在他的鼻子底下,轻轻晃悠,倒似怕他看不仔细,未能悉数了解这怪刀的好处,于是肆意炫耀——

  陈天识哭笑不得,心中却是暗暗诧异,见刀尖离自己始终不过半寸,忖道:“他这握刀的力道拿捏极好,手法自如,得心应手,这一身的本领,只怕不在无飙道人之下。”想起孟中与方效颦之言:“唉,他两个若是联袂合攻,只怕也不是此人的对手。先前什么豪情壮语,其实皆是自我吹嘘之言了,相信不得的。”自己不敢丝毫大意,惟恐二丑失手,暗暗戒备警惕——

  不多时,二丑收了刀势,面色得意之色犹然昭显不褪——

  大丑过来,拍拍陈天识的肩头,点头道:“小子,你眼光不错,我甚是欢喜。给你拣个便宜,就作我的徒弟吧,以后也提将这麽一柄大刀行走江湖,遇上了仇人,也不用动手,便声名远扬,将他吓得劈滚尿流。那可是极好之事。”陈天识摇头微笑——

  大丑咦道:“你不愿意?”双眼一翻,鼻子重重一嗤,说:“可见得老二夸你,也是名不符实的。”——

  二丑不服,道:“如何名不符实了?”——

  大丑道:“天底下多少黑道的强人想投拜我的门下,我嫌弃他们根基太差,不肯受纳。若遇上喋喋不休、苦苦纠缠之辈,索性一刀杀去。如今在小子有了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反倒装腔拿势,不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人,又是什么?”——

  二丑摇头道:“不对,不对,你也改显露一些本领才是,否则他又如何知晓自己撞上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大丑愕然,道:“不错,你说得有理。”看见小肆老板端着托盘上茶,不由哈哈大笑,道:“小子,你看好了我的本领。只是待你回心转意,我却又不愿意收你作徒弟了,叫你后悔莫及才是。”言罢,手臂一摆,苍狼腰到破风而出,正往老板当面劈去。那老板猝不及防,陡见刀来,已然魂飞魄散,顿时一个身子僵硬得了不得了,哪里还能动弹?——

  袁美惊道:“唉呀,莫伤无辜。”陈天识却是看得看得真切,不慌不忙,并未出手阻止——

  便听得“啪嗒”一声,偌大的铁刀将五个杯子整整齐齐地削为两截,茶水溢了一盘,觑眼打量,托盘却无丝毫伤痕。那老板惊得劈滚尿流,好半日回过神来,颤声道:“这位大爷好…好武功,好…好刀法。”双足颤栗,几难把持——

  无飙道人冷哼一声,对孔池道:“贤师侄,我们道家最重修心养性、平和名利,管他练枪,还是练剑,决计不肯在外人面前随意炫耀。”孔池恭声道:“是,是,师叔所言极是。”旁边一个唤做清风的小道人奇道:“若是炫耀了,那又能怎样,便是违背师门清规戒律麽?”——

  孔池眉头微蹙,心道:“这位师弟入门不久,江湖经验还嫌稚嫩,此时此刻,龙蛇混杂之际,就该闭嘴噤声,休要多言多语。”——

  无飙道人道:“你去炫耀,无非是蒙骗外行人罢了。若是遇上了武学的大行家、大宗师,自己又不慎露出了几分破绽,那岂非贻笑大方,成为武林同道茶余饭后的笑资话柄麽?”清风点头道:“原来如此,还是谨慎低调些为妙。”——

  无飙道人抚须道:“孺子可教也。”——

  陈天识暗道:“这无飙道人心高气傲,见这大丑挥刀,显示精湛的刀法,以为是向其泰山派炫耀,于是心中不服,语含讥讽了。”心下暗暗忧虑:“双方言语挑逗,非善不融,若是因此一言不合,就此打斗起来,那这小肆岂非就要崩析瓦解吗?”扭头往一旁的老板看去,见他神情凄苦,正是惶恐不安之极,忖道:“他是一个好人,若果真卷入打斗,我该想个什么法子帮忙才是。只是,只是--”思忖得半日,也不知怎样是好——

  大丑闻言,裂嘴一笑,满口大黄牙,尚有黑渍,只瞧得陈天识暗呼阿弥陀佛。他朝二丑叹息,若有神伤,低声道:“老二,人家泰山派是名门正派,这武学造诣,定然是比我等江湖野人高强许多的。”——

  二丑摇头道:“你说得还不完全。泰山派堂堂大派,不仅武功高出我等许多,便是论将计谋,也叫我兄弟望尘莫及。”——

  三丑急忙附和道:“正是,正是,挑拨流云庄与椟株镖局打斗,自己欲坐收渔翁之利,不劳而获,这般精妙绝伦的主意,你我五人就是瞧破了脑袋,那也是想不出来的。”——

  四丑道:“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是如此了不起的计划,结果也功败垂成,却在江湖留下了一段千古不灭的佳话传说。”——

  无飙道人脸色铁青,一手按压拂尘,隐忍不发。孔池虽然气愤,心中犹然几分愧疚,暗道:“若是当初我们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地做事情,又怎会落下口实,被他人肆意耻笑讥讽?”——

  清风、明月两个小道士其时尚未入门,闻言好奇,齐齐向孔池询问道:“师兄,是什么了不起的计划?”眉宇之间,颇有兴奋之色——

  孔池心中一惊,阻止不及,听得无飙道人怒道:“好打听什么?没有半分出家人的样子。”清风明月被他训斥,又骇又惊,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再问,心道:“是了,这了不起的计划未能成功,所以师父尽皆烦恼,唉!我们早应察颜观色,莫问如此问题的。”——

  大丑笑道:“只是这段佳话江湖人人皆知了,我们也不想再提,免得让人耳朵听出老茧,嫌弃我们唠叨。”——

  二丑笑道:“老大说得有理,只是泰山派还有一项武林绝技震古烁今,也是你我兄弟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三丑哦道:“什么绝技?”——

  四丑道:“这项绝技不知道是泰山派历代传袭的,还是那位奇人独创的。我乍一听闻,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自愧弗如。”——

  五丑恍然大悟,突然若孕妇一般,腆着肚子蹒跚行走,状若旱鸭,甚是滑稽,绕过几圈,遂大声道:“我知道了,你们所说的这般厉害绝技,必定是以出家人的道士身份,去勾引人家黄花大闺女交媾,折腾几晚,一不小心,又搞大了她的肚子,不过几月,便有小婴儿哇哇落地的高明绝技,是也不是?”——

  其余四丑闻言,相顾一视,若有默契,齐齐尽皆坐于小凳子之上,俱是拍掌大笑,哈哈道:“正是,正是,老五果真聪明。如此的绝技,天下闻名,你我哪里学得来的?”——

  陈天识啊呀一声,叫出声来,心道:“原来,原来他们不仅是私奔,还早已逾越男女规矩,有了身孕?”想起方效颦的种种诡异模样,方有了合情合理之解释

第116章 钟情终悔尚不能(壹)

  ——他五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咶噪,只听得无飙道人脸色青白不定,几乎就要发作。却看三丑坐在小凳之上,一拍大腿,道:“不对,不对。”其余四丑颇为好奇,道:“如何又不对了?”三丑道:“那小道士与小姑娘逃了,究竟是小道士勾引了小姑娘,还是小姑娘勾引了小道士,这却谁都说不清楚了。如果是小姑娘勾引了小道士,那便是崆峒女派拥有如此高强的绝技,而夸赞不得泰山派了。”——

  无飙道人闻言,胸中气愤稍稍平歇,心想:“你们这是夸赞我派麽?”只是听得他们要将孟中与方效颦私奔的罪名推及崆峒女派之上,便压下几分火气,暂且按耐。四丑笑道:“老三言之有理,若说佩服这般本领,我等还是该佩服崆峒女派才是。”大丑连连摇头,道:“我以为老三这是胡说八道了。”二丑咦道:“为什么他就是胡说八道?”五丑道:“这还不明白吗?你看崆峒女派戒律森严,从来不许门下的女弟子和男人接触--”咳嗽一声,见崆峒女派诸人微微莞尔,心中暗笑,遂语锋一转,道:“她们不与男人亲近,天长日久,渐渐便没有了女儿家的温婉柔美,看人恶狠狠的,说话凶巴巴的,不将男人吓跑以属于万幸,又哪里会有勾引男人的本领?男人再是好色,也只想采花,又怎会欢喜一根根硬梆梆的好看木头?”——

  秋敏拍案而起,厉声骂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们这是皆是极好的女子,哪里有什么木头。”老妇人怒道:“秋丫头,你再胡乱说话,就给我滚回家去,以后也休要出来行走什么江湖。”秋敏受她呵斥,顿时双目通红,不过片刻,即泪水汪汪,坐在桌旁,低首拈衣,不敢多言。袁美小声劝慰几句。大丑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崆峒女派便懂得勾引男人了?妙哉,妙哉,这却与江湖传言多有不合了。”五丑嘻嘻哈哈,一会儿将矛头指向泰山派,一会儿又取笑崆峒女派,翻来复去,始终不能定论。其实他五人定论下决,又能怎样?不过是泰山派与崆峒女派势同水火,此刻不好拳脚相交、刀剑彼向,唯有争夺一个口头胜败而已。双方心浮气躁、羞恼交加之下,结果被他五人裁判,肆意玩弄——

  陈天识心有所触,不觉叹道:“不管是谁勾引谁,那也必定是彼此有意。若是男对女无情,女对男无心,这勾引万难成功的。”他甫一说话,众人皆是惊讶不已,细细体会,也有几分道理,暗道:“这板子各打五十大板,倒也有些合情合理。”五丑面面相觑,脸色忽然难看,变得有几分阴森。五丑哼道:“不对,若是有情,还用什么勾引呢?我看还是那泰山派臭道士垂涎人家姑娘家的美色,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玷污她的清白,生米煮成熟饭,也只好作他的婆娘了。”无飙道人怒道:“放屁,放屁。”三丑盯视陈天识,摇头晃脑,道:“错了,该说方姑娘思春难耐,于是*泰山门人才是。”老妇人骂道:“莫要血口喷人。”陈天识心念一动:“这五丑说话,皆是在挑拨两派争斗,用心实在毒辣。”于是叹道:“非也,非也,自古以来,那个少男不钟情,那位少女不怀春,只是世风礼仪约束,不能尽行欢合罢了。”无飙道人与老妇人看他一眼,皆有诧异之色。四丑喝道:“小子,你休要乱说话。”陈天识忖道:“不叫我说话,让你们顺顺利利地挑起两派厮杀麽?这等罪孽酝酿,万万不可坐视不理。”——

  他胸中忽然豪情万丈,又身童心,躬身一礼,笑道:“这位四丑大哥所言差矣,我说话字字真诚,句句斟酌,虽非圣人之言,也是好一番道理,哪里是胡说了?五位丑陋兄台能听我说话,该是荣幸之极!”听得扑哧两声,却是袁美与秋敏忍俊不得,笑了起来。其余诸女也是掩口莞尔。四丑呸道:“狗屁,狗屁,奇臭无比。”陈天识眉头微蹙,叹道:“这里只有人,要放屁,那也是人屁,我尚能闻得。如何会有狗屁?”忽而啊呀一声,道:“是了,书上有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嗅得人屁,狗嗅得狗屁。各位既然嗅得狗屁,莫非是狗仙下凡不成?唉呀呀,我等凡夫俗子,不能观瞻狗仙尊容,实在罪过也。”四丑愤然之极,当啷啷将刀拔出。陈天识後退一步,惊道:“这位丑兄,怎可如此动刀动枪,毕竟有辱文雅,还是听我好言相劝,收起兵刃的好。罢了,罢了,不说你们闻得狗屁,只以为你们是人才好了。”二丑踏前一步,轻轻按住四丑手臂,微微一笑道:“老四,他如此胡说,你却不要急躁才是。”朝陈天识看待一眼,收敛笑容,冷然道:“我兄弟说了半日,不知你倒是口舌伶俐得紧呀?”陡然出手,屈指为钩,一爪便往陈天识的咽喉探去,正是破风穿雾,迅捷无比——

  众人看他先前还劝慰四丑,不想甫一出言,便蓦施毒手,除却那四丑兄弟,莫不啊呀惊呼,心神骇然。袁美、秋敏、孔池数人心中骂道:“好卑鄙的小人。”众人皆在担忧,五丑各自欢喜,却见陈天识身形一晃,轻易避开了二丑的攻击,一指戳在他的背部,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位兄台稍安勿躁。”就见二丑若喝醉了酒一般,摇摆几下,扑通一声,果真倒在了地上。如此一来,在场诸人更是惊骇,暗道此人好高的武功。却看二丑自己爬了起来,怒道:“谁,是谁将酒坛子滚落我的脚下。”言罢,一脚踢出一个小小的酒坛。三丑奇道:“老二,你,你不是被他点倒的麽?”二丑又羞又气,道:“他是一指戳在了我的背上,可是没有什么气力,怎能制我?我一脚踩在了这各酒坛上,身形拿捏不得,于是摔了下去,又岂是被他,给他点倒的。”众人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却不知陈天识习得耶律青锋校译之《八脉心法诠释录》,火候尚有不及,但已然尽得精髓。他方才一指下去,看似点在了二丑的背部穴道,其实劲力潜入,顺其身体下达双腿,过足三阳,足三阴,聚于涌泉,始发作,让其双足瞬间无力,又被酒坛磕绊,自然是站立不能,唯有跌倒狼狈——

  二丑拔出苍狼腰刀,就要再度往陈天识扑去。便在此时,砰的一声,柴房传来轰隆闹响之声,便看那伙计抱头鼠窜,从里面跑了出来,大声道:“掌柜的,那一对男女好不凶悍,撞破了柴房的窗子,急匆匆跳了出去。我…我找他们所要赔偿,反被一脚踢了出来。”泰山派与崆峒女派闻言,霍然起身,道:“定然是他们了。”急忙奔跑出屋,各自就要上马追赶。老板欲言又止,被陈天识看在了眼里,遂大声叫道:“你们还没有付帐呢!虽然不曾上来饭菜,但那茶钱也是不可少的。”——

  袁美扑哧一笑,道:“你这人倒也有趣。”扭身丢下了一锭银子。无飙道人见状,也从袖中掏出一锭银两,丢在地上。小肆老板极其欢喜,但看五丑站立一旁,不敢过去拾取——

  大丑喝道:“你看着我们作甚?我们好歹也是极品殿的供奉贵宾,身份尊荣,还会看得这些屑末钱财么?”也从腰间摸出一锭碎银,扔给老板,道:“这是打碎茶盅的赔偿,你收好了。”引着其余四丑追赶出去。二丑临别之时,恶狠狠地瞪了陈天识一眼,道:“算你好运气,今日不及与你计较了。”陈天识好奇,想道:“孟中与方姑娘逾越门规,难免被泰山派与崆峒女派追逐。只是他们又与这五丑何干,却也被他们盯梢追踪。”辞别了小肆老板,走出门去,见得前面灰尘滚滚,略一思忖,终究按捺不得,也急急尾随了过去——

  众人奔奔逃逃,络绎不息,约莫过得半个时辰,渐渐来到了大都城外。孰料他们并不进城,脚步一转,又纷纷往另一侧的郊外奔去。陈天识更是困惑不解。他追逐而至,来到了一片树林,听得里面若有呵斥怒骂之声,隐约恍惚,不能细细分辨。陈天识不敢冒进,于是飞身上树,只在那树梢奔跑。他轻功修为精进,寻常枝叶树干皆不能阻碍。终于来到了一处林间的空地,见泰山派与崆峒女派将两人牢牢围在了中间,正是孟中与方效颦。五丑此刻赶到,气喘吁吁,道:“好,好,总算是赶上了。”便听得无飙道人怒道:“你这畜生,做下了如此卑贱龌龊之事,还想逃么?”孟中脸色苍白,长剑护于胸前,森然不答

第117章 钟情终悔尚不能(贰)

  ——陈天识虽然对那孟中与方效颦可谓之厌恶之极,但看他二者为爱私奔,心中也有几分感激,心中盘算,若是两派皆对之不利,棒打鸳鸯,自己定然要隐没身份,即时出去救援他们。他一摸自己胡须,不觉一笑,暗道:“他们虽然知晓了我的左右年岁,道我是个少年,但是被这胡须蒙蔽,皆不能识出我的真正身份,我要出去,斗拳动剑,那时不消什么蒙面乔装的了。”思忖间,便看老妇人引领崆峒女派弟子,俱往前走上几步,朝那方效颦招手道:“你这贱人,还不过来?”手势轻缓,但在方效颦眼中,却比甘家镖院所见之招魂幡更是可怕百倍——

  方效颦高傲睥睨,从来不将许多人放在眼里,但此刻听她言语,却如老鼠见了猫儿一般,浑身上下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神情三分恍惚,又兼七分惶恐,一时竟说不得话来。二丑哈哈大笑,道;“听闻这位方小姐胆色颇壮,能够堪比男子本色,打骂撒泼,皆是世间一品一流,不想在刘姥姥面前,却是怯意层层、畏惧迭迭,果真是虎老雄风在,了不得的。”原来此老妇人,便是崆峒女派掌门人的师姐,“龙杖婆婆”刘姥姥——

  方效颦哀求道:“师伯,您老人家便放了我吧?”刘姥姥冷笑道:“我崆峒女派素来行正言端,偏偏这几年来,派中龌龊之事层出不穷,这却是怎麽了?昔日出了一个‘红袖女’白凤刁丫头,她在江湖上臭名远扬,又入所谓‘黄谷六圣’,委实丢尽了我们的颜面。你接任掌门大弟子之位,非但不汲取教训,给一众师妹树立道德楷模,反倒与臭道士勾搭成奸,竟学她的模样,违反师门森严规矩,败坏风俗,可谓有罪,且罪加一等。好,好,你说放你?哼,这却是混帐话了。昨日放了白凤,今日再饶了你方效颦,明日又要去放谁?”——

  却听得四丑叫道:“方姑娘,你好糊涂,如何还捉摸不得你家师伯奶奶的用心?若是肯将那藏宝地图交出来,她们自然会成全你们这一对亡命鸳鸯的。”方效颦脸色陡变,颤声道:“你胡说什么?我,我哪里有什么藏宝地图?”四丑咦道:“你没有么?怪哉,怪哉,那旧妃被官府缉捕之时,便是依赖供奉此图,方才逃脱一死,也因此祸去福来,被圣上看中,挑出宫中陪王伴驾。得图的官员受领皇命,去图中标载之地点勘验查询,果真起出了一对金盏、几双明珠,尚有名贵瓷瓶数匣,差人奉入宫中,表奏完颜亮。那官员与随从回城途中,半道被人劫杀,尸首扔在路旁,藏宝地图也不知所终。嘿嘿!人死图匿,藏宝地点究竟所在何处,本已水落石出,这麽一来,又变得扑朔迷离,不能断定了。”——

  陈天识在树上听得真切,暗道:“辛英入宫了么?莫怪未曾看见她与崆峒女派诸人在一起。想必是独自在大都流浪之时,被官府悬文捉拿。”灵光一闪:“这四丑口口声声说道什么藏宝地图?莫非是当年宋将杨珏与‘小温候’遗留之金银财宝么?”想起昔日吴千秋从辛信手中夺得此物,一路颠沛流离,飘至海岛,终究还是一场虚妄,可见得此图并非真物,转念一想,不觉疑惑:“那什么金国的官员既然得了几件值钱的宝物,且听这四丑口气,藏宝地点当在大都不远,那辛英所奉地图,未必就是原先那张地图。”百思不得其解,依旧屏气凝息,侧耳倾听——

  三丑道:“老四,你说的什么官员也是粗蠢之极,既然发掘了,便将所有宝物起出运走就是了,何必耽搁?却落下了这等杀生之祸?”——

  四丑摇头道:“你有所不知,皆因宝物实在太多,又埋藏极深,也不知里面是否有得什么机括埋伏,所以那验宝堪察的官吏不敢大动手脚,唯有派人上奏朝廷,专门发下许多民伕农工进行偌大的工程才成。”——

  三丑啧啧咂舌,笑道:“这是什么宝藏?似乎若能得之,轻易之间,就能富可敌国一般。”四丑叹道:“我们不是贪财好钱之徒,为何要追逐至此?不瞒方姑娘,我兄弟也正是为了此宝藏而来。”——

  无飙道人冷笑道:“这话听来,似乎有些前后矛盾了。”刘姥姥大声道:“何止是有一些矛盾,简直是大大的矛盾。”——

  四丑不慌不忙,道:“非也,非也,绝无矛盾之处。若是叫我兄弟五人得了宝藏,不仅不会留下骂名,还会垂名千史,表尽人间忠仆义奴。”刘姥姥冷笑道:“五丑果真是名不虚传,自我吹嘘的功夫,可谓之天下无敌也。”四丑道:“如何会是吹嘘?这笔宝藏皆是多年来宗王爷苦心经营累积而得。如今他不幸叮铛入狱,我等自然该替他好生看护,不至于被旁人掠夺才是。”——

  陈天识闻言,这才恍然大悟,方知辛英提交的地图,却是完颜乌蒙的积蓄藏匿之所,并非当年欧阳伯与辛信得之图物。无飙道人道:“完颜乌蒙四处盘剥克扣,积下了这许许多多的民脂民膏,我等收来,合理安排置妥,岂非要比你看护恶私墙上许多?”四丑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我兄弟几人虽然本质笨拙,却并非那流云庄与椟株镖局之流,岂能听你在此花言巧语,肆意蒙骗?你们这些臭道士得了钱财,还不是各自分上一份,到处圈地买卖,置办产业,自求谋福之道?”——

  大丑道:“此话说得有些过了,未免叫泰山派稍稍有些难堪,但是却是大实话,没有半分的虚假。”——

  二丑道:“不错,你看那些有名的史家,既能具载真实的典故,又不至于得罪当事之人,天底之下,能有几人?”——

  五丑道:“如此的史家,没有一人。”无飙道人神情甚是难堪,冷笑道:“你们谋财,不是为了自己么?”——

  那五丑兄弟连连摇头,道:“自然不是为了自己。”——

  无飙道人道:“若是这笔宝藏归了五丑囊中,只怕便是日后完颜乌蒙侥幸得赦,寻见你们,也不能分得丝毫方孔铜钱。”——

  大丑一阵怪笑,道:“你这是怎么说话,实在好没有道理。”——

  无飙道人漠然道:“那宗王爷乃是大罪,说不得就要被完颜亮刑场斩首。你们既然号称是其忠仆义奴,便该杀入大牢,救他出来才是。为何单单来此,追逐本派逆徒与那女,女子,惦念着这笔金银宝物?莫不是看完颜乌蒙再也出来不得,真可据为己有。”——

  大丑叹道:“无飙道长,你如此胡言,却是血口喷人了。若是论起我兄弟五人的武功,杀入天牢,劫夺囚犯也并非十足的难事,只是我们俱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好人,又怎可如此大逆不道,冒犯律法纲常?”无飙道人哈哈大笑,回头对众弟子道:“他们若真是什么好人善民,我也无话可说了。可惜来此大都数月,听得口风传言不少,莫不以为大都五丑其实尽是强匪恶盗之徒,哪里会是什么好人?”——

  孔池略一躬身,稽首道:“师叔所言极是,这不过是他们巧言令色,给自己鬼面抹金饰银,假扮清廉高尚而已。”——

首节 上一节 27/78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