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开局学到禁天神功 第43节

  三罗汉灰头土脸,纷纷拍打身上的灰尘草根,哈哈笑道:“清理门户,捍我少林寺清誉,应该的,应该的。”相顾一视,忽然跑到念云大师跟前,整齐跪倒,“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大声道:“我兄弟只是寄居之僧,但素来对少林寺敬仰无比,恳请大师收纳,莫要住得几日,待一切太平了,又将我兄弟逐出寺庙。”——

  念云大师不觉莞尔,暗道:“你们三人倒是不会冤枉功劳呢!”他见三人虽然粗陋,尚有不少弊病恶习,但皆能慢慢教化改过,又念一片诚心挚意,遂笑道:“你们安心在少林寺住下,待念雷方丈出关之时,我自会与他说道此事,恳请方丈首肯。只是罗汉一名乃是大德高修之人才能用得,你们莫要胡乱篡用此绰。”——

  三罗汉大喜,齐声道:“多些首座垂悯,我们以后不叫做三罗汉了,只叫做三和尚。善哉,善哉!”——

  陈天识与罗琴相视一笑,低声道:“这正是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也。”

第173章 争歇不休意难眠(叁)

  ——早有几个僧人从寺庙之中飞奔而出,将念风抬上担架,急急回去休养安歇。三和尚听得念云大师允诺,心中最是欢喜,此番心中盘算,便是落到哪一殿、哪一堂才好,彼此相顾一视,俱是一般的心思:“心禅堂为高僧之地,没有十分的修为,哪怕只有七分、八分,也不得引入;达摩堂多是中年武僧,虽然习武,又以佛理功课为主,自己几人才学浅薄,那佛经更是一窍不通,万难为金;算来算去,只剩下罗汉堂了。此堂极好,多练武功,每日念经礼佛的功课也有,却受拘于学习禅悟,不似前两堂一般,动辄便要讨论精修、商榷共研。”于是纷纷跟在担架之旁,随念风而去,就要殷勤伺候,窃喜道:“若得他欢喜,以后的日子便好过了。”——

  念云大师窥破得他三人心思,不觉莞尔,暗道:“你们就是入了少林,究竟派在何处,是习武,还是杂役,皆要看资历、天赋决断,世上拍马屁的那一套,在少林却是行不通的。”转眼瞥看慧暗和尚,脸色陡然凝肃,沉声道:“慧暗,你乃四年前投奔我少林寺为僧,之前来历,你说是纠结人命官司的关西亡人,只怕是妄语吧?”——

  慧暗眼看得事情败露,再也藏匿不得,索性放开心框,大声道:“不错,我是骗了你们。可笑昔日你们盘验了许久,左右窥探,也不曾发觉我话语的破绽,实在是可笑之极。”——

  念云大师叹道:“我说一,我们便相信一,你若说二,我们就相信二,佛祖跟前,你要说谎,我们岂能奈你若何?”——

  慧暗闻言,愕然一怔,继而冷笑道:“如今你却知晓我是骗你们的了。”——

  念云大师微微摇头,道:“我方才观你招式,乃是西域少林的虎爪功夫,莫非你是西域少林僧么?”——

  慧暗昂然道:“正是,我西域少*功高明,也曾冠绝天下,却偏偏被中原嵩山少林寺抢夺了风头,我心中不服,于是过来卧底,倒想见识一番中原武功,较之我西域一派,究竟有哪里了不起的地方?只是在这里穷耗了数年光景,也见识了嵩山绝技,除却念雷还有的几分本领,余者武功,尽皆平常,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夸道的。”——

  众僧闻言,脸上皆有恚怒之色,暗道:“你这口气却与那‘云里雕’薛飞颇为相似,只是他乃肆意胡言夸张,不过为了抬高自己的名声罢了,你却是要表彰西域少林小派,借我嵩山少林上位博誉而已。”——

  念云大师道:“你要比试,大可光明正大,又何必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慧暗不以为然,道:“佛家眼中,一切皆空,我明斗也好,暗算也罢,其实都是无常,你又何必执拗?”——

  念云大师道:“既然一切都空,我嵩山少林胜过你西域少林也好,你西域少林强过我嵩山少林也罢,亦然不脱离这‘无常’二字,同样难脱得烟云虚幻,你又何必执著呢?”——

  慧暗神情惊慌,胸中底气不足,急道:“我是佛门之人,我,我看得开,可是别人却看不开。”——

  念云大师喟然长叹,道:“你这就是强词夺理,且道理不通了。一者你若是看得开,别人怎样以为,那是别人的观点,又与你出家人何干?胸中只有乾坤、心灯自照日月,佛理浩然便是了。二者,你若是果真顾忌别人的想法,使用毒针伤害念风首座,别人又会怎样说话?轻者道你人品卑劣,重者说你西域少林乃恶毒之派云云,你岂能承受悠悠之口、莲花之舌?三者念风首座与你无怨无仇,你却陡施毒手,可见你心肠凶横恶毒,没有半分的佛家慈悲之心,既然没有佛性,又怎会懂得‘无常’真意,却反用这二字绕我?”——

  慧暗和尚面如土色,一时不能说话——

  罗琴笑道:“其实他还有别的原因吧?莫不是与少林寺《易筋经》被盗尚有干系?”——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愕不已。慧暗和尚狠狠盯来,道:“我针刺念风,无非是听他以前说过我西域少林的坏话,因此心存芥蒂,本想因此给他一些教训,并非思过要取他性命。”——

  罗琴却不惧他,冷笑道:“你便没有出寺和恶人串谋勾结么?”——

  慧暗信誓旦旦,大声道:“我从西域少林出来,虽然路上风尘滚滚,吃尽了多少苦头,却径直奔赴嵩山少林,入得寺后,数年之间从未踏出寺门一步,哪里会和恶人勾结?臭丫头,你休要满口雌黄,在这里胡乱说话。”——

  陈天识眉头一蹙,面有鄙夷之色,冷冷道:“莫非这位慧暗师父,也是因为当初人品太差,被西域少林轰赶了出来的?他无可奈何,于是投奔中原,又与恶人勾结,伤害念风大师?”——

  罗琴笑道:“不识哥哥,你也是这麽想么?可见得事实昭昭,他想要抵赖也不能。”念云大师愕然——

  那红日教的中年男子拍掌笑道:“好,好,你们这一对娃娃颇为聪慧,竟能猜测得一个八九不离十,果真叫人佩服。”众人此刻对他皆有莫名信赖,听他如此言语,暗道:“他这般说,就定然不假了。”——

  钱南村忽然大声叫道:“就是也,就是也,他既然一路奔赴嵩山也,从来也不曾踏入外面半步,又如何会有这等歹毒的暗器也?”——

  便看得两个僧人从慧暗袖中,果真掏出了一个浅薄的木匣。念云大师接过观看,见匣端一边按有五指指印,能够趋握扎实,另一端开有五个小孔,想必就是激射毒针之所,略略嗅之,能闻得隐约腥味,正与先前针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中年男子笑道:“方才他虽然举起了虎爪,但是并未打下,究竟是否西域绝技,我不甚清楚。”咳嗽一声,轻轻嗓子,又道:“不过听闻嵩山派有一路‘虎阳拳’,中间有几招却与西域‘伏虎拳法’有得几分相似。”——

  念云大师心中一凛,忖道:“他说得极是,嵩山派中的确有一路‘虎阳拳’,我曾经见过,确与西域少林‘伏虎拳法’有得几分类似,莫非--”思忖之间,惊疑不定——

  慧暗颤声道:“你莫要胡乱牵扯人家嵩山派,我…我这拳法的确是西域少林正宗伏虎拳法。”朱寻籁笑道:“我们银月教虽然与西域少林都在雪漠荒凉之地,但西域广大,彼此相隔身远,平日并无什么往来。你说自己的拳法是‘伏虎拳法’,我们也是久仰大名的,不妨使来让我们看看。”慧暗冷笑不语,笑容之间,嘴角抽动,心中甚是紧张——

  江嗔鲍叫道:“听闻当初这‘伏虎拳法’使得最好的,便是寺里的一个凶和尚,唤做铁头陀的。他是你什么人?”——

  陈天识闻言,心中顿时一动,暗道:“当初青城派顾老前辈传我‘伏虎拳法’,便说道此拳其实得之西域的一个恶和尚身上,难不成就是这江令主口中所说的铁头陀么?”陡觉手臂微动,却是罗琴使了一个眼色过来,不由恍然大悟,忖道:“原来琴儿也是如此心思。”——

  慧暗瞠目结舌,心中苦道:“铁头陀是谁,我从来不得听闻。”半晌推诿不得,方迟疑道:“他…他是我师弟。”江嗔鲍啊呀一声,颇为惊讶,在场中来来回回踱了几个圈子,哼道:“狗屁,狗屁,胡说八道。”何消说森然道:“他是怎样一个狗屁的法子,你也该让大家听个明白呀?”江嗔鲍道:“看他样子,想必不过三十六七岁吧?我曾见过铁头陀一面,此番若在,其少则也有四十七八岁,十岁左右的差距,怎么反倒会是他的师弟呢?”何消说微微一笑,比哭难看,冷然道:“原来如此。”——

  慧暗浑身一震,颤声道:“这你便不懂了,我入门比他早,按江湖规矩,我自然就是他的师兄。”说话间,眼睛往左右窥探,似乎怕那铁头陀就在附近,闻听此言大怒,出来就要寻他算账——

  江嗔鲍哈哈大笑,对林月明与杨林一众道:“不假了,这人定然是假冒的西域和尚了。那铁头陀本是弃婴,为方丈收留,纳入西域少林为徒,方才养活长大。若论入门的先后,你这恶僧尚未出世,他已然执着扫帚在庭院打扫清洁了,如何会比你入门还晚?这便是他的狗屁了。”——

  慧暗脸色大变,支吾不得,神情更是惊慌不已——

  罗琴眼睛一转,道:“好,好,说来也怪,以前我偶尔拣得一部拳谱,就叫做‘伏虎拳法’,据传源自西域,若是你真为那里的弟子,何不与我较量一番,众人一看,便知真假。”众人哭笑不得,暗道:“你两个不是红日教的朋友么?看似尚是少林寺的贵宾,如何现在与铁头陀又扯上了干系?”暗暗惊奇——

  慧暗和尚心胸奸诈,心中大喜,暗道:“你一个小小的毛丫头,哪里懂得什么西域的拳法,不过是故意如此说话,诳骗我真相罢了。你要吹牛,却反倒帮了我的大忙。好,我就想法子与你比试一番。哼,比试毕竟是假,得了机会便即刻逃脱才是真。”遂佯怒道:“你要与我正宗‘伏虎拳法’较量,果真是不畏死乎。我确确实实乃西域少林弟子。是了!你看我动弹不得,便故意咶噪,沾着几分口舌的便宜罢了。”江嗔鲍嚷道:“怕什么?就让他们比试一番。我们守在这里,只要你少林寺自己不放他逃了,我们也决计不会让他逃掉的。”银月教众人纷纷附和

第174章 争歇不休意难眠(肆)

  ——念风大师心念一动,暗道:“若是不能识辨清晰慧暗的来历,观之此人心狠手辣、心机狡诈,反倒对我少林寺那是偌大的威胁。要是他尚有同谋藏匿寺中,或是在另外某处运筹帏幄,只对我少林虎视眈眈、存有毁诋之意,那岂非是大大的不妙么?”迟疑之间,听得中年男子笑道:“大师莫用牵挂,道路在前,旁无他路,唯有举足。”——

  念风大师忖道:“不错,我看陈相公与罗姑娘并非泛泛之辈,倘能助我盘查此案,那也是极好的。这位中年居士虽然是红日教之人,但他既然救得念风师弟,想必未必存有什么恶意。是了,如此说来,红日教与江湖诸大名门正派皆有过节,但与我少林寺尚是秋月春风,彼此无甚冲突,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便是昔日他们教主与我寺念雷方丈比试武功,亦然只是私人切磋,无性命相搏,且不涉两派纠纷。”——

  他思来想去,暗暗下定了决心,教武僧解开慧暗和尚的穴道——

  慧暗和尚得脱了自由,心中欢喜,暗道:“老和尚果真迂腐得紧。”遂大步往前,喝道:“小丫头,让我见识你的真正西域少林‘伏虎拳法’吧?”——

  罗琴嘻嘻一笑,与陈天识嫣然道:“不识哥哥,我去会会他。”轻盈跳出,道:“假和尚,你当心了。”言罢,突然纵跳而起,双腿踢踏,“啪啪”有声,正是顾青山所授“伏虎拳法”之“虎啸山原”。此招算不得最是厉害,但双腿弹出声响,口中皆有呵斥之声,正能鼓壮威势、先声夺人,且招式另有变化,能够随机生变——

  昔日在东海荒岛之时,万鹏一与陈天识“较量武功”,让他每每虚空使唤一招,自己再穷思苦想破解之法,罗琴在边上俱是窥觑得真真切切,她本是兰心慧质、冰雪聪明,不知不觉熟记于心,这顾青山所授之“伏虎拳法”的原始招式悉数熟忒,能轻松使来,尽得其形,又更得八九分的神韵——

  陈天识见她使来此招,不觉喜笑颜开,忖道:“若是顾老前辈在此,看得他的这位女师侄这般能干,心中一定欢喜。只是万老前辈的鼻子,却怕是要气歪了。”——

  慧暗和尚本道她是女娃娃,心存轻蔑,此刻迎接此招,暗暗不由吃惊,奇道:“看不出她十六七岁的小小年纪,身手锐敏,倒是丝毫也不含糊。只是这招叫做什么?怎样一个攻路玄机?我…我却看不出来。”遂深吸一气,冷哼一声,沉声道:“这也叫做‘伏虎拳法’么?”双拳一分一合,拳到半路,不待招式用老,蓦然双拳互握,屈膝弓步,大吼一声,声到拳到,便往罗琴膝盖击去——

  罗琴笑道:“这不是‘伏虎拳法’,那是什么?”——

  见他双拳将到,足踝稍转,连踢三下,环环相扣,脚尖微翘,径点对方手臂“曲池”、“孔最”、“偏历”三处穴道——

  晦暗和尚见她蓦然变式,心中恐惶,忙不迭撤势往後退去——

  罗琴双足甫一落地,趁势弯腰伏身,就地一个扫趟腿,便往慧暗和尚膝弯踹去,笑道:“那我这一招叫做‘虎鞭群竹’,入你法眼,莫非也不是‘伏虎拳法’的招式么?”——

  慧暗猝不及防,正被她足面劈中,所幸力道不大,几个踉跄往一旁跌去,摇摇晃晃,勉力稳妥身形,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余力答她?众人见状,面面相觑,尽是一片哗然,摇头叹道:“难怪他要用暗器偷袭罗汉堂首座,这等武功,实在不能登堂入室呢。”——

  江嗔鲍已然叫嚷了起来,道:“这点造诣,也敢说自己是铁头陀的师兄么?哈哈,定然是哪里派来的什么卧底暗探了。”——

  听得念风大师正色道:“慧暗,你方才那一招,乃是我少林寺‘五形八法拳’之‘冲天雷’的招式,我没有说错吧?你先前不是说与女施主较量西域绝技的么?话音犹然绕梁,这天下英雄豪杰都听得真切,奈何你不守诺,却食言无信?”——

  慧暗和尚灰头土脸,大声道:“我不过是要天下人知晓,这少林寺的拳法实在不怎样,却连这小丫头的胡乱抓挠也抵挡不得。”——

  念风大师微有恚怒,忖道:“你这浊物,怎敢诬蔑我少林声誉?”只是他修为深重,合十叹道:“你此时此刻,依旧不肯醒悟,果真是魔障缠身,无可救药的。罪过,罪过。”——

  慧暗口舌逞威,心中却是叫苦不迭,他只是说话的这一会儿工夫,已然被罗琴冲到了跟前,不知用得什么身法,陡然消没踪迹,待定睛打量,只听得“啪啪”两声,脸上正受了二记耳光,顿时火辣辣的疼痛——

  罗琴颇为得意,道:“你说得不错了,这就是我那三脚猫的武功,却偏偏能够克制你这瞎眼烂尾的瘸老鼠。”——

  众人哈哈大笑,道:“好,好,你这小猫捉老鼠的本领,果真高强有趣。”响声轰然,震彻群峰——

  朱寻籁拨弄二胡,闹出几个音奏,慢条慢理地说道:“听闻猫捉老鼠,都是先戏耍玩弄一番,然后再将之杀死吃掉的。我看这位姑娘谈笑之间,也颇有此意也。”慧暗闻言,心中更是惊恐不安,双手勉力抵挡,使得依旧还是少林寺的拳法,但拳风散乱、力道缺失,其武功造诣,实在让人难以恭维——

  南宫音扑哧一笑,道:“小妹妹,你说自己是三脚猫,方才也只打了他两脚的耳光,还有一脚呢?”——

  罗琴应道:“南宫大庄主莫要着急呀,我这就给他补上。”言罢,飞身而起,跳过了慧暗的头顶,反脚一踹,正踢中其肩膀,自己借力引力,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背後,冷叱一声,扬手又是一记耳光——

  慧暗肩头吃通,心中大怒,方才回过脸来,正合送肉上砧,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巴掌,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黑昏,双耳嗡嗡地鸣响不止——

  罗琴见他摇摇晃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便道:“我下面一招,叫做‘黑虎掏心’,想必也是胡乱抓挠吧?”一拳击出,不徐不疾,果真是戏弄慧暗一般——

  若是平时,她这一拳慢慢悠悠,就是三岁的小孩子也能躲得过去,偏偏此刻慧暗恍惚迷胡,若在云里雾里之间,脑中竟然没有丝毫躲避的念头,眼睁睁地看着她那拳头撞在自己心口之间,一阵疼痛传来,啊呀一声,跌倒在地,挣扎半日,难以动弹——

  罗琴哼道:“好一个了不起的西域高僧,原来就是这般本领么?”伸脚踹踢几下,皆是奔向其要害敏感之处,虽然不过用了三分气力,却也疼得慧暗哀号*、冷汗涔涔——

  银月教众人司空见惯,面不改色,反倒微笑欣赏,少林诸僧皆有不忍之色,暗诵佛号。念云大师巍巍侧过身子,闭目避视,心道:“此人顽劣不化,心狠手辣,或许正要罗施主用非常手段逼供才是。”思忖间,听得地上慧暗大声嚷道:“念云,此地乃是…是少林佛家清静之地,你…你便看着这恶婆娘放刁耍泼,就这般折磨于我么?啊呀呀,啊呀呀!”原来罗琴恼他出言不逊,心中忿忿,踢得几脚更为刁钻凶狠了——

  陈天识眉头微蹙,暗道:“这等恶人,我若是替他求情,岂非是迂腐南郭吗?这搭救中山狼一事,我也不愿为之。”——

  念云大师闭目不开,叹道:“慧暗,你并非佛门弟子,我怎能替你开脱?况且你魔障极重,积迷难返,女施主此番降魔,也是应该的。阿弥陀佛,放下屠刀,才能成佛也。”——

  此言一出,慧暗心中顿时凉透,暗暗叫苦不迭,他熟知念云老僧心地慈善,最是垂悯苦人,本以为自己虽然作恶多端,但若能牵引得念云大师的慈悲胸怀,自己再是不对巨恶,他也必定心生恻隐,会为自己开脱求情,到头来伤不得,也死不了,依旧只是讲上一大通的无用点化、超度言语,若什么“放下屠刀,善莫大焉”、“心中有佛,罪孽可宽恕”云云,是以毫无忌惮、尚有跋扈,不想此刻念云大师也硬起了心肠,反夸赞罗琴是在降妖除魔——

  慧暗此刻信念“依仗”消失,又不断见识得罗琴真真假假的“伏虎拳法”的厉害,两边脸颊已然肿起,浑身上下疼痛不堪,心中顿时骇然——

  对面钱南村奇道:“怪哉也,怪哉也,这和尚纵然用心恶毒,好歹也是少林寺罗汉堂的弟子也,武功再是不强也,却不该这般不济也。”——

  杨林抚须微笑,低声道:“可见得你那两位红日教的朋友,一身武功的确高强。”——

  少林寺中有人不服,嚷道:“这慧暗虽然是罗汉堂的弟子,但他甚少追随念风大师习练武功,平日里只说要念经礼佛,早日修得圆满,早日成佛极乐。我少林寺虽然有习武之俗,但不过强身健体罢了,终究还是佛门弟子,功课第一。他如此说话,念风首座与诸位师父也不好迫他,是以他几年来,只略略习得一些皮毛而已。”——

  念云大师淡然道:“慧蓝,你争强好胜之心,如何还是这般炽旺?既然知晓我等习武,不过为了强身健体,那武功高下,绝技精劣,又有何重要,还需这般地与人辩驳么?”——

  慧蓝愕然,面有羞惭之色,遂低头不语——

  罗琴冷笑道:“既然入得罗汉堂,却不肯好好习武,必然另有所图。”——

  慧暗咬牙切齿,不肯说话。罗琴眼睛一转,问道:“念云大师,罗汉堂的弟子可能入得藏经阁?”——

  念云大师颔首道:“不能随意轻入,但一月也可进去一次观瞻。”——

  陈天识若拨云见日,咦道:“琴儿,莫非他赚入罗汉堂,便是为了能够混进藏经阁?他…他果然与《易筋经》失窃相干么?”

第175章 争歇不休意难眠(伍)

  ——罗琴笑而不语,却朝那中年男子抱拳道:“先生不知在那红日教中,所居何职?既然识破得这慧暗假和尚的真实来历,何不就在这里,对着大伙儿悉数道出真相,也免得众人胡乱猜测,疑惑之下,更生横忌。”——

  慧暗和尚脸色一变,终究缄默不语——

  念云大师合十叹道:“一切浑沌,皆有赖这位施主慈悲,拨云见日、消云散雨。”——

  中年男子不敢托大,慌忙回礼,道:“我红日号称魔教,却也是珍惜福祗安康之人,大师切莫如此说话,实在是折杀在下了。”——

  江嗔鲍双手叉腰,哼道:“你红日贼教,也会不好意思么?这可真是天下的奇闻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朗声道:“江令主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可惜一者脾性暴燥、性情急戾,未见得大丈夫丝毫之雍雅从容之风,二者么?便是这张嘴巴,最是刻薄挑弄,阴阳怪气。嘿嘿!若议论起搬唇递舌的本领,只怕一百个刁钻泼妇簇拥云集,齐齐站在你的面前,也不是你的敌手,定然要被你唾沫淹死。”——

  众僧尽皆莞尔,相顾而笑——

  银月教众人多知晓江嗔鲍这般恶习,其实也颇为烦恼,此刻听得中年男子提及,心中俱有同感,面面相觑,暗道:“不错,他若是能够更改如此劣性,教中就能太平安静得许多,你我倒也欢喜。只是这江令主脾性极其倔强,断然不肯认错反省的。”却不敢说将出来——

  唯独钱南村笑道:“这位红日教的神秘先生也,果真是双目若炬也,一眼便看出江令主之特色秉赋也。”——

  江嗔鲍大怒,就要辩驳,被林月明低声喝止,道:“他一个酸不溜丢,一个口舌凌厉,你说上十句,也抵不得他们的一句,徒然疲于奔命,左右招架罢了。”——

  江嗔鲍愕然一怔,转念想道:“林兄弟说得有理,我要是再与他们纠缠,反倒被人家看笑话,悄悄说我不识大体、不识时务了。”思忖如是,遂深吸一气,强压胸头怒火,反倒大笑道:“好,好,你们如此高明,都是一些真知灼见,我大老粗实在是佩服得紧,日後有了机会,定然洗耳恭听、洗手恭迎,他奶奶的认真与你们切磋一番。”——

  中年男子笑道:“你说‘洗耳恭听’,未必却真是‘洗耳恭听’,後面‘洗手恭迎’才是真正道理也。而所谓‘洗手恭迎’,想必乃是江令主的含晦隐语,是说要与我拳教之上见个真章,响应先前‘云里雕’薛老英雄的号召吧?”——

  江嗔鲍嘴角一撇,颇有不屑,冷笑道:“他一个老骗子,替我提鞋尚且不配,我响应他个鸟头?”——

  薛飞听他口暴粗言,当着在场的许多人侮辱自己,心中又羞又气,涩声道:“老夫,老夫--”支吾得半日,一句话不能齐全。他偷眼瞥看罗琴一眼,继而绕开目光,凝视地下,心里更是恨恨不已,念道:“你这臭丫头,我自招惹名声,却与你何干呢?你偏偏吃饱了无事,损我清誉,他日若能得到机会,必定死命报复,叫你也尝一尝落魄难堪的滋味。”——

  钱南村咦道:“什么是‘你们’哉?莫非这江炮仗将我也算了进来也,也要与我打架比试乎?”——

  杨林抚须笑道:“只怕是的,你害怕了吗?这炮仗二字委实不雅,你还是莫要这般胡乱给他取绰号了。”——

  钱南村见江嗔鲍果真一双眼睛恨恨盯来,搔搔头皮,哈哈笑道:“不叫也,不叫也。”忽而昂首挺胸,又道:“我怕什么乎?我的武功也不弱也,难道会比别人逊色不成么?”——

  便看中年男子转过身来,朝罗琴笑道:“女娃娃,我不过是红日圣教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介小人物罢了,这姓名怎样,其实不说出来也罢。教中有人唤我‘跳不得’,你与男娃娃便唤我跳先生好了。”罗琴噗哧一笑,与陈天识道:“不识哥哥,这名字好怪呀!你是读书人,我们若是果真叫唤这位他‘跳先生’,岂非有失礼仪么?”陈天识脸色微红,心道:“什么读书人?这琴儿又在笑话我了。”咳嗽一声,道:“不过是权且替代本来姓名的一个代号,不算得无礼。”——

  跳先生道:“我确实知晓这位慧暗和尚的来历,他莫说不是那西域少林的弟子,便是西域也不曾去过。”看待江嗔鲍一眼,笑道:“自然也没有福气与江令主作邻居了。”——

  江嗔鲍呸道:“果真如此,那便是他的福气,却是我的大大晦气了。”众人哈哈大笑——

  跳先生走前几步,来到慧暗和尚跟前,叹道:“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你又何必苦苦执拗?自己说出真相,倒也省我一些气力。”——

  慧暗冷笑道:“你若是知晓,自己说出便罢,罗罗嗦嗦什么?该不是玩弄诡计,明明什么也不清楚,却故意反诈我口风吧?”恐罗琴又是一巴掌打来,慌忙扭身侧转,一半脸朝下,贴着地面,另一半脸朝上,实在不能遮掩,暗道倘若你这恶丫头打来,也只让你打着半边脸,尚能保全另外部分的太平颜色——

  罗琴咯咯一笑,揶揄道:“你还真是机灵聪明,偏偏此刻你我比武结束,恩怨尽消,我尚要听这位跳大叔讲故事,也无暇打你耳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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