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开局学到禁天神功 第44节

  慧暗暗暗吐松一口气息,不觉嘟哝道:“这般地折腾我,就想要‘恩怨尽消’,天底下那有这么便宜的美事?”话音方落,背上一阵疼痛,却是罗琴的脚尖正恶狠狠地踢来,听她说道:“你还想报复是么?好,你我恩怨纠缠,百世不得化解,既然如此,我便乘此机会,想尽办法地折磨你。反正你是恶人,我是好人。好人惩罚恶人,正显得好人行侠仗义、替天心道,坏人为非作歹、终究不脱报应,岂非一桩功德?是也不是,念云大师?”——

  念云大师听她最后一句,竟然向自己问来,不由哭笑不得,暗道:“你这女施主,究竟要我怎样回答?这慧暗的确可恶,我若说不是,只怕天下人皆要说我迂腐不堪,便是寺中群僧,对我也会颇生抱怨;我倘言是,又显得我太失胸度涵养,不见佛门弟子之垂悯慈悲之意。”好不为难,遂叹道:“女施主心中自有卓越见地,不消老衲多言。若是听我唠叨,反倒生厌了。善哉,善哉!”——

  慧暗和尚又挨的几脚,疼不堪言,急道:“我投降了,我投降了,你我恩怨两清,你休要为难我,我不绝计不敢再寻你报仇。”——

  罗琴嘻嘻欢笑,跳回陈天识身旁,挽着他的臂膀,得意道:“你这恶人,便是真来寻我报仇,我也不怕。我若是凶恶起来,可比你凶狠百倍。”——

  慧暗冷哼一声,不敢抵逆言语,暗暗忖道:“你这话倒也不错,天下最毒妇人心,我哪里会是你的对手?”——

  跳先生叹道:“你这假和尚,说是聪明也聪明,说是愚笨,倒也笨得可以。你若能坦白交代,诸位高僧皆是佛祖弟子、慈悲垂悯之人,自然能够对你宽大处理。你依旧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委实固执不已,倔强若那毛驴悍石,可惜,可惜也!”说话之间,一双眼睛不看念云大师,却往草亭旁几位盘膝跌坐的老僧觑去,似乎有得几丝迷惘疑惑之色——

  陈天识看得仔细,见其神情若有微屑异样,不觉暗暗凛然,心想:“这位跳先生虽然不似奸诈险恶之人,但看似颇能用计运心。”——

  慧暗闻言,面色顿时戚然,不过稍瞬即逝,旋即冷笑道:“我若是不说,少林诸僧修经礼佛,皆持清规戒律,不能随意杀生,各位和尚便是恨我入骨,尚可饶我一条性命。嘿嘿!我要是听从你的蛊惑,把前后来历悉数说了分明清晰,那才是自掘坟墓,断然万难活命了。”——

  跳先生颔首道:“你说得倒也不错,那人心狠手辣,若是听你出卖了他,无论怎样,也是要杀死你的。”——

  念云大师存疑已久,按捺难受,轻声道:“先生所言之‘那人’,不知我少林寺可曾认识?”——

  跳先生笑道:“大师不用着急,慧暗不说,稍时我自会叙述清楚。”——

  念云大师颇为羞惭,暗道:“我这定力,往常尚好,今日怎地却变得轻浮了?还是几位师兄修持沉重稳厚,不徐不急,忘焦消躁,堪为我辈学习之楷模。”不觉往草亭方向合十躬身,端庄便是一礼,口中诵道:“阿弥陀佛,心镜随意,任其有为。”——

  众人莫不愕然,相顾惊讶,莫名其意——

  就看得草亭柱下,一位老僧合十贴掌,颔首笑道:“念云师弟能于风雨之间顿悟、浪潮起伏之际清明,可见得不知不觉,造诣更为精深一层,累积绵计,实在可喜可贺。”——

  陈天识灵光一闪,张口道:“风来风去叶随意,莫要强逆空盘旋。”——

  跳先生眉宇一挑,拍掌笑道:“不错,不错,水下倒月虽折碎,不过半刻看团圆。大师无处不修,无时不学,真是佛法自然,在下佩服。”一僧二俗相顾微笑,彼此会意。那罗琴却是又惊又慌,暗道:“不识哥哥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掌往他肩头打去,叱道:“书呆子,你…你,唉!罢了,我也给你醍醐灌顶吧?”

第176章 红日破云金光闪(壹)

  ——陈天识挨了她一巴掌,敲在肩头,看似疾重迅猛,其实轻逸若叶,不痛不痒,几乎无声。他回头看之,见着罗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遂微微一笑,道:“琴儿,你只以为我是在与文人秀才吟诗做对罢了,不会陷入进去的。”罗琴苦笑道:“你说不会便不会么?唉,真是教我心惊肉跳。”——

  跳先生看他二人情意绵绵,颔首笑道:“男娃娃乃是多情之人,怎会陷进去,为佛光所照呢?果真如此,岂不闻‘自君之出矣,红颜转憔悴。思君如明烛,煎心且衔泪。自君之出矣,明镜罢红妆。思君如夜烛,煎泪几千行’。他心中痴怅,断然不会教女子伤心失意。”所述诗词,乃是唐朝一位诗人陈叔达所著,诗名便唤做《自君之出矣》,后又作《贾冯吉诗》——

  陈天识一惊,低声笑道:“是极,是极。”言罢,与罗琴相视一笑,彼此胸中,皆是一番浓情,化也化不开了——

  只是此诗句听在百兽庄南宫音与周冶平耳中,却另有滋味心绪,二人想起为乌骨蛇蜥所毒噬的小弟孟三点,皆是黯然神伤,戚戚恍恍——

  又听得有人念道:“侬阿家住朝歌下,早传名。结伴来游淇水上,旧长情。玉珮金钿随步远,云罗雾縠逐风轻。转目机心悬自许,何须更待听琴声。”却是银月教兰香主凝视杨林,低声吟出,其音低微,众人难闻,但于那内力精湛的高手而言,耳目极聪,依旧能够听得真切无误,此曲真是女子企盼与情郎携手共度之意——

  罗琴一呆,柔声问道:“不识哥哥,这曲词好美,你可知是谁所写?”——

  陈天识喃喃道:“若是唐朝的长孙无忌之词。”言罢,杨林低声诵道:“回雪凌波游洛浦,遇陈王。婉约娉婷工语笑,侍兰房。”也是长孙无忌的词曲了。他声音更低,闻者更薄,但曲意最是暧昧。便看兰香主双目发亮,又羞又喜,竟低下头颅,露出雪*嫩的颈脖,不敢看他——

  念云大师眉头微蹙,暗道:“我这佛门清净之地,怎可由着他们男女言情说爱?”心念如是,微微提起,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声音远远传扬出去,层层迭宕,起伏波澜,如雷贯耳,正是少林神功“狮子吼”——

  几人一惊,回过神来,皆是羞涩赧然——

  跳先生对慧暗和尚叹道:“只是我不迫你说话,且诸位高僧大德皆不与你为难,你便安然无恙了么?你做得一件恶事,知悉了其中太多的秘密,只怕那人依旧还是要杀你灭口的。”慧暗和尚脸色遽变,唇舌微张,欲言又止——

  何消说冷笑道:“他死与不死,都是他自己选择,其实与你何干?你只消说出真相便是了。”——

  江嗔鲍嚷道:“不错,这秃驴先前毒针伤人,分明就是有意嫁祸于我。他奶奶的,狼子野心,何其毒也?便是他那幕后的主子不杀他,我也要杀他,否则胸中一口怨气,哪里能够排泄得出来?”——

  慧暗和尚神情惶恐,索性闭目不语,只看额心抽搐,想必也是畏惧万分,不知自己何时就会遭殃?——

  跳先生遂不耽搁,大声道:“数年前,在下夜上嵩山,潜入少林寺中,本想寻觅得藏经阁所在,进去观瞻少林寺的七十二般武艺绝学。都言‘天下武功源出少林,少林绝技冠绝天下’,嘿嘿!我也是敬仰已久,心痒难耐,便做这偷摸之事。”——

  江嗔鲍哈哈笑道:“红日贼教出来的汉子,自然也是贼人,又有什么奇怪的?”——

  跳先生不慌不忙,道:“我红日教人行事,素来光明磊落,做过便做过,没有做过便是没有做过,却不像江令主,昔日在那妓院窃香求玉,几夜风流,后因钱财耗尽,被老鸨子轰赶了出来,落得一个灰头土脸,却死活不肯承认。哈哈,这等厚脸皮的绝世武功,我们红日教天资愚钝,那可是万万学习不来的。”此事乃银月教一大丑闻,实在不堪言齿,是以人人避讳,从不提起,此刻听得这位跳先生娓娓道来,俱是难以为情,颇不自在——

  钱南村叹道:“苦也,苦也,你揭人家三分短也,人家说你七分恶也,这笔买卖,实在是不划算也。”——

  林月明眉头微蹙,沉声道:“江令主,凡事忖度,贵在有自知之明,你也注意一些。”江嗔鲍瞠目结舌,羞恼交加,一时动弹不得。跳先生扭身面朝念云大师,抱拳道:“那时候,我在贵寺大钟之上,贴了一幅纸条,语气不恭不敬,还请大师多多原谅。”——

  念云大师闻言,眼睛一亮,笑道:“阿弥陀佛,原来那纸条就是居士所贴?倒也风趣,善哉,善哉!”身后众僧多有记忆的,也不觉莞尔。罗琴最是天底下第一的好奇性子,见此情状,追问道:“贴着什么样的纸条呀?”——

  跳先生道:“那字句多有不雅,当时也是随意所写,贴毕之后,其实心中颇为後悔。不念也罢。”念云大师笑道:“无妨,当时居士写道:‘日出东方,和尚卧床,快快早起,屁股烫伤。’呵呵,他这是提醒我少林寺僧众莫要贪恋睡眠酣魔,不知不觉竟堕入懒道。居士十六个字,字字真金,也是好心好意,提点我等应多善修炼。”——

  听得叮叮当当二胡身响,那朱寻籁摇头道:“大师智慧广博,可是不通人情世故,这位什么跳先生书写此句,分明就是调侃少林,多有不敬之意。至于说他好心好意,听来倒有谄媚之意,他都潜入庙中,欲入藏经阁窥探,该是恶心毒意才对。”——

  念云大师神情淡然,微微笑道:“倘若我们果真懒惰,这十六个字正好提醒,要是众僧还算勤勉,调侃几句,其实无妨。居士能夜入少林,觊觎藏经阁中抄撰笔录,也是为我少林虚名所吸引,未尝不是一种赞誉。不过我少林自又寺规,却不能就这般放生人进去了。”——

  朱寻籁愕然一怔,讪讪笑道:“大师果真心胸坦荡,老夫佩服。”何消说冷笑道:“这话就是假话了。你口中说道什么‘佩服’、‘敬仰’云云,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思忖,定然道:‘这老和尚其实迂腐得紧,与他说论道理,真是对牛弹琴了。’是也不是?”朱寻籁眼睛一翻,打个哈欠,懒懒道:“汝自睥睨,反来说我,可笑,可笑。”却听得钱南村道:“朱香主莫打哈欠也,被人以为懒惰也,日出东方,灼烈阳光要晒坏你的屁股也。”众人闻言,禁不住又是一通大笑,场中气氛,因此缓和懈怠得一些——

  跳先生道:“只是我在少林寺中转了好半夜,也没有看见藏经阁的影子,又不好找人询问,心中正是烦恼。”陈天识笑道:“这等偷偷摸摸之事,的确不好找人咨询探问。”——

  跳先生道:“後来我摸到一处阁楼,看得上下共有三层,翘檐飞角,颇为精致,与寻常庙宇建筑颇有不同,心中甚是欢喜,以为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寻到了藏经阁的所在。待走到楼前,门口并无武僧把守,门扉半掩,不曾落锁,不觉暗暗嘀咕:‘那藏经阁乃是少林极重所在,为何看护这般松懈?’抬头再看得上面牌匾,更是大失所望,却也在情理之中,原来上面写着‘笔记楼’三个字,闹了半日,尚不是藏经阁。唉,我暗道:‘这老天终究爱作弄人,这番果真是负了我这有心人了。’”——

  念云大师道:“笔记楼乃是我寺老僧抄撰经文之地,待抄写完毕之后,再将成书副本送往藏经阁妥善保存。因为其地无金无银,无宝无珍,是以一年到头,大门从不上锁,是个闲地。”跳先生道:“我心灰意冷,就要离去,才要迈足,却听得楼内若有说话之声,不觉大是好奇,想此刻众僧皆已入睡,还有谁会在这里窃语闲话?于是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扇,蹑手蹑脚过去,要打探究竟。”——

  江嗔鲍忽然打断他道:“莫不是有男女中意,看得楼中无人,正好偷情?”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杨林眉头微蹙,道:“江令主,这话说得委实过了。”——

  林月明也是恼怒不已,暗道:“下次无论去得什么地方,这姓江的是带他不得的。”——

  少林诸僧俱是怒形于色,有人不觉骂了起来——

  念云大师脸色铁青,沉声道:“江令主,尚请口下积德,唇舌谨慎,不要损毁我寺清誉,老衲感激不尽。”——

  跳先生道:“那是两个男子的声音,哪里会是男女偷情?”继而笑道:“便是男女要偷情,也该与江令主一般,在妓院青楼才是。那里莫说要偷情,只要有银子,什么快活都能使得的。”——

  江嗔鲍猛抽自己一击耳光,恨恨顿足,想必是怪怨自己管不得嘴巴,又被人挑短取笑

第177章 红日破云金光闪(贰)

  ——跳先生微微一笑,任江嗔鲍怎样自怨自艾,皆不睬他,只是说道:“诸位或要问那两位男子在商议些什么?其实说来简单,我也不卖弄关子,便是钻营那少林至宝《易筋经》而来。一人道:‘果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你今番入了少林寺,又如愿以偿地进得罗汉堂,藏经阁的大门,便为你开了一半,只是行事不可毛草,务必谨慎小心一些才是。’我听得‘藏经阁’三个字,眼前顿时一亮,不瞒诸位说话,我的耳朵也竖起来了。”——

  钱南村摇头晃脑,大声道:“若是换做我也,听得这几个字眼也,只怕早已抡着大斧冲将进去,一把架在他二人的脖子上也,喝道:‘快说也,那宝贝藏经阁是在哪里也?’倒没有你这般按捺窥探的耐性。”——

  念云大师叹道:“两位行事虽然对本寺不利,但都是真正性情、绝无丝毫翘妄的豪杰。”——

  钱南村摇头道:“这却未必也,我心中隐藏什么恶念也?正打着什么鬼主意也?抑或与什么人勾结也?你哪里能够知晓?种种机密也,断然不会告诉你也。”跳先生颔首称是——

  念云大师微微愕然,旋即笑而不答——

  罗琴与陈天识低声附耳道:“他与杨令主都知晓《易筋经》便在嵩山派掌门饶鹰邛处,却匿而不发,故意遮掩,想必正是另有说图呢。少林寺的这些和尚,你稍显三分豪情,他们便以为你那另外七分的心思也是浩然昭明的,实在幼稚。”——

  陈天识笑道:“以童稚纯朴之心对待万千红尘,正是修为的高深境界,所谓大道至简也。”——

  周冶平笑道:“小兄弟此语高深,世人成人之后,多以阴暗晦涩之意揣测如此世界,便是好的,也偏偏看成坏的,天长日久,不断累积沉重,那好的果真就变成坏的了。”手指周围的群蛇,道:“都说恶人乃是蛇蝎心肠,却不知晓真正蛇蝎的心肠,其实就在贪嗔残毒之人的自己体内。这些毒物,你不招它惹它,或是其腹中充饱,它自去逍遥歇息,才懒得动你哩!”——

  先前江嗔鲍与念风争斗之时,他不知用得什么手法,将群蛇往外围皆拨赶开些,场中能够踏足之地,因此更为宽敞。细小毒蛇盘踞地上,犹然红信吐舌,但那大些的毒蛇与巨蟒,却不堪地上平卧,俱绕在树上,默默窥伺——

  罗琴看得头皮发麻,扭过头来,笑道:“莫非周二庄主也是以童稚纯朴之心,对待它们,彼此心心相印,因此它们甘为你驱使不成?”周冶平笑道:“那倒不是,不过与它们相处,却不用揣度险恶人心,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只消把握得规律,善加利用,彼此就能融融欢洽,不用顾忌担心什么。”——

  陈天识笑道:“周二庄主驱使禽兽的本领,可是极其高强的。”——

  南宫音嫣然一笑,道:“小兄弟说得极是,他那本事一日千里,日后重振百兽山庄的威名,皆要依赖他了。”——

  周冶平哭笑不得,满脸通红,摇头叹道:“我武功强差人意,唯独借助此术自保而已。至于说我驱兽本领胜过大姐,小兄弟,你莫要相信,她在与你开玩笑哩。”——

  跳先生道:“另外一人道:‘掌门人说得极是,我还不曾入得阁中观看究竟,那《藏经阁》藏匿何处,依旧是一无所知。’掌门人道:‘这需要花费一些工夫了,听闻心禅堂老僧入内,可以在各层肆意观阅,不受任何限制;达摩堂和尚进去,能在一二层研读,每次时限,不过三炷香的时刻。罗汉堂的弟子每月可进阁一次,但只能在第一层探讨进修,二层以上,都是上不去的,且时刻更为拘谨,只有一炷香的工夫。我想那《易筋经》既然是少林寺的武功至宝,乃当年达摩老祖亲笔撰录修写,定然被妥善保存,唯有藏匿于阁顶之第四层了。’另外一人惊道:‘我不过罗汉堂的弟子,如此身份,上不得阁顶,那可如何是好?这…这‘五脏摧魂丹’的毒性,岂非要在我体内待上大半辈子么?’什么掌门人笑道:‘你放心,我隔得半月便来这少林寺中进香礼佛,其时会将解药悄悄放入弥勒佛前小香炉之中,你待无人之时,取来服用,自然能够解脱半月的厄难。’我听得另外那人喟然叹息,状若无可奈何,方知他被人下了毒药,身体受制,唯有听其号令。”眼睛往地上慧暗和尚瞥去,微微一笑,道:“你体内的什么‘五脏摧魂丹’已然被化解了吧?自己毒厄解除,却又用毒针陷害念风首座,这等手段,倒也让人佩服。”——

  慧暗和尚瞠目结舌,半日无语。陈天识忖道:“不想这饶鹰邛也会用毒制人,实在有欠大丈夫的光明磊落。”——

  “嘡”的一声,又有一人大步走出,将手中长柄铜锤往地上重重一磕,大声道:“慧暗和尚,你服用的‘五脏摧魂丹’乃是我银月圣教的独门毒药,那莫名其妙的掌门人从哪里得来此药,你可知晓?还请告知一二。”声若巨雷,但面正言谨,却与钱南村、江嗔鲍二人不同——

  跳先生道:“这位莫非是北方令令主柳建昌?果真是仪表堂堂,好一个伟岸的大丈夫。是了,昔日你银月教攻伐我红日教时,也曾有人使用这等毒药谋害我教众兄弟,调配毒药之人,却唤做什么来着?”——

  柳建昌微微欠身,朗声道:“毒药出自我教下‘无常恶医’之手,后来流离跌散,再也不知晓他师兄妹二人的踪迹,还以为早已死去。但依照先生所言推论,此二人尚在人间,既然如此,他们就该早早回归本教、效力听命才是。”——

  陈天识听得“无常恶医”之名,啊呀一声,心道:“他夫妻两个远在大都枫叶山中,如何会与这中原嵩山派尚有勾结呢?”想起当初,自己似乎也被孙廷凤与朴医刀二人灌过此毒,所幸自己机缘巧合,调息吐纳之间,尽得九星之王禀赋,不曾因此受害——

  跳先生笑道:“我窃听得一些话语,不过在此转述而已,那‘无常恶医究竟藏身何处,在下的确不知。”——

  慧暗和尚冷笑道:“那‘五脏摧魂丹’是恶医调配的么?如此说来,我吃了几年的苦,一大半皆拜他们所赐,也算得我的大仇人了。我若是知晓他二人的下落,也定然早早告诉你了,让你们去捉拿他们,好好治理一个叛教破门的谋逆大罪。可惜我有此心思,却毕竟不得其所在,实在爱莫能助。”——

  柳建昌面有失望之色,蓦然灵光一闪,若有所想,却往陈天识走来,抱拳道:“这位公子,我记得提及不肖属下之时,你曾诧异愕然,莫非是知晓他二人的下落?还请不吝指点,本令感激不尽。”——

  陈天识颇为踌躇,迟疑道:“却不知柳令主见了他二人,该要怎样处置?”——

  柳建昌正色道:“我在教中,专司刑罚一职,他二人离教不归,当视作叛教处理。若是因为某些理由确实不能归教,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自该打断双肩琵琶骨,废去武功,在教后圣山看守坟地。”——

  陈天识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颤声道:“这般责罚的手段,也忒沉重了一些。我…我昔日偶尔见得他两人一面,只是此刻在哪里,我也是一无所知,实在抱歉了。”他虽被孙廷凤与朴医刀苦苦折磨了良久,心中也曾怨恨,但也因此得了石英《八脉心法》的江湖传本,为其后暗洞学习那真正之《指玄篇》固筑根基,且误得九星之王的福缘,未尝不是他夫妻之功,是以时过境迁,对“无常恶医”再无丝毫嗔怒。此刻听得这银月教北方令主言词,森然残忍,反倒替孙、朴二人担忧起来——

  柳建昌双目凝视,沉声道:“公子果真不知晓?可敢为此对天发誓?”——

  罗琴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逼我不识哥哥发誓?”柳建昌哼道:“心中无鬼,发誓又能怎样?”——

  陈天识暗暗叫苦不迭,心想:“此番若不发誓,难消他心头怀疑,想必日后想方设法,他也要套我口风的。那时候纠缠不休,岂非是大大的烦恼么?”转念一想:“罢了,我为了救人,虚假发誓又能怎样?”遂横下一条心来,大声道:“苍天可鉴,在下陈天识决不知晓‘无常恶医’的下落。”口中如是念诵,字字清晰,但心中却默默想道:“我为了救人,不得已发下誓言,乃是为了累积功德也。老天垂悯、大度谅解,自然是不会责怪于我的,阿弥陀佛。”——

  柳建昌愕然不已,伫立良久,继而喟然长叹,摇头道:“好,好,我也不敢再逼迫公子了。只是那夫妻两个倘若果真活着,罪孽难清,我便是穷山尽水,走遍天涯海角,也定要将他二人揪将出来,绝无宽怠姑息。”言罢,重重顿足,手提铜锤,大步走回本阵

第178章 红日破云金光闪(叁)

  ——跳先生道:“那某某掌门人与此人,也即是慧暗和尚交谈了半日,终究定下了一个计划,便是和尚虽入得罗汉堂,但少去习武,若得一二空暇,便寻觅机会潜入藏经阁中,偷盗《易筋经》。那掌门人也是个精细之人,道:‘此刻便是经书能够到手,也万万拾取不得,你才入少林寺不久,若被盘查怀疑者,定然首当其冲,一旦牵线拽网,乃是整个布局皆被破坏,连我自己也难保全。依我看,你也不用着急,再过得个几年,你把情况揣抹熟悉,以为内应,我来窃书,何愁大计不成呢?’慧暗和尚莫不应允,千叮咛、万嘱咐,只要掌门人莫忘了半月进香送药之约。那掌门人笑道:‘如此重要的约定,我岂能忘记?只是机事不密,反伤其身,你莫要牵挂体内毒药一事,时时牵念挂怀,神情忧郁惶恐,却被少林寺的和尚瞧出端倪,落得个功败垂成的下场。’嘿嘿!所谓‘功败垂成’,自然是说偷盗《易筋经》不得,慧暗和尚的一条性命也万难保全了。我恐再要耽搁下去,说不得就被他们发觉,于是悄悄出了楼门,翻出院墙,只在外面枳棘丛中藏匿。过得半日,看见有人飞身跳出,轻功倒也高明,左右略略窥看得一番,相信无人发觉,就往旁边的一条小路跑去。他在前面腾挪纵腾,我在后面攀枝拨叶,紧紧追随,待看清楚他的藏身所在之后,心中了然,可谓之恍然大悟,于是欢欢喜喜离开嵩山,便往本教归去,暗道几年之后,我再归返嵩山,想必能看见一场好戏。”——

  南宫音双目晶莹,道:“你便不对那《易筋经》感兴趣么?”——

  跳先生笑道:“自然感兴趣,只是当时尚有其余传闻,道《八脉心法》重现江湖,踪迹清晰、下落分明。我权衡利弊,冒然入少林窃宝,风险实在太大,那《八脉心法》据传确凿,乃是在一寻常的武林人氏手中,所以我更是关注后者流向。”——

  钱南村道:“那掌门人是何来历也?”——

  跳先生摇头道:“我红日圣教虽然不愿意与少林寺为难,彼此却也不是什么同盟袂友的干系,我可说出一些真相,但那人的姓名来历,我却不便相告。”——

  念云大师闻言,神情若有几分失望,继而微微一笑,道:“居士所言极是,若有必要,老衲自会亲自盘查此事。”——

  跳先生不以为然,道:“少林寺为武林泰斗,执江湖牛耳,诸位高僧那一身的本领,都是极其高强的,但皆为出家化外之人,不谙什么江湖门道、路数,打探消息,谈何容易呢?”——

  念云大师愕然,一时说不得话来,心想:“他说得不错,若是这慧暗钢牙铁口,始终不肯吐泻真相,我们这帮和尚,又从哪里下手,去打探真相事实呢?”思忖如是,不觉暗暗愁虑——

  却听得薛飞嗫嚅道:“那也简单,少林寺便凑齐几千两银子,央托瓜州万事通,向他购买消息就是了。”——

  他无意之言,被念云大师有意听辨,不禁欢喜,忖道:“不错,听闻万事通消息渠道乃是天下第一的通畅,便是昔日之百晓生与今日之丐帮弟子,亦然有所不及。”转念又生烦恼:“我少林寺素来自给自足,没有什么钱财银两,薛施主建议虽好,可是我们哪里去寻几千两的白银?”——

  陈天识与罗琴面面相觑,暗道:“饶鹰邛恐这万事通泄漏秘密,定然要想尽办法杀之灭口,只是此事若要遮掩,只怕也难。那万事通是个鬼精明的滑溜之人,岂非这般轻易就被饶掌门杀死?‘撼山岳’袁子通与‘铁屠熊’朱天,以及他们的奇异师父,尽皆知晓了其中的真相。况且银月教中,前有杨林、钱南村,后有朱寻籁与那何消说,莫不了然大概。这位跳先生卖个关子,闭口不言嵩山派掌门的真实面目,其实欲盖弥彰罢了。若是少林寺诸僧真有决心盘查,不难得悉其后黑幕也。”——

  跳先生道:“如此春去秋来,冬逝夏至,又是几年过去。旧年年底,我想起此事,便回到嵩山派少林寺中打探究竟,看看那《易筋经》是否还在寺中。庙里的和尚神情淡然,但终究还是被我瞧出了一些端倪,经书果真失窃。我依旧尚在夜晚行走,转到一处禅房之内,忽然听得里面有人说话,便倾耳闻听,一人颤声道:‘首座,我犯下如此罪过,也是为人用剧毒逼迫,万般无奈之举,绝非有意背叛少林,还请你明鉴宽恕。’我记性不错,虽然几年不能复闻,却听得就是慧暗和尚的声音,便贴着窗纸,舔开一道小口,把眼往里面看待。便见得慧暗和尚跪在地上,对面站立一个身披大方格子袈裟的老和尚,神情严肃,颇有恚怒之意思。我认得他,就是罗汉堂首座念风大师了。”——

  念云大师身子一颤,欲言又止——

  跳先生道:“我听念风大师喝道:‘那人究竟是谁,竟敢存有如此觊觎之念?不仅擅入宝阁,盗走了我那少林至宝,尚出手无情,以重手法偷袭了两位看守阁门的罗汉堂弟子,负伤着实不轻。他二人也是你的师兄弟,朝夕与你相处,共有佛门之谊,你便不愧疚自责么?罢了,罢了,你这罪过遮天蔽日,天道难容,要我包庇宽恕,那可是万万不能的。’他愈说愈是气愤,不自觉一掌抬起,另一首托起衽袖,就要堪堪往下拍去,掌到半途,忽又歇下,叹道:‘我对你用不得私刑,明日一早,便将你交到戒律院去吧。’我这才明白,那少林寺的《易筋经》果真被某某掌门人窃走了,但不知为何,事有泄秘,竟被这罗汉堂首座念风大师发觉,欲待将这内应奸细严惩法办。”——

  念云大师叹道:“怪哉,此事我从未听得念风师弟提及。难不成,他,他--”——

  跳先生摇头道:“大师莫要猜疑,这念风大师对待少林寺,那可谓之忠心耿耿,只是他是庙中的和尚,斗论心机,又岂是慧暗此人的对手?不觉之间,便被其用言语套牢,莫说发落惩处慧暗和尚,便是向你们几位高僧秉明此事也不得。”念云大师怔然,甚是不解。罗琴冷笑道:“想必是他哀求不得,便用《易筋经》作为要挟,逼迫念风首座就范?”陈天识颔首道:“念风大师虽然对他痛恨之极,但顾虑经书乃是少林寺至宝,若是果真如其所言,不幸损毁,那才是千古遗憾,料想自己也是罪人,于是无奈妥协吧?”跳先生哈哈大笑,道:“你这一对娃娃倒是用心机伶,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江嗔鲍嚷道:“这少林寺的和尚毕竟还是软柿子,这般轻易就被人拿捏住了弱点。他奶奶的,若换了是我,问他一句话不说,我便一刀断下他一根手指,要是问他两句话不说,便断下他两根手指,十根手指斩断之前,看他说与不说?”——

  钱南村道:“若他还是果真不说也?你十个手指都已然斩断也,后面怎样乎?莫非一刀再杀了他也?”——

  江嗔鲍哼道:“杀了他?那岂非太便宜他了么?他十个手指被我斩下,我再脱下他的鞋袜,尚有十个脚趾。若是十个脚趾斩完,他犹然强硬不说,我再将他四肢一寸一寸地截断。”——

  杨林笑道:“你这般手段,他便是想说也说不得了。”钱南村咦道:“这是为何哉?”——

  杨林对这“也字先生”笑道:“他疼也疼死了,口舌抽搐,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呢?”钱南村拍掌大笑,道:“原来如此也。”——

  他几人相互咶噪,众人听闻手段毒辣,莫不摇头叹息。慧暗和尚闻言,更是魂飞魄散,暗道:“我,我若是落到了他们的手里,定然要抢先一步嚼舌自尽,万万不可活着受如此苦难折磨。”只是他若真的陷入江嗔鲍手中,只怕大难临前,也没有勇气嚼舌自尽,说不得稍加恫吓,便将来龙去脉、阴谋巨细详尽道出,然后痛哭流涕,哀求饶命了——

  跳先生道:“熟料念风大师如此说话,那慧暗和尚反倒冷笑不已,道:‘我好言说尽,你终究是不肯网开一面,也罢,你现下杀了我也好,明日将我送到戒律院也行,外面那人看我受了苦楚,必定对少林寺心生报复之念。到时他将那《易筋经》撕扯得粉碎,在用火烧尽,且让此书成为绝唱。’念风大师脸色陡变,伫立良久,不能答话,半晌叹息道:‘你这麽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肯将经书归还么?’气势便矮了三分。慧暗和尚乘机道:‘首座莫忧,我虽然是他派中的弟子,被他遣来以为内应,但毕竟不得其十分的信任,身上下种剧毒,苦不堪言。哼哼!我也是恨他入骨,你若是替我遮掩一二,我便想法子杀了他,再将《易筋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还于藏经阁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非皆大欢喜么?’念风大师脾性耿直,听他如此诱惑,反倒迟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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