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开局学到禁天神功 第56节

  一人骂道:“妈的,听你指挥,除了惹事,还能怎样?”他腿上中了一枚袖箭,深入愈寸,痛不堪言。旁边一人方要说话,胳膊上被一支金钱镖打中,此镖用铜钱磨砺周边而成,锋利无比,轻轻掠过,便在上面拉出一道极深的口子,鲜血淋漓,染红衣襟,不觉骂道:“妈拉个巴子,讨饭的也用如此阔绰的暗器。”跃下墙头,见群丐扑打过来,气势汹汹,急忙一个挺刀,一个仗锤,相迎抗拒群丐初时尚有些惶急,忌惮红日教的名声,出手颇有顾虑,五分攻伐,五分防备,待斗得几招之后,发觉对方招式劲道,不过是稍胜寻常,心中登时大定,相互吆喝一声,陡然换势,却是七分攻三分守——

  小院狭窄,群丐不能尽行围攻,一时僵持不下,彼此斗得甚是剧烈。混乱中,一黑衣人持剑扎向对面一位精装花子,贯入肩头三寸。那花子甚是彪勇,身子猛然往後一抽,从剑头脱了出来,扔了竹棒,欺身逼近,反用双手捉夹剑身,大吼一声,竟将之折为两截。那黑衣人骇然之下,兀自冷笑,骂道:“找死么?”顺势抽剑,剩下半截锋利依旧,锋刃从花子双手拉过,硬生生斩断了八根手指,他犹不回势,手腕一转,斜下抖出,将断剑送入精壮花子腹中——

  花子大叫一声,目眦牙裂,血淋淋双手扑上,一臂勾住黑衣人颈脖,另一手紧紧压住他的面目。黑衣人鼻口皆受封堵,呼吸大为不畅,惶急之下,极力推拒不得,又将断剑朝前一挤,深没剑柄,断剑剑头从花子背後破穿而出。另外几个花子眼见兄弟惨死,双目赤火、血丝亘布,不待那黑衣人退却,齐声怒吼,拔棒狠命扎去。那黑衣人躲避不及,被扎成一个大刺猬,双眼圆登,四肢抽搐,不再动弹。罗琴心惊肉跳,心道:“不想双方激斗如此。”——

  听萧季咦道:“怪哉,这些黑衣人究竟是什么路数?谁不好冒充,偏偏装掩红日中人。呸,红日教有什么好,冒充很荣幸么?”

第241章 纷沓而来为哪般(壹)

  ——双方斗势酣痴,丐帮弟子武功不高,但彪勇悍猛,人多成势,吆喝鼓噪、愤恨怨怒之中,颇能挟威撼魂,黑衣人武功路数不一,但有几人招式略显诡异,与中原路数有些不同,被梅还心瞧在眼里,眉头一皱,对包向泓道:“包长老,你我昔日也曾与红日教众争执赌狠,可还见得这般武功?”包向泓受他提醒,不觉愕然,转眼望去,摇头道:“不对,不对,你看那使狼牙棒的,不重提、压、砸、狠之妙,反多行挑、拨、撩、贴等轻灵技巧,不伦不类,模棱两可,委实奇怪;还有用熟铜锏的,本该与竹节钢鞭招式相近,但看之用度,却好似使出一根判官笔来,极长极粗,专司戳点对手各处穴道。”心中暗暗惊疑不定,心想:“这些人果真是红日教教众么?使此器却运彼招,看似荒谬,但招式熟谙,虽然称不得十足的高手,但也万万小觑不得。”——

  黑衣人拼命抵挡,终究因丐帮弟子人多势众,渐渐落于下风,皆受逼迫,不住后退,拘在大树后面的一处墙角勉强维持。为首那黑衣人见势不妙,大声道:“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原来也是如此卑鄙无耻,欢喜恃多取胜么?弟兄们,这些花子不过都是乌合之众,无甚惧怕,稍时带咱们大部兄弟赶来救援,还不杀得他们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么?”——

  包向泓怒道:“你这后娘养的,自己偷袭在先,连伤我两位兄弟性命,才是天下第一卑鄙无耻、龌龊下流、无赖苟且、低三下四之人,有什么资格论讲江湖规矩。妈妈的,你这后娘养的,武功泛泛,所以好用暗器害命,后娘养的,你才是乌合之徒呢。”他一口一个“后娘养的”,象一把刀子,正戳在了此人心窝上,这黑衣人幼时正是被继母轰赶,从此流离颠沛,混迹江湖,最忌旁人提他旧年陈事,此刻登时气得浑身发抖,稍一分神岔意,左腿露出了破绽,被一位净衣派弟子觑空扑刀,直攻其下盘,滚上就是送出一刀,扎个结实——

  黑衣人只痛得冷汗直暴,大吼一声,反手一剑望外劈出。那净衣派弟子甚是机灵,一招得手,绝不纠缠贪恋,既然不及拔刀,索性这刀也不要了,就势望地上一倒,滴溜溜翻了出去,早有一位褐衣派弟子、一位净衣派弟子左右迎上接应。旁边有人递上一把快刀,被他接过,只在外面逡巡斜窥,待得机会,又要上前报效立功——

  那黑衣人吃此大亏,轻易腾挪躲避不得,只好将身子靠在墙上,反攻为守,棒来撩棒,刀来挑刀,全然被动,情势更是危笃,再看周遭同伴也群丐的密密兵刃,被压迫得动弹不能,困顿狼狈之象赫斯分明,险象环生,不由心中大为焦急,抬头看见屋顶之上卢先生巍然不动,心中忿忿怒息,暗道:“我等来救你危困,你却好大的架子,也不过来帮忙。”张口疾呼,大声道:“卢前辈,叫花子可恶之极,你我何不联手?共同进退?自保无虞。”——

  卢先生本想出手,但他素来谨慎小心,先站在瓦上往四周窥看,不意瞥见篱笆墙外、垂柳树下,站着几个老乞丐,其中一人双手抱臂,神态恬然,似是全不把这场恶斗放在心上,另外一人看得颇若兴起,但不出手,偶尔挥舞手臂,随意把耍两招,看着平淡无奇,但落在卢先生眼中,他本是武学大行家,不由大吃一惊:“这些招式精妙得很呀!莫不是他们都是丐帮的长老,都赶来助拳拔刀的?”心中踌躇不已:“我道这一群叫花子武功不高,如何敢大刺刺地过来叫嚷报仇,原来是有恃无恐,暗中有这许多高手扶持撑腰。此地实在不宜久留,长则生变,性命难保。”打定主意,遂不出手,只与面前几位踏在瓦上的乞丐对峙,待稍有空隙,便挟带余先生逃跑,只须冲出包围,料想依凭自己的内力轻功,丐帮追兵想要蹑踪不懈也难。于是口中说道:“好朋友,我这里也是逼迫得紧,实在空不出余手帮你。”黑衣人勃然大怒,方要出口喝斥,骂他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眼前一花,却是几根竹棒几根长枪袭来,劈头当胸,乱打胡刺,不由心中凛然,将那几个字咽下肚子,收神纳意,咬牙抵抗——

  群丐眼见得黑衣人势颓力殆,再要片刻就可将之悉数擒获,皆是精神一振。黑衣人面面相觑,都是暗暗叫苦不迭,只这电光火石一瞬间,其中又有两人中了刀枪,一人伤重,撒开兵刃倒在地上,哼也没有哼一声便即死去,另外一人被枪头扎中了肋下,好在他反应甚敏,急忙抽身后退,枪头不曾深入,虽不致伤命害魂,但也剧疼难忍,登见手臂颤抖,提刀之手萎然无力,勉强应付几招,也是颤颤巍巍,呼多吸少。包向泓大声道:“管他们是什么红日教月亮教的,今日结下来如此的梁子,大仇铸成,再也无所顾忌。他们若是投降,咱们也不害他性命,要是不投降,大夥儿手下便不用留情,能杀就杀,也算是为我武林正道除去一些祸害。”——

  为首黑衣人一剑横劈,削翻自左侧来袭的一个乞丐,牵动伤口,痛得眼冒金星,几乎晕厥过去,深吸一气,往墙壁贴了贴,稍稍扶正身子,又是一剑将右侧击来的竹棒架开,动作幅度小了许多,此时听得包向泓说话,他心中一惊,大声道:“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等兄弟都是红日教的豪杰好汉,哪里会是银月教中人?此教非彼教,红日之辉,不同银月之光,你莫要搞错了。”罗琴微微愕然,心想红日教与银月教虽然源出一脉,但相互仇恨极深,你打我,我打你,中间已然斗了好几仗,伤亡损失颇重,这黑衣人自称是红日教列下,对银月教倒是十分客气。听得旁边郑念恩冷冷一笑,并无言语——

  梅还心听包向泓说话凶狠,眉头微微一皱,暗道丐帮虽然是堂堂名门正派,不可滥杀无辜,但这批黑衣人心肠十分恶毒,下手绝不留情,便是真在这里翦除他们,或伤了红日教的羽翼,或斫断其余什么歪门邪道的爪牙,也未尝就是恶事。听得又是两声惨叫,一名丐帮弟子与一名黑衣人同时倒下,两人皆将自己兵刃贯没对方胸口,相抱而亡——

  “啪”的一声,远处一道红光升起,直冲云霄,带势尽之时,在空中翻转了几个筋斗,又往地下跌落,没于黑暗之中,踪迹杳无,似乎是什么讯号之用。萧季奇道:“这等物事倒是少见。”慕容翱潮冷然道:“所以你少见多怪,惹了笑话。”萧季眼睛一翻,哼道:“你老儿知晓这是什么么?”慕容翱潮道:“此乃‘破天箭’,在箭身之上缚绑风哨,也有悬挂风铃的,但铃铛传声毕竟不如风哨远涉响亮,再用油棉包裹铁镞,引燃之后直直射向空中,常为两地武林人氏传讯告紧之用。”——

  萧季哈哈大笑,道:“原来就是风哨火箭罢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慕容翱潮不再睬他,眉头微蹙,道:“也不知发出此箭之人,于丐帮而言,究竟是敌是友。”罗琴见包向泓与梅还心、魏执事皆是脸色一变,面有迷惑之意,那黑衣人似乎陡涨精神,忿忿挺刃逼退迎迫的花子,不觉心中立时凛然,暗道:“只怕是黑衣人的援军要来,对丐帮可是大大的不利呢。”——

  北边传来一阵呼喝之声,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瞬间便到得屋后北墙之外,可见这一批人轻功不弱。包向泓与梅还心相顾愕然,便看数条人影齐刷刷跳上墙顶,月色之下,与先前那一批黑衣人同样装扮,黑巾黑袍,其中一人大声道:“老陆,我等来救援你了,这批花子不足为虑。”尹可任低声道:“这七八人的武功很高呀,若是他们此刻出手,情形陡然便可逆转,只怕丐帮应付不得。”墙角那腿部受伤的黑衣人一剑挑出,先将一个净衣派的刀身拨歪,引之歪歪扭扭朝一边斜去,手腕一转,长剑顺势挽圈刺弧,扎向其旁一个褐衣派弟子的肩膀——

  那褐衣派弟子手脚笨拙,看长剑刺来,不由心慌意乱,跌跌撞撞往後退避,一脚踩在另外一个乞丐的脚上,两人啊呀一声,一个登时绊倒,“扑嗵”跌在地上,另一个身形踉跄,摇摇晃晃,几乎被前面黑衣人一锤砸中,惊出一身冷汗。老陆一剑收回,仰头道:“令主来得甚好,这帮花子不怕死,前赴后继,纠缠不清,实在烦人。”旁边一黑衣人哼道:“你若不先出镖伤他二命,咱们怎会陷于被动?”老陆怒道:“你反来怪我吗?先前路上是谁说的:‘那帮花子都是乌合之众,一击便溃,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还怕他们不先失了斗志、惶恐怯俱么?’现在却说我的不是。”那人身子左倾,避开迎面一棒,抬腿踢出,正中花子肚腹,口中兀自道:“不过一个下马威,炫耀武功、打骂逞威都可,却并非要出手夺命。”两人争执之时,手脚不停,相互招式交纵横联,似有配合之势,竟将扑上的丐帮弟子纷纷逼开

第242章 纷沓而来为哪般(贰)

  ——墙上那矮胖的黑衣人听老陆罗皂得几句,眉头一挑,颇为不悦,说道:“我教中只有堂坛之分,并无令香之职,哪里有什么令主?”老陆愕然一怔,急忙道:“是,是,属下只记得银月教去了,与丐帮纠缠打闹,头昏脑涨,不觉胡说八道。”罗琴心念又是一动,突然压低声音,粗声粗气道:“怪哉,红日教与银月教素来不合,忾敌绵绵,怨恨难泄,相仇不解,你倒好,如何会把银月恶教的规矩放置于红日圣教之上?莫不是暗中与银月教勾结,以为伐山之时,堪作攻玉内应么?”——

  老陆闻言大怒,骂道:“小花子,谁是--”不及说完,听得墙上那矮胖的黑衣人大声咳嗽一声,方始惊觉,急忙改口道:“两教之事,与你何干?要你在这里搬唇弄舌、挑拨是非的吗?”先前混战之中,屋前篱笆柴扉皆被群丐拔开,前方左右露出好几个偌大的豁口,郑念恩、孟纵连、尹可任、萧季、徐天平、慕容翱潮站立其旁,无遮无掩,老陆指着他们骂道:“你们若是一味抵抗,不肯放过卢先生,那便是自寻死路了。休看你们人多势众,此刻在我家令,坛主跟前,不过都是屑末蝼蚁、抵足小虫罢了,当不得事的。”又是一剑击出,长剑抖将几朵剑花,虽仓促之间劲力不足,却也把一个叫花子唬退几步,反手又是一招斜挑之势,往身旁同伴前的一位花子斜斜戳点,怒道:“还要打么?大夥儿都歇歇,若是谈判不成,後面再打不迟,那时可就是性命相搏,看谁在阎罗王前的面子足了。”——

  “啊哟”一声,右首传来惨叫,原来是一位丐帮弟子求胜心切,陡然从後面挤出人群,冒险突进,长棒未及敌身,先被对方一刀斫中背侧,好在那黑衣汉子出手偏颇,角度拿捏不好,势劲大打折扣,只在他背侧划上了一划,破穿褴褛衣袍,致皮肉外伤,不能危涉性命——

  群丐久时围攻不下,渐渐失去了锐气,听得後面包向泓大声喝令住手,便纷纷往後散开,十数人疾步赶过,将伤者扶将一旁,以金创药、布条包扎伤口。那群黑衣人也是长嘘一气,贴着墙壁站立,浑身上下,俱是大汗淋漓,却不敢懈怠,趁此时相互治疗,我替你在臂上敷膏,你帮我往肩上涂散。老陆一把扯开腿布,见腿上伤口鲜血淋漓,又是忿怒,又是羞愧,暗道往昔自诩高手,却在讨饭的花子手下落得这般狼狈,怕要被别人笑话自己是胡吹大牛,不觉生出几分懊恼,破口大骂,什么“再要下手,绝不留情”、“若非看你们臭花子可怜,老子早就杀得你们尸横遍野、片甲不留”云云。包向泓也是脾性火爆之人,看他猖獗跋扈,听他污言秽语,胸中怒息登时腾腾不绝,走前两步,朗声道:“我等丐帮兄弟再是不才,也绝不怕死,他妈的,方才要求停战,可是你心生怯意,第一个跪下求饶的。”老陆“啊呀”一声就要跳起,牵动腿上伤口,痛得眦牙咧嘴,一个踉跄几乎跌倒,慌忙扶住墙腰。墙上矮胖黑衣人眉头微蹙,喝道:“你少说几句。”老陆一怔,连连称是,狠巴巴地瞪了包向泓一眼,不再吱声——

  墙头那矮胖黑衣人冷笑道:“丐帮弟子不怕死倒是真的!这一帮花子,不纳赋税,不事生产,终日穿街过巷,盘堂窥室,性命本就抵不得几个钱,就是死去,旁人不疼不惜,也无甚挂哀号悼。”老陆喜道:“堂主说得极是。”话音甫落,见矮胖子横眼斜睨,咳嗽一声,低头不语。包向泓与群丐只气得浑身颤抖,纷纷叫骂,独独梅还心冷笑一声,说道:“阁下看不起我花子,但尚不知我等都是坦坦荡荡做人、光明正大的,倒不似你们那般藏首缩尾,见不得人咧。我也不知你们是否真是红日教弟子,但至少在场的诸位,都是烂皮薄脸,鼠目獐眉,鬼鬼祟祟,遮掩修挡,当合那阴沟王八河底乌龟之流才是。”——

  包向泓拍掌相击,哈哈大笑,说道:“好,好,梅兄弟说得好极了,他们先前来了二十几个小王八,不是我丐帮的对手,于是招来了好几个大乌龟,照样挡不得我们的打狗棒法。”群丐群情激愤,登时精神陡振、容色奋发,齐声嚷道:“打狗棒法,天下无敌,群宵若逢,束手无措。”梅还心微微一笑,道:“天下无敌言过其实,不过打狗却是名下无虚。”——

  墙上一人听得群丐口号,甚感辱蔑,按捺不得,飞身跳下,从老陆众人头顶越过,落在场中,大声道:“丐帮弟子打狗阵法如此厉害,在下不才,便用这双手请赐,倒要好好领教一二。”包向泓见他长剑插在鞘内,果真不曾拔出,心想:“你胆敢小觑我丐帮威名,不叫你吃吃大苦头,你便识不得教训。只是你用双手,我们也不好持将兵刃对迎,否则岂非在你们嘴里落下口实么?”冷笑一声,大声道:“打狗阵法奥妙无穷,岂能是想看便看的?”对*缘道:“魏执事,你那六合小阵有些名气,何不向此位兄台好好请教几招?”六合小阵是拳脚阵法,取六合生变之意,拳打六方,脚踢八面。*缘愕然一怔,道:“我这小阵需六人齐出,如今只来了四人,我与石兄弟各可兼替一人,勉强敞开阵面,但以四敌一,恃多取胜,只怕人家不服气呢。”那人摇摇头,道:“四人行六人之阵,勉强之极,稍稍举止迟缓、接应不暇,登显破绽空档,其实说来,该是我占了便宜才是,你们不用有所顾忌。”——

  *缘暗道此人好大的口气,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再不出战,堂堂扬州代理执事颜面何存?于是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客气了,尚请这位朋友好生指点。”这指点是假,乃是弯话,意思是六合小阵一旦结成,你老兄可要十分小心了。他引着三个净衣派弟子过去,各得六合方位既定安排,犹缺二人,先就露出了逃跑的门户。那黑衣人鼻子冷嗤一声,面色倨傲,竟然视而不见,他要是果真往这两条门户过去,那便是自认失败,被群丐因此取笑,岂非难堪之极吗?——

  左前首一个黄脸汉子先出一拳,直捣黑衣人胸膛,正面相拒,风声赫赫,不待招式用老,突然屈肘挫肩,身子一矮,拳头往黑衣人小腹击去。黑衣人冷冷一笑,暗道这一拳不过夹杂少许变化,其实是平庸得紧,不慌不忙,身子往後退开半步,顺势一掌切下,浊向黄脸汉子手腕,这边才一出手,耳听得背後风向,一个黑脸汉子陡然飞身而起,不及落下,双腿便即在半空连环踢出,分攻黑衣人左右双肩——

  黑衣人心中一凛,知道自己的这一掌若是依旧削下,身形登时凝滞迟缓,难保肩头不被他踹中,观之这黑脸汉子踢腿十分用劲,绝不留情,相撞之下,肩胛受伤,以后运招弄式便非常困难,自己先就输了一半,遂不敢怠慢,深吸一气,坠腰沉势,扎定马步,蓦然成劈叉之状,贴于地面。黑脸汉子大吃一惊,收势不及,从他头顶掠了过去——

  黑衣人右掌往下一压,正好阻住黄脸汉子那拳,左手成爪,倏地往上垂直顶出,眼看就要打在黑脸汉子身上,便在此时,左右人影一晃,*缘与另外一个虬髯汉子各自逼到,一个伸指点向自己“大包”穴,一个径取“神庭”。黑衣人暗叫不好,看黄脸汉子右掌拍来,顾不得黑脸汉子,急忙收回左掌,急急挺了出去,“轰隆”一声,双掌相交,生出偌大的一股力道,把黄脸汉子推出了两三丈远,黑衣人借力迅速退后,疾若闪电,卷起地上一阵灰尘,堪堪避开*缘与虬髯汉子之双击合围,心道:“这六合小阵名气不大,但也颇有独到之处,可轻觑不得。”——

  他身子才一站定,*缘拔身而起,在空中几个筋斗翻到了他的後面,黑面魁梧的汉子与那黄脸瘦消的汉子一个纵跳左边,一个跃到右边,虬髯汉子吆喝一声,紧随到前,又成包围之势。六个方位,依旧还是空出两个空档门户,虽为缺二人所致,但于此黑衣人眼中,若似说道我这六合小阵如何如何厉害,你抵逆不得也大不为奇,要是拳脚不济,大可从这门户逃去,心中安生恚怒,忖道:“汝等猖獗,以此残破之阵陷我,我要是输了,岂非是大大丢尽颜面么?”不觉堵狠逞威,不待四人攻击,一个身子突然往旁边抢去,右掌虚晃一招,乃是虚式,左爪却从下面探出,扬肘直挑,抓向黄脸汉子下颌——

  黄脸汉子看他势猛,心中微微吃惊,不待其欺身逼近,口中呼哨一声,身子直挺挺朝前倒下,眼看身子即贴地面,一手护于胸侧,蓦然把身子撑住,另一手往後轻轻划拨,右足用力一弹,左腿便朝黑衣人小腿膝弯扫去,口中喝道:“老君踢炉,火焰燎燎,看我厉害。”正是反手为攻之状。黑衣人见他不退倒进,反使出如此诡异之扫堂腿,自己爪掌再递也是扑空,急忙抽身闪避,半跃半跳,身子拧转,一个箭步趋避旁边,不妨*缘冷笑一声,早已乘隙贴来,说道:“得罪了。”双掌击出,待贴在其背上,便要运劲吐力

第243章 纷沓而来为哪般(叁)

  ——*缘虽是扬州净衣派代理执事,但一身武功绝不为弱,其内力浑厚,尚距帮中几位长老并不及远,这双掌要是击在黑衣人背上,劲力吐放,可有千钧之力,便是昔日与霸州少林寺俗家弟子“横练金刚”霍鹞相执,那霍鹞一身金钟罩武功几近炉火纯青,却也被他震得口呕淤血,卧床数月方始痊愈——

  黑衣人听见风声呼啸,中间隐然有锐尖之息,心头登时凛然一颤,暗道此人武功颇有火候,万万小觑不得,遂不敢怠慢,长啸一声,若鹤唳清扬,提气拔身,就往空中跃起。这一招便算是躲过去了。*缘深谙读决之道,心想穷寇莫追,此人在六合小阵之内穿梭腾挪、游刃有余,足见其心思缜密、修为厚凝精深,便是抽身逃去,亦不慌不忙,必定是挟有后劲,藏纳守御反击之招——

  心念如是,微觉不妥,正好出言示警,“倏倏倏”三响,三条人影尾随跳起,虬髯汉子喝道:“哪里逃?”借弹跃之势,双腿又是连环击出,径点对方腰眼要害。黑脸魁梧的汉子早到一步,双臂叫力,突然往黑衣人左右双肩捣来,中指突兀半分,骨节锐指,乃招中蕴套,套内夹式,若重击不得,转欲取其“肺俞”、“肩髎”诸穴。如此一来,黑衣人前後道路皆被封堵,避前难躲后,情状大为堪忧。却看他不慌不忙,冷笑一声,陡然左臂暴涨,反抓住了此刻赶来的黄脸瘦消汉子的手腕,森然道:“借此肉盾一用。”说话间,动作丝毫不缓。黄脸汉子只觉得手臂若被铁箍牢牢夹住,瞬间脉门被扣,浑身登时失力,瘫软软地就要往地上摔跌,但偌大一股力道传来,竟将自己横里甩去,正朝黑脸汉子相撞。黑脸汉子不妨如此一招,大惊失色,“啊呀”两声,两人抱在一起,滚落地面,“扑嗵嗵”扬起一阵灰尘,好不狼狈——

  此跌甚重,黄脸汉子一个胳膊已然折了,黑脸汉子肋骨断了几根,俱是面面相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各人在对方眼中,都是暴溢满脸黄豆般大的冷汗,牵挂成串,涔涔留下。几位褐衣派弟子一手举着火把,匆匆过来救助,稍一搬动,两人又是一阵*,黑脸汉子呼吸之间,引动胸口伤患,不敢多言,那黄脸汉子却忍耐不得,大声道:“轻些,轻些,他妈的,再小心些,唉哟哟!”——

  黑衣人一招得手,六合小阵即刻受破,虬髯汉子双腿虽乘隙点到,但方才变出不意,他亦受惊吓,愕然之余,出腿劲威陡减,力不足半。黑衣人被他踹中,尚能负痛,急忙深吸一气,沉贯双腿,待双足沾地,先一爪逼退怒气冲冲赶来的*缘,右足一弹,身子如离弦之箭往后面刺去,正迎撞虬髯汉子跌落之势。虬髯汉子猝不及防,被他撞得头冒金星、耳嗡目眩,尚不及破口大骂,却见黑衣人拧腰扭身,左袖闪过,右手成爪破云穿雾,抓袭而来,不偏不倚,正被握著肩膀。黑衣人五指如钩,指上用力,听得“喀赖赖”一阵声响,竟将虬髯汉子琵琶骨捏碎。虬髯汉子剧痛之下,兼知琵琶骨乃一身行动关枢所在,肩胛受损,从此武功便算是废了,心中又气又急,一口气息填堵胸臆,渲泄不能,眼前瞬时一黑,登时昏了过去。郑念恩眉头一皱,哼道:“大力鹰爪功,好熟悉的招式。”——

  罗琴闻言,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手指黑衣人,大声道:“你们不是红日教之人,这位当是银月教风巽香主薄蓝衫吧?”——

  薄蓝衫被她识破了身份,愕然一呆,愣愣不知所以,他本不擅长说谎辩白,此时颇有些手足无措,便抬眼朝墙顶那矮胖的黑衣人望去,似是要他拿一个主意。*缘见六合小阵破坏殆尽,心头大骇,也是退后几步转位守御,不敢轻易过去孤身迎敌,以免不测。那矮胖黑衣人顿足叹道:“唉呀呀,薄香主,你看这我作甚?岂非正是落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大大嫌疑么?”朝罗琴斜睨一眼,冷笑道:“小叫花子,你还真有本领,好眼力,好辨识。”罗琴压低声音,说道:“你休要忘记,我丐帮消息渠道四海纵横,往来讯息九州贯穿,若想蒙蔽我们耳目,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眼睛一转,心想:“我道他说话的声音怎么这般熟忒,原来是他,哼!”走到梅还心身旁,附耳低言几句——

  梅还心目有惊异之色,低声道:“罗姑娘可看得真切?”罗琴颔首道:“八九不离十了。”梅还心点点头,他对红日教与银月教不睦多有耳闻,渐渐忖夺其中的大概,暗道:“这般恶人,分明与我丐帮做对,却将彼此仇怨悉数记在红日教头上,当是故意挑衅双方的干系,待彼此斗得一个你死我活、元气大伤,他们再来坐收渔翁之利吧?好恶毒,好险诈。”招手请包向泓过来,说道如此如此。包向泓半弯腰背,只听得瞠目结舌,继而脸色铁青,青中有红,红色夹紫,稍时立起身子,提起打狗铁棒走出阵外,昂首挺胸,与墙上墙下诸黑衣人怒目对峙。群丐愤怒,有人已然大声叫道:“无耻银月,冒充红日,怪不得只在黑夜出来,干得都是见不得人的卑鄙勾当咧。”矮胖黑衣人骂道:“你们叫嚷些什么?这不过是策略罢了,毕竟是花子,见识浅薄。”群丐更是忿然,包向泓大声道:“不错,红日教的威名可比银月教响亮得太多了,所以我等都说红日魔教云云,却只说银月小教之语。江嗔鲍,你冒充红日教堂主,借着人家自抬身价,这也是情有可原。”——

  江嗔鲍被他道破来历,心中暗暗叫苦,他等昔日远离西域开拔中原,一者便是奔赴少林寺,迎回景弘长老遗骨,不想其人早已出家,又以念雨大德身份圆寂,肉身长久不腐,被奉为金身菩萨;二者便是窥探如今中原武林种种情状,极力殚思竭虑,挑拨红日教与江湖各大门派之忿争嗔怨,待纷乱不息、俱损莫荣之际,便是时机成熟之时,大可从从容容挥师东进,先灭红日,夺回正统宗主之为,后降服各大门派,从此一统江湖、千秋万载,岂非开创盛世之武林功业?今夜江嗔鲍引着一众人物赶来,既为救援“葫芦樵夫”卢先生与“垂钓渔人”余先生,盼其兄弟两人望恩图报,能加入银月教效力尽劳,亦暗谋诡划,欲叫红日教与丐帮结下天大的梁子,引这天下第一大帮日后能纠合全帮之力,大肆攻剿红日总教。此刻身份曝露,反为自己添上大敌人,果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甚不划算。把心一横,忖道:“为今之计,就是此地的一个花子都不能放过,好歹杀人灭口,还将祸事推至红日贼教头上。”——

  *缘心中自有打算:“方才被这什么薄蓝衫接连伤了我三位兄弟,我要是不能讨回一些公道,只怕日后莫说被净衣派看待不起,便是褐衣派也对我孳生轻蔑之意。”身形往火把映照暗处隐匿,轻轻踮蹑几步,猝然反难,一掌便往薄蓝衫背後袭拍。他这一掌用上了十成气力,极是威猛迅捷,绝无留情之念。薄蓝衫反应甚敏,看见地下人影晃动,暗呼不妙,急忙转身招架,饶是如此,毕竟不及,正被*缘推在胸口,一时气血翻涌、五脏六腑几乎被掀翻位置,“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喷溅得*缘满头满脸——

  他受此重创,悍勇不该,咬牙道:“无耻小人,不敢明枪明刀地地厮杀,却使将如此下流手段。”左手按住胸口,疾点自己穴道,先行护住心脉,右爪探出,自右往左斜斜一划,喝道:“将你开膛破肚,看看你是红心黑心?”*缘被他鲜血迷了眼睛,视物不清,听得风响,知他恃恨反击,不由心惊肉跳,急忙往後闪避,“嗤”的一声,胸口衣襟被扯了一大条下来。所幸薄蓝衫气力不济,势到最后已成强弩之末,若是在进得半寸,只怕正要被他破开胸腹,其时哪里还能活命?二人交手片招,一位伤重堪忧,一位几乎丧命,俱是魂飞魄散,不敢复进余招——

  江嗔鲍在墙头上看得真切,心中欢喜,暗道:“好,好,你们陡施暗算,这番交手更是师出有名了。”转念一想,呸的一声,冷笑道:“师出无名又怎样呢?反正你们都活不到天明。”吆喝道:“诸位兄弟,这丐帮人多,可惜皆是酒囊饭袋,且他们伤了这许多人,锐气大减,咱们一鼓作气把他们杀死,然后去温柔乡喝酒庆功,寻着几个风骚的娘们好好受享快活如何?”说最后一句话时,斜目往“竹芦双怪”瞥去,窥其动静,心道:“你们好色有名,我便投你所好罢了。”——

  卢先生扶持余先生,微微一笑,并无言语。黑衣人精神一振,纷纷叫好,提着兵刃长啸呼喝,便随着江嗔鲍跳下墙去,排阵步列。群丐齐声呐喊,棍棒笃笃,刀枪森然,又将周围篱笆悉数踩倒,院内院外连接成片,颇为宽阔。江嗔鲍方要冲将接上,听得群丐当中,包向泓大声道:“他奶奶的,大伙儿结成大打狗阵法,要是咱们赢了,保得性命,就去逛街巷,好酒好肉逍遥一番。”群丐大声附合,前进后退,左走右往,果真结成一个大阵。江嗔鲍哈哈大笑,道:“什么打狗大阵,不过是花子胡闹而已,老子三拳两腿就能把你们打散。”话虽如此,硬气赫然,但放眼观之,群丐举止大合章法,攻守之势甚是周密齐全,胸中不觉大凛。早有老陆等黑衣人抄起兵刃冲刺,群丐吆喝,齐棒并出,刀枪其中,寒光吞吐,将之抵住,双方瞬间“劈零澎啷”打成一团

第244章 纷沓而来为哪般(肆)

  ——大打狗阵法初时取五行相生相克之意,金木水火土各存一旗,每旗下可容三十六人,皆是帮中分舵舵主、长老与七袋以上杰出弟子扛任,能化整为零,小守微攻,又可融零成整,合击同共御,是称六合小阵。各旗职责不一,分执拳脚、柳叶刀、打狗竹棒、长剑、锐矛利枪、乾坤袋六部,其柳叶刀、打狗竹帮、长剑、锐矛长枪小阵专司御敌争锋;拳脚小阵乃敌方兵刃尽毁之后,若无大恶大仇,非要利刃加身穿恨破怨,便行拳脚架仗之用,亦显得丐帮泱泱大帮风范;乾坤袋则擒拿捕获之责。英宗年间,丐帮与红日教在风螺岛一役,彼此恶斗,死伤无数,帮中精英死伤殆尽,大打狗阵中,六旗唯独帮主“千手神丐”与一位褐衣派长老、一位净衣派长老侥幸伤重得脱,从此取意五行、以相生相克生守攻变之大打狗阵法不复再存,仅拳脚六合小阵留传下来,为净衣派改造,舍三十六人为六人,尽弃荒菁,方才*缘所引之阵,便是此法,虽然依旧凌厉,但不见昔日大气威风,败于薄蓝衫手下,更显此阵遗漏颇巨、破绽甚多,亦无大器之象——

  此刻之大打狗阵法,取纳故名,然豪无旧意,其结构步列、安排变化都大不相同,乃取八卦化生含蓄、无穷无尽之意,每一卦各成一旗,是以分作“乾旗”、“坤旗”、“离旗”、“坎旗”、“震旗”、“巽旗”、“艮旗”、“兑旗”八属,每一旗含七十二人,十二人为一爻,盖合一卦六爻之数。完整全阵,该是一爻之中,六人相合为断爻,两部断爻彼此分离,左右呼应,若即若离,则成绵柔弯转、缠绕纠葛之阴爻;相互衔接,十二人相合,便是齐心协力、共同进退,能上作下合、死命堵狠之强猛阳爻。阴爻可变阳爻,阳爻可化阴爻,一旗之中六爻,按攻退守进之势,亦可相互转换顺序,前锋变后卫,中尖转双翼,是以变化无穷无尽,暗合天地风云生生不息、交感孕化,终衍生万物之理。其中各弟子但凡有些身手,无论拳脚刀剑、棍棒叉戟,皆可不拘一格,随心称意。这般一来,此阵威力大增,一会儿八卦八旗呐喊布势,声彻宇间,一会儿各爻穿插移动,刀光剑影、身形无痕,教人眼花缭乱,心惊肉跳。萧季一旁观之,不觉啧啧称赞,点头道:“八卦便已如此厉害,若是行六十四卦,那还了得啊?”——

  慕容翱潮冷笑道:“这八卦阵中,若是双卦叠加,须臾便是六十四卦,可大可小,可小可大,你连这道理也看不多来么?”萧季眼睛一瞪,哼道:“我哪里看不出来,只是六十四卦要多少人?这里脏兮兮的叫花子不过一百多人,再合上净衣派稍事整洁的弟子二百余人,一共才三四百人,哪里布得起来?”尹可任笑道:“不错,所以那六十四卦大阵,往往两军对垒,战场之上用成千上万的兵卒方始能够排列。若用石块树木布置,那也不知要用多少物事了,寻常人哪里弄得起来?”罗琴心中一动,回想起当日在河北初见念秋和尚的桃花林,忖道:“那桃花林据说也是六十四卦桃花阵,但看起来稀稀落落的,一点也不似他说得这般。”便是丐帮弟子,此刻布列八卦之大打狗阵,也是人手十分不足,于是三人才为一断爻,人数减半,算不得周全齐备的阵法,但威势赫斯,绝非小觑使得——

  江嗔鲍武功甚高,本不将对方什么打狗阵法放在眼里,以为区区花子,多是乌合之众,纠集吆喝,不过虚张声势,这阵法自然也是不足为虑。孰料多招下来,竟然不曾占得丝毫便宜,心中登觉羞恼。便在此时,听得远处有人大声叫道:“江令主也,你若非拿不下他们也,我等自来救援也,莫愁莫愁哉。”萧季呆了一呆,忽然说道:“这是什么话,满口之乎者也,却教人听来全然不对,便是鸡皮疙瘩也跌落了一地,究竟是什么人胡言乱语、妄作风流?”——

  慕容翱潮素来面无表情,只是听闻他兄弟被丐帮帮主韩青镝杀死,方才痛苦失态得一回,此刻也是眉头微蹙,摇头道:“不通,不通。”郑念恩却是苦笑不已,道:“此人乃西域人氏,却起了一个中原的名字,唤作钱南村,武功么?当于这位矮胖子伯仲之间。”罗琴心中一惊,心道莫非这钱南村也是一位高手,要是他果真引着银月教众赶来驰援,内外夹攻,只怕丐帮大打狗阵法须臾可破,那可是大大的不妙,银月教诸人若要杀人灭口,趁势围剿群丐,不过片刻,只怕这瘦西湖畔便要血流成河。她阳光斜斜一瞥,见“老花子”诸位皆是跃跃欲试,该是情形不妙,便要出手助梅还心、包向泓一臂之力,心中稍安,若是如此,一颗心砰砰乱跳,忖道:“不识哥哥呢?他…他在那里?”——

  听得钱南村大声道:“咱们莫要客气也,这大打狗阵法乃是天下闻名也,今日有幸见得,该要认真品鉴也,好好体会乎?大夥儿四面包围,此计乃是围魏救赵也。”萧季忍无可忍,破口骂道:“你这说话狗屁不通也,什么围魏救赵,简直笑死人也。”说话间,听得脚步哗啦啦响个不停,由远及近,却是许多黑衣人疾奔而来,将群丐围在中间。江嗔鲍嚷道:“一群乞丐,有何惧哉?不消你们帮忙。”手脚渐渐停歇了下来,群丐心中七上八下,也是忐忑不安,各各退后几步,暂时休战。包向泓方才一招使得急了,防御不密,被老陆偷袭一镖打来,击中胳膊,此刻“哧啦”一声咬开布条,让人包扎团裹,骂道:“卑鄙小人,银月作风,他奶奶的,好在镖上无毒,否则你可连下三滥也称不得了。”——

  江嗔鲍也是凶霸霸地瞪了老陆一眼,心道:“你这笨蛋,动辄使用暗器,把咱银月教的脸都丢尽了,瞧老子回去怎样收拾你。”老陆看他神情狰狞,心中嘎登一颤,惶恐不安。如此丐帮围着江嗔鲍二三十人,大批黑衣人又将丐帮团团围住,便看外面人群陡分,一个大汉大刺刺地走了出来,满脸通红,似是羞臊,更添几份恚怒,沉声道:“方才是谁骂我乎?道我说话狗屁不通也,还请出来小叙也。”他说话虽然稀奇古怪,语气颇不通畅,但语意倒是十分分明,且众下忌他艺高位尊,自负文雅风流,遂偶尔窃语嘻笑,终不敢公然明言招惹,今日萧季大声唾叱嘲笑,四下皆闻,钱南村大感丢失颜面,尴尬之下,便要寻出这“仇人”,好好讨要一个公道说法。萧季却不惧他,他看得群丐与黑衣人动手,斗腾得沸沸扬扬,早已心痒难耐,只是不得机会出手,此刻钱南村出言挑战,正好借题发挥,双袖左右一分,提着大木棒子便走了出来,昂首挺胸,颇为睥睨桀骜之态,拍掌哈哈笑道:“你说的话当真是狗屁不通,哪里有乱加什么‘之乎者也’的,便似做菜一般,管你鲜蔬果实、好肉美鱼,烹煮也好,红烧也罢、小炒冷盘,都要往里面添上一大把盐,还不把人给笑死么?”——

  他公然揶揄讥讽,钱南村脸色更是难看,心想:“明明是你不懂学问也,反倒说我胡乱说话也,可笑之人正是你也,呸呸呸呸!”一连四个“呸”,心念如是,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又是银月教堂堂令主,毕竟不可果真唾呸对骂,于是抱拳道:“好也,好,好,我就在拳脚上伺候阁下也,阁下几招。”他说话本不至于结巴,但每说一句,便见萧季精神一振,嘴角一撇,奸笑分明,正是要挑剔寻觅其中错处之态,心中不觉大生顾虑,犹豫踌躇之下,说得一句,停一下,偷看对方神色一眼,待察若有不妥,即刻不情愿地纠正,暗道如被萧季这可恶的老花子留下片言口实、字语笑柄,岂非大大糟糕之极么?双方如此对峙,尚未拳*手,但言语气势之上,钱南村已然稍处下风——

  萧季嘻嘻一笑,朝钱南村扮个鬼脸,甚是调皮淘气,说道:“我是邋里邋遢的破落老花子,可没有你这般繁文缛节,抱拳也号,作揖也罢,统统不管,你我既然都在江湖上厮混,皆不是人家学问秀才,谁对谁错便讲待不得什么道理,自然要拳脚议论胜负黑白了。”将手中大木棒一丢,说道:“这木头不经用,我一双拳头伺候你罢了。”摆了个架式,扭头对慕容翱潮笑道:“老家伙,我这一招拳法起势怎样?”——

  慕容翱潮冷然道:“不怎样,只怕便是方才那位顾青山见得,也未必知晓你这是哪一家的拳法。”先前他听罗琴介绍,清矍老者乃是青城派长老顾青山,那位道人是南毕远云云,心中便大是疑惑,他等困入山谷已然三十年,其时南毕远尚未出道,居无名小辈,是以对之毫无印象,待罗琴说及南毕远是赣府青玉谱道观门下,方始颔首,心道:“原来他是那老牛鼻子的徒弟,不过见其五雷掌法,虽有些火候,但不算是特别高明。”慕容翱潮性情冷傲孤僻,但年轻之时,甚喜游历武林各地,采风博闻,云游山水,曾在青城派外与顾青山略略见过一面,既未招呼,更未攀交,彼此陌生无二,皆不能相识——

  萧季嘴角一撇,哼道:“那小老儿是青城派嫡系之人,以为正宗纯系,纂号长老高位,遂沾沾自喜、洋洋自得,却不知昔日自打青城派第一高手老龙王阁下出走之后,青城派势渐趋微,不过十年,便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高明武功了。我这一招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便是再借他十双眼睛,目光如炬、洞若观火,盯着不眨巴一下,流泪发红,他也必定识不得其中的精奥绝妙呢。”——

  罗琴心中本是奇怪,暗道这位萧季口口声声说道自己出自青城派门下,为何从来不曾听得顾师伯与师父万鹏一齿及,若是旧相识,自己先前道明了顾青山之身份,萧季也是满脸不屑,颇对之不以为然,此时心中大为狐疑:“他说什么老龙王出走,什么老龙王,难不成也是青城派的一位前辈么?他,他也象师父般破门出派了吗?”她虽随万鹏一学艺,但一旦问及青城派之事,万鹏一便是大骂顾青山云云,此外别无二话,是以对其中过往典故,皆不能知悉

第245章 纷沓而来为哪般(伍)

  ——萧季猱身逼进钱南村,拳头为未到,左足先行,脚尖勾勾,径踹对方膝下“足三里”穴。常人手指点穴,一要准头无误,二要力道合宜,若有偏差,不叫点穴,却是胡乱戳点;力道轻些,不能阻扼气血,气力过重,伤筋断脉,往往置人死地,因此识穴点桩,没有长久苦功下不来。萧季用腿脚踢穴,迅捷若电,破云穿雾般劲势威猛,稳健沉持,乃是有意炫耀,口中兀自道:“我这一招可还看得?”——

  钱南村武功高强,虽称不得是武学大宗匠,但目光如炬,见识渊博,心中陡然一惊,颔首道:“不错也,不错也,前辈果真是世外高人也,在下佩服之极者,莫能尽言。”知悉吃饭说话又要被老花子讥笑,但早成习惯,一时半刻改变不得,若要压抑,委实难受,索性放开胸怀,自在言语,倒也逍遥。他侧身一避,萧季踢空,嘿嘿一笑,拳头已到。钱南村不慌不忙,见他拳头过来,扬臂挺肘,正与相架,喝道:“开也。”萧季一击不成,却不退后,另外一手骈掌朝他肚子贴来。方才一架,钱南村只觉这老头儿内力甚是浑厚,法度亦然严谨,出手之迅、招式之精,更是叫人瞠目结舌,心中微微骇然,暗道:“不想丐帮之中,竟有如此高手也,我也万万小觑不得他也,否则岂非吃亏乎?”见他掌来,遂吸气收腹,身形暴退二尺,堪堪躲避开,若是如此,依觉其掌风凌厉,划过之时,衣裳“哧哧”作响,心中登时凛然,忖道:“若稍稍迟些,便受重创,果真是行险侥幸。”——

  两人你来我往,忽而大步睥睨,若项王举鼎,无畏无惧,忽而小巧腾挪,横档竖架,穿花串插,只瞧得众人眼花缭乱。包向泓瞠目结舌,对梅还心道:“不料我帮中藏龙卧虎,竟然有得这般了不起的好手,我等竟然不曾察觉提拔,实在是大大的失职了。”梅还心也是惊愕不已,不知罗琴这些同伴究竟是什么来路,听得包向泓说话,不知怎样应答,微微一笑,并无言语,偷眼往郑念恩、尹可任、孟纵连、徐天平、慕容翱潮望去,斜睨之下,见各人俱是昂首挺胸,气息极其细匀,不觉疑窦丛生,忖道:“这些人的内力都十分高强,为何会扮作花子混迹于我丐帮之中呢?索性是友非敌,否则为难起来,我这帮中兄弟虽多,只怕也抵逆不住。”——

  萧季笑道:“好,好,你这‘之乎者也’先生,武功甚是不差,倒也合我胃口。”话音甫落,突然双掌一错,右拳打他左胸,左拳劈之右胸,彼此交纵,招式甚是奇怪。钱南村大为愕然,心中奇道:“怪哉,怪哉,他这是什么打法也?我却瞧不明白了。”眉头微蹙,略一思忖,灵光闪烁灿然,不觉恍然大悟,暗道:“是了,双臂交叉攻击也,既能搬招递式也,又可遮掩自己的心窝窝者,老花枝好生高明也。只是如此一来,双臂劲力斜曲不直,难得劲猛刚强,其攻势顿然大减,却是守御居多了。”心中不由一阵窃喜,以为方才交手十数招,自己身法、步法、拳脚功夫皆一展无余,被这萧季见识个真切,想必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了自己的武功造诣精深、火候纯青,绝非寻常泛泛之辈,因此心生忌惮,再也不敢似先前那般叫嚣猖獗?暗道:“定然如此,招式守御,便可窥一斑。”——

  只是他心存得意,却是一厢情愿了。萧季此招击出,不待招式用老,忽然沉声一哼,矮身挫腰,扎实马步,双臂分左右由内往外挥去,手腕一转,掌指朝前,若两把利刃削向钱南村肩膀。钱南村大惊失色,不及躲避,仓促之下,双手成爪推出,去捉萧季手腕,情急之下,力猛迅捷,便是再露出其余破绽也顾将不得了。高手过招,情势千变万化,若是一方不慎露出破绽,被另外一方趁机攻击,轻者能分胜负,重者可决生死,乃是性命攸关之大事,但对方若是无暇袭取,便得不到第二次机会,那破绽稍瞬即逝——

  此刻萧季双掌齐出,便是窥得钱南村喉下要害空档,亦不能生出第三只手来戳点勾抓,钱南村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不甚忧虑,以为当务之急,只要封住了老花子双掌,拆解此招,这一劫便是过了。双方抢拼速度,终究是萧季艺高一筹,左手虽然被钱南村右爪拦住,不得不回旋撤式,但套招连环,右手已然抢先一步斫在对方左臂之上,若非钱南村情急之下略略偏身,这一掌真就削中其右肩,一条膀子几个时辰之内,皆为所制,必定难以动弹——

  钱南村“唉呀”一声,急忙往後退去。萧季也不追赶,哈哈一笑,问道:“还打不打了?”钱南村被他羞臊得面红耳赤,双目怒睁,厉声道:“打,打,如何不打也?”左臂虽然疼痛,但毕竟不干大碍,腾空而起,抬脚便往萧季面门踢来。萧季一竖大拇指,夸赞道:“好,好,受了一些小伤,依旧不肯服输,可比那些动辄痛哭流涕、哀劳求命的所谓大侠大盗强得太多了,是条好汉子。”——

  他口中说道小伤,似是不以为然,其实方才那一掌颇为用力,若非有些偏颇,兼之钱南村内力浑厚,只怕这条胳膊此刻已然废了。钱南村臂膀尚是酸痛难当,但他脾性刚猛、毅力绝然,万万不肯露出眦牙咧嘴的痛苦之状,心想:“这是小伤么?不错,对我这大英雄而言,可不就是些小伤么?我也来给你弄些小伤,看你可能忍耐?若能如我这般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也夸你是大豪杰、大英雄、除了韩青镝之外的天下第二老叫花子好了。”——

  便看萧季说话之间,腾空而起,也是一脚劈空踹来,风声呼啸。听得“彭”的一声响,双脚相交,生出一股偌大的反弹力道,推动两人往後飘落。众人大声叫好,丐帮弟子扬臂呼喊,打狗棒震笃得地上“啷啷”直响,黑衣人挥刀动枪,咶噪呼喝。萧季退开了两步,双足才一沾地,轻轻一弹,又往钱南村欺身逼进,笑道:“好本领呢,我再陪你耍耍如何?”钱南村跌跌撞撞倒纵了四五步,稳定了身子,待见老花枝咄咄逼人,气恼之下,不甘示弱,三两个箭步疾迎上前,兀自大声道:“老前辈有此雅兴也,在下求之不得。”两人俱是精神一振,拳脚飞舞,顶膝托肘,“劈里啪啦”不分胜负,只是众人皆已瞧得明白,钱南村武功虽高,犹在梅还心之上,但并非是萧季对手。萧季童心既起,若有玩乐之意,这儿拍一下,那儿抹一下,却被对方一招招或架或避,不能得手。他也不着恼,嘻嘻一笑,身法一转,滴溜溜绕到了钱南村背後,踢脚踹他屁股,不料钱南村早有防备,反腿弹踢,势夹劲风。萧季又是哈哈一笑,腾空而起,翻转一个筋斗落在他的跟前,继从正面挑衅——

  钱南村被他连番戏弄,愈发生气,暗道这老头儿好不正经,若是大姑娘,他要调戏倒也罢了,却对着自己一个胡子拉碴的大老爷们动手动脚,不由啼笑皆非,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丐帮门规森严,便与我教一般,决不能奸淫调戏女子。我果真是大姑娘的话,他反倒要对我敬奉七八分的恭谨了。”渐渐看出门道,萧季一招一式若似胡搅蛮缠、牵扯不清,但双足双脚东呼西应、南作北合,其实精妙异常,心中不觉生出欢喜之意,暗道:“这中原武功,果真好生了得。”——

  他本是武痴,嗜武成癖,若是见着了什么高明的武功,无论拳脚刀枪,都要细细揣摩,尽品其妙,此刻又犯了老毛病,心中怒火羞恼之意瞬间消泯。萧季初时见着他高鼻深眼,知悉是西域人氏,本就好奇,又观之武功路数大是不同,也故意试探,如此以来,两人搬招递式,你看我玄妙,我窥你精绝,一时之间,却也不急着分出胜负高低了——

  江嗔鲍瞧得心痒难耐,再也按捺不能,大步走了出来,双手叉腰,大声道:“好,老花子有了咱们这钱令主伺候,却不知你们哪一位来伺候本大爷?”——

  众人暗道:“你说钱令主伺候老花子,有让什么花子再来伺候你,那便是说你比钱令主高明了?”颇多不屑。钱南村沉浸招式,心中翻来复去只说道:“妙哉,妙哉,这一手斜斜击出,看似击我肋下,其实乃是虚招,好在我没有上当”、“唉呀,好险,我若是手臂再沉下半寸,他便阻挡我不得,咦!这是什么打法,莫非是行险之招?”、“你拍我后背,我反肘推出,不会两败俱伤吧?若是如此,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咧”——

  于江嗔鲍无礼之言浑然无觉,并不为此计较忿然。罗琴长久不得杨不识下落,心中苦闷,一口浊气无从宣泄,此刻跳将出来,说道:“老花子由钱令主伺候,我这无名小辈之小化子,自然该由你江令主来大行服侍了。”郑念恩眉头一皱,急忙拉她,毕竟晚了半步,听得身旁风声呼呼,罗琴已然站在了江嗔鲍跟前,学他模样,也是双手叉腰,只是其身段曼妙,虽然被破烂丐服遮裹,也较之江嗔鲍矮胖的姿态好看许多。众人哈哈大笑,心想:“这般一来,你却是比钱令主还不如了。”江嗔鲍脸色紫涨,旋即耳脖红赤,愤怒异常,心想:“也好,你先前坏我大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自来寻死,那可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了。”更不答话,一拳劈了出去

第246章 泰山飘袂威不在(壹)

  ——江嗔鲍言罢,一招“青龙吐水裹寒珠”,便向罗琴面门劈来,冷笑道:“小化子,你有什么本领?此刻好好炫摆一二,显显自己的手段。”话音才落,就看对方退足斜踏,身子左侧之际,轻易便避过了他的拳头,抬腿踢之小腹。招式使到一半,陡然手腿顶膝,猛力往上撞去。她如此变化,只惊得江嗔鲍目瞪口呆,皆因那招“青龙吐水裹寒珠”含套藏式,若是直击一拳不中,双足碎步进逼,即刻猱身抢欺,或左肘挺上,或右肘逼迫,疾徐不定,迎捣敌人脖胸要害——

  方才他那拳头被罗琴侧身闪避,于是怪笑连作,曲臂回拳,左肘迅速跟上,以为如此以来,罗琴猝不及防,万难守御抵挡,胜负输赢,一招之内可见分晓,岂非大妙?孰料“小化子”竟然抢得先机,其踢脚拳势不待用老,先行一步顶膝伺候,自己这左肘不偏不倚,正好迎撞上去,想硬碰硬之下,肘弯凹窝乃是经络重穴贯通所在,要是真被击中,手臂气血运调必然大受损滞,哪里还讨得半分好处?——

  江嗔鲍惊讶之余,尚不以为然,暗道:“小化子好运气,这一招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被他误打误撞给化解了。”遂吸气收身,抖肩撤了左肘,喝道:“好,小化子,看好下面这招‘冰糖葫芦’,请你吃个痛快。”收撤左肘之时,顺势划了一个圈,长袖拂过,右掌推出,正从那圈中穿过,果真似一根长长的竹签从圆圆的冰葫芦果子中扎过,势夹劲风,风声呼啸,几如箭头铁镞,划破长空白云,甚是教人心惊肉跳。其实这一招本名唤作“箭穿九弓射大雕”,取于西域之人骑马射雕,成就雪漠豪杰、草原英雄之意,委实精妙绝招——

  罗琴嘻嘻一笑,同样依葫芦画瓢,右臂划了一个圈,左掌也从圈中击出,看似一模一样,但双掌即将接触之时,突然手腕陡转,变掌成爪,却捉向江嗔鲍右手手腕,分明欲扣他脉门。如此变出不意,唬得江嗔鲍大惊失色,他虽然武功高强,内力浑厚,远非罗琴所及,但手腕脉门干系极大,稍稍受制,便再也无法搬招递式,是以脸色苍白,硬生生挪回身体,“噔噔噔”地后退几步,大声道:“你,你,你--”一连三个“你”字,说不出后面话来,可见骇讶之极。罗琴嘻嘻一笑,抱拳道:“多谢这位老前辈指点,咱们打斗不分胜负,战况之激烈,可谓之开天辟地、匡古绝旧之第一人也。”江嗔鲍又羞又恼,心中不住骂道:“他奶奶的,老子堂堂银月教令祖,凭你也敢说道与我不相伯仲之狗屁话么?什么‘战况之激烈’、‘第一人’云云,若是传扬出去,被江湖豪杰知晓我与你这般厮打纠缠,我还用在武林混下去吗?”心中更生恶念,打定主意要将此小化子立毙掌下,方可张扬自己威风,保全高手名声——

  他下手愈发运重,拳掌爪指,莫不能摧石断砖,只瞧得旁人心惊肉跳。尹可任咦道:“矮胖子武功高强,每一招式皆能虚虚实实,彼此间套,可谓变化多端,为何她总能抢夺先机,料敌于前呢?”孟纵连瞅瞅徐天平,见之眉头亦然蹙起,显是大惑不解的模样,摇头道:“难不成二人曾经交过手么?”却不知当日江嗔鲍在少林寺与念风大师比拼之时,罗琴与杨不识就在旁边观看,多有揣摸。罗琴记性极好,且冰雪聪明,大致将江嗔鲍的武功路数瞧得差不多,下江南之时,不断在脑中运转思忖,渐渐琢磨出一套破解拆招之法,此刻正好用上,每每对方稍稍摆势,便能料知余下招式,攻左攻右,身法进退,破绽空隙,指爪互变,掌拳幻调,悉数了然于胸。一连十八招过去,那边萧季与钱南村酣斗正还,这边也是难断胜负,未辨分晓——

  江嗔鲍更是焦燥不安,心道:“这小化子内力不强,武功不高,为何能够招招拆解、从容不迫?若说皆是巧合,这狗屎运也太让人乍舌。”愈发焦燥,大吼一声,飞身而起,犹在半空之中,侧身斜翻,待势尽坠落之时,一巴掌朝罗琴天灵盖压去。罗琴不慌不忙,双腿分开,矮身沉肩,两手左右分按地面,用力往後一退,登时往前掠去,迅捷之极,快愈闪电,激荡得道道烟尘,瞬间来到了江嗔鲍身子后面。江嗔鲍见状,心中欢喜,怪笑连连:“你这是什么打法?稀奇古怪,全无法度,岂能破我这招‘大圣倒擒金箍棒’呢?看老子送你去见阎罗王。”思想如是,掌上贯添三分气力,欲置罗琴于死地——

  罗琴不避不闪,眼见得掌来,嘻嘻一笑,身子往後仰去,双臂反撑,掌面绕过肩膀贴于地上,起腰抬腿,突然倒立了起来,一双腿连环竖踢,喝道:“着。”江嗔鲍一掌拍空,暗呼不好,想要侧身躲避,但人在半空之中,行动多有不便,听得“啪啪”两声,正被罗琴踹中胸口、腰肋,身形拿捏不住,“倏”地往後震开。所幸他反应甚是敏捷,强忍疼痛,看要往地上甩去,急忙深吸一气,扭腰悬腿,滴溜溜翻转了一个筋斗,一肘一腿横撑身体,冷笑道:“卧佛酣睡非真睡。”银月教众人大声叫好,皆道江嗔鲍应付得巧妙;群丐大声咶噪喝采,称赞罗琴招法精绝,双方气势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包向泓哈哈大笑,对梅还心道:“这小子武功极好,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才,总算是被我发现了,好歹要认真提拔重用才是。”梅还心笑而不语,心想:“罗姑娘武艺十分不错,只是你要她作女花子女乞丐,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咧。”——

  江嗔鲍满脸通红,他心知肚明,方才这一跤虽然巧妙运避,毫无不雅失态之状,但被罗琴两脚踢中,可算是大大地丢了脸面,方欲进招,蓦然想起一事,问道:“小化子,你是何人门下?”罗琴一击得手,心中未免十分得意,手指萧季,道:“我是他的门下,你信也不信?”——

  此话倒也不假,萧季自述出身青城,若是论起辈份,也算得罗琴的长辈。只是江嗔鲍看她嘻皮笑脸,似是玩笑,心中不由大为恚怒,暗道:“我信什么?你是小化子,他是老花子,小化子是老花子的门下,便是不曾拜师学艺,也是天经地义。”遂冷哼一声,道:“老花子了得,小化子也甚是了得。”萧季正在与钱南村拆招,回头一笑,大声道:“若是她是我的师父,你可相信?”江嗔鲍怒道:“你这老儿,果真当我是白痴么?”长袖一甩,袖过拳扬,一拳砸往罗琴肩膀,心中却叹道:“倘若他果真是你这老家伙的师父,我便不能立胜,那也无妨。”——

  罗琴又与他斗了几招,眼看着江嗔鲍愈斗愈恨,自己颇为吃力,便有了脱身之念。她左腿一蹬,跳起丈高,脚尖勾向对方咽喉,待江嗔鲍翻转躲避之时,突然撤身退后,笑嘻嘻地道:“你这江令主武功好生了得,我不是你的对手,这便认输退下了。”说话间,神闲气定,颇为雍容——

  江嗔鲍本待再施重手,不防罗琴退下阵去,掌推半势,拳捏腰间,竟然使不出去,不觉哭笑不得,心道你要是灰头吐脸倒地摔跌,或是捱了自己几招苦楚难当,好歹要吃些苦头,再退下去神情惴惴、脸色惶恐地说上这些话,大夥儿自然相信,偏偏你毫无败迹,便即大刺刺退下,却显得逍遥洒脱之极,旁人反以为是你让我,索性大度规避呢,说不定还有人说我不是你的对手。更觉得面前这小化子实在是奸滑刁险、可恶之极,心中只恨得咬牙切齿,方待说道:“你我胜负未定,来来来,你我再好好打上一架。”转念一想,颇觉不妥,暗道:“我若是再邀他上来,岂非更教人以为是他让我,我犹然不识好歹么?”想及于此,胸中大是为难,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一时之间,愁填胸臆,手足无措,支吾得半日,委实不知怎样才好,半晌回过神来,一把将黑巾扯下,重重踩在地上,恨恨问道:“你果真不肯比试了?”——

  罗琴憋闷了半日,摇头道:“不比了,我打不过你,再要打下去,我必败无疑。”此话无虚,但被江嗔鲍停在耳中,大不受用,暗道:“你自然不是我的对手。”渐渐冷静下来,不禁起了疑惑,忖道:“怪哉,他分明洞悉我的招式,莫非以往我与他交过手,抑或是我认识的熟人么?”摇摇头,长叹一气,心道:“不对,不对,我哪里会认识小化子呢?”不得索解。便在此时,听得那边也是“轰隆”巨响,原来是钱南村斗得兴起,跃上半空,翻身双掌击下,虽然势猛无比,劲力极大,但萧季脾性强悍,竟然不肯退却,便站定地上,双臂朝天疾扬,与他硬碰硬挡了一招

第247章 泰山飘袂威不在(贰)

  ——便在此时,听得远处有人叫道:“我泰山派与崆峒女派联袂来此,不知可有帮得上丐帮的地方?”另外一人哼道:“我崆峒女派领袂来此,丐帮若有为难,大夥儿都是武林正道中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奸佞围侍,虎视眈眈,便是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咱们为了武林大义,好歹也得走上一遭。”却是个老年妇人的声音,尖若夜枭,若破布裂帛,但说起来道理成套、大义凛然,且处处似乎压着前面那人所述言语。罗琴心中一动,便听得包向泓哈哈大笑,拍掌道:“原来是泰山派的无嗔道长与崆峒女派的刘姥姥大驾光临,妙哉,妙哉!今日瘦西湖畔英雄云集,果真是愈来愈大的场面了。”——

  刘姥姥冷笑道:“包长老,你这说话却是不对了,如何是泰山派在前,我崆峒女派却在后,难不成以为我派人丁凋零,当不得那‘原来是崆峒女派的刘姥姥与泰山派的无嗔道人大驾光临’吗?你既然瞧待不起我们,我也不敢再过来见面了。”众人眉头微蹙,皆是哭笑不得,暗道这崆峒的老婆子竟然这般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实在有失武林前辈之泱泱风范。包向泓愕然一怔,拍拍脑袋,急忙陪笑道:“是,是,老花子稀里胡涂,说话从来不分轻重前后,你们两位都是我丐帮的大客人,得罪得罪。”话音才落,便看得斜彪里涌出一群人来,两人争先前进,并肩排头,左首一人道袍飘飘,看似盗骨仙风,但神色有些阴谲不乐;右首那人青束灰袍,满头华发,昂然前视,隐挟几分汹汹气势,正是泰山派无嗔道人与崆峒女派长老刘姥姥。後面有男有女,各分两旁,背剑提刀,都是两派的门人,孔池紧随无嗔身侧,数月不见,竟然满脸铅华——

  无嗔道人斜睨刘姥姥一眼,拂尘一甩,架在臂上,几步走到包向泓与梅还心跟前,稽首一礼,微笑说道:“谁前谁后又有什么干系,大丈夫不计较些许功名利禄。两位长老,好久不见,身体一向可好?”包向泓与梅还心抱拳还礼,尚不及客套应酬几句,便看刘姥姥扁扁嘴,怪笑连作。无嗔道人眉头一皱,哼道:“刘前辈有何指点,但说不妨,又何必这般阴阳怪气地唧唧哼哼,叫人不知所以然。”刘姥姥手中长杖重重笃地,笑道:“虚伪之人也怕阴阳怪气么?这倒是大大的奇怪了。”手指梅还心,道:“这花子已然坐在椅上,萎顿不堪,你一双眼睛好得很,分明看待真切,为何还要问道什么‘一向可好’之言,若非有意嘲讽揶揄,便是故意视而不见了。”无嗔道人脸色通红,冷哼一声,不再睬她——

  萧季与钱南村游斗了许久,渐渐揣摩得西域武功毕竟还是强力有余,灵动不足,知晓对方拳法身手颇有僵硬滞窒之处,且因为招式本身所限,不能革新除弊,自创一番风流。钱南村便能跻身高手之列,也多赖浑厚内力撑持,好教敌人在自己拳掌劲风之下,无暇窥袭自己破绽空隙,了谙于此,心中暗暗忖道:“你这‘之乎者也’假先生的武功,若是遇着内力比你弱的,自然毫无畏惧顾虑,大开大阖地一路施展劈打过去就是,但要是彼此修为伯仲之间,你欲凭内力掩饰招式瑕漏,只怕不能,其时却要吃亏的。你如不信,我便给你点教训。”他内力极其深厚,较之钱南村更胜一筹,既然有心点破,此刻出手便不留情,突然气贯丹田,引动真息,绵绵内力沸腾蒸跃涌入心窝,前走“膻中”,后合“大椎”,皆是任督运气要穴,继而同时冲入肩膀琵琶,过上臂,穿前臂而下,震激手三阳、手三阴经络,劲力陡长,双掌掌心隐约暗红晦赤,皮肤微微跳动,喝道:“西域大汉,你可敢与我对决一掌?若是害怕,便是你银月教输了,从此夹着尾巴滚回西域,乖乖作一方土霸王好了,却莫意图染指中原武林。”——

  钱南村受他激将,哪里还能忍耐,不禁怒道:“我怕你么?拼将一掌也,便拼将一掌也。”泰山派与崆峒女派不明就里,初一乍闻,无不惊讶,暗道此人说话好生怪异。便看钱南村大步流星冲了过来,双掌往那老花子头顶重重砸下,势夹劲风,风声呼啸,可见武功之高,莫不骇然——

  萧季喜形于色,笑道:“好,好,你接我一招若败,他日勤学武功,还能找我雪耻报仇,要是这一招不敢接下,终身便在西域荒漠看星星看月亮,再也不用来这江南欣赏无双的美景了。”罗琴心中暗笑:“你躲在彩云谷中,他哪里去寻你较量?”便看萧季左足踏出,踩得地面轰轰作响,尘土立扬,可见下盘扎实,他此刻运足了十成气力,掌风厚重凌厉,只教众人观之嗔目。钱南村自然识得其中厉害,只是此刻势若骑虎,万难轻下,遂咬牙切齿,喝道:“着。”浑身气力贯于双掌,心中堵狠道:“大不了今日断丧性命于此,也落得个轰轰烈烈的好名声。”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双掌甫交,两股偌大内力冲撞迭交,激起一阵狂风,将各自长发掀起,双方衣衫袍袖皆是鼓鼓荡荡,好似两个大包子般滑稽。只是如此情状看似可笑,其实当中凶险万分,萧季与钱南村此番皆是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懈怠,哪一方若是稍稍萎顿,两股内力便合二为一,化成一股巨劲往他反噬扑去,就是铁打的金钢,身体也承受不得。双方身形凝僵不动,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钱南村圆睁双目,卧蚕眉竖,脸色铁青黯紫,萧季眯缝一线,双眉乱动,神情不慌不忙。不多时,两人头顶冒出袅袅白烟,一者内息外溢,二者斗得甚是辛苦,额头上冷汗涔涔,豆珠大的水滴子不断蒸发,混成一片。无嗔道人瞧得心惊,暗道银月教高手如云,只是是知晓的,不想丐帮之中,一个老花子也有如此的本领,果真是藏龙卧虎、大隐野士,不觉喃喃赞道:“丐帮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帮,好本领,好修为。”包向泓听他夸赞本帮,心中大为得意,梅还心却是颇为赧然,暗道丐帮之中果真有如此高手,哪里轮得到自己来当长老,也不至于贻祸惹灾,被“葫芦樵夫”重创伤身,几乎性命不保。刘姥姥冷哼一声,却不说话。无嗔道人转头往旁边看去,见得郑念恩、孟纵连数人,心中暗暗吃惊,心想:“这几位老花子气宇轩昂,全无半点乞丐习气,且观之气度,武功皆是不弱,不想几年未见,丐帮竟然招揽得如此人才?是了,他们必定是新近丐帮不久,否则依凭这般武功,现在还不是八九袋的长老了么?哪里会象如此,身上零零落落不过四五个袋子呢?”胸中憋闷,不由又是一声长叹,想起自己泰山派日势趋微,武功难盛,虽号称武林大派,不过苦撑上几代祖师余辉,如今一代,勉强吆喝,全无昔日光耀。先前为扩张势力,挑弄山下两派相争,事未成济,反倒在江湖上落下一个不好的口实,成为饭后茶余的谈笑聊资,大大不划算,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妒忌,心想:“丐帮虽然是天下第一大帮,便是少林寺也要敬重几分,但毕竟还是一群穿百家衣、吃百家饭的乞丐,有什么好。你们投入丐帮门下,还不如到我泰山派效力,做道士难道会委屈了你们吗?衣裳光洁、吃喝无忧,青山绿水、屋舍雅净,哪一点不胜过丐帮百倍呢?唉,可惜,可惜,真是明珠暗投了。”——

  他一眼从尹可任面前扫过,见其冷竣神情,默默凝视自己,登时一颤,急忙扭过头去,忖道:“怪哉,这人好象在哪里见过?”心中疑窦丛生,不知此人其实便是他的师叔。尹可任当年接了帖子,私自赴约与红日教高手决斗,这无嗔道人尚不过是十余岁的年纪,尹可任三十来岁,如今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尹可任依然老迈,变化甚大,且混迹丐帮之中,更添乔装改扮,是以无嗔道人苦思半日,极难索解。尹可任也不认得他,只是听包向泓与之寒暄,报出了无嗔道人的名好,方才恍然大悟,心中不免感慨:“昔日意气风发的英姿少年,毕竟奶不过岁月磨蚀,现在也是中年沧桑。”无嗔道人不觉又把双眼往他瞧去,见尹可任凝神观看场中萧季与钱南村二人的内力比拼,心中奇异之感始终若起若伏,不能平息,脑中转过无数的念头,不住想道:“不错,我该是见过他的,只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竟全然想不起来了。他是谁?他究竟是谁?”孔池伺候一旁,见师父神情有异,忽而叹息,忽而蹙眉,忧乐不定,情绪交纵,一片惘惘然不知所措,心下惊愕,遂上前低声询问。无嗔道人蓦然醒觉,微微一笑,摇摇头以示无恙

第248章 泰山飘袂威不在(叁)

  ——钱南村身子犹若断线的纸鹞被震了出去,在空中摇摇晃晃,便连两个勉强拿捏身形、稍定余势的筋斗也翻转不得,众人只瞧窥得瞠目结舌,莫不丧失颜色,神情惶恐,暗道双方这一击实在是凶险万分,钱南村不是萧季敌手,只怕方才重重撞击,他已然是胜负重伤——

  早有几位银月教弟子收了兵刃,空出双手,脚步疾抬,瞅准钱南村降落的方向奔跑过去,就要结伴接他,也免得摔跌在地上,其时搏斗内伤又添撞伤,合二为一,情状险恶,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却听得钱南村在半空之中一声低吼,身子从旁边一棵柳树掠过之时,脚尖左颤右绕,足踝被翠柳软枝缠上几个圈,右掌顺势往树干轻轻一推,登时不再向後退去,反化作一条弧线,斜斜荡摆不定,绕着这棵柳树团团打转。待身形缓歇,便挣脱了软枝束缚,一个跟斗挑了下来,步履稳健。众人看他情急之下,极富机变,好生佩服,见钱南村虽然气喘吁吁,若气血翻涌,但神情尚是安然,体健无恙,不觉暗暗诧异,却看钱南村呼吸吐纳数次,朝迎奔过来的几位银月教黑衣弟子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大步往前走去,抱拳道:“老前辈好本领也,在下不是对手,实在佩服也。尚多谢老前辈手下留情也,莫让我伤了经络也。”——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皆是骇然,不觉把眼朝萧季瞧去,暗道:“他全力运气相攻,尚能在甫一交掌吐劲之际,吸纳余力,收发自如,这等造诣,果真了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朝他打量,见萧季哈哈一笑,说道:“哪里,哪里,你这西域武功却也不错,今日打得过瘾,妙哉,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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