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地图
贺平不打算浪费时间,他决定当日就对楼阁中的“画中之蛊”动手。
他召集了手下人,在楼阁的外围挖了一圈深壕,将楼阁的院落圈在里面,接着,又往壕沟里灌入水,又往水中混入驱瘟除虫的朱砂、雄黄、屠苏。
又在院墙内外布下浸油的干柴,在做完这些准备后。他又命令宅院中的护卫,守在楼阁外围。
这群人脸覆面巾,手中拿着弓箭和火把,腰间装着两个葫芦,分别灌入雄黄和石灰。
众人的舌下含住辟瘟丹,以防瘴厉毒烟。其他各种准备一应俱全。每人分成几组看把守住院落四面墙。
贺平也考虑到了:万一那“画中之蛊”要是逃出来,就用火箭射入干柴之中,放火烧掉这栋阁子……临时挖好的壕沟,加上驱虫的药物散发的气味,也能够阻住蛊物的去路。
待到做完这些准备后,贺平就催动四具纸偶,驱使这几具纸偶进入楼阁之中,他自己则留在院落之外,双目紧闭,神魂心念全部注入这几具纸偶身上。
挑了个当天太阳最毒辣的时辰,纸偶们“唰唰”的飘入阁楼的正门。
一进入门内,就对着墙壁进行了破坏,向前探出双手,以坚逾金铁的双掌轰在青石砖墙上。
石墙轰隆一响,屋内横粱都为之一震,墙面更是迸裂,无数碎石屑爆碎开来,扬起漫天石粉,霎时间,整个屋子里都弥漫尘灰。
纸偶们似是要拆烂这栋阁子,掌间一扫,就击碎了削薄的石墙,青砖粉碎,石屑溃溅,场面是非常的惊人。
四具纸偶中只有三具在拆屋子,另外一具双手握着两颗“傀眼灵球”,凭借傀眼术之便利,不用进入狭窄的屋内,就能够清晰的捕捉到房间里的动态。
贺平看得很清楚,随着纸偶们的暴力拆迁之举,阁中的四面墙壁上也有了细微的“骚动”。
诚然,阁中四面画壁之中隐藏的那些如虮虱一般大小的细微蛊虫,天性喜阴厌阳,但是,也不是说不能在白天出来。
纸偶们这一闹,这些蛊虫栖息之地,也就是“壁画”本身就受到了影响,必然会有所反应。
也就在这时,房内墙壁的四面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声音低细。
纸偶和贺平都听不见声音,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室内空气倏地变得滞重,墙壁上有无数波纹暗生,其间五色斑斓,宛如一层油膜,光泽持续变幻。
一瞬间,蛊虫发动了攻势,五色的液体从墙面上喷了出来,化为几十股飞沫,落在了一具纸偶上,这纸偶身上的“覆甲灵光”猛地一闪,就迅速熄灭。
接下来,纸偶就软趴趴的溶解了,被这怪异的飞沫同化,变成一滩液体在地面上扩散,如同蛇一样缠向纸偶的双腿。
“还有这招吗?”
贺平冷笑一声,剩下的三具纸偶双腿飘了起来,用丝线吊在横粱间,墙壁上不断喷出飞沫,却被纸偶们轻松躲开。
“就这点能耐吗?”
贺平咧嘴一笑,指尖一动,剩下的三具纸偶中的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一盏纸灯笼,那灯笼喷出一道灼然灵光,“嘭”的一声点燃了那片墙上流动的幻彩。
灯笼中射出的三昧灵焰宛如鬼火般燃烧,直透出一股惨绿的光泽。绿色火光与空气相激,更是哧哧作响。那层流动的油脂,被这团绿焰烧中,也发出滋滋响声,声势颇大。
“这灵情三昧火,果然如我所想,对这些蛊虫有一定的作用!”
贺平操控着这具纸偶,放出绿油油的火焰,持续烧灼着流动的“蛊虫”,这一招明显效果极好,墙壁上的五色幻彩颤动着,火光流动下,逐渐被烧出了一层灰白颜色,其间还有绿焰火透出,光亮十足,滋滋有声。
由此可见,这东西确确实实就是“画蛊之虫”的克星,贺平心神振奋,他驱使这道火光反复焚烧之下,绿焰之中,有一层纱雾般的烟气流动,色泽由五光十色,变得淡淡的灰白。
哔呲!像是干柴开裂的声音传来,空气中也飘出一阵焦臭气味儿,那团幻彩五色也逐渐收缩,由遍布大半个楼阁的墙壁上,渐渐缩成了一团拳头大小的斑纹光耀。
贺平利用灵情三昧之火,焚烧四面墙壁,最终,将游走在墙壁、天花板上的“蛊虫”驱赶到了地面,绿焰将唯一的出入口,也就是大门的门框、门槛全都点着,根本不给这“蛊虫”逃走的机会。
最后,似乎无路可逃的蛊虫,竟然就顺着砖石的缝隙,渗透到了砖石之下,似乎要从地下逃遁出去。
“糟了!”
贺平连忙驱使纸偶挖出了地面的石砖,他顺着“蛊虫”渗入砖石的方向一路挖了下去,很快就有了发现。
“好家伙,这下面有一个暗格,砖石之下,还藏着一层铺设地面上的硬砖。”
硬砖全都是漆黑色的,砌在地砖的更下方,连缝隙也浇上铁汁,严丝合缝,彻底密封了起来。
“设计这里的人,绝对是知道这种蛊虫的秘密,这蛊虫是无法钻入地面,从地层中逃出这栋阁楼的……”
贺平心中大定,他打碎暗格后,就发现用几块木头砌成的暗格里,藏着个乌檀匣子,旁边还塞着一幅卷轴。
“这个匣子?”
他注意到,匣子上沾着一些液体,倏地,那些灰白色的液体“动”了起来,主动钻入了匣子的缝隙之中,乌檀方匣颤动了下,接着,就沉寂了下来。
其中一个纸偶伸出手来,没有先动那个乌檀匣子,而是伸手将卷轴取出。
“打开看看吧!”
贺平觉得这卷轴留在这里,应当是有意为之,他驱使纸偶展开卷轴,从中就有一截铜制钥匙,叮的一声掉落下来。
“钥匙,是让我开这个匣子的吗?”
纸偶拿起钥匙后,贺平就摇了摇头,那乌檀匣子上并没有锁,恐怕钥匙不是用于这个匣子。
“那么,这卷轴上写的是什么呢?”
他命纸偶继续展开卷轴,这卷轴是用黄色丝帛制成,上面书写着一篇文书。
“《蕉鹿梦笔》……古论画者之最,分为‘能’、‘妙’、‘神’、‘逸’四品,四品之中,能不及妙,妙不及神,神不及逸……”
等等……这算什么?
贺平愣了一下,他继续读了下去,赫然发现这并非什么道术秘卷,而是一篇谈及如何学画、摹画、习画的相关理论、技巧方面的见解。
这卷轴有上下两篇,第一篇专注于阐述学画要先法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生、秀、真为极诣,先陶冶情操,方能掌握画道之真韵;
后面的第二卷,则是详细介绍绘画的笔法技巧,又按画科分为道释、人物、宫室、番族、龙鱼、山水、畜兽、花鸟、墨竹、蔬果十门,阐述不同画法的细节差异、笔墨用法。
“这……这确实不像是什么涉及术、咒、法的秘卷,这卷轴上记录的完全只是某个画师对画艺之道的个人总结……”
贺平有些犯难了,他继续向后读取,眼光一下子移向了展开卷轴的最后部分。
“这是什么,地图吗?”
他注意到了,卷轴展开后的最末端部分,分明隐藏着一幅地图。
第75章 画仙道传承
这副地图绘制的很精细,贺平在另一边似是想到了什么,抽出几案上的一卷羊皮地图对照了起来。
“没错,这是泷河县的地图!”他确认,卷轴上画的这张地图应当是泷河县境内的一个地点。
只是,另一个疑问又冒出来了。
“为什么要在这上面留下一副地图呢?”
贺平心中暗忖,颇为疑惑,便继续检查了一遍。
很快,他又发现地图的下方还有朱红的小字,上面绘有密密麻麻的朱笔小字作了注解,也是多亏了这段文字,总算解释了他心底的疑问。
“先祖为画仙道弟子,受画仙道最后一代道宗之命,设置这‘高唐梦阁’以困住这画蛊灵虫……吾画仙道一脉,历来以画入幻,以幻入梦,以梦入道,以道求真。
可惜天人大劫之后,古纪修法之途悉数断绝,画仙道历代所求,即为以画入道,却因受天道所忌,难有半丝寸进,可悲!可叹!”
贺平继续看了下去,终于确认,暗格中藏着的这卷轴,还真是画仙道的某个传人留下来的。
卷轴最后的这段文字蕴藏的信息量很大,根据对方的说法,数千年前的天人大劫之后,尘世间的“天”、“人”二道断绝,这对于修行界产生的深远的影响。
天人大劫后,古法断绝了大半,画仙道传承的古法与天道相悖,从此一蹶不振。
画仙道历代的传承者,都试图重新创出第37种入道正法,以突破这一局面,只是不知何种缘故,似乎画仙道的是受到了天道的诅咒,不仅创法失败,法脉也险些断绝。
留下这幅画卷的人自述,他强行尝试入道,因为中途失败,自知难以幸免,就将画仙道的传承留在这幅地图上,希望后人能够按图所骥,从中习得画仙道的秘法,若是修行小有成就,就能够开启“高唐梦阁”中藏着的完整传承。
“欲开‘高唐梦阁’之门径,就需学得画仙道的入门秘法吗?”贺平操控着人偶,向着身后的一面墙壁上看去,适才一场大战之后,墙壁都被烧成了灰白色。
只见,那片灰白色的焦痕褪去,剥落的砖墙后面露出一样事物,那是藏在墙砖后面的另一面墙。这堵正对着门的一扇墙上,赫然出现了一扇犹如宫室门户般的朱漆大门。
只是,那并不真实的大门,而是由画笔,画在灰白色墙壁上的一扇朱漆红门。那朱漆红门还上了一把铜锁。
贺平看了看纸偶手中的钥匙,心想该不会就是要用这柄铜钥匙,打开这扇朱漆红门吧?
“可是,这铜锁是画上去的,这钥匙也未必能用的上啊?”
贺平眉头一紧,透过“傀眼灵球”又将目光看向那个乌檀木制成的匣子。
“这个匣子里装的就是画仙道炼制的‘画蛊灵虫’,这东西俗称为‘鬼里鬼’,民间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画仙道的‘画蛊灵虫’,即是一种聻虫。”
画仙道一脉行事诡秘,修习的术法也是怪异十足,这种化鬼聻为蛊虫,调制成水墨、颜料,借其来施展术法,也算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根据卷轴上的说法,这乌檀木匣是一件奇异的法器,能够封住画蛊灵虫,须知这画蛊灵虫的本体就是聻虫,是鬼死后化成的异类,有各种通灵变化,若是用于害人,寻常术者根本不是对手。
事实上,任何人若是欲修习画仙道的术法传承,都必须要借助这画蛊灵虫的助力,都需要这个乌檀木匣,否则修得的一应本领,都等同于无根之源。
至于那灵虫平时里被“高唐梦阁”困在画壁上,只能在那阁子里活动,若是被人逼得紧了,就会遁回这乌檀木匣之内。
可是一旦躲进匣中,这画蛊灵虫就无法再度出来,盖因这乌檀木匣的材质特殊,专门克制这种灵虫,被封入其间,就休想出来了。
他得了这乌檀木匣也没有太高兴,因为这画仙道的术法传承并不完整,那《蕉鹿梦笔》的卷轴,只是教人如何学习绘画习画;
乌檀木匣是为了封住画蛊灵虫而准备的,至于画仙道的传承之法,实际上并没有落入到他手中。
“算了,反正应当在这地图所示的地点,找个时间派人去调查一番……而且画仙道的术法终归不能入道,就算得到这画仙道的完整传承,也只是锦上添花,并不能雪中送炭。”
贺平平日里还要修炼傀儡术法,炼制新的傀儡,又得了《种魔》之法,画仙道的术法终归只能算是外道法门,并无入道的可能性,对他来说价值不大。
接下来,他便命剩下的三具纸偶把木匣、卷轴带回来,又吩咐手下进入阁楼里,把里面打扫一遍,再重新修缮一遍。
这宅院里的楼阁,既然名为“高唐梦阁”,恐怕那扇画在墙上的朱漆红门应该也是画仙道的手笔,最好还是用砖石砌回去,将内外修葺一番,以免后续曝露后,被外人盯上。
……
贺平将画仙道的乌檀木匣和卷轴妥善的保管好,祁白衣那厢就急忙忙的赶过来,告知他一个消息。
“公子,”祁白衣躬身行礼,便开口道:“之前,您吩咐我们盯住何中衡身边的人物,他有个义弟名为罗正,我们派了个身手不错的,每日跟着他出入,偷听到了这个罗正,竟然与人暗中商议,准备找个理由谋害那何中衡。”
接着,他又将偷听来的情报向贺平汇报了。
“嗯,看来衙门和赌帮的人,准备要对何中衡下手了,这事你细细说来。”
贺平也不意外,他早就料到这何中衡要倒大霉。
毕竟,这人几乎是靠一己之力,挡了县衙里大多数人的“财路”,还招惹了横行泷河县的三大帮之一的赌帮大佬常富贵,算是黑白两道的眼中刺、肉中钉。
“罗正与何中衡,以及之前死掉的秦英豪,三人本是结拜兄弟。”
祁白衣淡淡开口:“自打秦英豪死了后,罗正这人便心生颓废之意,他知道就算是靠着自己和秦英豪,也难以与整个县衙,还有三帮九会为敌,就干脆投了县衙里的另一位刘捕头,甘做对方的走狗,与何中衡彻底分道扬镳。”
“我猜授意罗正去害何中衡的人,就是这刘捕头,看来县衙的这个刘捕头倒也有些点子?”
贺平分析起来,他觉得这罗正的性格,未必会主动陷害自己的结拜兄弟,倒是那刘捕头,与何中衡互相看不对眼。
“从罗正与另一人的谈话来看,罗正的家人被姓刘的挟持了,他也是没得选。”
祁白衣继续道:“至于姓刘的这个捕头,在泷河县可是个大人物,相比那除了贪墨败度,一门心思钻进钱眼里的糊涂知县葛知县,这个刘捕头在本地扎根了十余年,与三帮六会关系密切,这些帮会若是私下起了摩擦,发生冲突,姓刘的还会充当和事佬,居中调解,黑白两道都要卖他一份薄面,手眼可谓通天!”
祁白衣还打听到,这位可能吃过的“面子果实”的刘捕头,还与“横云十三寨”的那些土匪们也有私下往来,私下在做销脏的生意。
第76章 构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