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远处,那童颜鹤发,身材清癯的老者,李清霖有些诧异。
这老者,自然便是王羡身边的那位护道者。
只是,他什么时候,和苍天授箓观的人,搅合在一起了?
等等!
莫非是水衡柳?
李清霖猛地反应过来。
“你的皮,你的肉,为什么这么硬!”
王松看了看自己隐隐有些震痛的手掌,又看了看只有白印,却毫发无损的李清霖,眼底的蛛网不受控制的疯狂蠕动、穿梭。
“你不对劲,你很不对劲!!”
王松的声音逐渐变得尖锐起来,浑身骨髓点燃,却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冰雾。
寒气传来,地面、墙壁纷纷结成冰晶,宛若尖刺,快速朝李清霖而来。
“你有秘密!你身上有秘密!”
王松嘶吼一声,身形陡然从原地消失,朝李清霖扑来。
李清霖深呼吸一口气,心中有些凝重。
一刀,打不过就逃。
李清霖心中下定决心。
刀光起,如羚羊挂角,不知去向,以至四面八方似乎有锋芒落下。
转瞬之间,李清霖的身影似乎从天地间消失了。
只余一把白首刀。
平平无奇,似乎又纳尽千般变化。
不可捉摸,恰似……
天意,如刀!
轰隆!!
整条街巷刹那一震,沙土、杂草漂浮离地数分,足足过了两三个呼吸才落下。
大量的烟雾涌出,伴随着几乎要将发丝融化的高温。
烟雾渐渐散去,王松垂下双臂,双目无神的盯着李清霖的手中白首刀。
他眼中的蛛网消散成烟,嘴唇轻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一阵巷风吹来,点点裂痕爬满他的躯干,如同打碎的陶瓷。
随着哗啦一声,最终碎成一滩肉泥。
看着这幕,李清霖愣了下。
王松……怎么变弱了?
一个多月前,在荒野王家驻地中,他硬接王松一掌,不敌而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刹时,李清霖反应了过来。
不是王松变弱了,而是我……
更强了!
深巷的动静,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高高升起的烟雾,让街上行人驻足凝视。
从李清霖身后的宅院里,突然掠出一个人影,头戴道冠,身披鹤氅。
他满脸凝重的看了李清霖一眼,似乎要将其深深记入脑海,便纵身而起,朝远方遁去。
但,
砰!!
只听得如炮弹炸膛的声音响起。
一个巍峨如山,浑身肌肉在极速膨胀扭曲,气血蒸腾成雾的身影,持刀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清霖看着这人,语气低沉道,
“为什么,你们苍天授箓观的这些老鼠,这么多!”
第88章 谁敢动我弟子?
嘈杂的集市上,往来杂货工匠、力夫走卒如云。
街边茶肆。
几名便装提刑围坐于桌,刀剑不离手,看似在喝茶,注意力却始终留意在街上一个摇铃儿卖药的赤脚医生。
那赤脚医生张罗着一个摊位,支起药箱,也不吆喝,自顾自摇头晃脑的看着手中医书。
恰时,一个仆从打扮的小厮,快步经过摊位,脚步稍踱,说了几句旁人压根听不懂的行话。
“果食点,攒儿吊的黏啃。”
仆从离开不久后,他又绕了回来。
这是这次,他是陪同着一名脸色微白,体型富态的襕衫妇人前来求医。
那赤脚医生见到妇人,眼睛一挑,也不把脉,语气淡淡道,
“看你气象,可是有心痛之病?”
妇人闻言,满脸惊疑,继而语气激动,
“先生真乃神医!”
茶肆的桌前,一名提刑压低了声音道,
“金头儿,那小厮说的什么果食点啥意思?”
金头儿头也不抬,轻轻一笑,
“那是苍天授箓观的’春点‘,有道是宁给一锭金,不给一句春,其实就是黑话!”
这提刑了然的点点头。
那边的赤脚医生还在开药,这几名提刑谈天说地,一副市井粗人的模样,甚至不时调戏着茶肆老板的妻子。
这茶肆老板的妻子是暗娼,老板便“以妻为饵”,所以茶肆生意向来极好,常有地痞无赖上门饮茶。
“对了金头儿,前不久上任的那位李掌旗,你可知是何来历?”一人开口道。
金头儿闻言,目光一冷,下意识的摸向了手中兵器,
“那小子本是棚户区卖布妪的长子,早年被卖身入王宅,哪知道服役时候走了大运,吞食了一株九枝乌精草!
他成了武师不说,还莫名其妙成了五老清心斋的亲传弟子,馆内有人说,是他杀了武景候,这才成功上位。”
“武景候?”
此人有些惊疑不定,道:“他不是鱼龙七杰之一,被好事之人叹其有养神之姿的武道奇才吗?
就这样折首于一个出身低微之辈?
九枝乌精草啊,我啥时候能走走大运……”
金头儿瞥过脸,目光暗含警告的瞪了此人一眼,
“人家是候百户举荐来的掌旗,跟我平级,注意你的言辞!放尊重点!”
“是是是!金头儿说的是,我该掌嘴,掌嘴!”此人讪讪一笑。
“不过金头儿,那李掌旗实力真有传言中那般深不可测?提刑司里居然流传他单枪匹马,把兵部的武官们给挑了的传言,太夸张了吧!
他才多大年纪,总不可能开始炼髓了吧!那我练武多年,不是练到狗腿子上去了!”
金头儿顺手衔着烟管,吞云吐雾道,
“强不强,那要打过才知道!明年的总旗之位,就那么几个名额,我金某等了三年了,也该挪挪位了……”
正说着,不远的赤脚医生得了一大笔医资,笑呵呵的收摊。
“走,跟上!”
见赤脚医生走远,金头儿几人一拍桌面留下茶钱,摇摇晃晃的站起,跟在赤脚医生后面。
但不知为何,那赤脚医生越走越快,越来越急,甚至开始施展身法,脚步提纵于墙头,几个蹬脚,就翻上了屋檐。
“又暴露了!快,追上!”
金头儿大怒,不再隐藏,一把扯下略显臃肿的粗衣,露出下面那身绣着蟒纹的圆领袍,拔剑而起,化作一道残影,骇人气质犹如出渊之龙,朝赤脚医生而去。
其余几名提刑纷纷跟上。
两侧屋檐快速向后方掠去,身下就是嘈杂的街道,那赤脚医生不时回头看看紧追不舍的提刑,满脸焦急,汗如雨下。
该死该死!只是出来打个野食,怎么就被这群毒蛇给盯上了!
赤脚医生目光慌乱的扫过附近。
突然,他瞳孔骤然收缩,脸色一喜,看到一身披鹤氅的身影,从远方掠来。
“师刀大人?救我,救我!!”
凄厉的声音传来。
师刀抬头,便见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他的鹤氅后面,露出几个大洞,边缘还有烧焦后的痕迹,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犹如牛头马面索命铁链拖地的声音。
他有一种被箭矢锁定的灼烫感,聚焦在他的后脑勺、脖子等部位。
这幽幽的压迫力,让师刀有些喘不过气。
看到赤脚医生的身影,师刀目光一寒。
嗖!
两人交错而过。
薄薄的鹤氅带起罡风,速度骤然飙升,亦如一条薄如蝉翼的丝线,无声无息掠过赤脚医生的脖子。
赤脚医生的脸色顿时定格,鲜血,如瀑喷涌而出!
“伱,挡路了……”
师刀遗憾的声音传来,但极速遁走的身影终究受到了一丝影响。
聚焦于后背的灼烫感,陡然大盛!
他缓缓停下,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破绽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