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赤仙门 第12节

  “若是成了,我便让几个门人到贵门去帮着培育灵药,还请观主施为。”

  许玄听了此言,有些意动,只说先试试看,当下祭出【丹霆】,分出一缕剑气,以心念驾驭,使其自那灵竹之根间入内。

  叶脉狭窄,许玄全神贯注,便见竹壁内里附着一个个黑斑,蠕动不止,他以剑气斩之,只觉那东西内里空空,无形无质,核心是一道八角黑晶般的东西,被剑气粉碎后就化作黑气消失不见。

  这过程如同绣花一般,许玄一点点控着剑气,将黑斑斩掉,同时又要收束威力,生怕伤了这灵竹。

  随着黑斑减少,灵竹逐渐焕发生机,那黑斑却生出了异变。

  幽冷的气息生发,众多黑斑汇聚一处,血光隐现,成了一朵红艳惨烈,如血般的花来,这东西一出现,许玄便觉神识滞涩起来,剑气静止,他想要脱离心神出来,却动弹不得,甚至一句话都说不了,一个眼神都传不出去。

  

  那花直直自灵竹之内直直飘来,沿着剑气,沿着许玄心神,一点点逆流而上,恍若无形。

  一旁的施明松完全察觉不到异样,只是看这灵竹状态越来越好,感叹道许玄剑道果然厉害。

  那血红之花逐渐要贴合到许玄明堂之上,入了识海,但识海之上的古篆化形,剑气成云,玄蛟怒吼,这东西入不得,只好向下飘去,直直落到许玄气海之内,扎根在那方小小的雷泽之上,缓缓吸起了电浆。

  许玄这才回过神来,一股惊恐漫无边际地涌上心头,他只能强装镇定,一旁的施明松见妙玉竹已经恢复正常,连连道谢,要留许玄在此庆祝一番。

  许玄此刻却不敢耽搁,说是担心门中情况,先行回去,施明松则是向他道了谢,保证不日将派灵植夫过去。

  ‘这花到底是何物?’

  许玄本想问问施明松,但念及他识海中的异样,只敢问问这黑斑来历,却不敢提及那红花,怕被看出异样,只是施明松对此也毫无头绪。

  向着洛青奔去,他只觉气海中并无什么异样,只是多了朵花,那花吸了些灵气,便收敛了光华,不再有任何动静。

  到了洛青,回春山派来的弟子已将长明病害除的差不多了,温思安等炼了气的都助着操控阵盘,长明的灵田不大,用不了多少时间。

  许玄先是隐匿身形,想着将那地火午元树上的黑斑用剑气去了,但刚一接触,气海之中红花微摇,那黑斑便自行散去了。

  回到天青峰上,他暂时传令,众人不得扰他,他查阅门中记载,看看这到底是何物。

  正当他在翻阅门中典籍时,天色忽地变了,日光黯淡,温吞若将死之人,周边竟然显出一颗颗明亮的大星来,就在白日之下,星辰显光。

  他体内那红花越发娇艳,似是要滴出血来。

第18章 真人

  天日无光,妖星隐现,一股晦暗之气沉了下来,自青巍七山到大景原,都掀起道道旋风,一时天昏昏,地暗暗,这家走了灵兽,那山倒了青松。

  这异象十分骇人,许玄只觉上次见到这般阵势,还是南边的玉流山脉,群妖进犯,掀起妖灾。

  自天青远远望向大景原方向,只见各家都启了阵法,原上灵机紊乱,一时看不出动向。

  温思安已率门人撤回洛青,启了那【渡火长气阵】,如临大敌。

  ‘难不成南边玉流的几座妖山要来犯?’

  许玄本能地觉得这异象透着一股隐藏在下的妖气,让他不得不担心起来。

  天上这异象来得快,去得也快,许玄未见到什么妖物的踪迹,一时天日重新显出光彩,又是一片风和日丽的景色。

  另一处,漓水忽地沉寂了,那莲花寺在江北的净土收敛光华,大盘上庙宇里的慈海更是散了信众,不敢抬头。

  天上显出一金甲神人的影,看不清面目,身披细鳞玄纹甲,戴一铺霜耀日盔,面上笼着一团白气,似是不愿让人看出真容来。

  漓水两岸的金铁之物震颤不已,有些剑戟刀枪受了那神人的气息,竟是落在地上,化成金蛇、铜雀之类,向着天上那人叩拜不停,然后化为一座座塑像。

  莲花寺的佛唱之声彻底收敛,不敢惹怒了天上那人,青巍各派都向天行礼,以示尊敬。

  许玄只是看了一眼那人的脸,锋锐的金明之气就在眼里自生,让他流出两行血泪来,他便立刻让门人都不得妄动,更不得去看天上那人的身形。

  ‘紫府真人。’

  这威势除了紫府别无其他可能,许玄隐隐猜到这位金甲神人是哪里的来历了。

  应当是赤云北面天水郡的提锋山,这家修行【藏金】,山中多金人铁马,铜雀玉龙。

  这位真人刚刚现身,周边金铁便显出灵来,就连他气海内的【丹霆】都隐隐有感应,叫许玄止住。

  ‘定是为了这异象。’

  赤云郡有真人坐镇的,仅有北边的长生观,这家如今不表态,青巍到大景原是万万不敢有任何违逆之处的,倒是陈家依旧封山不动,看来还是有些底气。

  那金甲神人轻踏一步,瞬间便来到大景原上空,祭出一绘饕餮纹的铜镜,散出玄光,向着各家各门扫视过去,连陈家也不例外。

  许玄当下不敢表露出任何异样,他气海内的白玉古碑此刻已经完全收敛了光华,化作一道白气隐而不见,识海之内那道【剑起重渊,玄蛟行雷】的古篆更是直接缩到最深处,收束成一点,沉入识海底。

  至于那血花,此刻则是贴合到那【玄祈雷木】上,变作一雷光缭绕的小枝。

  许玄此刻不敢想,不敢动,他生怕那人看出异样,直接使出些搜魂的法子。

  那金甲神人巡视周天,似无所得,便收敛了神通,准备离去。

  正当许玄微微沉下心来,准备去安顿受惊的众人时,气海内的【丹霆】忽地发疯似地震颤起来,自行冲出,化作一雷雀,落到了许玄肩上。

  感受不到任何气息变化,那金甲神人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许玄身后。

  他从那具威严狰狞的玄甲里看不出任何人气来,一团白气在盔内流转,更是窥不得对面的神情。

  许玄当即跪下行礼,恭敬道:

  “见过真人。”

  对面依旧不作声,只是走近了一步,全身铠甲之下都是白气飘忽,让人怀疑里面是否真的有血肉存在。

  许玄被一道无形之力一点点提起来,他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气机降到最低,法力尽数收敛,面上保持着恭敬的神情,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那铜镜被祭起,玄光洒落,将许玄五脏六腑,气海灵台都照了个遍,并没见什么异样。

  许玄身上的重压却并未消散,反而越来越重,他身上的骨头发出一声声不堪重负的炸响,小腿几乎叫碾碎了。

  他仍旧不敢吭一声,只是恭敬的低下眉眼来。

  那金甲神人似有所想,忽地转向了峰上祖师堂的方向。

  “这是温扶风的山门?你是他何人。”

  这声音若金铁交击而出,听不出半点人气,激得许玄两耳流出血来。

  “回禀真人,鄙门是大赤观,温扶风是家师,如今是我忝为掌门。”

  许玄有些艰难地回道,他胸腔内的肋骨已经不知断了多少。

  身上的重压忽地散了,对面那人似是吹了口气,一股温热的风抚过,许玄的伤势瞬间复原,法躯坚韧更胜以往,连那【丹霆】都生出些灵性,竟然瞬息就升到了练气上品的品级。

  “除了剑气,真是无什么可称道的,比你师父差远了。”

  

  许玄再次抬头,对面那金甲神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但许玄仍旧不敢有任何怒意,反而是向着天水郡的方向再次行礼,以示送行。

  过了少时,温思安急急冲上峰上,见了地上血痕,脸色煞白,忙取出丹药,扶起许玄,得知无什么伤势才放下心来,

  “门中有些弟子看了真人的法躯,如今两眼瞎了,正由高峡领人愈疗,剩下些无人看管的刀兵,化了形,那位走了便成了废铁。”

  温思安语气有些不安,向许玄一一说明了情况。

  “幸好未出什么大事,那位大人是个讲理的,看我无异就放了我,还送了我场造化。”

  言毕,许玄笑着,取出【丹霆】给温思安看,不敢将之前经历全盘告知,怕她伤心。

  “这几日你就在峰上休养,灵田之事已经解决,门中还有我和习微师兄主持,你不必担忧。”

  温思安愁眉不展,显然是不信许玄这番说辞,地上一副血淋淋的样子,他的法衣又破碎不堪,虽无伤势,恐怕还是遭了不少难。

  许玄便被温思安强行要求休养几日,接着这女子便急急下山去,忙着看顾门中乱象。

  回到居真殿,许玄忽地生出一道彻骨的寒意来。

  ‘这真人会不会在我身上留了些神通,如今还看着我?’

  这想法一起,他只觉得到处都是那位真人的眼线,让他坐立不安。

  这时,气海之内那白玉古碑显出形来,连带着那朵血花也从【玄祈雷木】上落下,识海之中蛟龙肆意舒展身形。

  一道清光自古碑上流转而出,照向许玄全身根骨血肉,比那真人使的铜镜还要透彻,许玄细细看了,发现并无异样,才放下心来。

  那血花被清光笼罩,哀鸣一声,如遭雷击,变得有些枯萎。

  许玄内视,看来提锋山的真人出世,和这花脱不了干系。

第19章 入命

  大景原,陈家。

  周边异动并未让封山的陈家有何特别的反应。

  族中子弟大多面带惊惶之色,老祖下令封山本就让这些人有些不满。

  如今原上异象显现,真人巡视,更有不少子弟闹着要面谏陈巍元。

  陈巍元对外声称要闭关修行,待在家中一处密藏的洞府内,除了陈希月,不见任何人,让族中闹事者吃了个闭门羹。

  洞府内景并不华贵,反倒显得有些清寒,陈巍元同陈希月对弈着。过了少时,这老人投子认负,轻叹一声道:

  “希月收官的手筋越发强了,我老了,实在是下不过你了。”

  陈希月闻言勉强笑了笑,原本明艳的脸上如今笼着一层晦暗之气,只是低低问道:

  “大人,提峰山的蓐肃真人来此,炼妖塔近来又是这一门看顾,莫不是走失了什么?”

  陈巍元已将棋子收好,浑不在意地说道:

  “就是些妖物逃出来又如何?赤云这地方,早晚要亡,各方倾轧,不缺只妖来。”

  “这些事就让看着我等的大人物去操心,还轮不到我们去谋划些什么,来,希月,刚那盘不算,重新来下。”

  陈希月并未因为这话语显得宽心多少,愁眉不展,继续说道:

  “如今原上各家嫡系,大都准备突破炼气六重,求取【命本】。”

  “段家那位,服了血气,已经功成。各家传承都在,气数还余些,想来求【性根】这一步并无多少阻碍,过上些年岁,原上便又是一拨筑基。”

  陈巍元似有所思,只是问道:

  “青巍的许玄,如今可突破了六重?”

  陈希月稍稍有些为难之色,只是说道:

  “洛青雷云涌现,他修的是雷法,看来是成了,大赤观道统可追溯至中古,道缘深厚,求取【性根】对他也是易事。”

  陈巍元却是意不在此,神情有些失望,只是叹道:

  “想来他还是借了血气,才这般快。”

  “当年妖灾,他门中抵抗最甚,长辈都去了,也是无可奈何。”

  陈希月低低帮着许玄争辩道,另一旁的陈巍元则离了棋盘,向着洞府外走去,不喜不悲的说道:

  “无可奈何?人人都有借口,都有理由,这事开了个头,就止不下来。”

  “希月,如今原上境遇,何尝不是别人无可奈何之为,只是代价是我们,你今后离了家,好好想想这些事。”

  陈希月离了棋台,跪伏而下,声音悲恸道:

  “大人真的要让希月弃了家族,拜入他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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