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 第27节

  一直等到叔父叔母的心情有所平静,余缺才看向一旁的堂妹伏运,用力揉搓着这丫头的脑袋。

  他笑道:“你哥就要发达了,伏家的学堂不去也罢,更不用去符店中做学徒,去符画室吧,可以让你心无旁骛的学画符。”

  堂妹伏运的眼睛里面瞬间就有光了:“哥,谢谢。”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余缺又重重的薅了一把这丫头的脑壳。

  一旁的叔父和叔母,则是还在捧着炼度袍子,一寸一寸的打量。

  忽地,叔母利索的就拿出了衣服撑子、水盆、棒槌,俨然一副想要大晚上去外面浆洗袍子,并广而告之的模样。

  余缺瞧着家里人的欢喜,感觉眼前这一幕,比他在酒楼中被众人艳羡、被那钱化真夸赞吹捧时,更加的让人舒心!

  他顿觉浑身通泰,不由的心间暗道:

  “富贵不还家,果如锦衣夜行也。”

  很快,叔母终归忍不住,抱着衣盆就往楼道走去,动静不小……

第31章 与有荣焉

  余缺叔母大晚上的在楼道中浆洗衣服,有意的想要碰见那些街坊邻居,让他们瞅一瞅、看一看。

  但是夜色深重,大家即便还没有睡觉,也都是窝在房间里面没出来。

  这让叔母那勃勃的兴致得不到发作,她只得端着衣盆,走了一圈后又回来了。

  当她在家门口进进出出,瞧模样还想要再端着盆子去洗一趟,甚至还想直接去隔壁几家敲门找伴时。

  叔父实在是看不下去,一把将她给拽了回来:

  “看你这德行,缺儿这么晚才回来,你还不快煮点热汤,让他驱驱寒,醒醒酒。”

  叔母一脸幽怨的表情看着叔父,但也是立刻就放下手中的衣盆,要往厨房中走去。

  还是余缺及时叫住了她,并将酒楼老板白送的食盒拿出,说不用劳烦了,大家一起吃吃就是。

  食盒不简单,已经过去了大半时辰,但内里依旧热气腾腾。

  菜肴们也只是看起来简单,表面清淡,没有大荤大肉,但是样样都清香扑鼻,绝非家里能简单做出来的,一下子就将隔壁房中的小堂妹也给勾了出来。

  这时倒也没有人再去怪小堂妹伏缘不睡觉,而是大家伙都挤在不大的餐桌上,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等吃完宵夜,余缺洗漱完毕后,回了房间。

  他在自己的房中,仍是能够听见叔父叔母那压低却又兴奋无比的嘀咕声。

  似乎余缺加入了炼度师行会,这俩人比余缺自己还要高兴。

  一夜无话。

  因为白日在炼度师行会中消耗了大量精气的缘故,余缺并没有连夜的就参悟那观想法,而是一觉睡过了中午,并且事先交代过家里人,让所有人都不用叫他。

  而他在安生歇息的时候,他加入了炼度师行会的消息,飞一般的就传遍了整个伏家族地。

  其所带回来的炼度师袍子、衣带、鞋袜等物,明晃晃的就挂在家门口前的栏杆上,被风吹的摇来摆去。

  简单一袍子,却引得了一个又一个伏氏族人的注目,不少人还专门从其他的楼栋赶过来的,赶来瞅瞅看看。

  叔母这天,更是忙活的脚跟都没落地似的,差点饭都没来得及做。她这家走走、那家走走,一下子就变成了极受欢迎的人。

  好在叔父连夜交代过她,让她千万绷住了,她便只是和街坊邻居们哀声叹气,尽情尽兴的数点着十多年来的辛酸。

  “你们说缺儿这孩子,他打小就没了爹娘,真是苦了他了。要是他爹娘还在,现在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哎哟!甭说他爹娘了,大妹子你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咯,好日子就在后头,等着享清福吧。”

  “唉,谁指望享什么清福,这都是他自己的活法,他能照顾好自己就行。要是有点心,能帮忙拉扯拉扯两个妹妹,我和老余这辈子也就算活够了。”

  除去叔母之外,伏运、伏缘两姐妹,也是在伏氏宗族内,一下子就成了焦点人物。

  原先还害怕她俩,不敢和她俩玩在一起的小孩们,也都是七嘴八舌的围着两人,想方设法的打听有关余缺成了炼度师的消息。

  就连学堂中的蒙师,也是对俩人一下子和颜悦色,甚至还专程上门来,关照起伏运的读书。

  一家几口人,只有余缺的叔父,其因为需要上工的缘故,早起离开了伏氏宗族,方才避开了旁人。

  但当快要放工时,消息也从伏氏宗族一路传到了夜香司,然后又传到了余缺叔父的耳朵里面。

  “老余、老余,不得了、不得了!”

  “你是有福之人啊!”

  昨天夜里还兴高采烈的叔父,只得在同僚们面前,佯装出一副后知后觉,并且苦大仇深的模样。

  一直等到他离开了夜香司,挤上了有鬼马车,四周都是陌生人后,他回想起同僚们的祝贺、羡慕,甚至是嫉妒、怀疑的话。

  叔父抱着自己的褡裢,一时间咧着嘴,颇是合不拢嘴。

  等下了马车后,那段往常被他骂了无数遍的步行路段,今日走起来也是轻快无比,足底生风,嗖嗖的就走回了伏氏宗族。

  “老余回来了啊!”、“哟,余大哥回来了。”

  叔父刚一走入族地,往常不甚认识,仅仅脸熟的人,纷纷都在和他打招呼。

  实在是陌生的,对方听见了旁人对他的称呼后,也都是不由的扭头行注目礼。

  这让在族中一直低调行事的叔父,身子里就好似有一股热气冒出,让他全身上下都暖烘烘的,充实无比。

  虽然也有人口中嘀咕:“瞧,这就是族里走运的倒插门?”

  但听见了“倒插门”这三个字,余缺的叔父不再像从前那般,觉得这一词汇极为刺耳。

  他现在的最大心思,全都是放在了走路上面。

  走的太快,他怕显得着急;走的太慢,他又怕被旁人觉得是在嘚瑟;而且身子还不能蔫头耷脑的,得挺胸抬背,但是又不能太过僵直。

  于是乎,平常简简单单的一段族内小路,走的叔父是后背、脚下全都是汗。

  一直等回到了家中,他绷着脸,和一个个街坊邻居打过招呼后,赶紧走入房门,才敢大松一口气。

  其在房门后,小心翼翼的松开衣服领子,生怕被旁人瞧见了他此刻身上正腾腾冒出的热气儿。

  ………………

  与此同时。

  伏氏的族长等长辈,也是得知了余缺的事情,并且遣人来看过,还又专门的派人去炼度师行会中打听了一番。

  直到傍晚时分,行会中传来了明确的消息,确实是有一名叫做“余缺”的人,昨日才通过了炼度考核,已经被登记在册。

  消息传回,伏金等人的面色,顿时变得怪异复杂,一个个的眼神闪烁不定。

  这帮老爷子们连晚饭都顾不上吃,扎堆就找上了伏金,口中议论纷纷:

  “多少年了啊,咱族里终于是出了个炼度师。”

  “话说,这是头一遭不?!”

  “那当然,蝎子拉粑粑,独一份!”

  面对余缺加入了炼度师行会这一确切的消息,族长伏金的心情最是复杂。他听着族老们罗里吧嗦好一阵子后,方才得了片刻的安宁。

  其思忖了一会儿,口中轻叹:“看来孩儿没看错,此子果非常人。爹,不知面对这一消息,你又是如何想法?”

  族长伏金的目光闪烁,他怀揣着别样的心思,等到夜幕一降临,便孤身走入了祠堂,进入地宫,将自家父亲,也就是上一任老族长唤醒。

  但是出乎伏金的意料,面对族中出现了如此精英子弟的消息,伏老族长沉默一阵子后,并没有再提出要让余缺改姓,或是安抚善待的想法。

  这老家伙反而声色晦暗,阴冷的讥笑道:

  “嘿,加入了炼度行会又如何,搞的还以为他真成了炼度师呢。我儿,此事且随他去,我灵儿,才是整个宗族的未来!”

  “这……”

  饶是族长伏金在心间想过种父亲可能有的态度,猜测其或是会羞恼成怒、或是会一声不吭,但他也实在是没有想过,自家父亲还会这般的“自信”且执拗。

  顿时,一阵激烈的争辩声,在地宫中响起。

  面对一尊“准炼度师”,还是年不满十六的少年准炼度师,伏金难得的对棺材里的父亲,表示了极大的不赞同。

  “住口!逆子,你是想说我老眼昏花吗?”

  “爹!灵儿是我儿,我不愿他和这般人物结仇!”

  在两人争辩之时,夜幕彻底落下,夜色浓郁,寒意深重。

  余缺此刻躺在狭窄的房中,他也幽幽睁开了眼睛,头脑清明,目中正有一株神树浮现晃动。

  一夜休养,其是时候醒来,并观想修行,尝试凝聚阴神,去触碰那真正的仙道了!

第32章 观想不易

  夏天杰心中一片冰凉。

  他作为夏家下任宗主,此次出行巡游阴间,自然要带着许多高手保护周全。

  夏仕昌是他带来的众人之中修为最强的一个,已经是还虚境的大高手,没想到竟被一个女孩送到天外去了!

  奉阳山庄中的夏家鬼神不敢再战,急忙四散而逃。

  陈实没有追赶,这些鬼神逃遁的方向不同,以他的脚力追击他们,只怕要追杀数月,乃至数年。

  黑锅现出真身,立刻飞扑过去,去捕杀夏家鬼神,木车也自碌碌作响,向那些修为较低的鬼神追去。

  陈实抓起幽泉游龙剑,对着这件法宝轻轻吹了一口气。幽泉游龙剑突然化作一条细小的银龙,在空中游动,猛然飞去,下一刻洞穿一尊鬼神的后心。

  陈实如法炮制,将华盖也自祭起,化作一只金雕,振翅而去。

  此乃寒山散人的万里飞剑术,可以借此法,保持一口真气不泄,飞剑万里,追敌诛凶,最是拿手。

  不过此法已经被陈实改良,可以多次幻化。

  远处,华盖突然浮现,数亩大小,将下方的鬼神镇杀之后,再度化作金雕振翅而起,追杀更远处的鬼神。

  这便是陈实改良后的万里飞剑术,一口真气,可以经过多次变化,始终拥有威力。

  远处,传来一声又一声惨叫,让夏天杰心中一沉,再看向陈实,眼中的崇拜便已经不翼而飞。

  他再度认识陈实。

  从前,在他眼中陈实就是那个名动天下的孩秀才,死而复生,卷土重来,依旧那么惊才绝艳。

  他在界上界见识到陈实的强大之处,从陈实身上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加以改正,从而获得更高成就。

  陈实与杨弼一战,更是让他见识到更高层次的天才的对决,让他在眼界见识上获得长足进步!

  他甚至觉得,从二人的对决中,他已经找到超越先祖的道路,长此以往修行下去,他必然可以成为先祖,超越先祖,甚至说不定有望成为新法的仙人。

  陈实带给他的震动和感悟,实在太大了,在他内心中,他早已把陈实当做亦师亦友的朋友。

  但是直到今日,他意识到自己从前的想法是何等幼稚。

  他们身处不同的阶层,一个是统治者,一个是被剥削者,怎么可能会是朋友?

  就像是狼与羊,狼认为羊群中的某只羊很是特殊,难道就不会吃其他羊了么?

  那只特殊的羊,看到狼吃羊,难道会因为自己得到狼的友谊,就可以忽视同类被吃掉么?

  夏天杰意识到这一点,突然轻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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