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霜雪凝结的剑,没有任何犹豫,一剑斩下。
铮!
剑发出苍白的寒芒,细密的斩口直接撕裂醉仙居的穹顶。
黑夜!
剑气冲楼顶。
绽放出霜芒。
随即消失不见。
那出剑之人,已经消失!
铜钱恶僧盘坐在地。
周围楼阁坍塌。
惊动方圆数里。
一道道人影,在黑夜中闪动。
哇!
铜钱恶僧溢出一口鲜血。
他缓缓起身,取出几枚铜钱掷出,踏着铜钱金影,俶尔远去。
片刻后方落在无人的巷子。
咳,咳,咳!
再次吐出三口鲜血。
凉城有高手!
那人是什么修为?
为何全然看不清对方的脸。
那一剑。
也看不出是什么招式,什么来历!
好神秘的剑客!
“不行,得把这件事,告诉教主!”
春草堂,柳如雪看着木桌上泛起一圈圈涟漪的茶杯,忍不住看向窗外。
“好强的剑气!”
她有些担心傍晚出诊的相公,他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万一经过那里,被卷进去怎么办?
她看向草堂外灯笼映照的冷清街道,只见陈子安戴着斗笠,从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那买了两串糖葫芦,偷咬一口,把另外一串藏在身后。
柳如雪嘴角露出一抹甜蜜的浅笑。
下午她谈起凉城的糖葫芦蜜糖包裹,饴糖沁心,没想到他居然把这事记心上。
柳如雪默默放下轩窗布帘,暗中发誓,此生,一定要好好守护陈子安。
陈子安品着糖葫芦,暗忖道:凉城这个地方,过去几年一直平静,这几天居然会冒出这么多高手来,玄衣卫的二品神捕,已入一品的妖僧,还有那被拘捕的古怪道士。
陈子安握了握心口的玉阕,白天在十里坡,玉阕呈现紫色。
那道士身上,居然暗藏着紫色机缘。
陈子安看向草堂。
烛光黄黄,佳人未睡。
他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心道:我陈子安此生不求名利,却也不允许我身边的人受到任何一点点伤害。
草堂,灯火摇曳。
披着一件雪白大氅的柳如雪站在柜台后,正对着账册拨弄着算盘,草堂欣欣,一尘不染,一团靠着石墙的火塘上温煮的姜汤热茶。
一束梅花插在素净的瓶子里,置放在桌子上。
屋内暗香浮动。
“相公,你回来了。”
柳如雪从柜台走出来,为陈子安脱下遮雪的外衣。
“雪儿,你怎么还没睡?”
陈子安见蜡烛燃尽大半,挽着柳如雪的手往火塘边走。
“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不会是糖葫芦吧?”
“雪儿你真聪明。”
陈子安放在背后的手拿出两串糖葫芦,递一串到柳如雪纤细的手上。
“尝尝,还是不是当年老顺斋的味道。”
柳如雪玉肌带羞,用舌轻轻浅尝几下,点点头。
“唔,好甜。”
陈子安看着柳如雪羞怯中带着几分挑弄的动作,说道:“娘子,天色已晚,不如将歇?”顶点小说
“我还要吃糖葫芦呢。”
“上楼去,我还有更好的给你吃。”
陈子安坏坏一笑。
柳如雪满脸期待。
“相公,门还没关呢。”
“不是还有云锦儿么,她呢?”
“出去买布匹去了,唔,相公,你要给我吃什么?”
“嘿嘿。”
一夜霜雪紧,一枝寒梅绽放在墙角。
雪后的天空放晴。
清水河眼波横卧,远山眉峰相映。
凉城美景。
那临水之案
草堂青青霜雪明。
后院阵阵酒香弥漫,飘香满院。
前堂,老儒楚俊生手捧一碗老茶,跛脚的王铁匠,断臂的胡老汉围着火塘,汇聚着凉城的人间烟火。
楚俊生手一抹嘴角的茶渍,感慨道:“扎纸铺的林瞎子发财了,攒了几十年的棺材,一连着两天葬了好几十人,这年头,还是死人生意好做,不似我,天涯沦落四处说书,也不曾聚到半点钱财。”
跛脚的王铁匠好奇道:“昨日清晨红楼死了二十七人,昨晚我看见醉仙居有一道凄冷的月光,难道又起火了?”
“你就知道整天打铁,哪里是什么月光,那是一道剑气!”
老儒生浑浊的目光顿时有光,身体挺直,站在一张草堂条桌后面,从袖子里熟稔的取出金堂木,啪的一拍。
“此事还得从十里坡那一块试剑石说起,十里坡外有一块青玉案石,那光滑铮亮,某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一名绝世剑客乘风而来,于青松下饮酒,兴之所至,一剑留痕……”
堂内老儒生说书,字正腔圆,虽然都知道他说胡编乱造,却也引得不少人进来围着火塘听书,顺便给几个赏钱。
“……这剑客身高八尺,眼如铜铃,豹头环眼,腰藏虎劲,那是气度不凡呐!”
陈子安抱着一坛酒从后院穿堂而来,走到柜台后,听老儒楚俊生又在胡编乱造,不由地哂然一笑。
豹头环眼?
我有那么丑吗?
“楚先生,现在外面传言,凉城藏着一位绝世剑客,难道就是此人?”
楚俊生一本正经的点头。
“当然,昨日清晨,红楼死了二十七人,那些人中,不乏四品的高手,凉城捕快搜查了半天,连那剑客的踪迹都没有寻到!”
“听说那绝世剑客出现在醉仙居,醉仙居也死了不少人。”
“昨夜我看见一道月华冲天,还以为是月亮穿云呢,居然是一道剑光?”
“啧,醉仙居被一剑斩去一半,呈一线天了。”
“现在凉城有很多剑客都去醉仙居观摩那惊世一剑。”
“真的?我们也去看看。”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身,这些听书的人纷纷起身,往外去了。
“嗳,等等,给两个润口钱再走呐?”
跛脚的王铁匠在桌子上留下两个铜子当茶钱后默默离开,他一向沉默寡言。
独臂的胡老汉则习惯把酒葫芦放在柜台上,让陈子安给他沽满。
等陈子安把葫芦装满酒,他才把酒壶挂在腰上。
“老规矩,记账上。”
陈子安在账本上写下胡老汉赊酒一壶。
胡老汉见陈子安记好账,准确无误。
才转身背着一块用青布裹着的大刀走进风雪。
胡老汉一向喜欢听说书人讲江湖事,却从不说他在江湖行走。
老儒也取出一个小葫芦,搁置在柜台上,从袖口里左右寻找一阵,才摸出五个铜钱,在柜台上整齐排开,同面朝上。
“子安,刚出的酒,沽我一些。”
楚俊生是个穷儒,却从不赊欠一文两文。
陈子安还是给楚俊生打满一葫芦酒。
楚俊生愣了愣,脸有些尴尬。
“不够的钱,记胡老汉账上,唉,反正他欠的也不是一文两文,账多不愁。”
“老先生,这酒当送你的,写红联的事,我还没感谢你老人家呢。”
“也好,也好。”
楚俊生把酒葫芦挂腰上,袖子一卷,柜台上的五枚铜钱也藏进袖子。
摆着宽袖背着手,踏着小碎步往草堂外走去:“甜水巷的小红姑娘,还等着我给她讲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