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思缜密张捕头
草堂后院。
水雾腾腾,酒香四溢。
柳如雪打量着一屋子的木桶,铁锅,扣盖,以及可以七孔控火的土炉,眼中满是好奇。
清冽的酒在凉水沁装的锅里用竹片接出来,一点点的装进酒桶。
云锦儿忍不住把脸伸进木桶,差点一下栽进去,两只手在木桶外一阵晃荡。
等柳如雪将她拽出来,已被头锅酒烈的差点晕了过去。
“上头。”
她瘫坐在地,面红耳臊。
“这真的是酒?”
柳如雪双手蜷在云袖,指尖轻点酒,手指往嘴里吸允了一下。
江湖浪客爱酒,魔教中,更是有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酒鬼,嗜酒如命之徒,更是不计其数。
魔教的诸多产业中,酒占了极大一部分。
自魔教退出大奉后,大奉内的酒肆营生,几乎被新的帮派蚕食,垄断。
这一次魔教复出,有几件事是必须要做的,联络旧员,建立新的情报网,还有恢复在大奉的营生。
江湖不是一味的打打杀杀,也有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是什么?
金钱。
这草堂里的酒,可以打开魔教的困局。
“怪不得醉仙居想要据为己有这酒确实不凡。”
“教主,他的,不就是我们的了吗?”
“住口。”
柳如雪看一眼云锦儿。
魔教的确需要这一份佳酿酒方,可是,这东西属于陈子安,是她相公的。
魔教就算想要这个酒方,也必须开出应有的价钱!
就算自己是教主也不行!
想要巧取豪夺。
她第一个不答应。
教内的东西是她的。
相公的东西也是她的。
但得分开来计较。
“昨夜那剑客,你可寻得踪迹?”
云锦儿神色一凛,轻轻摇头,她找到一枚铜钱,小声禀告:“教主,昨夜金刚护法血算子去醉仙居了,或许那一剑,是针对的他,我现在暗中派人联络护法,还没联络上。”
“他来云城做什么?”
柳如雪眼中浮现出一抹森寒。
“此人城府极深,未必忠于魔教,我看多是因为被关押的天机道人。”
“教主,难道那神秘剑客,也是为了天机道人?属下已经打听到天机道人的一些重要信息,此人前些日子为大奉天子窥探天机,在钦天监窃走了一尊白玉佛,被一品堂缉拿追捕。”
“原来如此。”柳如雪深吸一口气,“尽快想办法,把此人从黑水牢救出来,就算他不愿意加入魔教,或许也能窥探到遗失的魔宗令流落何方。”
“是。”
柳如雪把盛满的一坛酒抱着,往前堂走来。
陈子安正在擦拭柜台,见柳如雪抱着一坛美酒,忙上前去接住:“娘子,你怎么能抱这么重的酒,放着我来。”
柳如雪搭着手,两人把酒置放在柜台上。
她吐气如兰,小声道:“相公操劳了一夜,这点活我来做没什么的,这酒用来泡药我看不错。”
陈子安:“泡药酒?”
“是啊。”
柳如雪偷掐陈子安的腰一下。
“给你补补。”
陈子安正在柳如雪的建议下泡虎骨酒。
草堂外传来一道声音:
“陈郎中在家吗?”
凉城捕头张万里摘下青色的箬笠,从门外走进来,腰挎一把龙牙佩刀,三十四五,四品修为,浓眉大眼,神色肃然。
他从一个衙门快手当起,如今已近二十年,破案无数,更是以捕头之名,震慑凉城宵小,颇有名气和功绩,被大奉一品堂赐黄品官衔,只因一品堂没有候补之缺,故而一直没有成为玄品捕头。
“张捕头,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一旁,柳如雪看见生人和衙门来人,有些害怕,偷偷的抓住陈子安的手臂。
“娘子别怕,张捕头是凉城头上的青天明镜。”
陈子安朝张万里拱手,两人算是熟识,多有交集,衙门中经常有不少囚犯染疾,陈子安没少去给人治病,凉城知州是个精打细算的人,自然不会给陈子安药费。
张万里是个讲规则的人,每次都会把这份钱垫上。
“外面天冷,进来喝一碗热茶。”
张万里目光扫过陈子安身后的柳如雪,又看了看丫鬟云锦儿,目光中的审视一闪而逝。
凉城这两天有两件事传得很悬,天宗圣女悔婚,春草堂大夫转身娶了个更漂亮的婆姨,第二件事就是凉城有神秘剑客的传闻。
他大大方方的走进来,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陈大夫昨夜喜婚,也不知会一声,虽是帮我省了几个铜子,我却错过免费的酒宴,我闻见酒香了。”
柳如雪紧张的看一眼陈子安,默默打上一碗酒,陈子安端酒到张万里面前。
张万里只喝一口酒,便摸出一两银锭放在桌子上。
“子安好福气,抱得天仙一样的美人归,这是我的贺礼。”
张万里摸出一两银子。
陈子安深知为人之道,这一两银子的贺礼,着实贵重,已超过泛泛之交。
“张兄,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绝不推辞。”
张万里轻轻点头,肃然道:“昨夜凉城出了大案,死了不少人。”
陈子安一脸愕然:“是醉仙居吗,谁死了?”
“整个楼的人。”
张万里神色平静的端起酒碗,用余光看一眼柜台后吓得差点把算盘打落的柳如雪,又扫过云锦儿。
陈子安道:“早上我听楚先生提起,还以为他乱说的。”
张万里又看一眼对面正在倒茶的陈子安。
“除了醉仙居死了三十二人,东街朱家七十四口也被人灭口了。”
“嘶!”
陈子安手紧握着茶碗,柜台传来算盘和账册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那个朱贵也死了?”
张万里抬起眼皮,神色平静:“他最近有来找过你吧?”
“是的,他来买酒方,还想要空手套走这间草堂。”
陈子安叹息一声。
“他死了我倒是少了麻烦,只不过,他一家人全死了,只怕是得罪了厉害的人。”
“不好说。”
张万里放下酒碗。
“有人在清水河下游发现另外一具尸体,是衙门的通缉要犯,可能是江湖上的杀手。”
陈子安手上的茶水渍了一地。
“张捕头,真的假的?你说得好吓人,不会是来杀我的吧?”
对方是绝字二等杀手,杀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
张万里心里哂笑。
“衙门的仵作查不清他的死因,所以我来请你过去看看。”
“相公。”
柳如雪一脸惊慌和害怕。
陈子安看了看张万里,跑到柜台,握着柳如雪冰凉的手。
“娘子别怕,我走后你把门关上,谁来敲门也不开。”
“那你早点回来。”
“嗯。”
陈子安走出草堂,跟在张万里身边。
张万里手握在刀柄上,走了一段,才说道:
“其实以你的年龄,完全可以寻一两本武学秘籍,学个三招两式傍身,现在你有家世,娘子也长得漂亮,凉城并非人间净土,若是以后再遇见朱贵那样的人,不妨知会我一声。”
“有张捕头在,凉城那些宵小不敢乱来。”
“你啊。”
张万里轻轻摇头。
“身不在江湖,不染朝堂,自然不知这一潭水有多深,当然,你最好永远也不知道,最近几天少走动,不太平,可能出现了我也对付不了的人。”
“我记着了。”
陈子安看了看张万里,他那面容染薄薄的风霜,鬓发如银丝,一双眸子看匆匆行走的众生,从容且坚定。
他握着刀柄。
从未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