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但很快便抿起唇,冷着脸扫了一圈,几个皮猴子一样围过来的弟子憨憨傻笑,赶紧散去。
肩膀上立着只猴的六小..弟子陆猴儿,陆大有见到师娘发了火,心下暗道一声不好,赶紧跑到厨房去找大师兄令狐冲去了。
这个时间,令狐冲应该是在偷酒喝。
岳不群没有阻止宁中则后退弟子的行为,他虽然气恼,但是也分得清轻重。
真要是有什么丑事,待会儿也好私底下解决,万一传了出去,苦的还是自家闺女。
见到人走的差不多了,岳不群看都不看陈述一眼,甩甩袖子,冷哼道:
“师妹,现在有什么理由,可以直说了吧!”
第六章 岳不群的心思,令狐冲初受挫
“师兄,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事,你千万不要慌。”
宁中则虽然有了陈述给她的“合理”解释,还仍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于岳不群的接受能力,她有些不怎么信任,所以提前给出了预防。
岳不群虽是武林中人,但也曾在儒林求过学,算是半个读书人,别的没学到,“敬鬼神而远之”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听到宁中则的话,本就有些不满的他皱眉道:
“有话就说,遮遮掩掩算什么?我是堂堂华山派掌门,怎么可能会怕!”
听着岳不群硬气十足的发言,宁中则脸上神情古怪,捉摸不定,犹豫道:
“师兄,珊儿误服蛊虫,和陈述被巫蛊之术链接,如今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情况……”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可怕的蛊虫?
师妹,你就是要骗我,也该想个合适的理由才是!
蛊虫,哼!你莫不是拿我岳某人当三岁小孩?”
岳不群冷笑一声,连连挥手,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胸膛出不出去,挥袖一甩落到背后,背对三人。
宁中则满脸苦笑。
其实这件事情想要证明很容易,只需要找个遮掩隔绝两人之后对一方动手便是。
只是她为了降低岳不群的荒谬感,说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实际上是陈述占主导,他的伤势可以传到女儿身上,但女儿的伤势可传播到他的身上!
岳灵珊知道是自己的错,小脑袋低下,瘪着嘴,大眼睛里水汪汪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半点也不敢插话。
陈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上前一步对着岳不群轻声道:
“岳伯父,珊儿服的是我家传的子母同心蛊的子蛊,我服下的是母蛊,我伤她伤,我死她死。”
宁中则听到陈述的话,立马瞪圆了眼睛,瞳孔微微收缩,两瓣红唇轻分,一只手下意识抬起想要阻止陈述。
可她预料之中的师兄震怒迟迟未来,让她由得有些迟疑起来。
在她看不到的岳不群正脸上,在听到陈述的解释后,一抹惊喜神色一闪而逝——
若陈述真的有这种同心蛊的话,那自己服下母蛊,将子蛊给穆人清或者风清扬服下,能否控制住二人?
岳不群心头火热,转身正欲开口,猛然瞥见宁中则脸上的困惑不解和岳灵珊的失落,急忙止住话头,压抑住心里的热切,语气放缓道:
“即是如此,那也算是事出有因。师妹,我看你们脸上都有倦色,不如你先带着珊儿下去休息吧,我和陈述商议商议有没有解决之法。”
宁中则心中惊疑不定,觉得岳不群的反应哪里不太对,但她还是愧疚作祟,外加见到岳不群神色坚定,只得抿唇点首应了一声,便带着岳灵珊三步一回头的离去。
“娘,都看不见了,你要是想夫君了,等哪天爹爹闭关……”岳灵珊见到母亲这般反应难免有些吃味,夫君二字咬的极重。
先前潭水边混战岳灵珊没多少参与感也就算了,如今她自认为要和陈述确定关系了,母亲再这样,她心里难免有些虚异样的情绪浮起。
看着自己这个傻乎乎的闺女,宁中则脸上浮起苦笑,心中生出苦涩,也不知道这傻脑筋是随了谁!
如今练剑坪上只有师兄和小贼两人,万一师兄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对小贼下杀手,那她以后..咳咳,那伤势传到珊儿身上怎么办?
正在宁中则忧心忡忡的时候,一股酒味扑面而来,让她不免皱了皱眉。
如果她先前没有闻到过陈述身上好闻的味道也就罢了,可如今和对方有了肌肤之亲,再闻旁人这酒味,心中不知怎的就生出了厌恶。
尤其是这酗酒的人,从小看到大的弟子,令狐冲!
宁中则原先还当他是个孩子,母爱泛滥,狠不下心来,又见他确实是实力不俗,要求难免又宽松了几分。
可当她经历了陈述从一个普通人,一“日”之后成了内力不俗的青年才俊,对令狐冲的提升速度就不满起来。
见他又是这般吊儿郎当的模样,宁中则不知怎的心中一股邪火升起,冷声斥道:
“令狐冲!你不参与晚课也就罢了,真的还敢如此酗酒,真当我和你师父不敢罚你不成!”
宁中则的突然发火,连岳灵珊都吓了一跳,更别说是饮酒有些发昏的令狐冲了。
令狐冲剑眉一耷,薄唇还没来得及张开,就见到自己疼爱的小师妹嫌弃的抬手在脸前扇了扇风,向后躲到师娘身后道:“大师兄,你身上好臭啊!难闻死了!”
他满眼愕然,小师妹你变了,以前你不是说的啊!
“我……”他一张口,这酒味更是浓郁。
宁中则杏眸瞪起,不知为何没了好脾气,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莫要和我解释,还不去练剑坪找你师父赔礼!”
“是是,弟子这就去。”
令狐冲憋屈的连连点头,粗粗一礼后,脚步匆匆离开了两人身边。
他有些想不通,平常对自己迁就的师娘和亲近的小师妹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
但想到陆大有和他说的那个自称是岳灵珊夫君的人,他的心头就一股火气冒起,顾不得再管师娘和师妹的态度,赶紧戳上练剑坪。
在他走后,屏气的宁中则和岳灵珊不由得松了口气,令狐冲身上那股刚喝完酒的味道实在太冲了!
岳灵珊不满的嘟囔道:
“都是男人,大师兄和夫君差了好多!”
“你呀,别一口一个夫君叫着,还是黄花大闺女,说出去也不怕旁人笑话!”
宁中则见到令狐冲去了练剑坪,心中难免松了口气,多了个人在,师兄就是想要对陈述出手,也要做思忖一二。
她的心中完全没有拿令狐冲替陈述挡锅的愧疚,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只不过是将令狐冲受罚的日子提前了些罢了。
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旁的岳灵姗鼓着脸,小脸上写着不满,看着母亲双眼逐渐迷离,走神的脸颊上升起的绯红,促狭的贴过去,在她耳旁轻声道:
“娘,我不叫夫君了,那女儿叫他主人好不好?娘不会怪我抢了你的称呼吧……”
宁中则陡然反应过来,咬着贝齿,面带不善的瞪着岳灵珊,“臭丫头,我看你是越来越欠管教了!连娘都敢调笑了!看打!”说着,便一巴掌轻轻拍向岳灵珊的屁股,被后者轻松躲过。
“娘,你来追我啊,追到了人家就让你……嘿嘿嘿!”
岳灵珊不怕死的嘻笑着,温润的红唇中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脚步蹁跹,向着住处跑去。
“死丫头!”宁中则笑骂一声,心情也是舒爽了许多,只是不敢再去想陈述,抬脚追向女儿。
这女儿年纪大了,也该管教管教了,最起码让她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两人气氛欢脱活泼,渐行渐远。
第七章 初见令狐冲,相看两相厌
练剑坪上。
岳不群望着宁中则和岳灵珊离去的背影,嘴唇嗫嚅,但终究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出来污了妻女的耳朵,自己一个人承担,就挺好。
陈述立在一旁,侧目观察着岳不群,将老岳脸上的微表情收入眼中,脸上多了一些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并不知道岳不群此时的表情究竟是真是假,但对方却选择了相信自己所说的话,甚至还为此支走了岳灵珊和宁中则,那目的无疑是想要这所谓的同心蛊。
至于说做什么,根据宁中则跟他简单提了下的华山派三宗的信息,便不难猜出岳不群是想对付穆人清或者风清扬。
所以,岳不群是会先动手威逼或者杀了我,还是用言语稳住,然后旁敲侧击呢?
陈述心中思索渐起,下意识开启了傀儡娃娃转移伤势的效果,目光扫过周遭,将练剑坪的景象收入眼中——
练剑坪平缓如镜,像是被一剑截去半个峰顶,由于气宗门人弟子稀少,岳不群索性便在周遭建了几个花坛,植了些许绿植红花。
烈日熔金,金黄色的光芒洒在练剑坪上,沉沉暮气反而消散一空,如剑锋一般锐利。
像极了岳不群的眼神。
锋锐到陈述以为他下一刻就要动手,但很快,锋锐之意消散,岳不群依旧是那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处事坦然的君子剑模样。
他左手负于后背,右手抬手捋动胡须,目光远眺,忽然问道:“蛊虫似乎是苗疆所有,你是苗疆人……不太像,那你应该是去过苗疆?”
“这重要吗?无论是与不是,述现在都在华山,或许,岳掌门想问的,是我还有没有这同心蛊?”陈述见到岳不群想要绕弯,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许,这岳不群或许不是真君子,但却比真小人更好对付。
因为他有所求,但同样顾忌颜面,轻易不会下死手。
所以陈述直接了当的揭开了岳不群的目的,但又给他留了缓冲的空间:“岳掌门如果想加以研究,借此解除我和珊儿身上的同心蛊,恐怕要失望了。”
岳不群背在腰后的手紧了又松,脸上稍僵的笑容柔和立马了下来,仿佛不曾变化过那般,轻声道:“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哦,我观贤侄谈吐不凡,不知师从哪位高人?或许,岳某有幸见过。”
“岳伯父客气了,述乃乡野俗人,哪有什么师承,不通武艺,只是略略知道些许药理罢了。”陈述打蛇随棍上,改了称呼,同时脸上带着唏嘘之色,喟然长叹,强打起笑脸和岳不群交流起医理来。
学武先学医!
否则连窍穴都不懂,经脉在哪儿都不知道,还练个屁的内功!
但学武的终究不是正规学医的,哪怕是岳不群这个武夫里的文化人,也逐渐的接不住陈述从黄帝内经里抛出来的不解之处。
脸上的笑容逐渐勉强,从一开始一问一答,到三问一答,再到全程成了陈述说,自己只是“嗯”“啊”“哦”淡淡的点头回应。
实际上内心已经抓狂——
听不懂,真的听不懂!
岳某人是练武的!
不是学医的!!!
岳不群到底是君子剑,即便内心已经抓狂到撞墙,但面上风度还是有的。
陈述则是彻底放开,一开始对于黄帝内经,他只不过是得到了系统的大灌溉,就像是填鸭似的将所有的知识塞到脑海里,至于说懂不懂、理不理解,那就不关系统的事了。
刚才他趁机将一些自己不甚理解的问题抛了出来,得到岳不群的解释之后,仿佛给车子打上了火一般,脑海中对于黄帝内经的理解直接飙上了高速,问的问题也从小学1+1的程度到了博士1+1的程度,也难怪老岳理解不了。
到底是隔行如隔山!
不过陈述的收获丰富,对于黄帝内经的理解越深,体内的内力愈发灵敏,对于一些穴道和经脉的开拓愈发熟练。
对于医道也有了自己的理解,不敢说是大师,但至少现在让他上手去救人,不会说连个感冒都能医死人了。
“嘶!”
岳不群看着陈述脸上的兴奋,再看着他滔滔不绝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已经十分勉强,手指一紧,不由得捏下一根胡子,疼得他倒吸口气,看着手上的胡子心疼了半天。
可让他打断陈述的话……
老岳要脸,真不好说。
正巧岳不群眼见,老远便看到了一个邋遢的身影来了练剑坪,眼中立马亮出光彩,带着些许兴奋的声音从他胸腔中炸响:
“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