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命我带七星龙渊剑来，还不足以说明问题？”钟离无泪反问。
刘黑闼的目光在剑上停留了片刻，起身道：“总该有个详细的说法才是。”
钟离无泪与他份属同门，怎不知他言下之意？轻哼一声，毫不留情道：“二师兄，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么？我不怕实话告诉你，窦建德败亡只在旦夕之间。师尊向圣上提出此事，一是为君分忧，为朝廷省事，二是为救你这不肖之徒！你还想坐地起价？”
刘黑闼一听，脸上挂不住了，立时色变道：“四师弟，你跟为兄就是这么说话的？”
钟离无泪紧盯着他，缓缓抓起七星龙渊剑，沉声问道：“当初在山东分别时，我说的话师兄可还记得？”
刘黑闼全身紧绷，丹田中罡元咆哮。
时至今日，他仍旧清楚的记得当初分别时四师弟的原话。
“只是师尊若派无泪来师兄的性命，师兄也莫怪师弟无情了。”
作为同门师兄弟，他深知钟离兄妹于暗杀之术修为极深。尤其是钟离无泪，一式“拔剑术”便是天人境强者也为之胆寒！更何况，他现在还手握龙泉剑！
一念至此，他陡然明白了皇帝和师尊的用意。
若自己从命，那一切好说。
若是不从，只怕钟离无泪真就是来取自己性命的。
想明白这一点后，他颓然坐了下去，许久说不出话来。
钟离无泪也不催他，师兄弟二人就这么伴着昏暗的油灯静坐。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黑闼才开口打破了沉默：“四师弟，师尊于你我都有教导之恩，我若回去她大人大量必不与我计较。但皇帝……”
不料，钟离无泪一句话震住他：“师兄，你当面刺杀过圣上么？”
“没，没有，怎么这么问？”刘黑闼不解其意。
“我就干过。”钟离无泪淡然道。“而且不止一次。可我现在和小葵都是锦衣卫正印掌旗使，仪同四品。这次来平原，圣上亲解佩剑相赐以为信物，我觉得你根本不用担心。”
五月九日，大晴天。
从早上开始东方天际就没有“鱼肚白”，而是一片血红的云霞。
五十万隋军将士昨晚就得到作战命令。早起饱餐一顿后，军官们便指挥着士卒列阵前移，将高唐城围得铁通一般。
那一百座“大业轰天砲”旁，石弹堆积如山，还有大量来不及打磨的石料也被一并弄来以备不时之需。为了搜集石弹，隋军不但将附近方圆数十里裸在外的石料搬运一空，甚至还专门开山采石。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石弹石料，城上和城下军营里的守军丝毫不以为意，还互相调笑着说是官军要给高唐加固城防。
直到隋军成千上万的弓弩手全部阵线前移来到砲车阵后方时，一些叛军将领才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头。
看这样子官军是志在必得，哪来的自信？
南城城头上，窦建德和苏定方也看得一头雾水，难道杨广忘了有“聚灵天剑阵”的存在？
眼见隋军的攻城部队已经准备就绪，窦建德多少有些担心，对苏定方道：“定方，你去城中看看，璇仙子那里没有问题吧？” 、、。
第563章 光华乍现聚灵天剑
“大王放心，今早末将已经过去，璇姑娘那里一切如常。”苏定方安慰道。
窦建德默默点头，但眉宇间那抹忧色却怎么也散不去。
旭日东升，隋军遮蔽郊野的大阵中突然安静下来。
苏定方知道这是进攻的前兆，纵有“聚灵天剑阵”庇护，心里仍旧为之一紧。再看他麾下的士卒，大多数都倚着墙头或是在营寨栅栏里嘻笑观望。
“传我的命令，全军戒备。无论是官是兵均须严守岗位，随时准备作战！”
军令飞传，城上和城下的叛军士卒们闻讯后惊慌莫名，以为是大阵失效，于是各回岗位，严阵以待。
“那是什么？”窦建德忽然手指前方问道。
苏定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成百上千名隋军士兵推着一座高大的木塔来到了城南。目测有六丈余高，上面一没有可供攀爬的阶梯，二没有任何武器装备，看起来也不像是攻城器械。若说是望楼的话，那也不需要在底部安装轮子才对。
看了半晌没看出个所以然，他刚想回应夏王，就见正前方那座砲车的网兜疾速下坠，长杠皮套里的石弹随即弹起，划着弧线向城头飞来。
几乎就在同时，高唐四面的“大业轰天砲”一齐发射！
眼见石弹腾空袭来，城头和营中的叛军士兵惶恐至极，根本顾不得坚守岗位的命令，四处逃窜寻找藏身之处。
就在这时，虚空中光华乍现！
一道光幕将整个高唐城和城外的军营笼罩其中，声声巨响之后，所有石弹无一例外的撞在光幕上被绞得粉碎！
望着碎石雨点般落下，叛军士卒这回不用谁带头，齐声欢呼。
但这股高兴劲持续了没多久，隋军第二轮砲轰又至。
老兵油子们猫腰躲在障碍物后，紧盯着石弹的下坠轨迹以决定是否移动。新兵也有样学样，纷纷躲藏起来。
然而根本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那道光幕固若金汤。纷飞的碎石很快就沿着光幕底部的边沿堆积起来。
眼见如此，在大胆的士兵直起腰，甚至走出了掩护物。
五轮砲轰之后，不管是城头上，还是城下军营里，几乎所有士兵都站了起来，看戏一般欣赏着漫天石雨。
但苏定方却轻松不起来。
隋军明知突不破这“聚灵天剑阵”，为何还要持续攻击？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可澹台璇说得很清楚，这方大阵是全方位无死角防护方圆十余里，没有任何破绽可寻！
莫非杨广和隋军将领认为这种持续的轰击能削弱“聚灵天剑阵”的威力？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隋军大阵中。
杨广今天似乎打定主意不动手只观战，所以坐在御辇上悠闲的喝着茶。
“陛下，时候差不多，臣这就去？”御辇旁，燕轻喧向皇帝请示道。
杨广紫血魔瞳一开，见高唐城上空的灵气正向城中心汇聚，便点头道：“好，有劳国师。”
“陛下言重了，此乃臣份内之事。”燕轻喧俯首一礼，方转过身便已化作一道惊虹，凌空虚渡而去。
片刻之后，她人已在那六丈高塔上。晨风轻拂，衣袂飘飘，恍若洛神姿态。
她一出现，立即吸引了双方将士的注意。苏定方在她凌空虚渡时便已察觉到，此时见她落于木塔之上，疑心顿起。习惯性的抓向腰间神弓，突然想起身在“聚灵天剑阵”内，只好悻悻罢手。
轰击仍在持续，石弹不时腾空，但河北叛军士卒已经完全没有了防备之心。一见天仙似的燕轻喧，全都看得入了神。
“璇仙子已然美得不像话了，这女人竟还在她之上！”
“你看得清人家的脸？”
“就算看不清，只这仪态身手就够了。”
“没见过世面！不过，她这赤手空拳的站这么高干什么？”
高塔上，燕轻喧左手一抬，右手虚拉，“承影剑”立时自纳虚戒中闪现。
她双手执剑竖于哅前，再看了那固若金汤的“聚灵天剑阵”一次，闭上了双目。
通本墨绿的“承影”隐隐泛起了绿光，四周灵气不断被吸入……
仅仅片刻之后，承影剑竟绿得通透起来，四面灵气更是疯狂涌入！
城头上，苏定方神情剧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已突破天人境，具备调动天地灵气的能力，当即运起元力一试，骇然发现周遭本就稀薄的灵气已经淡如清水！
“不好！”一声厉喝后，他顾不得向窦建德解释，纵身射向了城中心。
那座酒肆里，澹台璇也发现了异常。她以一人之力独撑“聚灵天剑阵”靠的就是天人境强者调动天地灵气的能力。
此刻，她已然发觉能够吸收的灵气越来越少。
正疑惑时，苏定方破门而入，疾声喊道：“璇姑娘，城外有一女子正在疯狂吸纳灵气！” 、、。
第564章一剑断魂平原内议
澹台璇紧闭双眼，一语不发。
非是不愿，实不能也。
这剑阵虽然以一己之力就能发动，但期间必须保持高度的专注。只一分神都有可能会影响到剑阵的威力，更不用说开口说话了。
苏定方见状愈发焦躁，脑子里一时闪过各种可能，最后将牙一咬，折身奔了出去。
当他纵身跃上城头，准备发布命令让士卒戒备时，那道光幕突然猛烈的震动了一下！
苏定方大惊！
“传我命……”
话没说完，对面高塔上的燕轻喧骤然间腾空而起！手中承影剑已华光炫目，难以逼视！
凤鸣剑，一剑断魂。
漫天剑光乍现，似万千白羽，以遮天之势射向了庇护叛军的大阵光幕！
一时风起云涌，天地色变。
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那些捂着耳朵表情痛苦的叛军士卒赫然发现光幕消失了……
同一时间，呼啸而来的石弹无可避免的砸在城墙、城楼、军营各处……
城上城下，瞬间乱成一锅粥。叛军士卒抱头猫腰，四处乱窜。
对面，李靖等的就是这一刻，一见那道光幕消失，立即虎吼出声：“弓弩手！放！”
话音一落，万箭齐发。
瞬间射出的箭雨一时间竟遮蔽了朝阳的光辉！
城头上，军营中，惨叫声四起！
但大隋元帅一声吼也让城上的苏定方注意到了他，飞快摘下腰间射日弓，搭上破罡箭。
弓似满月，箭似流星。
李靖完全没有察觉到暗箭袭来……
但电光火石之间，他陡然感觉脊背发凉，一道令他胆寒的杀气近……
叮！
只听一声脆响，大隋皇帝的身影闪现在他面前，手执葬天重剑，望着城头上轻轻摇了摇头，脸上不屑之色表露无遗。
苏定方牙关几乎咬碎！
这一箭他不但借神弓利箭之威，还灌注了充足的元力，原想一箭射杀隋军大将，却不料还是被杨广提前察觉，以“拔剑术”破之。
他身后，窦建德直到这一刻都还没有完全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这里已经不是他该呆的地方了。
“定方！此间就全权委……”
话至此处嘎然而止，因为，那道光幕居然又出现了！
呼啸而至的石弹箭矢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瞬间便被绞得七零八落！
苏定方脸上惊疑不定，忽听背后传来异动，回头一看，却是替澹台璇护法的一名天涯海阁的女弟子。
“苏元帅，璇师姐还能再撑一阵，请你尽快布置防守！”
高塔上，燕轻喧见“聚灵天剑阵”再起，嘴角微扬挂上一抹淡淡的笑意，再次将回复墨绿色的承影剑竖于哅前，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