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嘛,倒也还算是他还有几分良心。
知道单个提的话那是想也别想,便顺带着将村子里其他的那些个少年郎们也都给捎带上了。
陈浊略作沉吟,心头有了计较。
“族老过虑了。
如今我海巡司既已在此立营,又有关大统领亲自坐镇。
想来这珠池县左近海疆之内,短时间内怕是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贼寇蟊贼,敢来轻易骚扰生事。
不过族老您方才所言,确实不差。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有些个准备总比事情发生了之后束手无策的强。
况且我陈浊如今也算是稍稍混出了个人样,总不能真个忘了本,忘了生我养我的这片乡土。”
瞧着阮族老那副面上平静,但拄着拐杖双手却已然在微微颤抖的模样。
陈浊笑了笑,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族老,您看这样吧。
村中青壮平日里操练武艺之事,倒也不急于一时。
若是强行要求,反倒容易耽搁了他们出海打渔的正经营生。
不如待我那庄子彻底修葺妥当,鱼档也彻底走上正轨之后,再做计较。
至于这村中的少年,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族老意下如何。”
“哦?”
仔细倾听,还时不时点头符合的阮和神色一震,忙不迭说道:
“浊哥儿但说无妨。”
“是这样,我辈武人,固然是要锤炼筋骨,打熬力气。
可若是目不识丁,不明事理,终究也难成大器。
小子我愿自掏腰包捐出一百两纹银,用以修缮村中祠堂,改建成村学学塾。
再从县城之中,重金聘请一位品行端正、学问扎实的教书先生回来。
届时入学的一应花费,也都算在我头上就好。
也不求他们能考取功名,只要能识得一二字,学些做人处事的道理。
未来无论是学门手艺,还是说练武,便也都能用的上了。”
话音落下,阮河先是一愣。
随即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上,霎时便是如同菊花般满是喜意的绽放开来。
拄着拐杖,略带颤巍的站起身。
上前一把拉住陈浊的手,声音里满是说不出的感激,都似有些哽咽:
“浊哥儿!
你...你当真是好样的啊!
老朽我便代村中这些个不成器的娃娃们,谢过你这份天高海深的大恩了!”
说着,竟是老泪纵横,便要当场给陈浊鞠躬。
陈浊赶忙侧身一躲,同时将他搀扶起来。
虽说不知道这老头究竟是有几分真心,多少假意。
但做人嘛,难得糊涂。
更何况下梅村是自己立足的基本盘,自然要好生经营关系。
至于往后......
我都这样付出了。
下一届话事人,还有谁能不选我陈浊来做?
就在一老一少,两只狐狸互相拉扯的期间,一道身影遥遥从村口码头处跑了过来。
一边跑,一边喊:
“浊哥,浊哥!”
“成了成了,你交代我的事情成了......”
第116章 技艺:【教学】
送走了心满意足,连连保证定会将村学之事办得妥妥帖帖的族老阮河。
陈浊这才转过头,将目光落在一旁满脸喜色,甚至带着几分邀功味道周始的身上,笑道:
“哈哈哈,你小子这副模样,看来招募的事情,应该是成了。”
“嘿嘿,那还用说!”
周始闻言,胸脯拍得“嘭嘭”作响。
“浊哥你交代下来的差事,我周始什么时候给你办砸过?”
旋而又像是献宝般,凑到陈浊跟前。
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兮兮的说道:
“不瞒你说,浊哥。
你那海巡司兵丁的差事,外加可以脱籍入军户的许诺。
在这十里八乡的贱户人家里,简直就和块扔进饿狼群里的肥肉一样,那叫一个抢手。
我这才将消息放出去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前来报名的应募之人便已经把我家门槛都快踏烂了。”
这般说着,周始忽然脸色一板。
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
“不过,我可是严格按照浊哥你先前的吩咐,好生筛选了一遍。
那些个有偷鸡摸狗习气的,身上带病的,亦或是年纪太大太小,不合规矩的,尽数都给剔了出去。
可饶是如此,眼下留下来的也足足还有七八十号人。
个个都是身强力壮,水性精熟的好小伙,我实在分辨不来。
索性便叫他们明日都来这陈家港前的空地之上集合,好让浊哥你亲自过目挑选!”
陈家港便是那片荒地前的港口。
总是海湾、月牙湾这样的叫也不算事,陈浊便想着给它起个正经名字。
只不过就是在这方面他实在是没什么天赋。
思来想去半天,索性便以姓做称,叫了个陈家湾。
左右这般名字在当下这世道里也常见的很,算是完美融入。
而眼下听着周始的讲述,他心里也是不由的暗自满意。
这小子办事倒也还算妥帖,没枉费自己对他的一番看重与信任。
“好!阿始,此事你办得不错!
待忙完了这阵子,你便随我一同入营,给我来做队副。”
旋而看着他那俨然一副吃惊到合不拢嘴的神情,笑着拍了拍其肩膀。
“对了,赚钱虽然重要,但也不要耽搁了武道修行。
有了实力傍身,方才能做大事。
而有你相助,咱们兄弟两何愁在这珠池地界闯不出一番天地!”
“好!”
周始满脸通红,显然已经是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
陈浊明白这种心情,也不多说。
只是同其约定好了明日碰头的时间,让其慢慢消化。
便一个人驾着自家那叶破旧的小舢板,径直朝着珠池县城的方向,摇橹而去。
……
日头渐渐偏西,暑气也消散了不少。
陈浊照例将小舢板在码头停好,旁边还传来相熟之人的几声调侃:
“陈爷而今都挣了大钱,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怎么还开着你这破烂小舢板?我瞧那楼船画舫便不错,方才符合陈爷您的身份。”
周围乡人闻言尽皆失笑,纷纷起哄。
“挣什么大钱?不过是带着乡亲们讨生活罢了,衣食住行、练武修行那个不要钱,这楼船画舫我怕是无福消受喽。
乡亲们若想尝鲜,还记得要来我陈记鱼档,保准童叟无欺。
至于大家关系的入伙之事,且放心,过些时日便有章程出来,保管让大家满意,走了。”
“陈爷敞亮,陈爷大善人那......”
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吹捧声,陈浊笑着走进城北胡同。
熟门熟路地便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院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唯有那颗老树在午后微风的吹拂下,“莎莎”作响。
余师傅常坐的那张竹摇椅,眼下正孤零零地摆在树荫之下,微微晃动,上面空无一人。
“师傅这是...又出去遛弯了?”
陈浊心中暗自嘀咕一句,倒也没太在意。
自家师傅虽然平常看起来懒洋洋的很,但实则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平日里除了指点自己和阿福练功之外,一大半的时间都不在铺子里。
略一打量,朝着后院那间充斥着“叮叮当当”打铁声响的锻造房行去。
人还未曾走近,一股子夹杂着煤烟与铁屑的燥热气息,便已是扑面而来。
向内里望去,只见阿福此刻正赤着上身,露出一身壮硕如山般的肌肉。
手里捏着一柄比寻常人胳膊还要粗上几分的沉重铁锤,一下又一下,极富节奏地捶打着锻造台上那块烧得通红的铁胚。
火星四溅,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