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平静丝毫没被他说的话吓到不说,甚至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看我像是怕事的人吗?”
如此一句话,直接就把方烈后面准备好的一大套说辞给噎了回去。
他张了张嘴,看着陈浊那双在阳光炉火映衬下亮得惊人的眸子,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长叹。
怕事?
这小子要是怕事,当初就不会在珠池县硬刚刘凌川,也不会在南风岛上把武天璜的脸打成猪头。
同样,要是真怕事的话,更不会明知魔教法王是个四炼的高手,还敢以身为饵、钓其上钩!
细数过往种种之事,就能发现一个事实。
陈浊这小子骨子里,天生就刻着“无法无天”这四个大字!
“行了,方兄,我知道你也是好意,但这事我心里有数。
你说我总不能既要继承师傅的传承好处,等到了面对师傅当年留下来的恩怨的时候,就置身事外,当没事人吧?
若真这样的话,别说是外人了,我陈浊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陈浊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随即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方兄,你就帮上我这一次忙。”
“你这...唉!”
方烈面色纠结,犹豫了好半响之后,最终长叹一口气,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事情或许本来还有回转的原地,但要是这么一闹,那可就真要满城风雨了。
到时候,不是陈浊大发神威、横扫八方,就是被人狠狠踩在泥土里,成为败犬。
这辈子想要在翻身,恐怕是都没什么机会了。
“何必呢!”
明明眼下形势一片大好,关缨也是青眼有加,未来肉眼可见光明一。
只要最近几天稍微低下头,把这事糊弄过去。
等以后武功、地位再上一层,碾死这些世家子弟不是跟碾蚂蚁一样简单?
方烈嘴上说同意,心里急得上火。
频频向旁边的江河两人使眼色,想要让他们两个也一切劝劝。
只是这两人同陈浊交情尚浅,你方公子说都不管用依旧我行我素,我们说就有用?
“就像刚才说的一样,他们不是想打吗?想讨回上一辈在我师傅手里丢回来的面子?”
陈浊笑了笑,自信在握。
“你便帮我把话放出去,就说我陈浊就在这匠作营,今明后三天的时间里我随时奉陪!”
“什么?!”
方烈吓的心脏都要跳出来,这小子玩这么大?
“陈兄,你这是要......”
“不过嘛。”
陈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悠哉道:
“清河这么大,武馆更是不计其数,想来里面也有不少滥竽充数的阿猫阿狗。
若是是个人都要来挑战,那我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要被累死。
想要见我,可以!但得有个门槛。”
他伸出一根手指:
“提前说好,但凡是来挑战的人,都需备上一份彩头——
不要世俗财货,我只要一瓶五百年份以上的精怪心头血。
只要你押上彩头,那不管你男女老少,我陈浊都接了!
当然,实力不能超过二练。”
好家伙!
方烈听完整个人都傻了,呆立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看看陈浊,又看看自己,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他本以为今天陈浊是被钱灼这小子激起了火气,脑袋一热发了昏。
可眼下来看,他那里发昏了?明明清醒的很!
这哪里像是什么不自量力的挑战。
这分明就是胸有成竹的把整个清河郡城年轻一辈,都当成了他陈浊的钱袋子和磨刀石!
解决上一代恩怨,借着比武机会磨砺自身武学的同时,还要捞上一笔武道修行的资粮。
绝了!
亏他方烈还在为其担忧,谁能想到这小子居然是个黑了心的蛆!
这点小算盘打的,根本演都不带演了。
“怎么说,方兄可愿意帮兄弟我一把,若是不行的话......”
看到陈浊正笑吟吟的打量自己,方烈顿时腰背一挺。
男人,什么时候都不能说自己不行。
“小事一桩!”
“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说罢,就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冲了出去。
留下后面的江河几人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压下心头惊异。
但心里确实不约而同的想到,真不愧是哪位关大统领的兵。
这股子不拿别人当人看的“嚣张”劲儿,简直就是一脉相传。
......
方烈这小子,嘴上说着害怕,脚下却比谁都快。
不过半日的功夫,陈浊以五百年精怪心头血为门槛,在匠作营静候清河年轻一辈登门挑战的消息,便是如同一场十二级的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清河郡城!
茶馆酒肆,勾栏瓦舍,街头巷尾,处处都在议论此事。
陈浊是谁?
一时间,成为清河当下无数看热闹人士心头最大的疑惑。
而那些本就摩拳擦掌,等着找机会报仇的武馆道场弟子们,更是瞬间就炸开了锅!
通臂武馆内,大师兄杨泰听闻此事,眉头微皱,将手中的石锁缓缓放下。
“五百年份的精怪心头血?
四炼大武师亲传弟子的身份,倒也值得这个价。”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去凑热闹的想法。
“师傅常说感慨因为当年通臂武馆太过没落的缘故,导致那位余百川没什么兴致登门,引以为憾。
当年看来是难得幸运,而现在来看看恐也是如此......”
不同于那些出身富贵的其他武馆道场弟子,从一介山民走到现在的杨泰却是生就一颗玲珑心。
那陈浊若是没有绝对的底气,如何敢如此大放厥词?
那些想借着他扬名的年轻一辈高手恐怕都想错了,其人绝对不是什么好难捏的软柿子。
相反,极有可能是一块百炼的钢板。
“都给我听好了,我通臂武馆里的弟子谁也不许去凑热闹,都给我老老实实的打熬桩功......”
脑海里,上一次只打过照面的面容在脑海里闪过,杨泰板起脸,呵斥自家武馆里的弟子。
而在城中心,那座最为气派辉煌的真武道场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狂妄!简直狂妄至极!”
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浑身筋肉虬结的青年猛一拍桌案,身前的上好铁木方桌应声而裂!
“区区一个败家之犬的徒弟罢了,也敢如此嚣张!真当我清河郡无人了?!”
此人正是真武道场的首席大弟子,雷千钧。
其人一身真武道场秘传的【真武金身】已经小有所成,换血七次,在郡城年轻一辈中素有威名。
此刻他霍然起身,厚重的眉毛向下一垂,整个人凭空多了几分煞意:
“去!给我备上一份厚礼!
明日午时,我便亲自去会会这人,看看他究竟有几斤几两,竟敢口出这般狂言!”
与此同时,另一家在过往岁月里分别与真武道场占据清河大半武道市场的太乙道场。
后院竹林清幽,溪水潺潺。
一名身着月白长衫,面如冠玉,气质儒雅的青年正临窗而坐,悠闲品茗。
听着下人的禀报,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手里茶杯却是轻轻一顿。
“有点意思。师债弟子偿,本就是天经地义。既然他师傅当年接下的恩怨,眼下自然就要由他这个做徒弟的来还。”
此人正是太乙道场的真传,柳青峰,一手【太乙风光剑】飘逸灵动,同样是换血七次的层次。
放下茶杯,柳清风淡淡吩咐道:
“去库房,取一瓶‘碧眼金睛蟾’的精血来。
这热闹,我柳家也要去凑上一凑。”
一时间,整个清河郡城风起云涌!
......
匠作营深处,欧平子所在的工坊内。
欧平背着手,一头灰白的头发偾张,如同一头暴怒的老狮子。
“都杵在这干什么?铁不打不成器,人也一样!平日里教你们的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四个徒弟一个个噤若寒蝉,低头受教。
待到检查完一圈,欧平子这才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那个正默默搬运铁石的四徒弟上。
“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