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收拾,欧平子这才把视线重新落到还在地上跪着的几个徒弟身上。
重点,更是放在了个那个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看的出神的少年人身上。
“都看清楚了?”
“看...看清楚了!”
江河等人如梦初醒,连连回应。
“哼,既然看清楚了,那就给老夫记好了!”
欧平子哼了一声,双手背后在他们面前踱步,恨铁不成钢的分说:
“我辈匠人安身立命的根本,从来都只有手里的这门手艺!
只要有这门手艺在,何愁没有买家?!”
他斜睨了一眼院外,似是意有所指,声音拔高了几分:
“没了他钱家,我欧平子锻造的刀兵就卖不出去了?简直笑话!
当年老夫选他钱家,不是因为非他莫属,而是他钱家在十三行里垫底,真闹出什么不愉快,也好快刀斩乱麻。
也是老夫这十多年给他们好脸给多了,眼下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牛啊!
陈浊在一旁的听得眉眼大开,心里直为欧平子鼓掌。
这气势、这话语......
怪不得人家是师傅呢,江河你就学吧!
“你们都给老夫听好了!”
欧平子环视自家四个徒弟,一双眼睛瞪的溜圆。
“下次别说那个叫钱灼的小子,便是他钱家的当家来了,也给老夫我打出去!就说是我欧平子说的!
想要拜师?他钱灼还不配!
也就一副天生的武骨罢了,又不是什么稀奇罕见的玩意儿!”
说罢,他又恶狠狠瞪了一眼后方正缩着脖子的石磊。
“还有你!平日里让你好生学艺,你偏不听!
现在好了,闹出这些好事来,还要别人帮你擦屁股。
以后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搅合在一起,听见没有!”
“是...是,师傅!”
石磊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如捣蒜。
欧平子呵斥完徒弟,似也不经意地瞥了陈浊一眼。
那神色里蕴含的意思,直叫他打了个激灵。
好家伙,您老人家这是骂完徒弟,连我这个看热闹的也顺带给捎上了?
眼见欧平子又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要转身往工坊深处里走。
陈浊赶忙上前一步拦在前面,脸上赔笑:
“欧师傅,您看这...我们什么时候能动身回去?
海巡司那边工坊初建,百废待兴,大家可都还等着您老人家去主持大局呢,耽搁不得啊。”
欧平子闻言转过身来,一双上一刻还满是严厉的眼里此时却是带着几分玩味。
“怎么?你小子刚在外面放出豪言壮志,要一人独战清河郡的年轻才俊,这就怕了?”
“哪能呢!”
陈浊嘿嘿一笑,脸不红心不跳。
“这些都是点私人恩怨,什么时候都能了结。
他们等了十多年,也不差再多等几天。
可关大统领亲自安排下来的差事,那可是军国大事,咱们做下属的,万万是耽误不得的!”
他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更是巧妙地将关缨给抬了出来。
果不其然,欧平子一听到“关大统领”这五个字,脸上便闪过一丝不自然。
不由想起了那个提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笑吟吟的女煞神,心头便是一阵恶寒。
神色一沉,颇有些不耐的地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知道了!两天!最多两天。
等老夫把这些吃饭的家伙事都收拾好了,两天之后我们就走!”
......
与此同时,清河郡城,海巡司官府。
与往日的清冷安静不同,今日的府衙正堂气氛凝重如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郡守崔潮生一身官袍,脸色铁青地坐在客座之上。
端着茶杯的手,此刻青筋毕露。
而在他对面,关缨依旧是一身青色鱼鳞宝甲不离身,正悠哉游哉地品着香茗,仿佛对眼前的紧张气氛浑然不觉。
“关统领!”
崔潮生终是没忍住,将茶杯重重地顿在桌上,沉声道。
“你今日将本官请来,又摆出这般阵仗,究竟是想如何?!”
关缨缓缓放下茶杯,抬起那双平静无波的凤眸,淡淡看着他。
“崔大人,稍安勿躁。”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度。
“本官今日请你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给你一个体面。”
“体面?”
“不错。”
关缨点了点头。
“你今天回去之后,主动上书朝廷,辞去这清河郡守之位。
如此,你崔家百年的清誉尚还保,你也能安安稳稳地告老还乡。
这,便是本官给你的体面。”
“你...欺人太甚!”
崔潮生闻言,气得浑身发抖。
沉默几个呼吸的功夫后,豁然起身,指着关缨劈头盖脸的怒斥道:
“我崔潮生乃朝廷亲封的四品命官,执掌一郡之地!
你关缨纵然出身不凡,可眼下不过是一区区海巡司的统领,有何资格对本官指手画脚?!”
“资格?”
关缨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就凭本官手中的刀,够不够?”
话音未落,一股凛冽无匹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整个正堂!
崔潮生只觉得如坠冰窟,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多说一句,眼前这个疯女人,真的会当场拔刀,将自己斩于此地!
脸色阴晴转变,犹豫再三之后。
终归是没敢再放什么冷话,脸色铁青的拂袖而去,不欢而散。
“敬酒不吃吃罚酒。”
淡淡瞥一眼那道狼狈的身影,关缨垂下眸子,轻道一句。
待到崔潮生的身影完全消失,一旁的侍卫方才上前通报消息。
“大统领,是关于陈浊的。”
“哦?”
关缨接过情报,一目十行地扫过,那张清冷的俏脸上,竟是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奇异之色。
“以五百年精怪心头血为门槛,邀战清河郡年轻一代?”
她缓缓放下情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小子,总能给本官带来些意外的惊喜。”
......
方烈办事,向来麻利。
眼下得了陈浊的授意,他便立刻通过自家在郡城的渠道,将这份堪称狂妄的“英雄帖”传遍了整个清河郡的武馆道场。
一时间,整个郡城都为之沸腾!
消息传出,更是引得无数闻讯而来的武人与看客,纷纷朝着匠作营的方向汇聚而来。
方烈更是趁热打铁,亲自带人,在匠作营外那片本就空旷的场地上,清理出一片足有数百丈方圆的巨大空地。
他甚至还煞有其事地在四周插上了几面“陈”字大旗,俨然一副要在此地召开武林大会的模样。
不过短短半天不到的功夫,原本还算僻静的匠作营外,人声滚滚。
各路武人、商贩、好事之人齐聚于此,俨然将此地变成了一个临时的热闹集市。
而那张由陈浊亲自定下的“英雄帖”,更是成了所有人议论的焦点。
“听说了吗?从珠池来了个叫陈浊的,要以一己之力,挑战咱们整个清河郡的年轻一代!”
“何止是挑战!人家还设了门槛,没点家底的,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
“狂!太狂了!这小子真当咱们郡城没人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有惊叹,有不屑。
但更多的,还是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期待。
毕竟,乡下小子打脸大户公子哥的这种剧情,向来都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事情。
看热闹,谁嫌事大呢。
第224章 诸方反应,付费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