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邀斗?
清河郡城,秦家名下的一处种满了名贵药材花卉的僻静宅院当中。
刚刚从珠池县动身,被家中长辈亲点来郡城参加一批药材选购之事的秦霜,方才坐下呷了口热茶,就从旁人闲聊声里听到了这个让她两眼发懵的消息。
“秦姐姐!秦姐姐!出大事了!”
不等下人通报,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就是径直冲了进来。
也不是旁人,正是和秦霜向来形影不离的厉小棠。
她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与惊奇,将手里刚买的一包糖炒栗子往桌上一丢,便咋咋呼呼地嚷嚷起来。
“你猜我刚才在街上听到了什么?
我的天,陈师弟...陈浊他,简直是神了!”
“嗯?”
秦霜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陈师弟大张旗鼓的在城外的匠作营所在摆下了擂台,要一个人挑战咱们整个清河郡的年轻一辈高手!”
厉小棠的声音里满是奇异,但却没什么其他人知道后的担忧。
相反,作为平时里就看郡城里这些武馆道场弟子万分不顺眼的她,早就恨不得这样做了。
只是她虽然平时为人大大咧咧,但对于自己的认知还是清楚的。
一练没有走到极致,二练也不过换血四次。
这般实力在清河郡城年轻一代里虽然不算差,可也勉强只能排到中位,都算不到前列。
比起那些领头羊来说的话,差的就更远了。
故而平时只是小打小闹,有分寸的很,也就是上次在通臂武馆受了点挫,可那也是平手收场。
故而眼下听到陈浊的举动,心里第一个念头不是担惊受怕,而是陈师弟威武,做了自己不敢做的事情。
而听着她前言不搭后语解释的秦霜黛眉微蹙,放下茶杯,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解。
“小棠,胡言乱语说什么呢。
陈兄他现在不是被关大统领留在海巡司大营,另有要事安排嘛,眼下又怎么会出现在郡城里?
更别提像你说的那样,什么挑战清河郡城所有年轻一代武道高手了。”
“哎呀,什么另有要事安排!”
厉小棠抓起一把栗子,剥得飞快。
“现在整个郡城里都传遍了!
说一个叫陈浊的小子正在城外的匠作营摆下了擂台,广发英雄帖,邀战清河年轻一代所有人。
不信你走出去瞧瞧,无论哪个茶馆楼舍里都在讨论这事,大家都在好奇陈师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
这般话语落入耳中,饶是以秦霜夙来心如止水,此刻也是惊得微微张开了红唇。
那双古井不波的眸子里,此刻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第一时间便觉得此事荒谬至极,是不是那些和他师傅有仇怨的武馆中人为了逼迫他出来,故意以他的名头做出此事。
太阳底下没新鲜事,以前时候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毕竟陈浊的实力她亲眼见过,确实是同辈当中的翘楚。
同样的年纪下,便是和那些道场的上位真传相比,怕也是不遑多让。
而且自打他上次从郡城里回来,更是一路突飞猛进,实力强到何种地步就连眼下的秦霜自己都看不清。
大胆点的说,珠池年轻一辈中陈浊排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可珠池毕竟是一个小小县城罢了,人口不多,相应的练武的人也没多少,有成的就更少了。
可...清河郡城就不一样了。
其下辖六个县城,不知多少村落。
虹吸效应下,不知道有多少武道天骄汇聚在此,一同争锋。
那些在换血境浸淫多年,根基雄厚的老牌弟子不在少数,更有太乙魏源、真武孟清晚这等早已名声在外的顶级天才。
他陈浊一个人,又如何能败尽所有?
此事若真,他又与寻死何异!
难不成,他是想复刻自家师傅当年的壮举?
可就算是余百川,那也是四练有成之后,方才回来装逼打脸的,哪里像眼下的陈浊一样。
羽翼尚且没有丰满,就着急亮翅。
“这消息一开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秦霜强压下心头的惊疑,沉声问道。
“还能有谁?”
厉小棠将栗子壳随手一抛,脸上多了几分玩味。
“要是旁人的话我还真分不出来,可你说巧了不是,四处散播消息的那些人都是往日里方大少身边的亲近人。
我看啊,这消息十成十就是从方烈这小子那里传出来的。”
“方烈......”
秦霜咀嚼着这个名字,心头里那点混乱的思绪反倒是渐渐清晰起来。
从年幼时一起长大,她可是太了解方烈其人了。
这小子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缜密,轻易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你若说此事是他撺掇陈浊做的,秦霜一万个不相信。
他没这个胆子,也没那个兜底的底气。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
这叫人听到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消息,本来就是陈浊自己想出来的!
“这家伙...他究竟想做什么?”
秦霜起身走到窗前,原本光洁的眉头纠结成一个川字。
一双充满疑惑的眸子望着院中那棵在风中摇曳的翠竹,心头思绪翻涌。
按照过往的影响来看,陈浊向来是一个谋后定顿,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她才不相信陈浊是患了什么失心疯,一时想不开。
那此举背后,必有深意。
“难道说,是余师傅出山了?
还是说陈浊觉得自己的实力,已经冠绝郡城?”
这般想着,秦霜眼里亮起一阵精光。
这两种可能无论是哪一种,都不简单
前者余百川从珠池里走出来,眼下郡城里蹦跶的那些老的小的绝对会偃息旗鼓,不敢造次。
可若是后者的话,啧啧......那往后的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
秦霜豁然转过身,神情已经是恢复了平静。
只是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却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好奇。
“走,小棠,我们去匠作营。”
“好嘞!”
厉小棠闻言,顿时喜上眉梢。
将剩下的栗子往怀里一揣,兴冲冲的就跟了上去。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陈师弟狠狠打那些平日趾高气昂的武馆弟子们的脸了!”
“你倒是对他有自信。”
“那可不,谁叫陈师弟是自己人呢。”
......
不久前,钱家府邸。
一处奢华的院落内里,自打昨天回来就一直黑着张脸,见谁也没个笑意的钱灼此刻正背过身,一边喂鱼一边听下人的禀告。
当听到“陈浊设擂,邀战全城”的消息时,他先是一愣,手里抛洒鱼食的动作一滞。
随后陡然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瞪的浑圆。
“你说什么?”
“小...小的说,外面都在传,有个不知道从哪里乡下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匠作营外摆下擂台,挑战咱郡城里的所有年轻一代高手。
最招人笑的是,这人居然还要登门挑战之人每人准备一份五百年以上的精怪心头血,简直就是哗众取宠,小丑一个。”
下人添油加醋,把从外面道听途说来的消息说了个分明。
“哈哈哈哈!好!好啊!”
本以为钱灼听了后也会嘲弄几句,却不曾想竟是一转常态,抚掌大笑起来。
“我当这小子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当真以为小胜我一筹,便无敌清河了?笑话!”
他心中暗自冷笑,昨日的憋屈与耻辱在此刻一扫而空。
“本来还以为要本公子费些手脚,没想到他自己就先跳出来找死,也好,也好!
那本武典虽然说是与我无缘,可只要等那些道场真传将这小子打成残废,他自然也就管不了匠作营的闲事。”
钱灼摆摆手让下人退去,转过身望着鱼池里争相夺食的锦鲤,眼珠子转个不停。
“等到了那个时候,没了这个多管闲事的,他石磊一个山野穷小子罢了,要什么没什么,拿什么和我斗?
欧平子那老东西的关门弟子,除了我钱灼,还能有谁?!”
一旁,瞅着自家少爷那副重新振作起来的模样,福伯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亦是适时上前,躬身恭维道:
“少爷英明,纵是胜过了那姓陈的小子,却也只能得到些许虚名罢了,于事无补。
相反,若是少爷你能顺利成了欧师傅的关门弟子,日后继承了那匠作营,这才是得了真实惠!”
瞅见左右无人,他又近了一步。
低头凑在钱灼耳边分说,眼里闪烁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