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付着,忽又听贺兰山玩味一语:
“况且,她关缨上面有人,我们两家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古兄,难道你忘了,我真武、太乙两家本就出自同源,若论起传承来,还真不比他北境关家差到哪去......”
“嘶~”
古长青面露惊异,脸色一刻三变。
“你...你和上宗还有联系?”
贺兰山端起茶杯,轻轻一颔首。
“前不久,从山上下来一位行走,让我调集门人做件事,一来二去,也就重新联系上了。”
“好,好啊!”
古长青一扫方才颓废,就连气血衰败的脸上都露出几分红光。
“贺兄,我都听你的。”
孟清晚立于一旁,听着这二人的密议,心头疑惑频频。
两位长辈口中的上宗是什么,她居然闻所未闻。
难道,这两家道场还另有传承之处?
只不过眼下听起来,却又像是断绝联系很久的亲戚重新联系上,真能靠的住?
她下意识想起了那日余百川登门时的情景,那股子不讲道理的霸道,以及那深不可测的实力......
这个陈浊,当真会如贺兰山所想,不是钱光耀的对手?
孟清晚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可还不等她些微提几句,不要轻视了陈浊此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自门外传来。
“启禀场主!钱师兄…钱师兄他出关了!”
贺兰山与古长青二人已是豁然起身,脸上满是难以掩饰的惊喜之色。
“快!随我前去看看!”
话音还未落,一股灼热而霸道的气息,便如同苏醒的凶兽般从门外席卷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外看去。
只见议事厅门外,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沐浴在金色的光照中,缓步走出。
其人一身黑色劲装,面容俊朗,一双眸子开阖间更有和贺兰山眼中类似的金色光芒闪过,威严而霸道!
正是闭关数月之久,钱家最后的希望,真武道场首席大弟子——
钱光耀!
“光耀,你...你当真破了天关?!”
贺兰山三两步冲上前来,一双虎目死死地盯着钱光耀,声音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好!好!好!”
他连道三声好,抚掌大笑。
“琉璃武骨!
我真武道场百年以来,继祖师爷之后,终于又出了一位打破二重天关的绝世奇才。
天不亡我真武道场,天不亡我清河武行啊!”
古长青亦是看得眼角狂跳,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若是自家道场也能出这等麒麟儿,又何至于被一个老匹夫欺上门来,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等天资,为何就出在了他真武,而不是他太乙!
“师父,古师叔。”
钱光耀压下心中的自得,朝着二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徒儿侥幸,不负所托。”
“何止是不负所托,你简直就是我真武道场的麒麟儿!”
贺兰山扶起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家道场再度崛起的希望。
可一想到关缨那档子破事,他脸上的笑容便又渐渐敛去,多了几分凝重。
“光耀,你出关的正好。”
他顿了顿,沉声道:
“你闭关这几月,郡城里...出了大事。”
贺兰山当即便将关缨易主、钱家覆灭,乃至要夺他武举名额,换上陈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了个分明。
“弟子也有所耳闻。”
钱光耀闻言,那张本还洋溢着喜色的脸庞瞬间阴沉了下来,一股森然的杀意透体而出。
“关缨...陈浊......”
他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两个名字,周身那股浩荡的气血冲刷,隐隐约约响起大江大河怒吼般的声音。
“好!好一个关缨!好一个陈浊!
灭我满门,夺我机缘,此仇不共戴天!”
钱光耀眼中赤红一片,周身血气激荡,竟是引得四周空气都灼烧得微微扭曲。
“师父,那陈浊小儿现在何处?
徒儿现在便去,将他碎尸万段,以祭我钱家在天之灵!”
“稍安勿躁。”
贺兰山见状,眉头微蹙,沉声喝道。
“你如今刚刚突破,境界未稳,岂可因一时之怒,坏了大事?”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那关缨既然划下道来,要让你二人公平一战,那便如她所愿。”
贺兰山拍了拍钱光耀的肩膀,语气幽幽。
“你如今已破天关,成就武骨,放眼整个濂州年轻一代,亦是凤毛麟角。
区区一个泥腿子出身的野小子,又岂会是你的对手?”
“师父说的是。”
钱光耀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杀意与恨意,脸上重新恢复了那副倨傲之色。
“便是没有武骨在身,那等乡下泥腿子,徒儿也未曾放在眼里。
如今...哼!”
他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他若敢来的话,我便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什么叫...萤火皓月之别!”
“就怕他不敢来啊!”
一旁的古长青似是想到了什么,脸皮一抽。
当年,在余百川没来之前,他似乎也是这样说的。
而站在他身后的孟清晚,瞧着钱光耀那副目空一切的狂傲模样,柳眉微蹙。
骄兵必败,还没打就这么狂......
......
真武道场,一处内门真传弟子居所内。
魏源正盘膝坐在榻上,双目微阖,周身气血搬运,一丝丝淡金色的纯阳劲力在肌肤下缓缓流淌,修复着上一次和陈浊动手时留下的暗伤。
“魏师兄!魏师兄!”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修行。
魏源缓缓睁开双眼,眉头微蹙,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进来。”
一名年轻弟子推门而入,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魏师兄,大喜事!
钱师兄...钱师兄他出关了!
而且他还打破了二重天关,成就了琉璃武骨!”
“哦?”
魏源闻言,那张俊朗的脸上,却是没有半分波澜,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名弟子见状一愣,似乎没想到魏源的反应会如此平淡,不由得有些尴尬。
可一想到钱光耀如今的威势,他还是硬着头皮,将后续的“大新闻”一并说了出来。
“另外,我还听说,那新任的郡守关缨居然要夺了钱师兄的武举名额,换给一个叫陈浊的小子!”
“陈浊?”
魏源擦拭剑身的手猛地一顿,那双古井不波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名弟子身上,沉声道:
“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那名弟子见魏源终于有了反应,连忙点头如捣蒜。
“如今这事,怕是已经传遍了整个道场!
师父他老人家更是发了话,要让那陈浊亲自来道场,与钱师兄公平一战,胜者...方能得此名额!”
魏源闻言,陷入了沉默。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回手中那柄寒光凛冽的长剑上。
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那一日,匠作营外,那道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在他引以为傲的纯阳劲上将自己彻底击溃的霸道身影。
“陈浊......”
他轻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平心而论,他并不喜欢钱光耀。
那人虽天资出众,却心胸狭隘,为人更是倨傲无比。
往日里仗着首席大弟子的身份,在道场内横行霸道,纠结一批大户弟子欺压其他出身一般的门人,早就引得不少同门师兄弟的不满。
若非是有场主与一众长老的偏袒,就算他实力稳稳压过众人一头,可双拳也难敌得过四手,怕不是早就被人套了麻袋,打断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