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明白。”
陈浊点头应下,心中却是升腾起几分激动。
越是强敌,他便越是兴奋!
不与人交手称量,又如何能知晓,自己眼下这一身实力,又有多强?
“行了,滚回去好生修炼!”
余百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莫要临了,丢了老夫的脸!”
“是,师傅!”
瞧见自家徒弟兴冲冲的走人,进了屋子里的余百川反倒是心里泛起了嘀咕。
贺兰山这人他熟。
这小子靠着师长余荫,侥幸入了个四练。
实力嘛,也就那样,在这偏远濂州也能当个土霸王,可遇到他余百川就不够看。
也就是这老小子见势不妙跑得快,不然现在和那个古长青得坐一桌。
“这老小子当年被老夫吓破了胆,一下子龟缩十多年不敢吱声。
眼下,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来盘算我余百川的徒弟?”
心里翻来覆去琢磨着,余百川品出些不对味起来。
“不对,不对!
若没人在背后撑着,这老小子决计不敢如此行事......”
一念及此,他想起了些郡城里的传闻。
据说,当年创立真武、太乙两个道场的祖师同出一门,都是某个大教宗门的弟子。
因为竞争真传无望,心灰意冷之下,这才立了山门,到这偏远的濂州立下传承,扎根下来。
时间有些久远,而且消息也大多是以讹传讹,余百川本来是不大相信的。
可现在,他琢磨了下。
这事,八成还真有可能!
......
清河郡城,真武道场。
后院深处,那间平日里惟有场主方能踏足的清幽静室之内,此刻正有两人对坐。
檀香袅袅,茶香四溢。
贺兰山一改往日里那副不怒自威的场主姿态,此刻正襟危坐,神情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恭敬,小心翼翼地为对面的女子斟上一杯香茗。
“仙子,您要的茶。”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名身着淡青色宫装的女子。
女子看上去年岁不大,约莫二十许,容貌绝美,气质清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广寒仙子。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自有一股超然物外的气韵流转,让这间静室都仿佛多了几分仙气。
只是她那双清澈明亮似天上皎月的眼眸里,却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贺场主有心了。”
女子淡淡开口,声音清脆,却如同寒玉相击,不带半分情感。
她并未去看那杯茶,一双美目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窗外那片随风摇曳的竹林,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仙子要晚辈寻找之物,可有眉目了?”
贺兰山试探着问道。
“尚无。”
女子缓缓摇头,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那东西,是我玄庭当年三山六峰其中之一金光山主之物,其人当年出海,探寻一物,却不曾想便是渺无音讯。
若非前段时日,山里有人再接续了此山传承,欲要寻回他当年带走的重器。
怕是山里都快忘了,在这偏远之所,还有你们这两支外门血脉。”
贺兰山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心中却是暗自叫苦。
玄庭金顶。
那可是屹立于玄州之中,传承了数千年的武道圣地,真正的“上宗”。
相传其宗门之内,高手如云,莫说是四练大成,便是那点燃命火、练就罡气,乃至更高层次的“武道神通”者,亦不在少数!
他真武、太乙两家的祖师爷,当年也不过是人家外门当中还算出色的弟子,竞争内门不成。
这才在这濂州地界开枝散叶,创下了如今的基业。
这些事情,都原原本本记载祖师手书上,除了两家的继承人,没多少人知晓。
贺兰山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和这般虚无缥缈的上宗很难牵扯上瓜葛,却没想到,这位“仙子”会突然寻上门来。
“仙子放心!”
贺兰山连忙躬身一揖,神情恳切。
“晚辈已派出门下所有弟子,在清河郡全境暗中搜寻。”
“若有什么蛛丝马迹,定然第一时间回报!”
“嗯。”
女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
“对了,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武举擂台,是怎么回事?”
贺兰山心头一凛,没想到这事居然会传到这位耳中。
不过在其他人面前,贺兰山还要装一装,维持一下道场主的颜面。
可在她面前,自然是不敢有所隐瞒。
当即便把自己那套“捧杀”陈浊,借机让钱光耀扬名,顺便试探关缨底线的“阳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末了,他才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仙子,晚辈此举,也是想借此机会,为我清河武行挣回几分颜面。
我那徒儿钱光耀,天资不俗,如今已破二练天关,成就了琉璃武骨......”
说罢,更是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看向上首之人。
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言而喻,显然是想借此机会,替自家徒弟在“上宗”仙子面前留个好印象,看看能否攀上高枝。
“二练天关?”
女子闻言,那双淡漠的眼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似是有些意外。
“倒也算...尚可。”
她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若你那徒儿若是当真有本事,能在日后武举州试中夺魁,本座倒也不介意给他一个机会,引荐他入山门。”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
贺兰山闻言大喜过望,激动得老脸通红。
“仙子放心,光耀他胜券在握!
对面不过区区一个乡下泥腿子罢了,土鸡瓦狗,手到擒来!”
“胜了再说吧。”
女子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便不再多言。
贺兰山恭敬地退出了静室,心中却是洋溢起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们这一支一代代传承下来,历代道场主的夙愿无非就是重归上宗门墙。
可过往实力摆在那里,人家连正眼都懒得瞧。
可眼下,机会来了......
“光耀武骨已成,再加上我传的秘法,就算那小子真是天纵奇才,此番在擂台上也定要叫他折戟!”
“更重要的是......”
贺兰山回头看了一眼那间云雾缭绕的静室,脸上露出一抹老谋深算的冷笑。
有这位‘上宗’的仙子在此坐镇,就算余百川发狂,他也丝毫不惧!
“余百川,你当年坏我根基,断我道场未来。
今日,我便要让你那宝贝徒弟,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此番,胜势在我!”
......
贺兰山自以为算无遗策,胜券在握,只等比武到来,坐看余百川痛心疾首。
郡城外,官道之上。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卷起一路烟尘。
只见一匹神骏的黑色宝马正自官道尽头疾驰而来,马背上端坐着道瘦小如猴,须发皆黄的身影。
偏生的,在马匹两侧悬挂着两柄比人头还大的锤,在落日夕阳照射下,反射出道道凶光。
不是旁人,正是听了燕折峰之命,按捺不住心头杀意,不等州试到来,便提前闯到清河郡城的裴元庆。
在他身后,一名身着灰袍,气息内敛的老仆策马紧随,落后半个马身。
“吁——”
眼见那巍峨的清河郡城遥遥在望,裴元庆猛地一拉缰绳,黑色宝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
“玄伯。”
裴元庆转过头,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倨傲与不耐。
“义父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个区区二练的小子而已,真值得他那么重视!”
他一拍马鞍,铜锤碰撞马鞍发出“铿锵”之声。
“还要我等到什么狗屁‘州府武举’?
依我看,直接去那珠池县,一锤砸死他,不就完事了。”
“少主。”
那名被称为“玄伯”的老仆闻言,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上满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