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是没能明白主上的深意啊。”
“什么深意?义父的心思,向来是九曲十八弯,我懒得猜。”
裴元庆撇了撇嘴。
“呵呵......”
老仆轻笑一声,耐着性子解释道:
“主上要的,可从来都不是那个叫陈浊的小子的命。”
“那他要什么?”
“主上要的,是关缨的脸。”
老仆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与外表不符的睿智精光。
“这陈浊,是那位关家青龙一手提拔起来的‘刀’,是她插在濂州地界的一面旗。
您若现在私下去杀了他,那便是‘私怨’,关缨只会震怒,然后借此发难,将此事闹大,反而不美。”
“可您若是在‘武举’之上,在全濂州所有武人豪杰的面前,在朝廷定下的规矩之内......”
老仆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堂堂正正地,将这把‘刀’...一锤砸断!
那您打的,就是她关缨的脸!
您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关缨...识人不明,任人唯亲.”
“到了那时,她非但不能寻仇,反而要自食苦果,威望扫地。这,才是主上真正想要看到的东西。”
裴元庆听完,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只觉得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当真是叫人头皮发痒,好像是要长脑子了。
“哼,还是麻烦。”
他一抖缰绳,瘦小的身躯里爆发出与之不匹的轰烈霸道意志。
“不过,义父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在擂台上,把他连人带骨头,一并砸成肉泥!”
“那陈浊小儿,不过是少主您扬名立万的踏脚石罢了。”
老仆恭维了一句,随即又提醒道:
“对了,少主,既然您来都来了,不妨再看一个人。”
“谁?”
“真武道场,钱光耀。”
“钱光耀?”
裴元庆眉头一皱,“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此子倒也有几分天资,同样打破了二重天关,成就了武骨。”
老仆沉声道:
“他本来是主上安插在清河武行的一枚棋子,只是如今钱家覆灭,这枚棋子...恐怕不好掌握了。
不过说这些也尚早,害得看日后那场比武结果。
若姓陈的赢了,那自然不用多费心思,可若是输了......”
“哼,一群土鸡瓦狗!”
裴元庆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知道了、知道了,若姓钱的赢了,我就一锤子把他砸死。”
“不过,那陈什么的,不至于这么弱吧......?”
嘴里嘀咕着,他双腿一夹马腹。
黑色宝马化作一道残影,径直朝着那巍峨的城门,狂奔而去。
老仆见状,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策马紧跟而上。
......
杀局已定,暗流汹涌。
无论是贺兰山引以为靠山的上宗仙子,还是燕折峰的义子,都已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即将到来的“七日之约”上。
而作为这场风暴中心的陈浊,对此却是毫不知情。
陈家港,后院。
时间,已是魏源离去后的第三日。
陈浊盘膝静坐在后院演武场正中,那杆【碧血】长枪横放于膝上,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玄妙境地。
“七日之约...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天,在加上之前的两天,也就是说,距离比武也就生下来两天地功夫了。”
他睁开双眼,一道如有实质的暗金精光在眸中一闪而逝。
“那钱光耀既已破了天关,我便也不能大意。”
这三日来,他谢绝了所有访客,将海巡司的事务尽数交由周始与方烈等人代管,自己则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对【百相炼势诀】的参悟之中。
“师傅这门功法,当真是有些门道说法......”
陈浊低声自语,眼中闪过几分郑重。
【百相炼势诀】,不修皮膜,不练脏腑,只修“势”!
“经过我几天的苦苦钻研,眼下终于小有了些进展......”
陈浊的低头,手握长枪。
心头澄澈一片,种种所学武学记忆电闪而过。
吸
“以【烘炉镇海经】为‘炉’,熔炼万法;
以【嚼铁大法】为‘炭’,锻不坏之躯;
以【大日琉璃心经】为‘火,点燃熔炉’;
以【大衍盘龙枪】为‘龙形’,主杀伐;
有了上述的武学作为基础框架,再往其中填充船拳、炮拳、大摔碑手,乃至于等等一系列技艺......作为丰满的骨血皮肉。”
嗡——
伴随着他心念一动,一股无形的波动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那不再是单纯的气血,也不是纯粹的劲力,而是一种......
介于虚实之间,仿佛能撼动心神,又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炮火轰鸣般的气势!
“‘势’的雏形……成了!”
陈浊猛然睁开双眼,长身而起。
【技艺:百相炼势诀(入门)】
【进度:77/600】
眼中再熟悉不过的墨字话落,他缓缓握住膝上的【碧血】长枪,那股新生的“势”瞬间灌注其间。
嗡——!
枪身剧颤,发出一声好似十分雀跃的激鸣,一股冰冷而凶戾的气息轰然爆发,渐渐与他那股炮火轰鸣般的气势隐隐相融。
“钱光耀、换血九次、二练天关......”
陈浊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信而玩味的弧度。
“捧杀?”
“那我就让你们看看,捧起来的,究竟是谁!”
他手腕一抖,【碧血】长枪划破空气,发出一声刺耳轰鸣,仿佛连虚空都要被其撕破。
“清河郡——
我陈浊,来了!”
第268章 风云起,拦路人
就在陈浊于陈家港闭门潜修,消化着【百相炼势诀】的玄奥,为即将到来的清河之行做最后准备的时候。
百里之外的清河郡城,眼下也不平静。
不过短短数日的功夫,真武道场钱光耀要和那位珠池年轻到不像话的统领陈浊赌斗,来争夺武举名额的事情。
便像是插上了翅膀一般,短短几天功夫不到,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清河郡的大街小巷。
一时间,风起云涌。
先前因为关缨以雷霆手段清洗十三行而显得有些沉寂的清河郡城,眼下里又泛起了几分难得活力。
茶馆酒肆,勾栏瓦舍。
无数好事之人、江湖看客,乃至是那些自诩有几分见识的“消息灵通”人士,无不在添油加醋地议论着这场即将到来的龙争虎斗。
“听说了吗?那个珠池县来的泥腿子陈浊,要和真武道场的首席钱光耀,公开决战了!”
“我的乖乖...这可真是针尖对麦芒了!钱光耀是谁?
那可是真武道场主,四练大武师贺兰山的亲传弟子,闭关数月,据说已破二重天关,成就了琉璃武骨的绝世天才!”
“可那陈浊也不差啊!你们是没瞧见前些时日匠作营外的阵仗。
这小子居然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将清河武行年轻一辈的脸面按在地上磨擦,就连那真武道场的次席魏源,都败在了他手下。”
“魏源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钱师兄的手下败将罢了。
那陈浊击败了魏源,就敢号称冠绝清河?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就是!我可是听我隔壁邻居家在海巡司当差的儿子说了,那陈浊练武至今不过一年,根基浅薄。
能有现在的一身武功全靠外力堆积,虚浮的很,根本就没什么实战能力。
此番对上根基雄厚、已破天关的钱师兄,必败无疑!”
议论声此起彼伏,沸沸扬扬。
短短三两日的光景,在有心人的刻意推动之下,舆论的风向便已悄然发生了变化。
陈浊,这位刚刚才凭借着雷霆手段,在清河郡城闯出不小名声的海巡司代统领,竟是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全靠外力堆砌的“乡下天才”。
而钱光耀,则成了那个承载着清河武行荣光,即将出手拨乱反正的天命所归。
捧杀之局,悄无声息间成型。
无数好事之人都在翘首以盼,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陈浊,是如何在那位真正的天骄手中,被狠狠打下神坛,摔的粉身碎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