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娃子,你说你倔什么呢!”
阮四叔着急想抓,却抓了个空。
着急的一跺脚,赶忙也跟了上去。
阮平潮媳妇被推了一个趔趄,只觉心头火起,刚要施展泼妇的性子开骂,却见人已经走远。
“呸,什么玩意。”
“不就是练了几天武,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唾了一口,本来懒得去看。
但转眼一想,便又跟了上去。
“我倒是要瞧瞧,你小子一会儿怎么倒霉的。”
村子本来也不大,不过二十余户人家零零散散分布在一个村落当中。
不少半夜捕鱼归来正在补觉的男人被动静吵醒,骂骂咧咧的出来,一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顿时也不困了,跟了上去。
阮平潮从村子里唯一一处青石院落里睡眼惺忪的走出来,打眼就看到了自家婆娘。
“老婆子,出什么事了?”
“还能有什么事,老陈头家那小子惹了祸事,外面躲不住了,被人找上了门。”
一听,阮平潮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就说什么来着,泥腿子学什么不好,非学人家大户人家练武。”
“现在好了吧,本事没学到,那些武夫们闯祸的本事倒先学了十成十!”
“咱家的青山可不能像他这样,我看读书就挺好的。”
“呵呵,我看你是舍不得那十两拜师的花费。”
他婆娘冷冷瞅了他一眼。
“怎么会,我是那样的人嘛?”
“走走走,先不说这个,去看看那小子怎么样了,他倒霉了好说,可别牵连到咱们身上。”
拢共也没多长的路,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两人便到了陈浊家院子外。
还没来得及探头往里瞧,就听到一阵呼和声音:
“你们两个不长眼的,还不快给陈大人磕头赔罪!”
第86章 动之以情,晓之以利
珠行老严,严旬。
他作为费二爷手下得力的文书,随着他上下忙碌这么些年。
见过富贵如天家不敢想的,也见过贫困无立锥之地的。
可眼下站在陈浊家的院子里,打量着逼仄低矮的土房子,还是忍不住心头震撼、唏嘘。
许多人都会在自己成功之后,大力标榜自己曾经所受过的苦难,以此表示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困苦。
可很多人都不知道,哪怕是寒门贵子。
那当中也占了个门第的门字,和普罗百姓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采珠人是什么?
大周明确指定的贱户,走在城里都要被人躲着走的泥腿子。
而眼前这间很难说是人居住院落的主人,能够在小小年纪就打破贱户的天花板,拜师余百川。
更是在短时间内习武有成,硬生生打死沈良才。
这般经历,却是只能用“梦幻”两个字来形容。
原本在来之前他还有些不太理解费二爷缘何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子如此看重。
可到来之后,严旬就恍然明悟。
这般少年郎,若不趁着这个机会修缮关系,结交于好。
等其一飞冲天之时,再想做这些,那可就晚了。
想到这。
他便又忍不住狠狠在身前两个混账的身上一人踹了一脚。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大掌柜、二掌柜信任你沈良才,方才将珠行尽数交于其手操持。
可这些年下来,交出的答卷是什么?
欺压渔人、败坏名声、交恶乡里,用着珠行白花花的银子,养出这么一群青皮恶霸。
更重要的是,还开了一个十分恶劣的头——
大肆盘剥渔户,设局榨干得珠之人。
这般行径,不就是在挖珠行的根。
没了这些人的支持,那里还有他们珠行?
要不是今日还有用的着这二人的地方,严旬恨不得直接执行家法,把这两个混蛋绑上石头沉了海。
青蟹、赤虾二人跪在地上,只觉惶恐万分。
本以为只是随便欺负个泥腿子。
谁知道竟然是死兆星闪耀,得罪了这么个煞星。
远处喧闹声渐近,传进院子里。
严旬闻声踮脚去望。
只一眼,便看到了人群当中那个一马当先最为挺拔的少年郎。
当即眼神一亮,飞快迎了出去,拱手朗声道:
“好一个英姿不凡的少年郎!”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出尘而众,难怪能拜入余师傅门下,成其高徒。”
迈步而上的陈浊一愣,只觉眼前这小老头虽然长的磕碜了点,但说话还是蛮好听的。
看其样子,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那是?
眼神往里一撇,便看到自家不知何时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院子里,正跪着那天被自己三拳两脚打跑的虾兵蟹将。
不由一笑,联想到早晨的事,却是大致想到这人是来干什么的了。
严旬再一拱手,脸上堆笑:
“让陈大人见笑了,小老儿严旬,眼下添为珠行费二爷手下一文书。”
“之前行内管教无方,这才使得沈良才这般腌臜人物为害一方,幸得陈大人出手除害,方归清明。”
“眼下这二人为虎作伥,实在可恨,今日前来便是让其给陈大人赔罪,只要能让您舒了气,便是将这两不成器的打死,便也无妨。”
说罢,便是转头一瞪眼,厉呵道:
“愣着干什么!”
“你们两个不长眼的,还不快给陈大人磕头赔罪!”
咚咚咚的声音响起。
原本围观的村民一片哗然。
阮四叔不由的放下了悄悄藏在身后的扁担,大松一口气。
其他本来想看热闹的人,此刻则是一脸茫然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
这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不应该是珠行的大人物气势汹汹的来告罪陈家小子,好叫其磕头认错。
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打人的没事,反倒是被打的跪下了。
软平潮和他婆娘现在都看傻了,两双眼睛瞪的溜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是说不出的惊讶。
赶忙拽了拽旁边人的衣服,悄声询问是不是自己来晚一步,听漏了什么。
“你不是族老的儿子?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
身边人却不惯着他,瞥了一眼,阴阳怪气。
“我爹和你们一样都是人,又不是神仙,哪里什么都知道。”
“快说说,究竟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这人喊姓陈的小子叫什么陈......陈大人?”
“呦,现在知道大家都一样是人了?平常干什么去了。”
“诶,你怎么说话呢。”
软平潮婆娘不乐意,开始撒泼。
那人撇撇嘴,也不搭理这两口子。
向前挤了挤,探着头往院子里瞧去了。
珠行的青皮恶霸给人磕头,还是村里那个死爹没妈,月余前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陈小子。
这可是珠池县十几年来头一遭,可不得好好看看,不能错过了。
“陈大人,小的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的们这一回吧。”
虾兵蟹将二人组头磕的邦邦响,脑门都红了一大片。
却是半点力也不敢省。
鬼知道他们昨天听说了陈浊居然在清水河上,拦截下沈良才的船,硬生生将其打死的消息之后。
整个人,是在一种怎样恍惚的状态中度过的。
天杀的沈良才!
你死了一了百了,留下我们兄弟二人受苦受累。
严旬在一旁冷冷的盯着这二人磕头。
那般神色,仿佛但凡这两人有哪个敢松懈一下登时就会直接一脚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