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塔挑眉轻笑：“容我提醒，这栋别墅的产权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可我们才是一家人！”马蒂尔达掰着手指数道：“你、我、约翰、莱昂！”
贝塔托着下巴：“所以.你是坚决反对？”
“当然！”马蒂尔达斩钉截铁地点头。
“那太好了。”贝塔露出坏笑：“正好别墅没空房了，卡塔莉亚就和你住一间。抗议驳回。”
马蒂尔达直接被气哭了。
第129章 不堪
夜风裹挟着湿润的水汽，轻轻掠过河畔步道。河面上，游船的灯火在夜色中摇曳，粼粼波光将灯光的倒影揉碎成点点金辉。
主管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与梅娃并肩漫步在滨河步道上。
今夜的梅娃与往日不同，她换去了那身标志性的黑色夹克与工装裤，换上一袭得体的黑色连衣裙。
银色项链在她颈间闪烁，手腕上的女士腕表，随着行走在路灯下折射着光晕。她一直束起的金色长发，瀑布般垂落肩头，在夜风中轻轻飘动。此刻的她，不像办公室里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倒像是一位饱读诗书的温婉淑女。
夜风轻拂的河畔，两人沉默地并肩而行。方才的晚餐中，他们喝了不少酒，此刻都带着微醺的醉意，脚步随着酒意略显轻浮。
路过一位街头艺人时，萨克斯旋律让主管驻足。梅娃走出几步才发现身旁少了人，转身折返，站在主管身侧。
主管从烟盒抖出一支烟，金属打火机“叮”地一声窜出火苗。他深吸一口，让烟雾在肺里转了个圈：“听得出这是什么曲子吗？”
梅娃摇了摇头。
主管随着萨克斯的旋律轻声哼唱起来：“Some flowers never get to bloom and see the daySome flowers are content to wish their lives away（有些花，永远无法绽放与见到阳光，有些花，甘愿虚度一生）”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与乐器声交织在一起。
吐出一个烟圈后，他转头看向梅娃：“这首歌叫《This Is Who I Am》。”
主管从钱包里取出几枚硬币，放入街头艺人面前的乐器盒。他叼着烟继续沿河岸漫步，烟头在夜色中忽明忽暗，梅娃跟在一旁。
“我的代号是'番茄酱'。”主管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比起你那个'旅人'的代号，是不是显得特别可笑？”
梅娃保持着沉默，只是微微侧首，表示她在专注聆听。
主管的嗓音混着夜风：“那次卧底行动，目标是长期潜伏，对敌国科研部门进行渗透。”
他弹了弹烟灰：“我和她假扮成爱沙尼亚留学生，在敌国的土地上朝夕相处。”
烟雾在他指间缭绕：“情报来得比预期顺利，我们总能获取关键信息。随着卧底时间的推移，在敌国的领土上，我们相爱了。”
主管的指尖在微微颤抖，烟灰飘落在步道上。
“那是1990年，我20岁，她19岁。我们从15岁就接受严苛的间谍训练，其中有一门叫'情感控制'的必修课。教我们如何酝酿情绪、完美表演，更重要的是，如何扼杀真实情感。”
“讽刺的是。这门课我们俩都拿了A，'Amazing'的最高评价。但偏偏是成绩最好的两个人，在敌国的土地上假戏真做，像普通情侣一样生活了十五年。”
夜风卷起他吐出的烟：“2005年，我们甚至有了自己的孩子。这十五年里，我们见证了太多历史时刻，把自己的生活变成了历史的一部分。”
梅娃看见主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烟头的火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后来我们还是在意外中暴露了。”他声音沙哑：“鉴于我们提供的情报价值，军情六处启动了紧急撤离程序，派出了特别行动小组。”
主管深吸一口烟，烟头骤然明亮：“当时特别行动处的负责人是摩尔，现在坐在局长办公室里的那位。”
“行动成功了一半，因为我现在站在这里，她永远留在了那里。”主管看着梅娃：“那么你呢，梅娃·雷克？愿意和我分享你的故事吗？”
梅娃望着主管的脸，脑海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记忆。
童年无忧的快乐，优异成绩考入大学，被军情六处秘密吸纳，加入军队接受杀人训练，被队友们戏谑地称作“蘑菇”，然后脱离军队、执行任务，暗杀、撤离、潜伏……种种过往，纷至沓来。
她别过脸去，手指紧紧扣住冰冷的河边护栏。最惨痛的记忆猛然冲击着她的脑海与心脏。
暴露、逮捕，随即是无边的黑暗。
阴冷潮湿的水牢，手腕脚踝上沉重的铁链。衣衫不整的男人，像走马灯般在牢房里进进出出。惨无人道的折磨，陌生的手掌在她皮肤上粗暴地抚摸、按压，对她施加所有能想到的暴行。她瘫倒在地，视野里只剩下那些如同恶魔般狰狞的笑脸。
接着是枪声、呼喊、纷乱的脚步。担架上颠簸的晃动，运输机的轰鸣，医院里刺眼惨白的天花板。还有那份医疗救治报告，上面写着：摘除子宫。情绪的彻底坍塌，曾经亲近的家人渐行渐远。
这一切的一切，在她脑中疯狂闪回，剧烈冲撞，强烈的恶心感汹涌上喉。
梅娃干呕着，双手死死抓住栏杆，整个人蜷缩在护栏边。她剧烈地干呕了两下，几口酸水从嘴角溢出，随后“哇”的一声，胃里翻江倒海般吐了个干净。她的身体不住颤抖，用尽全身力气绷紧双腿，才勉强维持住站姿，不让自己跪倒在那摊散发着酸臭味的呕吐物里。
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带着她远离那片狼藉的地面。
主管问道：“需要去医院吗？”
梅娃没有抬头，只是用力别过脸去，避开他的目光。她的视线死死钉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声音发颤：“不不用对不起.我得走了真的很抱歉.”
她挣脱主管的手，踉跄着扶住栏杆。起初几步走得摇摇欲坠，随时都会跌倒。
但当主管再次上前想要搀扶时，她的步伐突然变得坚定起来，扶着栏杆的手渐渐松开，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彻底甩开栏杆，在昏黄的路灯下快步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主管茫然伫立在路灯下，目送梅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他原地站了足有半分多钟。
梅娃确实没有再回来。
主管脸上不知所措的表情瞬间褪去，一抹阴冷的笑容爬上他的嘴角。
他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短促而清晰：“呵！”
他的“情感控制”必修课成绩是A。
这个A不仅代表“Amazing（杰出）”，更象征着令人惊叹的完美表现。在整个特工学校89年届学员中，他是唯一获此殊荣的人，那个独一无二的A等生。
第130章 复仇
清晨，马蒂尔达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打破了别墅的宁静。
“你到底想怎样！我认输还不行吗？！”马蒂尔达抱着头，崩溃地朝吊着左臂的卡塔莉亚喊道，随后重重踩着楼梯“咚咚咚”地冲了下去。
被吵醒的贝塔推开房门，正好看见马蒂尔达狂奔下楼的身影。
他转头看向卡塔莉亚，后者正神采奕奕地站在走廊上，虽然左臂还吊着绷带，但精神明显比昨天好了许多，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容。
“你对她做了什么？”贝塔问道。
卡塔莉亚轻笑着说：“跟我斗？她还太嫩了。我只是稍微用了点手段，再刺激了她几下，她就彻底崩溃了。”
贝塔叹了口气：“任谁在十几岁时，被一个成年加强版的自己折磨，都受不了的。”
卡塔莉亚不屑地“啧”了一声：“她要学的还多着呢。不过.”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贝塔一眼：“要是她像我一样，从小就得跟你这种混蛋打交道，现在的战斗力至少能提升三成。”
贝塔挑了挑眉：“认真的？”
卡塔莉亚扬起下巴：“不然呢？”
贝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突然伸手，抬了一下卡塔莉亚吊着的左臂。
“Fuck！萨龙！”卡塔莉亚痛得破口大骂，整个人蜷缩着蹲靠在墙边，按住肩膀的伤口。
贝塔面无表情地吐出个短促的单音节：“哈！”
转身下楼。
“我他妈非宰了你不可！”卡塔莉亚的怒吼在走廊里炸开。
贝塔肩膀微微抖动，强压着上扬的嘴角，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地晃下了楼梯。
——
贝塔领着卡塔莉亚走进地下策划室，两人都带着“战损”的痕迹。
贝塔后颈上印着个通红的掌印，那是卡塔莉亚的“回礼”；而卡塔莉亚因为左肩伤势，在厨房被贝塔钳制着灌下整管芥末，呛得现在眼泪还在往下流。
此刻两人之间达到了微妙的平衡，带着两败俱伤的默契，心平气和地并肩而行。
贝塔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灯管闪烁几下后亮起，冷白的灯光填满整个地下室空间。这个尘封已久的策划室，自上次巴黎行动前使用过后，就被锁闭至今。
巨大的制图台上，贝塔亲手打印组装的3D微缩城市模型依然静置原处，那些绷紧的细尼龙绳，用来模拟子弹弹道的轨迹，依旧纵横交错地固定在模型之上。
角落里，一份规划图纸从架子上滑落半截，纸角无力地垂挂着。
卡塔莉亚用纸巾拭去眼角的泪痕，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宽敞的地下空间。巨大的制图仪、整齐悬挂在墙面的各式工具、塞满书籍的木质书架。
她的指尖轻轻掠过书脊，在一本书前停下。卡塔莉亚抽出那本略显陈旧的书册，挑眉念出烫金的书名：“《演员的自我修养》？”
贝塔按下电脑开机键，头也不抬地应道：“嗯哼，伪装必修课。”
卡塔莉亚轻笑一声，将书随手插回书架。她踱步到微缩模型前，手指轻轻抚过那些交错的红线：“这是巴黎？上次你在巴黎完成订单时用的？”
指尖在某栋建筑模型上点了点：“真是令人惊叹，原来你的前期策划是这样完成的。”
贝塔问道：“你的U盘呢？”
卡塔莉亚从口袋里摸出U盘抛了过去。贝塔将U盘插入接口，屏幕一闪，系统被覆盖，漆黑的聊天界面随即弹出。
贝塔快速滚动着联系人列表，皱起眉头：“这都是些什么？连衣服都在这种渠道买？”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卡塔莉亚无所谓地耸了耸尚能活动的右肩：“订单赚的黑钱总得花出去，在外面消费还得先洗白。”
“你居然找人洗白？”贝塔抬头：“认真的？”
“当然。”卡塔莉亚一脸理所当然：“现在手续费高得吓人。”
贝塔扶额摇头：“我的酬金八秒就能在全球转一圈，变成干净的美金，你居然还在用这么原始的方式.”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
——
贝塔将打印好的资料一张张贴在墙面上，后退两步审视着这些信息：“你要找的人，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
他指着最中央的照片：“唐·路易斯，杀害你父母的幕后真凶。现在他加入了FBI证人保护计划，躲在加利福尼亚的一座私人庄园里。”
贝塔转身面对卡塔莉亚：“20个专业保镖，4名FBI特工全天候轮值。”
他摇了摇头，“要杀他本就不容易，更何况你现在还带着伤。”
卡塔莉亚眯起眼睛：“你能远程狙杀他吗？”
贝塔凝视着墙上的资料，指尖轻敲照片：“几乎不可能。这家伙就像只地洞里的老鼠。24小时龟缩在庄园里，连花园都不去，窗户也不靠近，你之前杀掉的人太多，惊动他了。”
“更麻烦的是庄园地下还有个加固工事系统。要是这混蛋躲进那个乌龟壳，我们就算把整个庄园炸平也伤不到他。”
贝塔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卡塔莉亚追问道。
贝塔露出笑容：“要是你能给我搞来一门75毫米山地炮，我保证能在几公里外一炮解决他。”
卡塔莉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干脆让我给你弄辆坦克来？给你配架战斗机，直接炸翻整个加利福利亚。”
贝塔轻笑一声：“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卡塔莉亚盯着墙上的资料，沉默片刻后开口：“有没有什么场合，是他必须露面的？”
贝塔随手翻了翻桌上散落的资料：“难说。”
贝塔快速翻阅资料，抽出一份文件，眼睛一亮：“他确实有一种情况必须外出。”说着将资料递给卡塔莉亚。
卡塔莉亚接过文件，眉头微蹙：“开庭作证？”
贝塔站起身解释道：“根据联邦证人保护计划WITSEC规定，像唐·路易斯这样的关键证人，如果其供述的同伙案件需要重审，他必须出庭作证。”
“你的意思是袭击押送车队？”卡塔莉亚若有所思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