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齐国相候胜看在百越共主的面子上,可以送出一部分粮草帮助这批韩国流民度过难关,但不可能允许这些韩国流民乘机赖在齐国不走。
也就是齐国相候胜,亲眼看过百越那些大船,知道百越完全有这个能力带走这些韩国流民,否则他不会轻易放上万韩国流民踏入齐国境内。
“韩兄你看,怎么有那么多流民自远方而来,遥遥望去,一眼看不到头,可流民为何有骑兵护送?”
“人一过万,无边无际,这群流民最少也有上万人,我怎么不记得齐国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流民?”
“应该不是齐国的流民,齐国无战事,不可能凭空冒出那么多流民。”
“虽然距离很远,看不太清楚容貌,但看其服饰,应该是韩国黔首。”
“韩国黔首....这上万人的队伍,都是韩国的流民?”
“错不了,我想应该没人会故意扮做他国的流民。”
一群气度不凡的贵公子,聚集在一处高高的阁楼上。
阁楼下面一片繁花似锦,到处都是市井小贩叫卖声。
这群气度不凡的贵公子,站在高高的阁楼眺望远方。
远方的万余人流民队伍。
如同看不到尽头的长河。
看不到头。
见不到尾。
这让一开始被唤作韩兄的人。
瞬间就感觉内心拔凉拔凉的。
“韩国没了?”
“怎么可能!”
“我才出来求学几年的时间,还未学成归国,我就成了亡国之人?”
“齐国不可能,魏国也不可能,那么就只有秦楚二国有这个实力。”
“家国没了,我以后还能去哪?”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等等我!”
一名身着素雅衣袍的贵公子,有些颓废的瘫坐在地上,瞳孔中还残留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低着头的他,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那些衣着服饰打扮,明显有着韩国特色的万余名流民。
“等等,你们看,领头的那些好像是农家子弟!”
“确实是农家子弟,不对,怎么还有百越遗民?”
“传说当年韩楚联军,从百越之地掳掠了很多黔首,但现在,除了韩国那批百越遗民死于非命,楚国的百越遗民都回去了。”
“世事变化,玄妙神奇,百越沉沦了那么多年,出一个雄主很正常,假以时日,就是下一个楚国,甚至秦国也不是不可能。”
“楚国有可能,秦国不太可能,秦国已经连出六代贤明的君王,这才让秦国成为了天下第一强国,百越之地难不成还能连出六代雄主?”
“自然是不可能,不过依我看,如今的秦国也该走向衰弱了,秦国相吕不韦一介商人,独霸朝政,可偏偏王太后赵姬的手腕,又远远比不上宣太后芈月,秦国的辉煌,想必从这一代秦王开始,就要一点点走下坡路了,如同曾经的燕赵魏齐楚韩。”
这些贵公子,其实都是七国公子。
诸侯王公子,只不过大多不受宠。
不得已。
只能前往稷下学宫求学。
以求能得到更多的看重。
然而抱有这种想法的诸公子少有人得偿所愿。
因为一个人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抱歉,失陪了,我需要去确认一些事情。”
听闻农家子弟和百越遗民之后,身着素雅衣袍的贵公子顿时意识到事情,可能根本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而且刚刚自己也有些太过急切,这才急中出错,忽视了如今的秦楚二国,不太可能这个时候发兵灭了韩国。
强行出兵不是不行。
但不符合二国利益。
念及至此。
身着素雅衣袍的贵公子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也要确认这些流民为何至此。
第52章 ,韩非,韩国九公子
作为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
身着素雅衣袍的贵公子只花了一刻钟,就追上了这支万余人的队伍,哪怕中途还遭到了骑兵的盘问,但借用稷下学宫学子的身份还是蒙混了过去。
如今这个时代,稷下学宫作为七国唯一的文学圣地,诸子百家,论道之地,地位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以至于稷下学宫的学子都颇受大多数人尊敬。
“老人家,好奇问一下,你们都是韩国人吧?”
身着素雅衣袍的贵公子拉住了一个容貌老实憨厚,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老人,尤其是老人身边,还带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这样的组合,大多是爷孙,有老有少,很好把握,就算是面对突如其来的打扰,爷孙三人也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来人的问题。
“是,贵人,我们都是从韩国那边逃难来的。”
老人不知道身着素雅衣袍的贵公子什么身份,但那身素雅简约的衣袍就算他们爷孙三人一辈子种田,种到死也买不起的名贵丝绸。
再加上,老人眼尖,刚刚看到了身着素雅衣袍的贵公子和骑兵一位统领大人有说有笑,顿时明白眼前这人是他们爷孙招惹不起的。
“逃难?”
身着素雅衣袍的贵公子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问道:“老人家,逃难二字,一般发生在战乱之国,难不成如今的韩国有战乱?”
此话一出。
老人忍不住自嘲一笑,语气颇为有些无奈道:“贵人,如果韩国真的有战乱,我们怕就不是逃难了,早就死在了兵匪之下。”
此话伤人。
起码对身着素雅衣袍的贵公子来说很是伤人。
他没想到这么多韩国流民竟然不是因为战乱。
如果不是战乱。
自然就是人祸。
作为韩国公子的他。
很明白韩国的困境。
那就是很多韩国黔首已经快活不下去了。
贵族对于黔首的压榨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所以他来齐国稷下学宫求学,拜师荀子,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双全法,想在贵族和黔首之间找一个平衡点。
可越深入研究贵族和黔首之间的关系,素雅衣袍的贵公子就越绝望,因为根本找不到任何可行的双全法。
要么洗牌。
要么重来。
韩国已经经不起洗牌这样的大动乱了。
可要是重来那也不再是原先的韩国了。
所谓洗牌,就是变法。
所谓重来,推倒重来。
可无论哪种选择都不是素雅衣袍的贵公子想要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通过自身所学一点点改变韩国。
可现实告诉他。
这是不可能的。
想要改变韩国,就得下猛药,下重药。
必须得下狠手,才能改变如今的韩国。
.......
沉默少许之后。
素雅衣袍的贵公子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摸了摸老人两个半大不小的孙子孙女,温声道:“如今的韩国,就真的没有一点活路了吗?以至于让你们横跨上千里逃难到齐国琅琊。”
对于这个问题。
老人的孙子孙女,看了看老人,发现老人微微点头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开口道:“贵人,如果我们不是跟着韩大人的队伍,怕是根本度不过这个冬天,就已经饿死在路上了。”
韩大人?
素雅衣袍的贵公子非常不愿想起自己那些哥哥,可韩国流民,又是韩大人,不由得他不想起自己那些哥哥,总不能是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可即便是一个素不相识之人,素雅衣袍的贵公子也相信此人不会年未及冠,甚至只是一个半大小子的少年,率领一支万人队伍横跨千里。
“韩大人是一个好人,百越共主更是好人,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百越共主,但韩大人说,这一路上的粮,都是百越共主为了我们争取来的。”
老人的孙子孙女,发现素雅衣袍的贵公子,不像一般的王公贵族,没有那么难以接触之后,当即忍不住说起了自己等人这一路上遇到的见闻。
素雅衣袍的贵公子也不着急,更不觉得不耐烦,只是老老实实倾听着少年少女的一路见闻。
只是听得越多,素雅衣袍的贵公子就越加难受,因为他发现少年少女向往的一直都是百越。
作为韩国黔首。
亦是韩国子民。
少年和少女嘴里面没有韩国一句好话。
反而是对从未见过的百越充满了希冀。
面对这份希冀。
活下去的希望。
素雅衣袍的贵公子不清楚是那个还未见过面的韩大人太能吹嘘,还是说少年少女太容易相信人。
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出生的家国,反而会如此相信一个外人,相信一个自己从未去过的陌生地方。
可想质问的话。
都卡在了喉咙。
素雅衣袍的贵公子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起身离开的。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请到了一个少年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