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码,谢庸的做法,她并不反感,还能为两人着想,这已经很不错了。
“那米兰达·劳森呢?”结果泰勒玛的呼吸器发出一个类似“哼”的气音,带着探究,提出了一个让谢庸顿了一下的问题。
不得不说,女人的发散性思维确实厉害。
“一个塞伯鲁斯的‘作品’,先天调整的均衡体。她有什么理由值得你一起保下来?仅仅因为她被修改过的容貌让你看得顺眼?”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但更多的是不解。
谢庸巨大的手掌再次抬起,这一次,他极其轻柔地用覆盖着粗糙角质层的手背,抚过泰勒玛的额头,还有脸颊旁冰冷的呼吸器外壳。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让女贤者微微蹙起的眉头稍稍舒展。
“因为她是人才,泰勒玛。”谢庸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带着一种枭雄般的赏识,“塞伯鲁斯里,有能力的疯子很多,但有脑子、懂得审时度势、能看清大势的精英却很少。”
“米兰达就是后者。我想替帝国同时也是替我们‘自己’的团队,招揽她。”
“一个熟悉本地规则、能力卓绝、且未来潜力巨大的本地人,其价值,远超过把她送上解剖台换来的一堆冰冷数据。”
泰勒玛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在呼吸器后审视着谢庸,沉默了几秒。
沉思者的运算灯在她身后明灭不定,如同她此刻复杂的心绪。最终,她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或者说,她选择了相信谢庸的判断。
“所以,你的底线就是这三个人?”她再次确认,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是的。”谢庸的回答非常坚定,“至少在现有条件下,我唯一接触过的异能者就只有这三个人。”
紧接着,他俯下身,巨大的阴影将泰勒玛笼罩,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但我向你保证,我亲爱的贤者。”
“你的利益,你的研究,绝不会因此受损半分。”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机械触手和呼吸器,直视着那个在科摩罗噩梦中幸存下来的灵魂,“那些贪婪的家伙,我会用他们无法拒绝的‘筹码’,把他们的嘴巴塞得满满当当,撑得他们连一个二进制代码的异议都发不出!”
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和……某种更宏大的底气,从谢庸身上弥漫开来,泰勒玛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
但她也明白这算是谢庸交底的自信和他的底气所在。
作为能在两个宇宙间穿行的“位面履行者”,谁能保证谢庸不能穿行第三个,第四个?
光是她从谢庸手上获得的FEV,就很明显不是这个宇宙和帝国所拥有的基因科技——但一样很有特色。
也因此,她知道谢庸拥有的潜在资源,确实远超常人的想象。
人心和欲望确实沟壑难填,但一个宇宙的财富不够?那就两个!两个不够?那就三个!
如果不是帝皇的意志需要他扎根于此,他的“旅行箱”里能掏出多少让机械教为之疯狂的异宇宙奇珍?泰勒玛毫不怀疑。
“哼!”泰勒玛嗔怪地用一根机械触手前端,轻轻拍了一下谢庸厚重的胸甲,发出“铛”的一声轻响。
“轻点!这可是陶钢!”谢庸轻轻地抓住不安分的机械触手,亲昵地抚摸着,“要把你的小姐妹磕坏了,那修起来又是出我的钱了。”
但机械触须的探头还是轻轻地拍了拍谢庸的手,让他放开了抓着触须的手。
“别忘了,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别把话说得那么满,好像整个机械教都成了你的敌人。”她没好气地说,但那动作更像是一种无言的认同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安心。
她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更贴近“自己人”的分析:“其实,很多人对你心存感激。”
“你打开了新宇宙的大门,带来了无尽的可能。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大部分技术神甫并不想和你这位‘开门者’撕破脸皮。”
“但现在真正的压力点,不在那三个人的死活,而在于……”
她停顿了一下,机械触手指向沉思者屏幕上一条不断跳动的能量流模型。
“灵能转化异能的研究进度,卡住了。”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星语者、导航员、战斗灵能者……所有依赖亚空间力量的单位除了导航者,在这个宇宙都成了废人。为了恢复星堡和方舟之间的基本通讯,你知道我们付出了什么吗?”
谢庸眉头微皱,示意她继续。
“我们不得不以极其高昂的价格——溢价至少300%——让塞伯鲁斯代理从未知来源手里,紧急采购了一套大型量子纠缠通讯装置!”泰勒玛的语气带着一丝机械教特有的、对“冤大头”行为的肉痛,但更多的是对现状的无奈,“而且,这还只是权宜之计!”
“量子纠缠通讯?”谢庸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在质量效应宇宙,这确实是最高级的保密通讯方式之一。
不过,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塞伯鲁斯竟然找到了一个隐秘地持续对帝国施加影响,而找不到令人指摘的方向——机械修会。
唉,果然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就连谢庸自己也还是今天才知道塞伯鲁斯绕过了军事体系向科技工业领域发展了!
真是不能小瞧天下人啊!
这也更加坚定了他需要更多的力量去盯死塞伯鲁斯——你做了什么无所谓,但是我绝对不能后知后觉!
“没错。”泰勒玛点头,“初步测试表明,它没有明显的后门和泄密风险,信号稳定,跨星系通讯能力也勉强够用。但是!”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烈的焦虑,“对万机之神的信徒而言,这玩意儿就是一团未经‘净化’、未经‘辩证’、来路不明的异端科技造物!”
“它没有经过万机之神的祝福,没有经过亿万次逻辑祷文的洗礼,它的底层原理是否受到混沌污染?它的材料是否来自异形亵渎之地?它……”
“好了,贤者。”谢庸有些头疼地打断她,他太了解机械教那套近乎偏执的审查流程了,“所以,你们一边用着它,一边在内部争论要不要把它拆了做‘净化辩证’,再造个机械教版本的出来?”
“完全正确!”泰勒玛的机械触手烦躁地挥舞了一下,“可问题是,现在没有时间!没有灵能,没有星语者!如果再耗费几个月甚至几年去‘辩证’这该死的量子通讯器,我们的指挥链就彻底瘫痪了!连最顽固的保守派技术神甫都知道,当务之急是恢复基本通讯能力!所以……”
她深吸一口气,呼吸器发出急促的嘶鸣,目光再次锐利地看向谢庸:
“异能者转化方案,就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成功将我们的灵能者转化为能在这个宇宙使用的异能者,恢复星语能力,才能真正摆脱对这套‘异端通讯器’的依赖,也才能让那些老顽固们闭嘴!”
“研究进度卡壳,这才是整个机械修会内部压力山大的根源!杰克他们三个,不过是这股压力下,某些人想找的‘捷径’和‘泄压阀’!”
真相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破了表面的贪婪表象。谢庸瞬间明白了。保护杰克他们,核心在于推动那个该死的“转化研究”取得突破性进展!
这才是平息蚁牛骚动、堵住贪婪之口的根本之道!风暴的核心,从来不在三个人的生死,而在于那停滞不前的、关乎整个帝国远征力量神经命脉的研究项目!
三十分钟后,实验室里弥漫着消毒液、臭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腥气——但那是从杰克身上抽取的血液样本散发的气息。
谢庸庞大的欧格林身躯如同沉默的山岳,矗立在扫描床旁。
他观察着泰勒玛的机械触手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操作着,几根细长的金属探针精准地刺入杰克手臂的不同静脉,将颜色各异的药剂无声地推入她的体内。
没有解剖刀,是的,泰勒玛遵守诺言。
但这全方位、无死角的“无害研究”,其深入程度依然让谢庸感到一阵无言。
机械教找规则钻空子的本事,真是登峰造极。
而他心头那关于塞伯鲁斯渗透机械教、关于量子通讯器、关于研究瓶颈的重压,此刻也只能暂时按下。
这些问题如同纠缠的荆棘,不是靠欧格林人的蛮力就能立刻劈开的。
但也不是没有好的解决方法:这个宇宙确实存在成熟的异能转化技术——虽然昂贵且未普及。
如果机械教那帮疯子啃不下这块硬骨头,最终还不是得像对待量子通讯器一样,捏着鼻子,带着批判的心态,去向塞伯鲁斯或者其他势力购买?
不过,用了两百多名异能者的标本,最后还要从外界购买技术,这本身就是一种讽刺。
谢庸磨盘大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塞伯鲁斯大概正躲在暗处看笑话吧?看我们这些“高贵”的帝国来客,一边鄙夷着他们的“粗陋”科技,一边却不得不重金求购,甚至为此解剖了上百条人命,结果还是绕不开他们的专利。
这是不是塞伯鲁斯精心设计的棋局不知道,但让帝国在科技领域接连吃瘪,并且在机械教内部种下不满的种子……估计幻影人和任何知情人除了为牺牲的两百具异能者样本流点鳄鱼的眼泪就是哈哈大笑了。
可是,你这是与虎谋皮啊,幻影人。
谢庸摇了摇头,对幻影人和塞伯鲁斯未来的结局并不看好。
我给机械教敞开了一个新宇宙的大门,都可能养出一批“升米恩斗米仇”的白眼狼。
你在两个核心技术点上让他们栽了跟头,这笔债,他们迟早会从你身上,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的。
可惜啊,你不知道帝国天鹰的两个头颅各自代表着什么?
机械修会虽然名义上是帝国的一部分,但这个占据人类帝国半壁江山的庞然大物,其睚眦必报和贪婪本质,谢庸再清楚不过了。
更别提,绝对不接受外来势力插手帝国复杂政治格局的基里曼,一定会想参加加入更多的力量盯死塞伯鲁斯,说不定还会派去卡利都司刺客把幻影人鸠占鹊巢。
不过要真是那样的话……那太便宜幻影人了。
想到即将离开这个宇宙,返回帝国向基里曼述职,谢庸知道有些话必须在高层会议上摊开说——对马鲁姆、赫斯提亚、拉格娜他们。但有些更私密、更敏感的想法,也只能对眼前这位……关系特殊的生物贤者倾吐。
只是,眼下显然不是时候。
泰勒玛的机械触手完成了最后一支药剂的注射,灵活地收回,探针尖端还残留着一丝晶莹的药液。她转过身,呼吸器发出平稳的“嘶嘶”声,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透过视窗看向谢庸,似乎在问:还有事?
“……”谢庸张了张嘴,看着扫描床上依旧沉睡,但似乎因为药剂作用而微微蹙眉的杰克,最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现在说这些,徒增烦恼。
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行吧……你先忙。”那语气,带着一丝认命般的纵容。
看在过往那些“生物兼容性测试协议”的份上,看在泰勒玛确实遵守了“不动刀”承诺的份上,更看在她刚才直言不讳提醒巨大危机的份上……
等过段时间,再找机会弥补吧。谢庸瞥了一眼杰克,心中暗道。被当成实验品折腾得够呛,这份人情,他这个导师得记着。
至于泰勒玛……谢庸的目光落回女贤者身上,看着她那被呼吸器遮住大半却依然专注的神情,以及那几根灵巧冰冷的机械触手。
唉,自己招惹的机械教女贤者,含着泪也得……他强行掐断了这个念头。
眼下,还是让这位在血伶人手下“留过学”的贤者专心处理她的“高能样本”吧。
实验室里,只剩下沉思者低沉的嗡鸣,泰勒玛操作仪器时偶尔发出的细微电子指令音,以及杰克在药剂作用下略显紊乱的呼吸声。
第610章 亵渎的游乐场:审判官的“小秘密”
随着“入职体检”的流程结束,泰勒玛的机械触手灵巧地舞动着,将采集自杰克的血液、表皮组织样本分门别类地封存、标记。
冰冷的金属指尖在玻璃器皿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目光则牢牢锁定在沉思者主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的数据流上,呼吸器发出平稳的“嘶嘶”声,仿佛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谢庸庞大的欧格林身躯挪动到扫描床边,低头看着沉睡中眉头微蹙、手脚偶尔无意识抽动的杰克。
失去动力的陶钢重甲让他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但并没有太影响他的灵活。
他巨大的头颅转向泰勒玛的背影,声音刻意放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体检……算完成了?那……我能唤醒她了?”
“当然可以。”泰勒玛头也没回,声音透过呼吸器过滤,平淡得像在叙述一个实验参数。
可就在谢庸准备伸出手把杰克摇醒的时候,女贤者的一句话突然从背后传来。
“如果你想让她现在就体验一下针头穿刺静脉、肌肉和神经末梢残留的延迟剧痛,顺便把刚刚那个被药剂强行扭曲、放大感官的‘噩梦’再回味一遍,然后把这笔账记在你头上的话。”
谢庸刚伸向杰克肩膀的、覆盖着粗糙角质层的大手,瞬间僵在半空,然后像触电般缩了回来。
然后为此恨我再让她经历一次噩梦?
最后真的有一天怀恨在心的情况下在背后捅我一刀?
他磨盘大的脸上肌肉为此抽动了一下。
虽然知道这小光头妹子迟早会发现被当成了全方位观察样本。
但……能晚一天被记恨,晚一天可能被背刺,难道不香吗?善意的谎言,有时候也是必要的保护。
“咳,让她多睡会儿恢复下精神也好。”谢庸若无其事地转过身,顶着沉重的无动力甲胄,像个移动堡垒般挪到实验室角落。
“嗡”随着动力包重新恢复了功能,他启动了自己动力甲上的固定锁。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沉重的磁力锁扣将他的下肢关节卡死在地上,而背部的动力背包则靠在了墙角作为支撑。
随着伺服系统代替了自己的下肢力量,低沉的嗡鸣响起,提供着支撑力。
此刻的他巨大的身躯以一种与他体型不符的灵巧倚靠着墙壁,缓缓“蹲坐”下来——更像是一尊靠墙放置的钢铁巨像进入了待机状态。
等动力甲关节的液压声平息下来后,谢庸的目光扫过那些被封存好的样本,又落回泰勒玛忙碌的背影上,终究没忍住那点吐槽的欲望。
虽然他的声音在封闭的实验室里显得有点闷:“喂,贤者。你到底给她打了些什么玩意儿?”
像是生怕贤者因为自己问出什么重要问题而生气,他赶忙补了一句:“要是涉及你的‘独门秘方’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我只是随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