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维稳”的獠牙
“帝国正规军？你会带回一支舰队过来？”
幻影人尽可能保持着一种处事不惊的态度，但他的心里已经在极速计算了。
他对帝国的军制已经有些了解，知道帝国海军在某些方面复古地像是19世纪的英国的海军一样，很少有轴炮，移动炮塔之类的设计，更像是舰艏、舰脊和舷炮一类的中世纪风帆战舰的设计。
当然别看设计落后，但是据武器专家的说法表示，正是因为帝国的船拥有非常强劲的护盾，这导致大量的武器在碰到这层护盾后都只有无效结果——惟一的办法就是尽可能拉近距离让大量的火力倾泻在护盾上消耗其能量。
随即在护盾消失后，因为距离太近怕引发殉爆，因此舰船很有可能需要大量布设跳帮队去控制敌方指挥舰桥和引擎室，也可能要安置大量武装水兵来抵御反跳帮。
但这也代表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虽然他们因为护盾技术不得不回归风帆战舰一样的海战战术，但不代表他们火力不强大，破坏力之恐怖。
因此他说要带正规军，就一定是一个成建制的海军舰队。
按照过去中世纪舰船的术语……他会带一支怎么样的舰队呢？
“是的，毕竟我们已经在两个星团附近都建立了相应的根据地，确实是需要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对两个星团之间进行一定的护航任务的。”谢庸对此回答得很是随意。
“暂时我会让帝国安排一支次星区级别的海军舰队过来，主要还是为了维稳。”
“毕竟，”谢庸甚至还露出了一副腼腆的笑容，“帝国的舰船也是来之不易，我们也得让资源得到最大性价比的利用。”
虽然谢庸的话语里带着一股帝国力所不能及的拘谨，但幻影人却深深厌恶这话的隐藏含义。
帝国，无论是其中的任何一个谁都喜欢给人一种近万年来战乱不止，哪里都在打仗的错觉——无论是审判官，一万年前的星际战士还是一万年后的星际战士，亦或者是星界军那基本上没什么文化的大老粗都是这个观感。
但一个时常陷入战争，却依旧挺立了整整一万年的人类帝国不是更加令人恐怖吗？！
这样一支为了维系星区之间帝国秩序的海军舰队也许在帝国看来微不足道的一股力量，却能在深刻地影响到这个银河系的政治。
这让他感到屈辱的同时也感到了深深地无力——但同时一股求变的心态在他心里升起：人类也需要更强的力量，这个银河系的人类也需要更强的力量！
自己的理念没有错误，而现在的人类帝国，还有那个自己所知非常远古，暂时还了无踪迹的机械外星人文明，都是现阶段塞伯鲁斯利用的对象——吸收他们，并且超越他们！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时不我待啊！
“你什么时候走？”既然心中已有定计，幻影人又恢复了那个枭雄姿态，“我也要想办法应对影子经纪人的报复，同时还要帮你应对星联的强硬派、多元派和神堡议会的应对会议。”
“就这段时间吧……”谢庸也没有把话说死，给个具体的时间，“毕竟，还要接受像马鲁姆和赫斯提亚贤者的报告书，以及最近三个月的实验样本，交还回去——毕竟摄政也要看看新宇宙能拿到一些什么好东西才肯见人下菜碟嘛！哈哈哈。”
这话说得谢庸都笑了。
但随即谢庸还是决定给幻影人一个甜头：“在我回去述职之前，我会嘱咐马鲁姆大人，一旦影子经纪人对你的报复超过了贵方自身应付水平时，不仅可以优先派遣星界军、忠嗣军，甚至可以视情况派遣星际战士。”
星际战士需要经历大量的战斗来优胜劣汰，并且提升足够战斗经验的——先前过来的洛肯、伽罗和莫莱尼克就不说了，都是大远征中久经沙场的宿将，就是马鲁姆和索恩也战斗了多年。
原铸星际战士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在于他们基础很好，经历了相当多的催眠式知识灌输——但这距离能如臂使指地运用知识，并且推陈出新的境界还差的远呢！
但偏偏，真正的劲敌又只出现在几年后……所以战斗避免不了，只不过不需要太多的战斗，避免因为打治安战太多而成了臭棋篓子。
“不过，”谢庸也提醒幻影人，“最好多出动一连的星际战士，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练兵，这样于情于理都不会让他反感。”
“建议收到，帝国的审判官谢庸，希望您的旅途一切愉快。”幻影人用正式地话语向谢庸告别，“到时候再见。”
“到时候见。”谢庸继续挥了挥手，向即将消失的幻影人投影致意。
但紧接着他又微微叹了一口气，有时候知道真相真的是一件绝望的事情。
这也是谢庸在发现质量效应宇宙，还没让消息告知给基里曼的时候，跟帝皇的禁军提瑞丝所订立的计划是建立人类文明的末日庇护所——用禁军的长寿生命躲过收割者的千年窥探，然后重建人类文明。
因为质量效应宇宙实在太有欺骗性了，如果只是这些异形种族组成的神堡议会的话，那这个宇宙就像个椰子一样有滋有味——只需要把这些异形种族打败，消灭就可以独霸这整个宇宙了。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些异形种族永远都只是表层，真正的威胁却是在于收割者——这个传承了十亿年的种族，拥有最少上万艘护卫舰和轻巡洋舰级别的舰船，且个个都是一条巨大的机械生命。
帝国不是不能对抗，但是帝国也需要花很大的价钱去对抗，而这个代价，帝国凑不足，同时也不会这么冒险。
所以很大程度上，谢庸也不晓得基里曼会不会感到畏难，不愿意尝试去攻略这里。
但这也不好说，每一个原体都是战锤宇宙中彻头彻尾的半神，他们都是相当骄傲的神话生物。
纵使帝国百般艰难，也不会放弃一个获得域外控制区域的机会，毕竟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像帝皇看中了这里，从来只是祂想不想，而永远不会考虑能不能。
这是帝皇最不做人的地方，但也是他的魅力……理论上，他的子嗣应该也会继承这种骄傲。
而自己唯一能想的，恐怕也就是如果基里曼摄政愿意下注，该如何能最大限度统合这些过来的力量，以及如果基里曼确实务实地不同意下注，自己该如何薅帝国不要的垃圾，独立自主地自己干。
在这个难得的大事业面前，谢庸心理上没有任何退缩的想法。
大不了输了就净身出户，离开这里嘛，赢了那可是生理心理统统获得了巨大的满足了！
而就在谢庸还在和幻影人讨论最近发生的紧急事件和未来计划时，冷凯、海玛尔和杰克也爆发了一点不小的冲突。
当然，说冲突也过头了，只是一场小小的争论吧。
第639章 “至少比泰尔庭好！”
杰克双臂抱胸，后背几乎要嵌进走廊冰冷的墙壁里，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死死钉在冷凯身上。
那目光里翻腾的，不是针对冷凯个人的恨意——严格来说，她和这个泡面头的亚裔特工没什么私人恩怨——而是对“塞伯鲁斯”这个符号刻骨铭心的憎恶。
泰尔庭基地的冰冷束缚、无休止的折磨、被当成实验品的屈辱……那些记忆如同毒藤，缠绕着她的心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而眼前这个穿着塞伯鲁斯制服、代表着那个组织的男人，就是这毒藤最直接的具现。
与在帝国——这个同样冷酷、同样充斥着解剖台和机械教狂热的庞然大物里所受到的、作为“审判官侍僧”的有限但真实的优待相比，塞伯鲁斯带给她的只有纯粹的痛苦。
当然她也知道帝国绝非乐土，机械教贤者们看她的眼神依旧带着解剖刀的寒意，崔佛和她只是暂时有用的“样本”。
但至少在这里，她能睡在干净的床铺上，吃到热腾腾的食物，甚至拥有一个“身份”。
这种“像个人一样活着”的滋味，是塞伯鲁斯从未给与，也永远不会给予的。
帝国或许更黑暗，但那份黑暗暂时还没有笼罩到她的头顶。
或者说，她内心深处某个阴暗的角落甚至滋生出一种扭曲的想法：如果真想为那些还在受苦的异能者同胞做点什么，或许……深入这架帝国机器的内部，尝试去撬动它，比在外面徒劳地咒骂塞伯鲁斯更有希望？
这种想法让她自己都感到一丝寒意，但现实就是如此讽刺——她所受到的“优待”让她无法再以纯粹的受害者姿态去审视帝国的黑暗了。
杰克扭开头，拒绝与冷凯有任何眼神接触，仿佛多看一秒都会脏了她的眼。她只想这块冰冷的塞伯鲁斯“招牌”赶紧消失。
然而，杰克不再看他，可冷凯的目光却落在了她身上。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杰克身上细微的变化——那股在泰尔庭基地里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狂躁和绝望似乎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内敛、更……“体制化”的警惕和疏离。
她穿着帝国制式的、略显粗糙但合身的便服，不再是囚徒般的束缚衣，精神状态也稳定得多。
“看起来你还蛮适应在帝国舰船上的生活啊？”冷凯打破了沉默，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更像是一种职业性的观察陈述。他试图为接下来的可能对话铺垫一个不那么敌对的开场。
杰克猛地转回头，眼中的冰霜几乎能冻裂空气：“至少比泰尔庭基地要好多了。”她的声音像两块冰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棱角。
听到如此激烈的话语，冷凯微微蹙眉。
杰克的态度在他预料之中，但“泰尔庭”这个词被如此直白地甩出来，还是让他感到一丝棘手。
他需要维护塞伯鲁斯的形象，尤其是在帝国“盟友”面前，哪怕对方只是个侍僧。
“那是个意外。”冷凯简短地回应，语气带着一丝撇清关系的意味。
实际上，他内心并不认为泰尔庭项目本身有什么根本性错误——追求力量必然伴随代价，帝国的实验只会更血腥——但他需要强调的是程序问题。
“幻影人对此并不知情。那个项目是个外包项目，只是挂着塞伯鲁斯的旗号罢了。”他试图将责任推给所谓的“第三方承包商”，这是情报组织惯用的切割手段。
听到冷凯如此事不关己的话语，杰克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冷笑。
这段时间从血星号到星堡的日子里，她被迫接触了大量帝国的文件和简报，学习了很多过去没接触的认知知识。
她不再是那个只懂愤怒和破坏的小女孩。
她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或者说一个在她脑海中如同福至心灵般浮现的启示：个人的恩怨，在庞大组织之间冰冷的利益博弈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她恨塞伯鲁斯入骨，渴望复仇的火焰从未熄灭，这是事实。
但这把火，绝不能现在点燃，更不能由她一个人莽撞地去点。最好的时机，是当帝国这头巨兽也对塞伯鲁斯亮出獠牙的时候。
那时，新仇旧恨，一起清算，才有效果，才有意义。
所以，她只是极其轻微地、带着浓浓不屑地耸了耸肩，对冷凯那套“外包”、“不知情”的说辞，连反驳的兴趣都欠奉。
沉默，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轻蔑。
冷凯感受到了这份轻蔑，但他城府极深，面上不动声色。
他确实不认为眼前这个异能小丫头能构成实质威胁——当年追捕她的命令最终也没落到他头上，谢庸的出现打断了所有进程。
而现在双方是盟友，私人恩怨更该放在一边。
他更关心的是杰克这个“本土宇宙土著成为帝国官僚阶级一份子”的象征意义，以及她可能对双方关系产生的微妙影响。
为了打破尴尬，也为了试探，冷凯换了个话题，目光落在杰克身上：“你出现在这里，是准备开始正式上职了吗？”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职业化的考量。
如果杰克真要在这个合作要塞里正式上值做事，以她目前缺乏系统训练的状态，恐怕会是个麻烦。
但他不会明说这点，万一对方反呛一句“没教育还不是你们塞伯鲁斯害的”，那场面只会更难堪。
可没等杰克开口，一旁抱着膀子、一脸看戏表情的海玛尔嗤笑一声，插话了。
他粗糙的手指随意地指了指杰克：“她？正式上值？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没有忠嗣学院那种地方给她回炉重造。”
他毫不客气地看向冷凯，眼神里带着星界军老兵特有的、对“后方官僚机构”效率低下的鄙夷：“很明显，你们塞伯鲁斯也没给她什么像样的‘教育’。现在好了，只能靠我们这些前线打滚的老骨头，一边做事一边当保姆，手把手教她怎么活下去、怎么干活喽……你们呀，真是会给我们找事。”
他这话既是抱怨塞伯鲁斯，也暗戳戳地贬低了杰克的能力。
杰克的脸瞬间涨红，愠怒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海玛尔。
这个爱吹牛的大老粗蛮子！
但更让她憋屈的是，她无法反驳——她确实缺乏那些基础的知识和训练。
冷凯立刻捕捉到杰克的情绪变化，他可不想让海玛尔这把火引到自己身上，连忙撇清：“在此之前，我可没听说过她。”
他迅速将话题引向塞伯鲁斯的组织特性，试图分散火力：“塞伯鲁斯也是个多方势力粘合在一起的组织，有很多小山头，他们都有自己的诉求和分歧，只是要靠幻影人去统合他们。”他隐晦地暗示泰尔庭项目可能是某个“山头”自行其是的结果，并非整个塞伯鲁斯的意志，虽然他自己都不太信。
当然，他绝不会提幻影人本身就是最大的山头和凝聚力核心。
“哈哈，大组织的痹症是吧。”海玛尔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疤痕的、毫无温度的笑容，带着卡塔昌人特有的残酷幽默感，“都一样，哪都少不了扯后腿的蠢货和自以为是的白痴。”他这话看似自嘲，实则范围打击，连带着帝国官僚体系和机械教那些神神叨叨的贤者们都可能被扫射进去。
冷凯心头一跳，可不敢接这个话茬。
谁知道这个无法无天的卡塔昌恶魔下一句会不会拐到机械教身上去？他可不想引火烧身，卷入帝国复杂的内部矛盾。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走廊里只剩下空气循环系统单调的嗡鸣。
杰克靠着墙，眼神冰冷地盯着地面；冷凯面无表情，目光在杰克和海玛尔之间游移，计算着得失；海玛尔则一脸无所谓的痞笑，仿佛刚才挑起紧张气氛的不是他。
沉默像粘稠的胶水，将三人牢牢地、尴尬地固定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
话不投机半句多，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咚！咚！咚！”
沉重、规律、如同攻城锤撞击地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让金属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也重重敲在三人心头。
是谢庸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