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战争表决：中断于情报到来前
翌日，议会大厅的焦点依旧汇聚在那位身披黑底金边护甲、面色冷峻的突锐人——幽灵特工萨伦身上。
他其实伤得不轻，一只手臂已彻底报废，但如今接上了一条狰狞而流畅的机械金属臂，反而更添几分慑人的气势。
“我们还要在这种自欺欺人的鸵鸟政策里躲多久？”萨伦的声音并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剃刀，精准地划开了议会努力维持的平静假象。
他站在圆形大厅中央，目光灼灼，扫过高台上的三位议员——突锐、阿莎丽、塞拉睿，以及旁听席上面色紧绷的人类大使乌迪纳。
“人类帝国——根本不是什么需要‘观察’或‘引导’的新兴文明。他们是一股席卷而来的黑暗浪潮，核心教条只有两个字：净化！对所有非人智慧生命的彻底净化！”萨伦的机械右臂重重砸在全息台上，激起一圈光纹。“我们在影海、在冥河边缘损失的侦察舰和探险队，不是被驱逐，而是被捕获、被分解、被研究！就像对待实验室里的动物！这就是他们所谓‘缓慢发展’的真相！”
高台上，突锐议员面色凝重。身为萨伦的同族，他不仅承受着内部压力，更不得不权衡现实政治。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圆滑而低沉：“萨伦，霸体能理解你的担忧，议会也铭记你的功绩。但调动舰队——尤其是足以跨越星海、对一个坐拥至少两艘无畏舰和坚固星堡的势力发动灭国级战争的规模——绝非儿戏。”
他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盯向萨伦：“初步评估，要想攻陷那座星际要塞，我们至少需要投入十几个主力舰队，才能确保胜利并将损失控制在可接受范围。”
突锐议员的表情几乎像被割肉般痛苦：“这几乎是突锐海军现役兵力的一半！更何况……”他压低声音，这番话仿佛只说给萨伦一人：“霸体的决策必须通盘考虑。如此庞大的军力一旦倾巢而出，本土防御空虚……若是内部那些不安分的殖民地趁机生乱，谁来担责？霸体冒不起这个险。”
“冒险？”萨伦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这个词，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竟在议会场上公然回应：“议员先生，正是这种固守巢穴、惧怕内部动荡的懦弱思维，才会真正招来毁灭！”
“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什么边境磨擦，不是一个需要安抚的新殖民地！而是一个将我们彻底灭绝作为终极目标的文明！”
他猛地调出几份加密情报，血腥的解剖影像一闪而过，让乌迪纳大使脸色发白。
“看清楚！这就是他们所谓的‘交流’！等到他们的战列舰出现在帕勒文轨道上空，等到他们的登陆舱像暴雨般砸向瑟西亚的首都——到了那时，你还指望留守的舰队能镇住什么‘殖民地叛乱’？”
“不！”这一刻，乌迪纳仿佛在萨伦身上看到了某个曾主导世界大战的偏执身影，“真到那时，连母星都将陷入火海！而一个外部的灭绝威胁，才是统一所有内部派系最强大的粘合剂！”
“出兵，不是为了神堡——是为了突锐自己的存亡！让所有突锐人看清楚，是谁在捍卫种族的延续！”
他环视全场，语气斩钉截铁：“如果霸体认为留一半舰队看家，比对抗一个明言要灭绝我们的文明更加重要……那我无话可说。但历史会记住，是突锐的短视和怯懦，葬送了先发制人的最后机会！”
突锐议员脸色铁青，一时语塞。萨伦的话像重锤，敲打着每个在场者的神经。
压力瞬间转到了人类大使乌迪纳身上。他在心里早已将萨伦骂了千百遍，脸上却不得不摆出沉重而忠诚的表情：“星联……完全理解并支持萨伦特工对潜在威胁的关切。但是……”
他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星联海军力量有限，满打满算只有七个主力舰队。我们必须守护地球，守护我们的家园，并且……确保殖民地稳定。”
最终，他报出一个听起来合理却实则微不足道的数字：“我们……最多只能抽调两个舰队支援此次行动。”
两个舰队，杯水车薪，却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因为和银河系主流以单主力舰为核心的舰队编制不同，人类的舰队是以“双核心”构架的——即一艘无畏舰与一艘航母共同作为中枢。所以看似两个舰队，实则相当于突锐标准的四个舰队。
乌迪纳其实就是在搅混水。星联议会虽表面上允诺他可派出三个舰队，却又通过非正式渠道暗示他：这场仗根本打不起来。
原因很简单——星联早已通过秘密外交渠道得知，谢庸的第二批舰队已经抵达，规模空前。
是的，星联对帝国那种极度排外和独裁的体制深感忧虑，但他们身段足够灵活。只要帝国没有公开让星联难堪……双方又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不如借帝国之势，在神堡议会中为星联争取更多筹码。
既然人类已经“慷慨解囊”，压力自然来到了塞拉睿议员与阿莎丽议员这一边。
塞拉睿议员眨了眨巨大的蝾螈眼，目光中闪烁着精于算计的神色：“军事行动的投入产出比确实令人忧虑。正面舰队决战并非最优解。我的部门评估认为，派遣STG精英特工执行渗透任务，破坏其关键基础设施、制造内部混乱，是成本更低、效率更高的方案。我们可以……”
“你的方法行不通！”萨伦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们的社会是一道彻底封闭的神权铁幕！任何非人种族连靠近控制区边缘都会被扫描锁定，直接以最大火力蒸发！你的STG再优秀，连门都进不去！别做梦了！”
塞拉睿议员被噎得一顿，皱了皱眉不再吭声，手指在台下飞快敲击，不知又在计算什么。
一直沉默的阿莎丽议员终于开口，她的声音温和悦耳，带着千年岁月沉淀下的从容，却也透出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空泛：“愤怒与恐惧无法带来真正的解决，萨伦。每一个文明都有其形成的脉络与可被理解的动机。或许……我们缺的不是武器，而是一座沟通的桥梁。尝试去理解他们的恐惧与偏执根源，或许才能找到共存之路？暴力只会催生更多的暴力……”
萨伦猛地转头看向她，怒极反笑。他在控制台上一划，一份标有最高加密等级的调查报告被狠狠摔在议会中央的全息平台上。
“理解？沟通？尊敬的议员，请你看看这份影子经纪人牺牲了数支小队才换来的报告！”
他一边导入海量数据，一边毫不留情地斥责：“看看他们在冥王星暗礁区的‘实验室’里做了什么！他们把克洛根、阿莎丽、甚至我们突锐的同胞，像解剖动物一样钉在冰冷的实验台上！这就是你口中‘可被理解的动机’吗？！”
影像中闪过的破碎画面让阿莎丽议员脸上的温和瞬间冻结，首次露出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萨伦乘势追击，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等他们的解剖刀架上你的脖子，等他们的炮口对准瑟西亚的城市，你再和他们探讨哲学与共存吧！”
连续的猛烈指控和萨伦毫不留情的反驳，暂时压住了各方的扯皮与侥幸。
议会厅内陷入一阵尴尬而沉重的寂静。
萨伦的方案尽管疯狂且代价高昂，但他所描绘的恐怖图景和摆出的部分证据，让“不作为”的选择显得同样危险。
“我们……是否应邀请巴塔瑞舰队协同作战？”塞拉睿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巴塔瑞人距离帝国当前据点更近，且拥有地利。若能得到他们的协助，对我远征军的组建或许……”
“后勤方面或许还需奎利人协助运输物资，以及必要的航线护卫。”阿莎丽议员也紧随其后提出建议。
而突锐议员的想法则更为现实：“我们是否需要联络沃勒人，代为在银河系范围内发行维持远征军一年所需的战争债券？”
“唉……这还打什么……”乌迪纳内心几乎是一片“累了，毁灭吧”的哀鸣。
现在才开始考虑这些？人家的援军早就到了！
萨伦也被议会突然抛出的一大堆琐碎问题搅得心烦意乱。
但他明白，战争本就是后勤与物资的较量。每个人终于意识到了威胁——却都指望战争能速战速决。
不过，能推进到这一步，已算不错了。
而现在，他只需要确认最后一个问题：“物资和后援可以后续商讨，但当前我们必须就组建远征军进行最终表决——请各位议员开始吧！”
快点！萨伦心中涌动着一股暴戾的冲动，只要议会通过，他就能立即派出先遣部队，给那个所谓的帝国来个“惊喜”。
既然已被萨伦逼到这一步，且人类帝国的威胁也确实不容小觑……三位神堡议员在各自获得本国政府授权后，向前迈出一步。
一个全息键盘在他们面前浮现，三大议员启动了认证程序。
见决议终于进入表决阶段，萨伦悬着的心稍稍落下。
直至一条紧急通讯突然接入他的耳机。
嗯？萨伦有些错愕。他正处于与议员的会面中，早已设置VI助手屏蔽非紧急信息。
是什么消息如此紧迫？
他疑惑地点开讯息，随即瞳孔骤然收缩。
……影子经纪人不愧是银河最大的情报贩子，我昨天才确认的消息，他今天就拿到了。乌迪纳也收到了影子经纪人高价赠送的情报。
这不得不令他对影子经纪人的情报能力深感佩服——乌迪纳能知道，是靠星联在帝国内部的秘密外交渠道，可影子经纪人并无这等便利。
很快，三位议员的耳机中也相继传来了紧急讯息。
议程，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乌迪纳望着陷入沉默的萨伦，心情复杂——既有些幸灾乐祸，又不无惋惜。
第749章 力量均势的崩塌与重构
他刚刚收到了那条足以颠覆一切战略部署的紧急讯息。
帝国的第二批舰队已经到了——规模巨大！
有多大？三艘七八公里的巨舰大炮作为引领，带着十艘五公里长的巨型舰船驶过十公里长的超级星际堡垒。
而后面还带着26艘三公里长的大型舰船和39艘大“无畏舰”——而他们三十七个舰队的主力舰也就一艘一公里长的无畏舰而已。
他们光伴侣舰的数量就大于他们突锐人的37艘主力舰了。
萨伦那颗久经沙场、早已淬炼得冷硬如铁的心脏，在这一刻也猛地漏跳了一拍。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荒谬的失算感。
他预料过帝国的顽固和强大，但从未料到对方的增援会如此迅猛、如此庞大，完全超出了所有情报部门的最高预期。
而失算的结果就是——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的争论、扯皮、权衡……全都白费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暴戾情绪在他胸腔中翻涌。但他强行压了下去，因为他瞬间明白——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
怪谁？
怪议会效率低下？怪同胞们畏首畏尾？
不，就连他自己这个最激进的推动者都没料到这一步，又如何能苛责那些被无数内部事务缠身的政客？
电光石火间，一个冷酷而睿智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攻击已经不再现实，当务之急是防守和团结。
但议会刚刚被自己逼到墙角，眼看就要通过一场注定损失惨重的远征决议……这只会让神堡力量白白消耗，更会给内部不满势力可乘之机。
必须有人来承担这个“决策失误”的责任，必须有一个靶子来吸引所有的质疑和怒火，让议会有机会从进攻策略转向防御部署。
而这个靶子，只能是他自己。
就在三位议员即将按下表决按钮的前一刹那，萨伦猛地抬起头，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斩断了沉闷的空气：“等等！”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只见这位突锐幽灵特工脸上浮现出夸张的、近乎表演式的忿怒与轻蔑，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自我否定般的斥责：“我收回我的提议！向议会请求授权，本身就是一个愚蠢的错误！”
议员们和乌迪纳都愣住了，完全跟不上他这180度的突兀转向。
但老练的乌迪纳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化为恍然，紧接着是深深的佩服和忌惮。
这家伙……好狠的手段！好快的决断！他这是要……
“授权？投票？呵……”萨伦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目光扫过高台上的三位议员，那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满溢出来，“我竟然期望一个连内部殖民地骚动都要担忧半天的官僚机构，能做出如此果断的、关乎种族存亡的决定？我竟然期望一个需要靠发行‘战争债券’来筹集军费的松散联盟，有勇气去面对一个全民皆兵的战争机器？！”
他的话语如同鞭子，抽打在议会一直以来维持的体面之上。
“我错了。”他猛地一挥手，姿态决绝，仿佛要将刚才所有的争论和妥协都扫进历史的垃圾堆，“真正的战士，从不会等待政客们的投票结果！真正的防御，也不是靠在这里无休止地扯皮！”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偏执，仿佛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抛出了他精心设计的、看似疯狂的最终计划：
“既然议会无法、也不敢承担起这份责任……那么，作为神堡的幽灵，我将行使我的特别授权！我会动用我所能调动的一切资源——突锐霸权的、以及那些愿意追随真正行动者的势力的资源，立即组织一支先遣打击舰队！”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声音在圆形大厅里回荡：“我们不需要，也不等待那支庞大的、永远也凑不齐的远征军！我将亲自率领这支尖刀，直插敌人的心脏！目标不是占领，而是斩首！在他们庞大的舰队完全展开、在我们银河系站稳脚跟之前，摧毁他们的指挥核心！哪怕…代价是让我和我的舰队一同化作星辰间的尘埃！”
“有些决定，总得有人来做！有些牺牲，总得有人去承担！既然议会怯于承担，那就由我来！”
这番“狂妄”的宣言，与其说是计划，不如说是一份决绝的告别书，更是一份递给议会下台阶的完美借口。
三位议员是何等人物，瞬间就明白了萨伦的用意。
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萨伦主动跳出来吸引了所有火力，他们就能从“不敢决策的懦夫”变成“阻止疯狂行为的理性一方”。
于是，戏必须演足。
突锐议员率先“恢复”了勃然大怒的神色，仿佛被同族的“背叛”气得不轻，猛地一拍控制台，声音严厉无比：“萨伦！你疯了！你这是公然藐视议会程序！霸权绝不会支持你这种自杀行为！立刻收回你的话！”
阿莎丽议员配合地露出悲悯之色，声音依旧空灵却带着“痛心”：“萨伦特工，愤怒和绝望蒙蔽了你的智慧。我们不能用疯狂来回击疯狂。和平的道路虽然艰难，但并非不存在。”
塞拉睿议员则迅速进入状态，扮演精明的秩序维护者，他眨了眨巨大的眼睛，指向门口：“看起来你需要冷静一下，萨伦特工。基于你目前极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我提议，暂时冻结你的幽灵授权！C-SEC！”
在两个突锐人的C-sec警员出现在萨伦的两旁后，她立刻提高声调：“护送萨伦特工去休息室，确保他‘冷静’下来！”
一场持续了七天、险些将议会逼入死角的危局，就在萨伦这突如其来的“自我牺牲”下，以一种看似虎头蛇尾、实则各方都暗中松了口气的方式，暂时落下了帷幕。
乌迪纳看着萨伦被两位全副武装的C-SEC警员“护送”离开的背影，心底那股忌惮更深了。
狠，太狠了。自污其身，扛下所有压力，就为了给议会争取时间和空间……这家伙是个真正的狠角色，为了目标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荣誉。
但也因此，萨伦变成了真正的简在帝心，收获了拯救议会的真正感谢——一番骚操作，不仅半点亏没吃着，还收获了议员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