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乌迪纳大使此刻心头非常复杂。
随着帝国海军的到来，人类的地位会有着显著的增长——这是真正的银河霸主，拥有让任何外星人必须要冷静处事的能力。
但如果有的选，他真不想向帝国卑躬屈膝——几十奋斗所带来的心血付诸东流不说，他是真不喜欢帝国这种体制啊！
但是，神堡议会如果不能立刻醒悟过来，给予星联一个合适的地位提升和利益拉拢的话，说真的还不如投奔帝国——至少去了帝国，他好歹也是个官僚贵族，帝国要在这里扎根用得上自己。
在这个神堡议会，却只能受突锐人、阿莎丽人和塞拉睿的鸟气！
嗯，最起码要给星联一个幽灵特工的人选机会。
看着转过头来撇了自己一眼的萨伦，乌迪纳顿时忿忿不平地想道。
而被“护送”着的萨伦，脸上那表演式的激愤渐渐褪去，恢复了冰冷的平静。
他的内心飞速盘算着：压力暂时转移了……议会应该能趁机加快武备，巩固防线……但光靠防守，能挡住那个庞然大物吗？
星联……人类不可信，他们首鼠两端，但此刻绝不能把他们推向帝国，必须稳住……
常规力量已经无法取胜……必须找到决定性的力量……有机生命做不到，那……合成体呢？那些远古的传说……远古机器遗物……
他的思绪飘向了危险的禁区。一个绝望的念头开始生根发芽。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与尚未离开的乌迪纳撞在一起。
可恶的人类……萨伦想起了那个害死自己哥哥、如今掌控塞伯鲁斯的“幻影人”，心中一阵厌恶。
但现在，还不到清算的时候。在找到那股力量之前，还必须……哄着他们。
而给予星联一个甜萝卜的方式……莫过于一个幽灵特工的人选了。
莫名的，这两位来自不同种族、各怀鬼胎的战略家，在这一刻想到了一起——稳住现状，争取时间。
只是，一人寻求的是团结与防御，另一人，已悄然将目光投向了更深、更黑暗的深渊。
“幽灵特工萨伦。”一名C-SEC官员面无表情地提醒道，“这边请。”
萨伦收回目光，默不作声地跟着离开，将议会大厅的喧嚣和星图的冰冷光芒，尽数抛在身后。
他的战场，已经转移了。
第750章 圣洁的刽子手：国教的“解决方案”
谢庸，三米高的欧格林躯体深深陷进特制的宽大座椅中，粗壮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仿佛战鼓的前奏。
回到了裂隙远征号上的谢庸没那么快面见自己的扈从和学徒，更没这个空隙开审判官大会。
只因为他面前的数据板上，鲜红的数字刺眼地跳动着——那代表着由国教的两个主教偷偷带来的“朝圣者移民团”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数量，以及随之而来的、如山崩海啸般的物资消耗预测。
伊文娜大主教和阿曼杜斯o赫法尔主教，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国教偷偷塞进来他舰队的人。
“几十万张嘴……”谢庸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疲惫，“真敢带啊……国教的老爷太太们是真觉得这新宇宙的西北风能管饱，还是觉得我谢庸能凭空变出粮仓来？”
一想到要为这凭空多出的几十万人解决口粮问题，他就感到一阵胃疼。
自己生产？远水解不了近渴——毕竟种植也是需要时间的。
难道去找星联买粮？那等于把软肋直接送到别人手里捏着。
导致让谢庸措不及防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两位不请自来的“贵客”。
几乎就在他念头落下的瞬间，办公室的门铃被轻柔地按响了。
“进。”谢庸的声音恢复了审判官特有的冰冷。
在金属大门滑开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鲜明的对比让谢庸的双眼微微眯起。
前者是一位身着华美红袍的年轻女性，容貌精致得不像凡人，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身后悬浮着的、由精细金属骨架和经文卷轴构成的背负式传教台，散发着淡淡的熏香和能量微光。
伊文娜·玛卡恩，刚过两百岁即将达到三百岁的年轻红衣主教，每一步都像是测量过的，优雅而充满算计。
而跟在她身后的，则像是一座移动的堡垒。
阿曼杜斯·赫法尔，同样身着红袍，但那红袍几乎被他一身虬结的肌肉和简朴却厚重的筋肉护甲完全撑满。
今年三百岁快要四百岁的他面容刚毅，眼神如同经过战火淬炼的钢铁，身上仿佛还带着恐惧之眼边缘的硝烟味和不容置疑的狂热信念。
这是一位真正的战士主教。
谢庸没等他们开口寒暄，巨大的手掌一拍桌面，震得数据板都跳了一下，开门见山，语气里毫不掩饰他的不满：“伊文娜大主教，赫法尔主教。欢迎加入我的舰队——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他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足以让凡人窒息：“二位既然‘加入’了我的远征，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么‘惊喜’的登场，是唱的哪一出？”
“还有外面那几十万等着吃饭的朝圣者，国教是打算让我把他们当成机仆一样，用电力填饱肚子吗？”
面对谢庸近乎质问的语气，伊文娜率先微微躬身，动作无可挑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近乎圣洁的微笑。
她的声音清亮悦耳，却像是最光滑的丝绸包裹着冰冷的钢铁：
“审判官阁下，请您息怒。并非我们有意隐瞒，而是来自神圣议会至高层的直接谕令——‘静默登舰，以待其时’。”
她抬起眼，目光坦然地迎上谢庸审视的视线，那眼神似乎在说，您应该明白这其中的意味。
是的，泰拉是藏不住秘密的，在谢庸跟基里曼，跟禁军，跟机械教走的近，惟独不怎么拜访过国教高层的时候，国教就知道谢庸对于国教并不太友好。
但不要紧，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帝国即将前往异宇宙拓荒的舰队上有的是对帝皇信仰的忠贞之辈，随便找点空间就能塞下不少的人。
哼……不拉国教一起玩是吧！那我们就塞进几十万朝圣者一起过去！
“您肩负着为帝皇开拓无边疆土的重任，日理万机。或许……在某些层面，您并未期许国教能提供多少‘帮助’。”她的话语轻柔，却像匕首一样精准，“但传播帝皇的圣辉，引导迷途的灵魂皈依王座之光，是我等国教仆役责无旁贷的天命。纵使星海阻隔，此志亦不可改。”
她微微停顿，语气变得更加意味深长，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性的诘问：“毕竟，审判官阁下，您历尽艰辛，将吾等带至这片从未沐浴帝皇恩典的陌生星河……总不至于是要我们将这份无上的荣光，仅仅深藏于心，而非广播于世吧？”
她的措辞极其恭敬，甚至带着对“开拓者”的崇高敬意——毕竟谢庸做到了近乎神迹的跨界引领，但话语核心的尖锐程度，却堪比动力剑的锋刃——我们来都来了，难道不是为了传教？难道您想阻碍帝皇的荣光传播？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一旁的阿曼杜斯·赫法尔上前半步。他没有伊文娜那般精巧的辞令，只是用沉静如磐石般的目光看着谢庸，声音洪亮而坚定，如同战地布道：
“审判官阁下，粮食的问题，我们会解决。帝皇的战士从不因肚腹之欲而忘却使命。但迷失的灵魂若得不到引导，其危害远胜饥荒。我们来到这里，只因这是帝皇的意志所需，是人类之命脉所系。”
一柔一刚，一巧一拙，两人配合默契，将国教的意志和难题，一起摆在了谢庸的面前。
谢庸看着眼前这两位，一个笑里藏刀，一个信念如铁，知道这麻烦是甩不掉了。
他巨大的身体靠回椅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揉了揉眉心：
“好吧……来说说看，你们打算怎么解决那‘几十万张嘴’的问题？还有，你们打算在这片新土地上，如何‘广播’你们那‘无上的荣光’？”
然后，两个主教各自对视了一眼，由体态更宽厚，神情更加坚定的阿曼杜斯o赫法尔主教站出来说出了他们的解决方法。
一个差点让谢庸眼前一黑的解决方式。
“审判官阁下，真正的信仰必须经历血与火的淬炼。帝皇的粮仓不能养懦夫，必须要尽可能滋养勇士。”
“让他们去战斗，去开拓，用异形和不信者的土地和粮仓来证明自己的虔诚！活下来的，才是帝国需要的基石；倒下的，他们的灵魂也将归于王座，成为我们的颂歌。”
谢庸本来以为国教的主教能提出一个什么好办法呢？
结果竟然是这个？！
这不就是要拿庞大的朝圣者组成人潮去冲击其他殖民地嘛？！
结果一旁的伊文娜大主教还大言不惭地在在阿曼杜斯提出这个“原则性方案”后，微笑着继续补充：“赫法尔主教的观点充满了智慧与虔诚。”
“我们甚至可以将朝圣者以‘布道团’为单位进行划分，并‘鼓励’他们之间进行一场……小小的竞赛，看谁能为帝皇干掉更多的异形，并且在无信者的土地上争取到更多的皈依者。”
·“至于那些不幸‘未能通过试炼’的团体……他们的牺牲将被铭记，他们的事迹将激励后人，这何尝不是一种荣光呢？”
说着伊文娜还用非常认真的态度去诉说着他们的计划：“在机械修会那边，我们可以承诺，每一个成功扎根的据点，除了教堂之外的机械设施都将由他们负责，而国教愿意支付代价……我想，贤者们会看到其中的‘价值’的。”
呵……呵呵……这还是谢庸第一次接触到帝国国教的内里。
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做人啊！
第751章 帝皇的货币，非柴薪
阿曼杜斯和伊文娜的这个方法可行吗？
答案是相当可行！
至少在帝国，这是一个相当高性价比的拓荒计划，而且在国教愿意支付机械教拓荒设施代价的前提下，这是一个两难自解的方法。
因为在一般情况下，国教从来都不是这么大方的——他们跟机械教也是有龃龉的。
而且拿人去冲击异形或者异端的殖民地，这可以增加双方的紧张，促进人类对异形的仇恨——别管真相是怎样，你就说异形是不是开枪了吧？确认开枪了吗？
好！那为了帝皇，为了死难的同胞，干死异形！
只要把敌人全部干光，然后继续在土壤上安置新的朝圣移民——死的会被当做烈士，活下来的会享受荣光——甚至还能泽被子孙，新的朝圣移民会以老一辈人为傲。
谁会去管真相呢？
哪怕是放到这里，质量效应宇宙，在谢庸不管道德的情况下，也是个很有效的计划。
因为伊文娜和阿曼杜斯已经在谢庸面前了，只要谢庸在推广国教上出了大力，让他们自愿提供了自己的私人印信，谢庸就可以拿着报告去找国教高层拿资源。
国教有多富呢？不知道。
因为自M36“叛教时代”时代到如今的M42时代，经过了六千年的发展国教已经充斥了银河系人类帝国的各个角落——并且攫取了难以想象的财富。
有很多主教被朝圣者的血肉财富塞得个脑满肠肥的——这也是谢庸对于国教很反感的原因，太多吸血鬼了！
眼前的两个主教在谢庸看来已经算好的了——至少他们不肥，说明他们还是干事的。
但是，谢庸还是不能完全答应他们的计划——先不管道德和同情心，谢庸自己如果完全答应了这个计划，岂不是表明自己完全被国教所趁了！
在这个基础上，计划必须要做出改变——当然，主体上这个计划还是有可行性，毕竟让朝圣者待在一起，粮食消耗是个问题，而且集中的疫病也会是个问题。
还不如让他们分散安置呢！
但是……不能轻易开启圣战，这十年不能这么搞。
于是谢庸抬起头看着两位主教：“赫法尔主教，你的方案……充满了国教式的‘效率’与‘果决’。”
他的语气听不出褒贬，但“效率”和“果决”两个词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如同动力剑出鞘的嗡鸣，“你们似乎忘记了一点，或者说，你们习惯于忽略这一点——人类本身，才是帝皇最宝贵的货币，而不是你们用来点燃信仰篝火的柴薪。”
他巨大的手掌“砰”地一声按在显示着几十万人口数据的数据板上。
“在这个宇宙，人类的火种远不如我们的家园宇宙那般旺盛，只有区区四百亿！”他重复了这个数字，强调其微不足道。“这意味着这里的每一口呼吸，每一双能劳作的手，每一颗能够为帝国效忠的心脏，都是稀缺资源！你们计划像泼水一样把他们洒出去，任由他们在绝望中自生自灭？这不是彰显帝皇的荣光，这是在浪费帝皇的财产！”
他目光如炬，死死盯住两位主教：
“所以，这个方案的核心原则，我同意。分散安置，自力更生，这是目前惟一的出路。但执行方式，必须按我的规矩来。”
“第一，这不是‘试炼’，更不是‘筛选’。这是一次有组织、有支援的战略殖民行动。国教负责‘鼓舞’这些朝圣者，并且安顿好他们——因此机械教必须同步配合跟进，提供最低限度的净水、合成营养膏生产和预制件建筑单元。”
“我会让法斯定贤者协调此事。要让活下来的人越来越多，因为这是我们必须要倚重的基本盘——这一点，你们最好记清楚，并且如此对外宣传。”
“第二，异形的殖民地另外计划但周围也有很多星联的殖民地，这些人可以去‘填补’他们的空白。”
看到他们惊异的眼神，谢庸直接告诉他们刚刚自己掌握的信息：“据我所知，星联签署了无数份殖民地契约，但距离我们星团附近的边境殖民地上很多只有象征性的十几个人、几十个人，他们不仅需要星联的补助，还有巨大安保风险。
对此我们的朝圣者可以过去，既是去帮他们‘繁荣经济’、‘扩大社区’的，也是为了人类的利益不受损伤——人家星联做的就挺好，虽然没有屈辱地送地给我们，但是也是保持了慷慨和大方——在人类兴亡这个最大利益共识上。”
“我们也不能让星联的好意白费，更要做的比他们还要好——要让那些该死的海盗明白，他们正在撬动着神皇和帝国的资产——而这个后果是他们不能承受的。”
“第三，”谢庸的身体再次前倾，带来的压迫感让空气中的熏香都仿佛凝固了，“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既然你们带来了几十万朝圣者，我打算坏事变成好事，促进一个双方的殖民地发展计划。”
“向他们发布一个能够供应几十万人生存的口粮交易，而作为交换让他们的边境殖民地变得更加稳固，人类的影响力更加广阔——我们甚至能保证这些殖民地的安全，反正他们受限于神堡不能正常出兵，但神堡与我们何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