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庸点了点头，甚至带着一丝赞同：“对。”他这个肯定的词让阿曼杜斯和伊文娜都愣了一下。
谢庸继续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它们的和平必然是暂时的，利益驱动的。”
但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冷峻而现实：“但眼下的现实是，阿莎丽人和突锐人在维系这种‘种族和平’的假象上做得太好了，好到足以蒙蔽绝大多数普通人。”
“你贸然攻击这些异形，在缺乏压倒性证据和普遍仇恨的情况下，只会让不晓事理的一般民众觉得你们是穷兵黩武、无理取闹的疯子，从而抵触你们试图传播的‘帝皇的秩序与庇护’。这会极大增加传教的阻力，甚至可能将潜在的信徒推向我们的对立面。”
谢庸的目光扫过两人，最终定格在远方，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景象：“但是，十年后就不一样了。收割者的到来，会像一场淬炼一切的火雨，席卷所有种族，无论异形还是人类。”
“巨大的生存压力会撕破一切虚伪的和平面具，证明这个宇宙当前这种‘和谐共生’的策略究竟是否真的有效，能否在真正的末日危机前维持下去。”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两位主教身上，变得锐利而充满指示性：“然而，这个‘恶人’，这个最终撕破脸皮、揭露异形‘其心必异’本质的行动，不能由我们国教来做——至少不能是明面上的第一责任人。国教的目标，是成为人类社会中的基石，是‘为民请命’的庇护所，是积极笼络上层建筑、构建信仰体系的核心力量。”
说到这里，谢庸先看了看阿曼杜斯，目光沉重而赋予重任：“阿曼杜斯主教，你的火焰需要暂时收敛，但不是熄灭。”
“你的职责是确保国教队伍的‘纯洁’，监督纪律，如同你方才的誓言。同时，你要密切关注底层民众的诉求，他们是未来信仰最广泛的根基，也是最能感受到危机和不安的群体。当混乱降临时，他们需要看到的是国教带来的秩序，而非国教引发的冲突。”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伊文娜，带着一种对于她精明手段的认可和利用：“伊文娜主教，你的任务则更需…技巧。”
“利用你的经验，专注于渗透和影响本地人类社会的上层建筑——那些官员、企业家、学者。让他们理解或者相信帝国的秩序和帝皇的信仰能带来的‘好处’和‘稳定’。为未来帝国真正接管权力结构铺平道路。”
谢庸最后总结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决定意味：“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国教在这片新宇宙的角色，首先是‘灯塔’和‘磁石’，吸引迷途的人类羔羊。至于挥舞链锯剑和喷火器的‘脏活’…时机成熟时，自有其他更合适的‘手’去做。而现在，你们需要的是耐心和伪装。明白了吗？”
阿曼杜斯脸色依然紧绷，但谢庸关于“未来清算”和“分工”的框架，以及将其职责定位在“守护根基”和“维持纯洁”上，暂时压制住了他直接的反对。
他极其缓慢、沉重地点了点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表示同意的闷哼，但那眼神依然燃烧着对异形进行最终净化的渴望。
伊文娜则沉思了片刻，随即露出了一个更加微妙、几乎算是赞许的笑容。她优雅地颔首：“非常…清晰的战略布局，大审判官阁下。我完全理解您的意图了。是的，有时候，隐藏在幕后的丝线，比舞台前的刀剑更能决定戏剧的走向。我们会扮演好您所指定的角色。”
她已经看到了这条策略中，国教所能获得的潜在权力和影响力——那正是她所擅长的领域。
第754章 问心无愧：谢庸对杰克最后的责任
在送走了两个在谢庸看来是瘟神的家伙后，他终于能瘫在椅子上舒服地叹了口气了。
国教……十足十的瘟神，基本上是一把对敌和对己都非常恐怖的武器。
他原本不想带国教入场的，但架不住人家在舰队里有的是关系网，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去几十万朝圣者。
甚至于这里面一定有帝皇和四神的默许——随着被信仰污染的人来这里越多，虚境的稳定性也一定会越发地降低，直到现实帷幕薄弱到四神可以跨界而来为止。
这个时间可能会相当地漫长——但是对于邪神而言，时间真的是一个值得顾虑的考量吗？
随便吧——如果质量效应的人类有前后眼，看得到未来的事情：他们是想要即刻接受收割者的“救赎”，马上进入灭绝时刻；还是接受人类帝国的帮助，现在和平，但是在一千年甚至一万年后整个宇宙进入一个“粪坑时代”呢？
年轻人可能会轻言生死，但年长者却更希望好死不如赖活着吧……
而在离开前，两位主教还表示谢庸手上的扈从太少，尤其是缺乏国教方面的人，他们希望能推荐一位或者两位国教扈从来到谢庸手下做事。
甚至，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要推荐一队战斗修女过来，作为谢庸的私人安保团队。
谢庸接受增加扈从的提议，毕竟他手下的扈从确实有太多机械教方面的人员了。
随着他跃升成为大审判官，同时总领整个帝国新扩区的实际话事人，手下不仅要有机械教、行商浪人、海军和星际战士，国教方面也要接受一到两个扈从的。
但是对于战斗修女的加入提议，谢庸暂时谢绝了——并不是他爱自由，不想多个约束，而是战斗修女跟在谢庸旁边，只会增加巨大的死亡概率。
这不是开玩笑的，他可以跟原体对抗，并且能战胜大魔。但如果局势坏到需要他亲自出手才能战胜的地步，那多少战斗修女、星际战士甚至是凡人星界军都是不够扛的。
这些人可以尝试去在一些更用得上的战场吧……死的恰如其分总好过死得像泥沙一样毫无价值。
谢庸忙完了国教的事情……不对，是暂时忙完了国教的事情，接下来还要给星际战士开会——而这也会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不过……谢庸在此之前需要等待一个人苏醒，而距离这个人的苏醒还有三个月。
这三个月他该干点什么呢？
当然，安排各个审判官进入帝国区域和神堡区域了解情况，同时埋藏线人都是很有必要的。
另外，还有安排帝国海军将领了解一下星联和其他神堡议会种族的海军用兵习惯也是非常不错的。
但紧接着，谢庸却考虑到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那就是杰克。
杰克是他在泰尔汀设施中机缘巧合撞到的一个可怜小女孩，当时他不能暴露出软弱的善意，因此只能以审判庭的名义把这姑娘招收成了侍僧。
当时，他挺希望杰克能够假意答应，随即逃走后自己找地方生存——结果……只能说好在这姑娘没犯傻，不然她的一切一举一动都处于塞伯鲁斯的严密监控下——塞伯鲁斯是对其没有再度研究进化的兴趣了，但从来没有丧失让其武器化的兴趣的。
麻烦的是，杰克成了谢庸的侍僧，但更麻烦的是，谢庸已经升任成了大审判官。
身为大审判官，而且是新宇宙殖民地的总话事人，谢庸拥有几乎难以想象的权力——虽然权力再多也对自己的力量增益没啥关系。
但这种权力对于一个异宇宙土著而言，是十分危险的——虽然侍僧不算什么，可是要不了十年二十年，她就有可能能幸运地成为审讯者。
而一旦她成为了审讯者，那么距离审判官就只有一步之遥——而一个熟悉本土的审判官……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一个新宇宙的太上皇。
虽然要想在这个宇宙成功殖民，势必要给与当地的顺从者一些特权，最起码要让这些本土派明白，跟着帝国走一样能过的好，所以不要有反抗和抵触。
但是，才不过三十年就有可能出一个审判官？
杰克会遭遇很多的考验，说不定有人会整死她来确保不会短期内培养出一个本土派审判官——甚至可以快到谢庸反应不过来，而且哪怕接受巨大反噬代价也在所不惜。
而如果不培养杰克，让其当吉祥物呢？
那对于谢庸自己其实没什么好处——审判庭白养一个编制是做什么？
一旦有人有这个猜想，那么杰克不仅会成为谢庸的弱点，还很容易变成敌人对付自己前的率先突破口。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培养杰克，而且要快，要尽快地把杰克培养成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审判庭特工——只有这样才是对自己，尤其是对她最好的出路。
之前已经想办法用三个月的极速训练时间让她的身手跟半个卡塔昌新兵差不多，这已经完全拥有了当一个特战士兵的体魄，但其经验上还稍显不足。
不，是严重不足。
有些事情，让谢庸去办和一个经验丰富的审判庭特工来办是不一样的——无论遇到的是一个什么，谢庸都可以用武力去对付，但杰克不行——她还有很多要去学习的。
但跟一般人只能靠时间硬熬不一样的是，谢庸拥有时间和空间作为朋友。
杰克完全可以跟着谢庸来到一些压力和气氛没那么严肃的世界进行学徒式初步训练。
比如生化危机世界——这里其实也算得上是一个适合审判庭特工入门训练的地方了——各地爆发的生化危机调查、BOW交易的追查行动等等。
而且谢庸在黑白两道都有关系，完全可以让杰克去执行必要的经验训练。
练个四五年回来，然后再去一些难度更深的世界锻炼锻炼……回来的时候别的不说，业务能力是真的合格了。
这样谢庸也更能放心地让其独当一面。
至少……如果杰克真的被他审判庭的同僚们害死了，谢庸也问心无愧了——他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剩下的就看杰克的运气了。
想到这里……他还是按下了联络键，有些事情提早办理更好——他甚至可以一边安排杰克的受训计划，一边回来处理这边的事务。
他活该地搭了一个巨大的架子，而他现在必须要累死累活地完善它——啊，他想要找帝皇要一个原体了。
他很难处理海量庶务，而且一旦他的精力被庶务缠上，很多事情会变得不是他所接受的——也难怪，很多的星球总督基本上只管上巢，星区总督也只会管其领地下最精锐的部分。
要是什么都管的话，一个星区总督最后的结果可能就跟泰拉的高领主一样，过劳死。
谢庸可不想当高领主——但是他更清楚星区总督或者星球总督的那种局限性——你不管底层，只管上层的结果就是底层的问题大到不可避免的时候，就是命陨之时。
巢都世界洛克涅蒙达现在正躺在冰棺里的前星球总督、冯瓦兰修斯的西奥多拉夫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死在他们将权力放手于亲信而自身却没有强大的自保之力的那一刻，一旦大乱到来，那只要被有心人抓住机会，来上一发必要角度的子弹……人就这样没了。
谢庸的理政能力也不是超人级别，所以他也只能将权力下放，但是他必须要提升自保能力，不至于被有心人所趁！
就在谢庸做好心理准备的当下，杰克也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第755章 从“还行”开始
杰克站在办公桌前，像一株面对风暴的小草，下意识地缩着肩膀，眼神游移，不敢与谢庸对视。
因为此刻的谢庸如同一座覆盖着深色审判官长袍的肉山，深陷在为他特制的强化金属座椅中。
他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叩、叩”声，那双明亮的眼睛半阖着，仿佛一头假寐的远古巨兽，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因处理无尽庶务而积郁的烦躁气压。
杰克的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飞快地复盘自己最近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或者哪个训练科目没达标，才被单独叫到这间令人窒息的书房里。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终于被谢庸低沉浑厚的声音打破。
“我不在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像是从洞穴深处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你执行了一次任务。”
杰克的心猛地一揪，提到了嗓子眼。来了！果然是因为那件事！
“干的还行。”谢庸继续说道，语气平淡，给出了一个算不上赞扬，但也绝非批评的中肯评价。
杰克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落回原处的“噗通”声。
还行……居然还能还行啊？
她想起当时技术神甫奥米龙那副恨不得用机械触手把她拆解回炉的暴怒模样。
但在谢庸看来，任务目标就是让杰克把薛帕德给带出来，而结果就是杰克确实是把薛帕德全须全尾地带了出来——任务结果成功就可以了，杰克又不是啥王牌特工。
只不过，为了让任务成功的概率提高，技术神甫奥米龙不得已增加了筹码：他将谢庸当做礼物送给他的，来自辐射世界中T-51型动力甲的STC模板做了一套以战锤40K的材料和动力源魔改出来的特制T-51动力甲交给了杰克使用，并且附赠一把重力枪和等离子手枪。
相比之下，激光枪和激光手枪这些轻便单兵武器的价值比起杰克的装备而言只能是添头。
有这样一件动力甲在手，如果不是为了去对付另一个技术神甫，老实说都可以应付审判庭特工30%的任务了。
但任务成功的代价就是——那件珍贵的动力甲也差不多报了废。
T-51型动力甲可以说是辐射世界里战前的军用动力甲巅峰之作——除了在防御EMP上略有差距外，人机功效都是非常不错的。
而奥米龙甚至还用陶钢做甲，精金和塑钢做骨，甚至还给杰克配上了电子肌肉束紧身衣——这样配置下跟一台重型战斗奴工、一位寻锈者和几台哨戒炮对抗后的代价是什么呢？
是除了动力源核心没坏以外，头盔轻微剐蹭，最重要的胸甲大量凹陷，手甲和胫甲在激烈的交火和跑酷中彻底变形开裂，内部线路烧得一塌糊涂。
据悉，技术神甫奥米龙用他所能发出的最刺耳的二进制尖叫混合着高哥特语把杰克臭骂了一顿，那场面简直像一台濒临爆炸的锅炉。
而且，这些武器装备都是奥米龙“借”给杰克用的，用完后归还给奥米龙，奥米龙还要提灯定损的。
别的武器费用，比如重力枪、等离子手枪和激光武器都相对完好的物归原主了，因此就付个借用费行了——诚惠1000王座币。
这点杰克的工资津贴，谢庸是专门对比国教文员发两百王座币一个月的高薪——所以不吃不喝攒五个月就能结清了。
但是动力甲是确实被杰克给穿坏了的。
那她就得买下来——光这套动力甲手工制造费、材料费和一次维修费的价值就在……20000王座币——这还只算成本噢，因为杰克和奥米龙都是一个团队的成员，不能算额外的市场价格。
当然了，作为审判官的员工，吃住和训练钱都是算审判官身上的，所以杰克身上的钱确实是可以不吃不喝地攒起来……那就得大概攒100个月吧。
如果杰克后期她不花时间通过做任务和赚外快去攒钱的话，要想提前把装备拿回来，就得谢庸这个导师出钱了。
不过，谢庸才没那么快付钱呢——先让杰克欠一会，体会一下巨大的还款压力吧。
而且，装备确实会欠在奥米龙手上，但是杰克要是真想使用的话，还是给用的——就是维修费得另外结算……哈哈哈，这成了某种利滚利了。
杰克也生怕再从谢庸这里听到斥责，好在除了还行以外没有听到别的负面评价，顿时松了口气。
可谢庸可不想让杰克松口气，话锋一转。
“可是——”这两个字像一道冰冷的枷锁，瞬间又把杰克刚放松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
谢庸抬起眼，那目光锐利得似乎能穿透她的颅骨，直视她思维深处。“和薛帕德相比，你觉得你缺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杰克一直不愿直面的真相。
根据任务记录后面的分析，后期与其说是她救了薛帕德，不如说是那位身经百战的指挥官接管了局面，带着她这个“超级保镳”杀出了重围。
审判庭也不是啥魔鬼之地，不会因为目标人物影响了特工的心态就惩罚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