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是啊。”霍恩急促地说道,“咱们可以去池沼镇,咱们的孩子将会继承一个伟大的帝国。”
“您是圣孙,您的任务就是创造一个小天国,您看得很远,太远太远……”让娜望着霍恩月光下的脸,可霍恩却看不清她的。
“而我,而我们,我们只是小民,我们一无所有,我们的眼界太狭窄,看不到未来,只看得到现在。
您口中明日的小天国固然好,可是要是他们都走不到明天,那有什么用呢?
我一直跟着您走,做着您要求的事情,可我好像一直都没有用,我的闪电打不破盔甲,我的力气不如嘉莉,我的见识不如茜茜,我的智谋不如您。
至于您所说的闪电熔炼,其实您也并不需要我,我想与闪电相关的塑能向巫师在黑蛇湾有许多,以您的地位和关系,找他们帮忙不会难的。
留在这,那些信民知道我是您的妹妹,是圣女,他们知道您没有放弃他们,就不会犹疑和顾虑。
用我的方式去抵抗教会的军队,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至于您说的订婚,我知道那是善意的谎言,因为,因为……”
沉默了好一会儿,让娜才缓缓开口道:
“冕下,您看,您从一开始到现在,都还是不愿喊我一声妹妹,不是吗?”
第155章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4k5二合一】
“你是说,敕令连已经攻破了三座堡垒,怎么会这么快?”
霍恩来不及整理原先有关让娜的纷乱思绪,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我怎么知道?”前来接头的黑衣女巫摊了摊手,“只能是敕令连太强了。”
霍恩连退两步,跌坐在地上,居然会这么快吗?
按照常理,哪怕是最外围的三座堡垒,每座攻个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两个月都是有可能的啊。
几十个超凡骑士把守的城堡,就能抵挡上万普通人或上千超凡骑士才对啊。
以目前这個速度,最多三四天,他们都要杀到贞德堡来了,这怎么可能呢?
深吸了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压回去,霍恩对黑衣女巫说:“我明白了。”
“你们是运气好,要是再晚上四五天,估计就走不了了。”黑衣女巫随口感叹一句,便去河边等船了。
霍恩则端坐在椴树下,望着蜿蜒的河流,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快与慢,霍恩都得走了。
霍恩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自己何必这么在意呢?
“冕下,您现在有时间吗?”阿尔芒从一边凑了过来,他犹豫着说道,“我有件事想跟您报告,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霍恩搓了搓脸颊,沉住气缓声道:“你说。”
“我们发现,1425年的十二条异常账单中,有四条能完美地匹配蓝血孤儿。”
阿尔芒声音不大,可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您看,皮货产出地就是蓝血孤儿出生地,年份就是年龄,入库时间就是……”
“贞德堡有人在操纵和贩卖蓝血葡萄酒?”霍恩仿佛被重锤猛击,一时间意识都有些不清醒,“那些错账是在洗钱?”
蓝血孤儿院确实靠近贞德堡,而贞德堡旁边,还真就是个运河!
最主要的是,这个钱洗到谁手里去了呢?
那能到这个层面的……不不不,不一定就是达内,说不定是本地教会呢?
但本地教会的布尔维尔夫分明就是达内的狗啊?
这边阿尔芒还在叙说着:
“然后经过我们的核对,发现这四笔交易的收入,刚好在期货中亏损掉了。
可我们发现,与他们期货对冲的,是同一家商会,叫做鲁格商会。
尽管我们没查到鲁格商会的具体情况,但我们查到了鲁格商会其中一个控股人叫G先生。”
说到这,阿尔芒忽然抽开了话题:“冕下,您还记得那个锁匠小偷叫海茉汀的吗?”
“记得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和波讷德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在边上,她告诉我,她可能知道G先生是谁。”
“她怎么知道的?”
“她尝试逃离贞德堡,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在借暴乱掩护偷东西的时候,亲眼看到从院子里逃走的卡斯蒂,被几个强盗杀死,而他们喊卡斯蒂就是G先生。”
此时,一旁的杜瓦隆则探出脑袋,邀功般地说道:“冕下,当时我笑卡斯蒂的讣告,就是因为他的中间名是[Gee]。”
“所以,我们猜测,有很大几率,卡斯蒂就是那个鲁格商会的控股人,至于商会的实际控股人……”
阿尔芒不敢再说了。
仿佛被闪电击中,霍恩好像把一切都连起来了。
卡斯蒂的地位,是不可能操纵这些的。
1425年,达内继位,教皇可是向来偏袒北方的强尼八世,怎么可能会帮着达内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达内年轻气盛,拿蓝血葡萄酒威胁要和教会爆了。
否则干嘛大张旗鼓封闭运河与陆路关卡?不就是怕蓝血孤儿院偷偷转移吗?
可为什么他那时不怕爆呢?
等等,该不会从库什公爵他爹那时候就开始弄这个了吧?
他刚继位,手还没脏,所以不怕!
不不不,没有真正的证据,这一切都只是几率。
但假如,假如,真是真的呢?
霍恩呆坐原地,身为千河谷人的旧日王者,居然在拿自己的子民酿酒,贩卖得利。
等等,要是公爵早就知道蓝血葡萄酒的事了,那天先前那副样子是怎么回事?
他那副模样,现在回想一下,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恐惧啊。
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如果他帮教会卖酒,绑定这么深的事情,达内敢起义吗?
假如公爵起义,那教会透露这件事,尽管千河谷本地的教会崩塌,但公爵不也要失去地位吗?
霍恩灵光一闪,他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枚戒指,这会不会就是公爵缺的那枚“S”的戒指。
公爵代表家族的戒指是[K.i.a.b.s],那天公爵手中只有[Kiab]。
怪不得下午的时候,那名看守小溪的村民一见到这枚戒指就走了。
他认得那是公爵的戒指。
按照哈尔金所说,那位吉巴山伯爵继承了祖先一大笔财富,想要从诺恩移民到法兰,并还在不断转移财富。
这么一想,把这些戒指位置顺序一换,不就是吉巴[Kipa]吗?
那位吉巴山伯爵,大概率就是库什公爵了。
换句话说,公爵极有可能准备逃跑,他根本不想起义,而且这件事,极有可能教会是知道的。
明知公爵不会反,还派敕令连过来,不怕将其逼反吗?
那些敕令连能这么快地攻破城堡,真的是因为他们太强了吗?
那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了。
霍恩的大脑像是生锈卡住的齿轮,那个想法呼之欲出,可他就是想不出来。
或者说,他不想去想。
或许,公爵早已与教会和帝国串通好,那几万名“短毛”流民便是他献给帝国的礼物,一张通往帝国贵族社会的入场券。
霍恩顿时从地上站起,可他的身体又僵住了。
回去吗?可回去有什么用呢?通知他们逃跑吗?
直到这时霍恩才反应过来,河道被堵塞了,这两万人没法从水路离开。
通往东北边山地的城堡和关卡都被封住了,而西南边则是一片平原丘陵,这样的地形中,他们两条腿哪里跑得过敕令骑士四条腿。
更别提贞德堡内有一百多名超凡骑士和上千装备齐整的雇佣兵,还有封臣部队。
公爵的秘密军队听说已经驻扎在附近,他们能逃到哪儿去。
反过来说,贞德堡的死局唯一的出路,就在这条船上了。
不知不觉间,公爵布下了天罗地网。
离开,这就是唯一的路了。
站在椴树下,霍恩望着缓缓而来的船,河水的声音是那么地刺耳。
“冕下,船来了。”
看着那艘小桨帆船,他却突然无比平静。
看啊,坦途就在眼前啊,只要踏上这艘船,给他五年的时间,他就是黑蛇湾第一大秘党的高层。
发条科技,还没有继续研究。
池沼镇,还没有发展。
他应该是如同愿景那样,用五年完成炼金的原工业化,五到十年进行轻工业吸取足够的资金,五年完成重工业的发展,最后靠着人海一般的发条铳铺平整个帝国。
向前踏一步,踏上这条船,前往黑蛇湾,那里有辉煌的未来,有一个独属于他的帝国。
留在千河谷,只有无穷的战争泥潭。
该走了,该走了……该走了吗?
霍恩艰难地踏出一步,腰间的手半剑却从腰带上掉落下来。
他下意识弯腰去捡,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剑鞘的那一刻,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可那声音却清晰地仿佛在耳边。
“我们的国,不再需要骑士去保护弱小。”
霍恩低下头,那剑鞘安静地躺在他的手中。
丹吉将剑鞘扔给霍恩后,向着2700名超凡骑士发起了冲锋,他让霍恩去建起一个不需要骑士的国。
“别再让孩子们,死在我们这些老东西的前面了。”
霍恩握住了剑柄,摩挲着那粗糙的质感。
在这剑柄塞入他腰间之后,弗里克竖起长矛刺向了2000名装备齐整的雇佣兵。
他祈求霍恩不要让他们的孩子死在他们这群老人的前面。
“我有一身肮脏的血,我只求把它们流干,能换来正义。”
霍恩抽出了半截手中的剑,他崩坏了这把云中雪,为成千上万个蓝血孤儿立下了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