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制皮师是谁杀的,芭芭拉和他说过。
早在虎克侦探们拿出那颗脑袋之前,他就知道制皮师还剩下什么零件了。
如果艾斯他们不愿意告诉他这颗脑袋是从哪里得来的,那恐怕是真的如那个绿头发的男巫所说,他们与镇上的某些神秘人达成了协议。
他打断了罗宾汉的喋喋不休:“你们要想好了,有些人的承诺不能信,为了我,这不值得。”
罗宾汉和基特的表情都变得怪异,他们不知道伊恩·拉撒路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老兄,你早说啊,我费了大力气才编出这么一段的。”罗宾汉诚恳地说。
伊恩没有笑,他只是盯着他们。
艾斯看他认真的样子,轻松地笑了笑。
“看来芭芭拉女士也不是一般人。”
伊恩摇头:“是我在警告你们,这不是她的意思,她不在乎你们怎么样。”
“那就好好学学她,伊恩。”艾斯平静地说:“我们做这些事的初衷的确是为了你,但现在也有了我们自己的目的。想要为事务所在这里建立一个长期的基地,用制皮师的脑袋在本地人中建立威望是最直接的事,如果能够成功,我们或许就能争取到在新基地担任教官的职务,以后也不用再做那些危险的工作了。”
基特耸了耸肩,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和伊恩对视:“那颗脑袋是拉文莱尔免费送的,他只希望路易斯倒台。我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自己认领这个功劳,但既然大家有着同一个目标,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他们的脸,伊恩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当然了,如果你知道很多我们不了解的事,也可以来指正我们行动上的错误。”
“我明白了.”
他刚想说点什么,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忽然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
供养一周的药物没那么好做。
朱利尔斯不仅要为玛丽·艾塔配药,他还要为自己配药。
等到他们快要结束的时候,炼金室外却传来一阵沸腾的人声,似乎有很多人来到了这里。
自从教堂的神父、抄写员、教士依次离开后,这里就再没有别的管理者了,巫师们弄不清楚来人想要做什么,但好在炼金室的门是关着的,这有效隔绝了不必要的目光。
克雷顿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低声分享了那些说话的内容:“路易斯招供了劳伦斯的死和自己有关,现在这些人是他的亲戚,准备将劳伦斯的棺木移到自己选用的墓地下葬。”
除此之外,他就没听到别的了。
看来路易斯教士信守承诺,没有把他们的事也说出去,否则这些人一定会提到。
朱利尔斯对这些乡下人的八卦不以为然:“好极了,我们现在要不要出去和他们打声招呼?”
“算了,我现在不想和人说话。”唐娜说,她把这个当做一个认真的问题。
他们交谈的时候,克雷顿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向朱利尔斯伸出手。
“你的钥匙给我,我看看它还能不能打开别的锁。”
男巫将信将疑地把钥匙给他,他对准炼金室里的另一扇门上的锁眼捅了进去,轻轻一转,门就开了。
门后的空间并不是礼拜的中堂,而是一个狭长的房间,没有窗,一侧贴墙的位置全是书柜,另一侧墙壁上是挂蜡烛的灯台。书柜间的空隙则被站立抄写架填满,中间的道路只够两个女人并排走。正对他们的位置还有一扇门,那才是去往礼拜堂的门。
“典籍室,我们可以在这里查询路易斯不愿意告诉我们的资料。”克雷顿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
没有圣职在教堂,那么闯入圣地自然不会让他产生禁忌感。
唐娜立刻抛下手头的工作兴奋地跟了上去,朱利尔斯却有些狐疑。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来过很多次了?你怎么知道炼金室后面是典籍室?”
“因为我家乡的教堂就采用了这种布置,它节省空间,而且从外面很难看出来。”
克雷顿随口回答着,将手伸向了一具堆满了古老羊皮纸的架子。
教会的典籍室不仅存放了大量的神学典籍,还存有这里的教区建立之初就被圣职不断记录的本地历史,以及所有信徒的名册——对于热沃这种乡下来说,“信徒”基本可以理解为所有人。
当大部分人都开始信教,剩下的人为了合群也会逐渐皈依教会。
巴特努的生活让克雷顿对这种情况有清晰的认知,他将手伸向了一具堆满了古老羊皮纸的架子,那些本教区建立之初留存的最原始的文件就是他想要的东西,他需要知道路易斯告诉自己的那些事有没有隐瞒。
克雷顿一个劲地翻动那些羊皮卷轴,而唐娜则很快被那些书架吸引,随手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动作很是熟练,一点不像个讨厌学习的人。
也可能这是本故事书。
朱利尔斯不耐烦地敲了敲墙:“不是吧,这时候才开始看书,你们不觉得晚吗?而且我们的药还没配好呢,克蕾缇希娅,别把工作只丢给我这个受伤的人。”
听到他的话,克雷顿抬头,才发现唐娜也在看书。
“你们先去做正事,这里的书一会儿可以带回去看。”反正这里已经没有管事的人了。
唐娜拿着书没舍得放下,但脸色看起来有些为难。
“可是克雷顿,这种行为算偷窃吧?”
就在她质疑的时候,克雷顿又坦然地抓了几张羊皮纸塞进口袋里。
“这不是偷窃,只是借。我们在走之前把书还回来就行。现在这里可没人能给我们开许可证。”
他说的对,唐娜如此判断,于是欣然地将书放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然后跟着朱利尔斯回到炼金室里。
只有克雷顿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工作效率得到巨大的提升。
这些羊皮纸中的确记载了他想要的知识,那是本地教区建立之初对于“宝藏地”的记载。
第253章 文献记载
“奉御座的命令,我,紫衣的主教博希玛,与侍从斯莱德拜访在萨沙隐居的圣徒莫雷德,尝试询问最近关于奈德丽河下的宝藏传闻。
以下文字记录的了我们的经历。
莫雷德是个坚毅的男人。当我们看见他时,立刻从他身上看到了不寻常的光辉,我们确信了关于他的传闻,他所做的比天父对人子要求的更多,因此得到了更多的眷顾与殊荣。
他将自己的小屋建立在河边,不与人相通,只与野兽为伍。我们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不言不语地雕琢着哀悼十字,但不知道为谁雕刻。这些十字已经堆满了他的小屋,上面最大的数字足以令人感到忧心。但我们并没有听到这附近最近有战争或瘟疫蔓延的传闻。
按照御座的要求,我们向他询问了有关宝藏的事,但他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我们以为这是一种默许,于是从附近的聚落雇人来替我们做这件事,并且将调动骑士团的命令传给了黎明教团的教友兄弟。当时已经有许多冒险者在此处汇集挖掘,宝藏随时可能被这些可憎的人渣夺走。如果这里真的有宝藏,那么它落在教会的掌握中无疑比这些人得到更好、更能造福世间。
然而在得知这件事后,圣莫雷德表现出了不赞同的态度。我们这时候才知道他的底线,他允许我们靠近,但不同意我们挖掘他脚下的土地。
在知道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弄明白这件事后,圣徒莫雷德向我们张开嘴,我们看到了一张空洞的嘴,没有舌头和牙齿。原来,在我们之前,还有冒险者也认为那传说中的宝藏就埋藏在他的隐居之所,一些人因为尊敬他而没有来打扰这里,但还有一些人试图用暴力使这位圣徒屈服,说出关于宝藏的一切,他们没有成功。
圣徒并不识字,只能用手势和我们沟通,这使得交流的效率十分低下。我们又询问了本地人向导关于那群暴徒的事,他们敬畏地告诉我们,那些暴徒最终被圣徒的勇气和坚定折服,没有再回到此处。
暴徒们对圣人的所作所为实属大逆不道,但当我们事后提及报复时,莫雷德却表示不愿意我们追究此事,他已经宽恕了他们,并用手势告诫我们不要为此动怒,要时刻保持如太阳般的仁爱之心。
因为宝藏不是真的,那些因贪欲而起的行动只会失败。
圣徒认为那土地下深埋的不是宝藏,但也不是适合袒露于世间的存在。他雕琢的哀悼十字似乎正是为下面的事物所做。
我们因此猜想那或许是一处古战场。
在相见第十五日的时候,圣徒的舌头和牙齿因天父的恩惠重新生长出来,我们没有看到奇迹的光芒,一切都是暗中发生的,似乎他已经成为了奇迹本身。这种神迹让我们发自内心的感动和崇敬,他也终于可以开口,告诉我们他已决心在未来将自己的尸骸埋葬于此处,他恳请我们在此处修建圣所,避免那些逐利而来的人打扰亡者的安眠,也防备那些别有用心的黑巫师利用这里。
我私自答应了他,随后将此处的调查结果写成书信寄回御座手边,相信答复很快就来。
无论如何,圣莫雷德将继续在此处隐居,而当圣所建立之后,我将摘下冠冕,成为他的第一个追随者.”
克雷顿皱着眉看完了本地第一任教区主教留下的私人记录。
就内容而言,路易斯教士似乎也没有隐瞒多少内容,但事情反而更加扑朔迷离了。
似乎圣徒莫雷德制作的哀悼十字数目无比庞大,并且始终对于地下的事物讳莫如深,这种隐藏反而让人开始不自觉地想象下面的事物。
如果说圣人不打算让地下的事物出世,那他又是如何知道底下是什么的?
克雷顿将羊皮卷轴放回去,位置一一复原,随后转身回到炼金室。
“你们知道白教的圣人有什么能力吗?比如.透视?”
听到雇主的伊恩,朱利尔斯头也没回,一边捻着几片干草叶子一边回答:“我不太了解,我只知道他们是按功绩封圣的,有时候普通人也可能被封圣。不一定每个圣人都具备超凡力量。至于透视我从来没听说过教会的人能掌握这种力量。”
“那么巫师可以当白教的圣人吗?”克雷顿追问。
这个问题有些惊世骇俗了,朱利尔斯和唐娜都放下手里的活儿转了过来。
“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知道一个叫本南丹蒂的白巫师流派,他们似乎和教会的关系很密切,甚至会无偿为圣职服务。”
本南丹蒂,这个名字克雷顿还是从狼行者马歇尔口中知晓的,因为马歇尔就是本南丹蒂的一员,他事后有翻书了解过这个团体的信息。
巫师和圣职合作似乎是个奇怪的事,因为圣职认为一切伟力归于上主,即使是自然规律也由天父创造。而施法者则通常认为掌握了规律就掌握了一切,世界不需要神,两者通常在理念方面水火不容。
但考虑到巫师也还是人类,并不会被奇迹的力量排斥,那么他们合作的可能性自然也不会是零。
“当初住在这里的圣徒莫雷德还没有挖掘过这里的土地就知道地下埋了什么,就是什么都不肯说,不过他很确定地下的东西会被黑巫师利用,而且还有很多死人。关于这点,路易斯倒没有骗我们。”
“那范围太大了,黑巫师什么都能利用。”朱利尔斯烦躁地说。
唐娜也附和地点头。
“那我也没办法,这就是全部的信息了。”
克雷顿倚着门边低头思考了几秒:“后天你们应该能把药都配好吧?”
“肯定能。”
“那我们就在后天再次启程,要是失败了,那就说明唐娜的猜测正确,我们去把沼泽翻个底朝天。”
第二天,玛丽·艾塔终于醒了。
瑟兰妮最先发现她睁开眼睛,随后跳起来将这个消息传遍了整栋小楼。
这个好消息让屋内的气氛立刻活跃了起来,就连最不待见瑟兰妮的佩罗也不禁对她露出微笑。这不仅是出于挽救了一条宝贵生命的喜悦,也是因为玛丽·艾塔的苏醒意味着他们要重新启程了。
所有人都聚集在阁楼,与她一一交流。
克雷顿因为出门打探消息,成了最后到的一个,他来的时候,瑟兰妮已经在往外赶人了。
“都出去,别吵着她了,她才刚醒,还需要休息.”
她挥舞着手臂,然而看到比门还要高大、需要低头才能让门框把身形圈起来的克雷顿之后,动作下意识地停顿僵直起来,不知道该赶他走还是任由他进房间。
克雷顿没有进门,只是低头扶着门框压低音量询问:“她现在还能说话吗?”
瑟兰妮局促不安地回答他:“不能,她又睡着了。”
克雷顿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当他转身,发现唐娜站在不远处的楼梯口,似乎是在等自己。
注意到克雷顿的眼神,少女朝他神神秘秘地勾了勾手,克雷顿迷惑地走过去,然而唐娜在他靠近的时候又跑远了,站到楼梯下方再朝他勾了勾手。
克雷顿只好再走过去。
“为什么是这里?”
少女指了指玛丽睡着的房间,肃穆道:“要安静。”
“哦,好吧。”克雷顿确定这里已经足够远了,用正常的声音开口:“伱有什么事吗?”
一个普通的十五岁的女孩的烦恼是他无法解决的,但唐娜并不普通,因此他多少有几分自信。
“那个警卫知道艾塔小姐醒来后,就问了她是谁袭击了她,得到答案后离开了。”唐娜紧盯着克雷顿的眼睛,没有再说话,好像她就只是为了通知他这件事,然后等一个老手的评估。然而克雷顿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复她。
自己的侄女突然像一个密探那样说话,克雷顿不习惯这种交流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