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夫特异态学笔记 第112节

  见克拉夫特不信,他很确信地重申了一遍:“我们反对任何公然宣扬非自然力量的行为。世上有且只有主存在超乎俗世的能力,一切真正的非凡能力都来源于主,而主的赐予绝不是供凡人展示显扬的,如此乃是教人信神迹而不信义理。”

  “所以公开宣扬现存、可接触的非自然能力,必然是驳背于教义;而公开宣扬非自然力量,还纠集大量人员、短时间影响扩大迅速的”这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异教】

  很难不承认,他说的真有那么点道理。从旁观视角看说服力非常强。

  “我们做了调查,听说您是带着一种‘会使人暂时丧失一切感知’的透明液体来敦灵交流,且来自于“提炼”。”他顿住看向克拉夫特,瞳孔中倒影的灯火锐利闪烁,试图找出可供分析的情绪流露。

  听到这,一直平静无波的教授皱了皱眉,而后舒展开。

  “而这跟你们之前关注的什么事非常相似?”

  我考完试回来哩!|ω`)

  顺便推本书《大不列颠之影》,在NGA淘到的,感觉很有意思。

第218章 临时同盟

  克拉夫特感觉自己快被说服了,代换到格林神父视角,他也觉得这个逻辑不言自明。

  如果你在审判庭上班,一生致力于对一切愚弄世人、试图将天父羊群带上歧途的异教重拳出击。

  听说敦灵某城区出现了一个可以“通过触摸治愈绝症”的人,而且只收取相比效果而言少得可怜的诊金、甚至在特别情况下免除。

  活动在几天内自发或更像有推动地变得声势浩大,得到无知民众狂热追捧。

  只要稍微往下一查,就会发现传闻中心的人在使用一种会使人丧失知觉的东西,从而使病人无痛而愈。

  接着,某一天此人毫无征兆地停下如火如荼的诊疗事业,带着随从出门了,目的地是敦灵最为人嫌恶的大规模地下墓地。

  已经不需要犹豫了,几天来一直关注此事的格林神父当即决定跟上,压根没想过打不过的问题。不自谦地说,一般意义上的好手,他让对方两只眼加一只手也未必会输,何况还带了帮手。

  “您明白您在说什么吗?”气氛转瞬间再次紧张起来,格林的手指本能地黏回刚入鞘的剑上。他从未想过会如此容易地得到这个答案,由对方亲口承认与审判庭介入的事件有关。

  教授神态平和,一时分辨不出这是出于修养,还是能保证没有人带着秘密走出这里的十足信心余裕。

  “看样子神父您对我的学术成果有些误解。事实上不需要费心调查,我乐意向任何想要了解的人展示,从普通材料到药物的全过程,并讲解操作细节。”

  对于有人感兴趣自己成果这件事,克拉夫特一向是欢迎的,如果不是审判庭就更好了。

  当然,也未必是坏事,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给乙醚蹭一个“审判庭认证无害产品”呢?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我很好奇到底是谁在此之前就发现了同样的东西,又没有公之于众呢?”

  格林沉默以对,向嫌疑人告知调查进展这种事未免太古怪,即使对方看起来十分配合也不例外。

  “好吧,看来格林神父并不很愿意分享。”克拉夫特忽然缓步向前走来,就像没有看到教会方两人紧绷的表情和按在剑柄上的手。

  这个动作险些让他们后退拉开安全距离,但面对一个没有持械的人后退,显得实在太过脆弱心虚,自尊心和天父脸面按住了要从地面上拔起的脚。

  “那作为诚意,我倒是很愿意跟两位聊聊一些关于学术进展的内容。”

  “还是不必了,我们对高深的知识无甚了解,日后有空时再登门见识克拉夫特教授的学术成果吧。”无法理解的大方态度让格林本能地觉得自己想法有所偏差。

  可他不能靠直觉办事,无论如何,现在保证自己能离开才合理。大可以准备稳妥后上门拜访,再验证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个巧合误会,克拉夫特又到底知道什么。

  克拉夫特伸出手,将那盏提灯递回原主面前,像是没有听出拒绝的意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无痛手术问题此前一直是外科最大的痛点,基本决定了外科地位长期低于内科的局面。”

  “包括我也是在不久前才制作出这种药物,立即就进行了推广,几乎没受到什么阻力,即使它的制取非常麻烦,不能长期保存,使用时需要特殊装置吸入,效果还不稳定。目前学界仍普遍觉得我是那个打破这一局面的人。”

  “祝贺您。”怎么听这话都像是自夸,格林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犹豫着要不要去接提灯。

  “但现在,我跟你说,有这么一种药剂,能达到同样、乃至远超于我的效果,且使用方式更便捷。”

  “你明白它的意义吗?”

  火焰摇曳,格林意识到这不是无效信息,他试探着伸出手钩住灯盏提柄。

  提灯纹丝不动,克拉夫特没有松手,“伱在战场上受了伤,只需要一滴,当即见效,医生就可以在睡梦中为你完成止血、伤口清理包扎,截掉坏死部分,别说疼痛,连一点瘙痒都不会有。”

  具体到用量和效果的描述过于细致,而与教授给自己发明的评价对比起来又过于离奇。以至于其中不合理之处更加凸显,像那种异教向教徒描述奇迹发生的用词——他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按一般思路,这应该是为了说明现实的药剂与传说中的东西看似共同点甚多,实际上完全不一样。

  “您是说这种东西不可能存在?”格林感到对方并不满意这个理解。

  “我觉得它是存在的,而且一直挺关注。可惜那么大的发明,不图名不图利,始终没有推广开,连小范围的使用效果都只模糊地存在于流言之中。掌握它的人到底想要点什么呢?”

  克拉夫特松开手指,让渡出光线的控制权,“而且我觉得这东西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说不定是业界哪位先辈的作品,您说对吧?”

  他如愿地从格林闪过的诧异表现里找到了印证,“当然,这仅是各种学界传闻中的一部分,在外面是不能作数的。”

  “我说完了,如果要离开的话请随意,正好让我同路借个光。”

  “.”

  格林朝石室外退去,克拉夫特带着库普跟上。互相戒备的两拨人步调一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和谐平衡。

  提灯领路者时不时地回头,在踏上旋转上升的阶梯时尤为频繁,直到阴晦却刺眼的光芒终于从狭隘出口刺入瞳孔,激发不受控制的收缩,身后脚步依然在不逾越的距离外。

  在荒草石墟中站住脚,格林发觉自己竟久违地为敦灵搅拌水汽的不纯阳光感到愉快,多年来第一次地,黑暗不再是令他安心的蔽身帷幕和护甲。

  而使他对黑暗重新产生敬畏的原因,正走出甬道、拍去肩上落灰,从容地像郊游归来。

  “那就此别过吧,很高兴认识您,格林神父,随时欢迎来诊所找我。”

  “克拉夫特教授。”格林叫住正要离开的克拉夫特,“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哦?”虽然发出了一个疑问词,教授看样子并不意外。

  “您知道些什么?”

  “我?一位医学教授罢了,当然了解的都是些学术界的事,对药物和发明者多关注一点很正常。倒是您,审判庭的神父,怎么会对一种没广泛传开、效果止于传闻的药物感兴趣?”

  异教徒和未形成规范的医学都是扯犊子重灾区,神迹、神药辈出,每年没一百也有八十,打击力度那么大的话,小诊所早抓没了。

  “医学院是我们的日常关注对象。”格林无视了同伴的暗示阻止,回以“谁不知道呢?”的眼神,“不过说实话,大部分时候其实不会投入太大精力,只要知道他们最近在做什么、别太过分就行。”

  “那你们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事?”

  “因为只有它怎么都查不到别的消息,盗尸都没见瞒这么严实过。”

第219章 格林

  格林,一个出身标准中层信徒家庭的敦灵本地人。

  在家人向双翼正环的祈祷下平安降生,供神熏香味从第一次啼哭起成为最早刻入嗅觉的气息,认识街上每一个人的神父从生父手中接过襁褓,浸入洗礼净水,祝贺一个新的生命蒙主庇佑。

  自诞生意识起,圣典故事成为对世界认识的启蒙,祝圣节分发的糕点则是甜味的启蒙;粗通医学的教会修士是染病发热日子里的慰藉。

  当成长到能听懂成人的各种指令时,父母决定将孩子送入教堂,接受他们所知唯一可企及途径的教育,并加深与教会的联系。

  天赋或天父使然,格林很快展现出同龄人中出众的学习能力,而不错的家庭条件也使他没有错过体格发育的重要阶段。

  长期徘徊在教会边缘的神父发觉了他的不同之处,觉得不能让这么一位深受熏陶的可造之材浪费在自己手上,动用仅有的引荐权利,将他送去进一步深造。

  于是格林免于跟其他人一样混在小教堂里为一个神职人员编制卷死卷活、为各种生活琐事消耗精神,而是被一路保送进了教会学校。

  对于主存在与否这个问题,他从未产生过任何疑问。

  名为格林的人自出生起就蒙受恩典,随着见识增长,他愈发意识到所得一切的意义。

  在教会之外,皮匠的孩子依然会是皮匠,在成年后继续父辈硝制皮革、裁剪缝纫的工作,就像骑士的孩子还是骑士、国王的孩子还是国王。

  他很珍惜这个机会,视之为一种天父的赐予,热忱地将时间精力投入到学习中,而教会也乐得予以方便,给予所需要的培养。

  不断的正反馈形成了一种比盲从更牢固的信仰,来自于有实际支持的认同,而非简单氛围所致。

  这使得格林成为了理论上不存在的,兼具虔信、智慧、忠诚三者的高端人才。

  从理性和感性上,他都相信圣典描绘了近乎完美的理念。对于那些不能领会、未蒙感召,乃至于试图与教会对抗、妄称拥有非自然力量的,格林只有给被误导者的怜悯,以及对首恶的憎恶。

  尤其是听闻、读到一些此类造成恶果案例后,他真正确立了此生的目标,立志扫灭异教,将福音带给主的羔羊。

  为此,年幼以及年少时的格林付出了很大努力,精进学业的同时请求学习剑术,力求从思想和肉体上双重消灭神敌。

  最终,他拒绝了多方含蓄的劝阻,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审判庭成员。

  当然,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现在的格林神父常坐在某扇玫瑰花窗后,看着人来人往的圣母大教堂广场,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到底是不是真的是脑子一热结果。

  “神父,有一些医学院的违规迹象,这次还是例行检查吗?”瓦丁修士捏着一条纸卷登上阁楼,身上的盔甲让他有些吃力。这位曾一起学习的忠实伙伴很少懈怠,总能及时送来最新消息。

  “陪我坐会吧,瓦丁。”神父接过纸卷,往一边挪了挪,让出半条长椅,“先不急。”

  绞盘般缠紧的纸张,在呈送到这里前被卷在一个小酸醋玻璃瓶上,封存在只有特殊方式才能扭开的匣子内,这种保存方式让它不会因暴力破封泄密。

  不过格林没有太多兴趣去看一眼这张经过保密转递的密信,只觉得有点浪费。

  都不需要多看,能这个规格送来的多半是关于那位莫里森教授的,或许会为扳倒屡犯不改的医学院提供又一次机会。但又不是第一次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把纸张顺着卷曲方向卷好塞进口袋,他继续透过花窗看向下方广场。

  瓦丁修士知道他在看什么。在羽盔骑士守卫的石阶前,留有一处颜色与它处不同的圆片区域。

  那是过去用来对罪大恶极的异教处以最终审判的地方,现在只剩一块伤疤般的烧痕,甚至连最后的痕迹都差不多被时间冲洗干净、接近痊愈,朝拜者大都一无所知踩过走进教堂,脚印有时会在雨天里彻底遮住它。

  背弃天父者的形体在火焰中融化,罪恶灵魂与灰烬冲进暗渠,和同样污浊的水流被送往永不见天日的地底,教徒欢欣贺喜,潜藏的异信者震怖不已。

  ——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事实上值得那么处决的人很少,一要严重亵渎教义和道德,二要影响广泛,数完用不了两只手。而且那也是很久前的事了,教会也在逐渐“文明”起来。

  而敦灵,作为王国统治和信仰的中心,平时根本不存在什么跟自己小命过不去、顶风作案的人物。

  民间多是占星、巫卜、搞迷信;再严重点就盗尸、解剖、写禁书。

  最像审判目标的是一些不知所谓的帮派,为了神秘感或真的相信能获得好处,照着偶然得来的残册崇拜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对象。凭教内对已消亡异教的记载,还有收罗封禁的异态学书籍,格林随手都能在那些可笑的拙劣模仿里挑出几处常识性错误。

  绝大部分时候都在处理零星小事,解决因为各种各样莫名其妙原因触犯规则的案件,有时在他带着一帮全副武装的审判庭人员破门而入时,正主连犯了啥事都不知道。

  雄辩口才用于驳斥巫婆神汉,精湛剑术成天扫荡街头巷尾。至于综合来说最严重的居然是敦灵大学医学院,墓地遭毁坏的事件里,尸体去向不明的多半指向他们。

  而对这些惯犯,找不出足够恶劣的铁证就不可能动得了,毕竟其中有不少自带贵族身份,学院领袖常任王室医学顾问,而现任的莫里森教授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好些年。

  关于医学院成为工作重点,格林向来觉得对审判庭而言是相当可悲的一件事。

  但对天父的信仰不允许他在原则上懈怠,静坐一会后,他还是调整心态,展开那张密信仔细阅读。

  不出所料,都是些与之前没有太大区别的事,唯一的差异在于涉及金额和地点又有了变化。很难不怀疑是否已经形成了固定模板,每次将需要填入的信息修改后递送上来。

  医学院购入了器材,大头在快要绝迹的白玻璃容器上,另有一批金属器械。

  上次的窃尸案没追查到结果,但也没有发现学院课程调动,倒是莫里森和一位从外地来的教授露面不多。

  最后,线人提到莫里森大概这次跟窃尸案关系不大,因为他们和前段时间一样在捣鼓某种药剂,似乎与普通草药合剂不同,还购进过一些抄本页。

  具体不详,只在经手过的人那了解到其中几页抄本内容,是关于一种不太常见的六边形建筑结构、符号之类,完全无关,估计是记错了。

  大致而言,如果格林现在带队去突击检查一次,会一如既往地收获不大,最多起到警示作用,让他们安分一段时间。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无非来回反复。

  有时他会怀疑那些老旧卷宗里记载的异端信仰、邪灵崇拜有没有真实存在过,它们是怎么藏身地下,隐秘地聚会、举行各种荒诞活动。

  “所以他们到底在处理什么药剂?”格林将纸张翻面,背后一片空白,内容就到此为止。

  “不知道,我拿到的就只有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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