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夫特异态学笔记 第130节

  “所以我要你查查,所有能找到的、跟那段时间接近的教会记录。”

第250章 实验

  这是个知识相当金贵的年代,教会还没有大方到愿意外人进入自己的图书室随意翻看,所以查阅文献的工作照旧交给了格林神父。

  直到教授离开为止,神父也才刚翻开久别的纹章学书籍前几页,预习图案基本组合规律,为阅读原始文件做准备。离实践运用少说还有几个通宵、一指发际线的距离。

  至于依照要求翻国王十八辈祖宗家谱的事,那就更远了。保密起见,这只能由他来干。

  不过格林毕竟是教会学校里脱颖而出的优秀毕业生,克拉夫特对其学习能力抱乐观态度,相信他一定能在自己的预实验完成前给出令人满意的进度。

  是的,预实验。

  没有理想条件,不代表就会闲着没事干,小规模地开展一些探究性质的实验是完全可行的。

  当然,不能在诊所里搞。楼下是门诊和病房,隔壁是厨房餐厅,连个靠谱地下室都没有,克拉夫特疯了才会在这种地方尝试危险操作。

  得有一个相对安全坚固,而且能保证不会有人打扰的场所。

  这还真不好找,教授犹豫一路,忽然想起了自己名字后加的称呼是什么——当即赶回大学要了间实验室。

  鉴于审判庭时不时来转悠,严重干扰医学院的正常秩序,大家纷纷把有违规嫌疑的物件迁走。

  这一迁,也就不剩下什么了。主楼上层实验室附近冷冷清清,老鼠看了都摇头。

  而某个情况不太一样的人发现了这个盲点。

  “没有,我完全不涉及人体实验,就做些物性变化相关研究。”他是这么跟负责人解释的,反正事实上就是这样,“不用担心审判庭检查。”

  ——就当来视察同伙工作进度了。

  克拉夫特带着库普,把自己的一堆东西搬进了新分配到的地盘,除被烧毁穹顶厅外最大的空间之一。

  伊冯坚持跟来,揽下搬运一箱沉重器皿的活,并在拿出时不出意外地紧张用力过大,失手捏碎了两件。因为工艺限制还没那么薄的玻璃器,在她手里跟早餐蛋没啥区别。

  考虑到她看起来已经很沮丧了,克拉夫特明智地把原价去掉了个零,劝说她别在意这些小东西。

  即使接下来顺利完成了重新挪移安放桌子的活,也没能让女孩摆脱阴云,一种“我什么都没干成”的挫败感伴随着她回去看书。

  “或许应该让伊冯暂时远离这些东西,毕竟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库普劝说道。他是知道一部分伊冯病情的,至少是明面上变化的部分。

  克拉夫特目送伊冯下楼,坐上回诊所的马车,转身把一张桌子搬回原本位置,“不,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给她一点事做,哪怕这件事本身没什么意义。”

  “要给她‘我已经很不错了’的信心,而不是促使追求短期成效的压力,这会把人推向我们不想看到的方向。”

  “何况伊冯确实已经很不错了。这个年纪的时候,我还在想方设法逃课去林子里捉鸟玩,而她已经对未来有了强烈规划意识。”

  “您还逃过课?”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被无意泄露了。

  “没成功过,毕竟我的老师也只教两个人。”也没人能在老伍德的地盘上消失得无声无息,被抓获的下场一般都是传统教育方式。

  “还是快些开始吧,正所谓早开工早完工,早吃饭。”

  克拉夫特把脑袋探出窗户,确认周围不存在能观察这边的制高点,半关合窗页,在桌上排开大小器皿。

  最重要的实验材料被锁在铁盒里,填塞用棉花中央保存着一个小而通透的蜡封玻璃瓶。

  晶体颗粒状物质在瓶中摩擦滚动,发出角蝰在沙漠中游走般的细小声响,像一罐窸窣低语的黑盐。

  克拉夫特轻轻晃动瓶身,把表面摇平,与瓶身上刻出的高度线对比后,用镊子捡出了比较大的一粒,放到一口大圆底烧瓶中。

  他先试着用用水浴缓慢升温,直到水槽里水沸腾那颗晶体也没发生什么变化,彻底排除了动物体温水平的温度引起熔融的可能。

  换上烛焰加热,实验对象依然不为所动,仿佛一颗真正的沙石或盐粒,只不过染上了极为纯净的黑色,看起来就像有拿针在空间里戳出了一个孔。

  接着,各种溶剂,包括纯水、酸液、碱液、油剂轮番上阵,无一生效。也在意料之中,要是能如此轻易被溶解,那根本没有转化为液体的必要。

  黑盐的理化性质相当稳定,属于适合被分到“杂质”里的死硬派。

  这是件好事,意味着如果泄露到自然界,它会稳当地沉积下来,而不是随随便便地液化,然后跟着水循环跑得到处都是。

  “我们要更进一步。”似乎是液体的润滑效果,克拉夫特夹了两次才把它从油里捞出,“那就需要模拟它跟生物接触的情况。”

  “要把它喂给那只兔子吗?”

  兔子是从厨房调剂来的,厨师今早在市场的战利品之一。得知需要实验动物时,库普的青睐让它额外获得了一段生命,但现在看来这份幸运耗尽了。

  “没那么快,而且我不想事后在它的消化道里寻找一粒黑色的沙子,还是先取血吧。”

  教授熟练地在兔耳末梢刺出一滴鲜血,用玻璃片刮走,滴在黑色颗粒上开始观察。尚不知大限将至的动物专注于享受福利菜叶,只在破皮时发出了哼唧声。

  两双眼睛的密切注视下,红色液滴在室温中逐渐干涸、凝固,形成一片覆盖在晶体颗粒表面的薄膜,什么都没发生

  克拉夫特眨了眨眼,让泪液润湿干涩的巩膜。

  兔子耳朵不幸再度受创,为证明无效贡献了第二次血液。结果是明白的,样品对血液没有明显反应。

  不太明显胃肠蠕动咕噜声提醒了他时间流逝,那来自库普,后者不好意思的捂着肚子表示不要在意这个小意外,但饭点确实逐渐逼近是不争的事实。

  “好吧,今天的尝试结束了,没有变化也是一种结果,证明了我们不用太担心它。”

  再次伸出镊子,克拉夫特准备把那颗结晶夹进单独试管存放,等待明天再来处理它。

  但颗粒从颞齿间滑脱了,掉回玻璃片上滚了几圈,差点落进桌面木板缝隙里,幸亏实验人员良好的反应力拦住了它。

  克拉夫特又试了一次,灵巧双手终于发觉了拿捏难度的提高。

  他架起两手术用镜子,将阳光反射到那颗晶体上,更细致地观察它,那些凝结时分明的晶体棱角,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细微钝化。

  “什么时候?”

第251章 干扰源

  实验设计不够规范,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一顿潦草的晚餐,以及晚餐后的加班。

  但选择只用一颗结晶进行实验,也是对潜在未知风险的预防,纯属了解有限情况下的无奈之举。

  克拉夫特或许会懊恼于浪费的时间,却更不希望看到数份样品一起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至少一下午的实验证明了尝试中有能使其安全、缓慢熔化的因素。

  烛火辉映下,他重新开始了尝试。这次一片透镜被摆上台面用于观察。

  “这次我们用三份。”教授夹出三颗大小接近的黑色盐粒状物,搁置在玻璃皿里,想了想又加上一颗,“不对,再加个对照。”

  本着碰碰运气的想法,他猜测是靠后的操作导致了变化,干脆直接从液体开始尝试,分别给滴上酸碱溶剂,还有再一次从兔耳取来的新鲜血滴。

  为了减少主观影响和视觉偏差,克拉夫特和库普一人搬来一张椅子,坐在桌前盯着沙漏,每颠倒一次就进行观察,各自独立得出结果后互相对照。

  然后就是穷极无聊的等待过程了。

  重置沙漏的周期大约在五至十分钟,不长不短,会打断任何需要整块时间的正事或娱乐。

  需要反复关注时间导致精神很难完全放松下来,只能短暂地放思维在近处散个步,或靠聊天打发时间。

  但克拉夫特本来不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而库普也缺乏制造话题的能力,气氛很快就沉默下来。

  夜间无人的空寂感被放大,光芒外空间的存在感被削弱,那些廊道、厅室似乎都在失去人气后离他们远去,孤立的实验室成为虚空中漂泊的密闭容器。

  兔子还在进食,甚至还为自己挣得了一些萝卜和莴苣叶,咀嚼沙沙声成了单调的实验背景音。

  “好安静啊。”库普小心地从克拉夫特手里接过凸透镜片,紧紧捏着生怕脱手,又怕损伤到它减小了力量。

  他是知道这东西来历的。不同于那些工艺改良后价格确有下降的玻璃制品,透镜采用整块高净度水晶加工而成,且需要尽量避免磨损,贵到能让人克制本能的手抖。

  相应的,观察效果也很好。盐粒大小的黑色晶体被放大,边角清晰地呈现在眼中。

  “暂时没什么变化。”

  “我看着也是。”克拉夫特把一个哈切吞回肚子里,防止它在两人间传播。最好能聊点什么,熬夜最大的敌人从来都是枯燥。

  “说起来你还记得盐潮区的事吗?

  “当然。”

  “有人把液化的这东西加进了井水里,仅够铺满瓶底一点就造成了整块取用井水的区域受累。”

  “就是这?”库普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很难把黑色颗粒和那次经历联系起来,毕竟这些东西远看真的很不起眼,“可它现在是……黑色的沙子?”

  “所以我想知道它是怎么化开的,又是怎么让它稳定保持液态。”

  “呃,然后呢?”按他们手里的体积,如果全数化开,库普觉得有克拉夫特描述剂量的几倍。

  像站在悬崖边缘时会有种纵身一跃冲动那样,意识不受控制地去想象这些量被投入井水的场景,足够把整个文登港送入沉眠。

  他看向那个锁着黑颗粒小瓶的盒子,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畏惧。里面装着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东西。

  刚泛起的一点睡意瞬间被驱散了。

  “哦,别担心,毕竟它还没熔化,即使化开了也不能保持。”克拉夫特翻转沙漏,取出镜片观察后,递给精神起来的库普。

  目前看来提神效果显著,至少前半夜对方是别想在这东西旁边睡着了。

  不过也没用那么久,在沙漏翻转二十余次后,借助水晶放大镜,克拉夫特首次观察到了改变迹象。

  一种肉眼很难观察到的钝化发生在兔血浸泡颗粒的棱角上。他记下一笔,不动声色地把透镜递给库普。

  “好像有点变化?”不确定的紧张声音从扈从嘴里挤出,两人的一致判断肯定了变化发生。

  太幸运了,就这么随便地蒙到了?克拉夫特脑中闪过诸多可能,又被逐一否认。如果就是血液那么简单,那它早该在异教徒体内液化四散。

  惊讶中,他取回镜片,看向浸泡在酸液里的那颗。

  不同的外形,一样平滑钝化的棱角,酸性试剂里的样本也出现了熔化先兆。

  “完全没道理啊……”克拉夫特转向碱液内那颗,三个实验对象无一例外地处于转化中,同步达到了可被观察到的程度。

  一时半会实在是想不出三者中有什么特殊共性。

  某种不好的预感让他看向最后一粒未做任何处理作为对照的晶体,并发觉它与浸润在液滴中的同类一样,棱角隐隐钝化、呈现些微湿润冰块样的质感。

  这种趋势正常很难被注意到,只有在仔细观察对比情况下才会有微妙的发现。

  “对照组也在熔化?”它们的状态就突出一个我行我素,不论给出的理化条件如何,只自顾自地稳定或熔化,完全不讲道理的。

  对照组的熔化趋势提示了一个问题,实验从根本设计上是失败的,关键变量完全没有得到控制。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实验也是成功的,直接把大部分猜测踢出了可能,确认有某种因素在实验开始后一致、持续地造成影响。

  那就绝对不是什么试剂、血液之类的东西。

  “有东西在干扰实验。”克拉夫特抽了抽鼻子,得出结论,好像这样就能从空气中嗅出什么异常信号的蛛丝马迹,但只有久未启用积存的陈旧气味。

  他想到了烛光、空气中的某种成分,可不应该是常见易接触的东西。这么简单的话,现在手里早该是瓶装成品黑液,而不是一撮黑盐了。

  或许是场地原因,被烧毁的穹顶实验室里留下了什么会恒定辐射影响的事物?

  克拉夫特从桌边离开,来到那个被单独隔绝在一边的盒子前,打开观察内部样品。

  这些样品依旧保持着盐晶状固态,用顽固的棱角叩击瓶壁。

  “难不成这干扰源还能就局限在实验桌面上,特意来跟我作对的?”

  半夜连着来了俩新病人,下夜班刚好碰上科主任查房,拖到将近中午才结束,(ω`)下午去听讲座,拖到了现在才发。

第252章 感应式活化

  克拉夫特绕桌子转了一圈,移走烛台、用陶质研磨皿倒扣在样品上方,翻转沙漏计时。

  两个周期后,掀开研磨皿,重复观察结果确认了晶体熔化趋势,并且这种趋势正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明显,逐渐圆钝的棱角具备了微妙的固液中间态征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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