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夫特异态学笔记 第185节

  那种感觉并未消失,而是通过某种途径出现在新的位置,出现在了……

  【房间外】

  克拉夫特无声地离开座椅,绕过错杂摆放的长桌瓶罐,反手拔出配剑,贴上门板。

  远离巡逻路线的走廊里针落可闻,连只老鼠也没有。

  直觉所指引位置的景象无所遁形。那是走廊的拱形顶部,前些日子搬入时刚清理过,拱券前后的蛛网灰尘扫除一空,显露出褪色的宗教彩绘。

  那感觉在云朵样彩绘花边中流动,陈旧的颜料不知是原本如此,还是因为时间太久显得白中泛灰,用绛紫色笔画勾勒的纹路不太自然。

  并非为了体现云彩而有了纹路,反倒是因为要有纹路所以有了云彩图样。

  角度一旦变化,图案当即翻转,成为刻意隐藏起的文字。

  【那人正看时,他便被接上升……】

  笔画顺砖石表面凹凸起伏,隐藏的文字纹路中嵌入肉眼难见的石纹,片片紧密相扣、挤压翻卷,在云彩间蜿蜒,连成状似无意的漫长脊线。

  那种感觉,沿着图形笔画中似物质而非物质的途径,朝着黑暗深处蜿蜒。

  在直觉中,它像抹了磷粉的飞鸟掠影;在感官中,它所在所经处并无活动事物。

  门栓掀起,克拉夫特闪身滑出房门,快步追去。

  高低不一的石阶、曲折回旋的道路,在脚下如履平地,从前方被抛到耳后。本能甚至在追逐中找到了一丝奇异的畅快感。

  还能更快。

  这么想着,步伐便更为迅捷稳健,像长了眼睛找到最适合的着力点。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踩在窗框上,勾着突出的滴水兽翻进上层窗台,在耶利亚受洗壁画前截住了它。

  然而那东西没有遵循正常运动规律的意思,朝着相反方向跳跃了一段距离,继续移动。

  这场无端由的追逐已经引起了注意,能听到巡视队伍正向这边靠拢,他们在庞大复杂的甬道里乱窜,在一墙之隔外盲目寻找道路。

  克拉夫特没空管这些了,剑刃精准穿过正中狭缝劈开门背木栓,随即身体撞入门后空间。

  黑暗、宽阔,他一时想不起来这是哪里了,那东西就在前方游荡,如一滴水融入湖泊,迅速扩散开来,由微末膨胀为即将充塞空间般庞大。

  奔腾的本能察觉到了威胁,高举起肢体,触动被层层包裹的痛苦,将其释放。

  当意识发觉自己在干什么时,一切已经无法终止了。

  身后赶来的灯光点亮了大厅一角,飞扬的碎纸屑中,硬木书架轰然滑落,将堆积如山的腐败书页倾斜在地板上。

  “呃,克拉夫特先生?”赶来的修士不太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有种冰冷的疏离感顺着呼吸流遍全身,将双脚冻结在原地,“您这是……”

  “好像有条蛇闯进来了,我没抓到它。”

  修道院的主人伫立在黑暗中央,转身挡住了损坏书架的切面。

  呃啊,最近工作比较繁忙,还在写毕业论文,状态比较低迷。

  (っ*□`)っ

第358章 感冒药

  “我来这最主要是两件事。”雷蒙德修士捏紧鼻子,试图屏蔽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异味,但它们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浓郁的酒味、植物的酸苦,还有油料和纸张燃烧的烟熏气,这几样混在一起,让他感觉自己被泡进了什么邪门的药酒瓶子里,快腌渍入味了。

  很难想象一个正常人是怎么在这坚持了两天,并且目前而言还没有显露出一点要结束的样子。

  在他说话这会,昨晚带着巡逻队遛了大半个修道院的始作俑者还在忙个不停,把浸泡着发胀树皮的淡绿色液体滤进另一个容器里。

  “第一件事,我希望你知道,昨晚的事情造成了些不好影响。正常而言,一位修道院长是不会无故连续几天不在晨间祷告出现的。

  “也不应该半夜摸黑在走廊里奔跑,劈坏刚修好的门栓。必须得承认,那种技巧真是……不可思议,准度、力道,我想不出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和这个相比,我还是更想了解一下,你跟几个书架有什么私人恩怨,以至于要用上‘那种方式’。”

  尽管在敦灵不幸见识过一次,近距离观赏那种力量的痕迹又是另一种感受。木质离断处刷新了对光滑一词理解,没有丝毫毛刺和受力迹象,触摸那完美到极致的切面时,会体验到如芒在背的寒意。

  如果当时那里有什么不太识趣的闯入者,场面估计会比较恐怖。

  “十分抱歉,我迟些时候会解释这事。情况有些复杂,短时间内没法说清。”克拉夫特晃荡瓶子,犹豫再三后把液体再过滤了一遍,这下清澈多了。

  “事实上,我也不清楚到底遇到了什么。”

  “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极端危险的东西吗?”

  “难说。目前为止,它似乎没展现出明显的攻击性,至少没有窜出来咬我一口的意思。”

  瓶中液体的吸引力看起来不比非自然力量差,至少在克拉夫特眼中是这样。

  他熟练地从大号试剂瓶里分出等量的三份,加入树皮浸出液,搅拌均匀。

  然后开始在在身前虚画圆环,协调性良好的身体机能让动作格外标准。似乎是怕一遍不够,他还多画了几圈,显得不伦不类的。

  但能看出态度相当好,想必是对天父有事相求。

  “你这是在?”

  “祈祷啊。”克拉夫特诧异地看了一眼雷蒙德,好像奇怪的不是自己,而是提出问题的人,“愿主保佑祂忠诚的骑士团长实验顺利、产率倍增。”

  “……”

  雷蒙德放弃了挣扎,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纠正克拉夫特对信仰的态度了。

  某些人并非对主流信仰没有敬畏,而是对所有类型的宗教信仰一视同仁地不敬。

  就职以来,唯一的安慰大概是对方的小弟子对圣典故事挺感兴趣,或许骑士团的下一代尚有希望,可以往正道上引导。

  “第二件事,您或许也发现了,管理一个骑士团并不是容易的事,无论您还是我,都无法独自处理所有事务。”他在后半句加重了语气。

  “我们需要分工,或者说分权,把事情交给合适的人,让他们拥有凭自身智慧决定处理方式的自由。

  “大主教会将每个城市的教务分派给地方主教,只了解大致情况,而不是每隔几天收一份报告。

  “这是必然趋势,我们注定不会止步于山脚或普里耶尔领,修道院有将整个教区重新联系起来的权利,同时也是一项义务,就像领主天然需要对领地和国王负责。

  “进一步的,这也意味着我们需要与各个教堂建立通信,他们提供修道院所需的信息、人脉和资源,而修道院向他们提供保护、名义和进修推荐机会。

  “也许在交流过程中我们会知道更多东西,好过在这等格林神父找到什么、给我们回信。说真的,我以前很少见他去图书馆。”

  “进修,来进修什么?”克拉夫特捕捉到了最敏感的词汇。

  “呃,好吧,这个可以放一放。”修道院目前显然更适合医生而不是修士进修,“但您确实应该是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雷蒙德总算找到了张还没被杂物占据的椅子坐下,做好了短时间内得不到答案的准备。

  克拉夫特的心思并不在正事上,或者说对正事的理解可能和雷蒙德有点差别。

  手上忙碌的活计挤占了太多思考空间,以至于他只能从一大段话里提取出少量关键词。

  随着实验进展到关键阶段,更是只剩下时不时挤出的“嗯”“哦”之类语气词回复。

  粘稠油状物质逐滴落进黄绿色溶液,克拉夫特的表情中终于有了些波动,泛起一层期待与担忧的复杂涟漪。

  视力敏锐的人能看到液滴半透明的轮廓,在溶液中牵扯出丝线、烟雾状轨迹。

  能听到漫长的呼气声,像要把几天来沉积在肺部积尘一次性吐出。

  这时他才注意到,那些轨迹是由极细小的白色粉屑状物勾勒出,缓慢而坚定地下沉。

  克拉夫特本就复杂的表情变得更加精彩起来,惊喜、疑惑、恍然、以及不可置信,来回轮番变幻。

  “感谢那玩意,我明白了!”

  “你最好别告诉我是昨晚突然受到了启迪。”雷蒙德坦然接受了克拉夫特宁可感谢鬼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也不感谢天父的行为。

  只要精神状态稳定,怎么都好。

  “非要说的话,关键突破的确是昨晚完成的。”克拉夫特第一句话就险些崩断拉紧的神经。

  还好他及时意识到了话语中的歧义,以最快的速度补上了后半句:“我是说,感谢它耽误了我一晚上时间。”

  “天知道我为什么之前一直给萃取加热、还加热浓缩,这东西的热稳定性肯定差得吓人。”

  “昨晚光顾着找它,没来得及加热,泡了一晚上。”粘稠液体从克拉夫特手中滴管不停落下,瓶中纷纷扬扬的雪片愈发浓密,在底部积起一层可见沉淀。

  “就是那么简单,酒精萃取中加热会破坏不稳定的提取物,正确方案应该是常温延长浸泡时间。”

  “所以你到底在做什么?”作为纯外行,修士完全没有分享到其中峰回路转的曲折惊喜。

  “嗯……感冒药。”

  “听起来挺宽泛的,不像你的风格。”

  “确实挺宽泛的。”

第359章 车队

  “我们出来六天了,也不知道庄园那边怎么样。”菲尔德端起发涩的茶水抿了一口,浓郁苦味让舌根到牙龈都在收缩。

  这已经是造访的第三个聚居点。为了寻找更原始的信息,他们选择了远离主要交通干道的方向,路况愈发糟糕,马不停蹄的赶路和阅读让人身心俱疲。

  教堂的管理者似乎也看出了两人时间紧张,泡了两杯据称能振奋精神的热茶后就把他们带到了藏书室,不再打扰。

  “希望我们的发现足够有趣,这样克拉夫特先生或许不会计较漏交定期报告的事。”

  相比事后可能的责问,他其实更担心同伴健康问题。

  不过那次晚餐间的不适来得快去得也快,后续行程中,多米尼克一直没再表现出明显身体状况,精神状态也相当不错。

  这让人多少放心了些,否则菲尔德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任一个病号在外面乱跑,绑也要把人绑回去。

  “嗯。”

  多米尼克应了一声,继续闷头翻阅纸页,比这趟外出计划的提出者更认真地阅读着词句,速度居然也不慢,手边已经堆了好几本旧书。

  菲尔德总觉得对方的高效源于某种明确目的性,尽管多米尼克也讲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什么不是。

  按这个速度,他们应该能在今天入夜前翻完筛选出的抄本,然后根据内容决定是就此折返,还是继续前往下个地点碰碰运气。

  和速度相反的是,目前进展并不理想。

  并不是相关资料太少。事实上几乎所有年代较早的个人记录中,都会多少带些关于本地原始民俗习惯的记载。

  除却大部分止于表面的,总有尝试深入研究的人在。通过大量走访调查、自行考证方式,留下了体量可观的文字记载和手绘图样。

  比较成功的一位,甚至在传教前专门去学习过编织那种螺旋形手工艺品的技术,手艺比普通本地人还好些,能自制草帽和简单编织篮。

  然而他也承认,自己的手艺和受村民尊重的那位编织者存在差距。也许是天赋使然、也许是家族祖传的特殊技巧,对方手法中有着难以用纯粹技巧解释的东西在内。

  即便一步步跟着制作,最终的成品都会完全不同——哪怕他有时编得还更整齐也没用。好像对方脑子里时刻有着一个完美模板引导着手指,将枝条固定在某个无形的涡旋中。

  无数次尝试失败后,他放弃了混入并转化本地信仰的打算,直接开始了传教。

  没人刻意隐瞒什么,但似乎有层看不见的阻隔,让一切如水中倒影,分明能看到,但就是无法触及。

  所有深入的记叙最终都没给出新颖结论,除了第一本在似乎有些眉目时突然中断,其它不是在一段时间的特别热衷后无功而返,就是因为笔者能力不足宣告结束。

  至于记录中走访调查的结果也多有矛盾冲突之处。有人将本地崇拜与恐惧的东西描述为盘踞在山顶的飞行生物,喜爱在高空盘旋寻找猎物;但另外的地方又认为其是种巨大陆鱼,靠着腹部光滑鳞片滑动,吞噬误入云雾的人,造成鱼类吸水摄食般的水涡样纹路。

  总之各种说法不一而足,共同点只有总和那奇异的涡旋图案结合,与各类失踪故事联系。

  汇编个故事集拿来止小儿夜啼是够了,但要拿故事集充当工作内容显然不现实,靠“教区里曾存在某个范围大但不知道崇拜什么的异教”这种消息,也不够让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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