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明 第262节

袁学正点点头,“德师傅只管教,他们以后会去各处办差,能不能办好差保着命,就看他们福份如何了。”

德师傅转头看着袁学正,“暗哨司除了大江,还会去何处办差,老夫好有个预备,有些口音方言也是要教授的。”

“东西南北都是要去的。”

……

“林登万,你是大名府的人。”

京师皇城不远的一座庵堂中,江帆站在一颗槐树的树荫下,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人,此人年纪约二十上下,身材颇高且瘦,皮肤白皙。

“小人是。”

“你既读过童生,能识文断字,谋个营生不难,为何要想净身入宫。”林登万抬头小心的看看江帆,“家道中落,吃不起饭,还欠了别家银钱,一家三兄弟都娶不起妻,咱家那边净身入宫的多,听说有一家都富贵了的。小人自幼体弱,干不得田里的生计,连给别家当佃户都没人要,街市上的营生也不懂,无处去应募。便想着入宫来,一家人多少有个盼头,家中本已结了文书让刀儿匠净身,

给不起那净身的钱粮,跟别人来京师里面候着,没准有贵人相助。”

江帆听到奉承,脸上并无笑意,看了那人半晌后道,“为了兄弟有个盼头,倒也是懂情义的,人还是要有个牵绊的好,如此你便到这太监往来的庙里候着。”

“也是等人提携,有些同乡的在宫里当老公,能给管事的说句好话,让我早些进宫去。”

“那为何等了两年还未进去。”林登万低着头道,“宫中用人说是先用净过身的,进去就能用,宫里自家净身的话,要几个月才能办差,皇城周遭净过身的无名白少说上万,各家也都有同乡在宫

中,自然轮不到小人,只能在这庙中帮人做些杂活,勉强谋些粥饭度日。”

“你去那些净身的刀儿匠门上求过多次,也无人愿意让你欠银子净身,”林登万并不清楚眼前人的来历,但此人衣着不俗,还带着几名亲随,是他眼前唯一的希望,“那些刀匠儿嫌小人年纪大了,进宫不易谋个好前程,欠的银子多半还

不上……老爷是不是从他们那里知道小人的。”

江帆并未回答,继续对他问道,“你可是想明白了,一定要进宫,净身之后后悔便迟了。”

林登万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这是小人家中结的文书,自愿净身,生死不论,就盼着一家有个出路。”

江帆微微侧头,旁边一人伸手接过了文书,浏览片刻后对江帆点点头。

“你既把我当贵人,那不妨告诉你,我可以送你进宫去,你家兄弟的出路,我也会给他们。”

林登万有点激动的道,“那需要小人为老爷办些什么?”“到时自有人告诉你。”江帆看了林登万片刻道,“明日不进饭食,去杨小刀门上,就说是蒋老爷让你去的,按他吩咐的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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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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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刀吩咐你预备的这些物件,样样都是给你自家用的,净身后那一月间,多半时候都在那里躺着,这三十斤小米,是你一月的饭食。”深夜寺庙大堂,佛像前有一盏昏暗的油灯,西面靠墙的角落里有微弱的光亮,林登万坐在自己的破褥子上,对面是一个佝偻着背坐着的老人,周围则摆放着包袱

和箩筐,其中一个包袱打开了,里面是满满的小米。“芝麻秸烧的灰,是给铺垫在你那处地方的,免得沾了血啊水的起疙瘩,这灰细不烧皮。”老人伸手拉了一下箩筐,“两担怕是不够,宁可多备些,别到无时羡有

时。”

林登万顺从的道,“那路上我再去买一担。”

“艾草、蒲公英、金银花、车前草这几样,就这些便够了,臭大麻可以多买些,要让你吃好几天的。”

“这是拉稀的药,吃多了可好。”“就是让你拉稀的,免得你净身过后多拉尿,那处地方有伤,尿多了添他的麻烦。”老人叹口气,“这些刀儿匠既骟人,也骟牲口,你往那床上一躺,在他眼里也

跟个牲口差不多,都是一门寻常的生意罢了,能少麻烦便少麻烦,你拉稀不拉稀,他是不管的。”林登万低下头去没有接话,老人眼光转到其他东西上,“鸡蛋有两个便够了,你留意看着那壳不要破的,最要紧的还是猪胆,猪胆一定要新鲜的,你定要亲眼看着

活猪杀了取出来,拿到手立刻就去杨小刀那里,一点也不要耽搁。”“我记下了,那屠户就在杨小刀旁边,惯常就是做这个的,说好新鲜的才给银子。”林登万回头看了看窗户,天色已有一点微光,到天亮的时候,他就该去杨小刀

那里净身了。老人随手摸了摸地上的一叠纸,“窗户纸就这些便够了,虽是刀儿匠的规矩,但杨小刀那里每月都没断过生意,窗户纸都是现成贴好的,你去了只管给他,他自个

去换银子便是。其他没啥了,这些东西点过就收拾起来装好,不要去的时候差了什么。”

林登万默默的收拾东西,昏暗的油灯下,一切都很模糊,他做得很认真。

老人抬头看看窗户,“现下还不算太热,蚊虫啥的也没出来,我净身的时候,也选的这时节。”

林登万收拾好东西,将身边被褥也卷起来,转身递给老人,“福叔,我去后这些东西你便用罢,身上也没其他物件了,您别嫌弃。”

老人连忙接过惊讶的问道,“净身出来总还要将养两月才能说进宫去,你还用得着。”

“应承那人说了,他安排别处将养,多半是不回来了。”

听到这里,老人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林登万对着福叔磕个头,“谢过福叔年来的关照,才有个立足的地方,林娃要是有出息的一日,一定回来报答福叔。”老人唉唉的算是应了,他低头看到被褥上还放着十多个铜钱和一块散银,大约有一两银子,眼中顿时有点湿润。这时他身体扭动了一下,忙伸手在旁边拿过一张

破烂的头巾,吃力的塞进裤裆里面。林等万知道他又漏尿了,过去扶着他的背,免得他坐不稳,等老人把衣服压好喘了两口气,又抬头看着林登万,“林娃,你可真想好了?上了那床就悔不了啦,应承你的那人可真能让你进宫去,别最后落得我这般,便是因为净身时候年岁大了,去了势却一辈子没进去宫里,也养不了自个的儿女,最后落个孤苦终老,连赎

回那话儿的银子也没有,骨血不全回不得乡,见不了祖宗,这又是何苦来。”“那人已给杨小刀付了挂名、验身的银子,他花银子来骗我做啥,我……有啥好骗的。”林登万埋着头低沉的道,“爹走的时候,千叮万嘱让我照料好兄弟,要给林

家留个香火,现下我家三兄弟都娶不到女人,林家这一脉绝了后,照样见不了祖宗。”老人叹口气,背脊更佝偻了下去,“记着去了杨小刀那里啊,都要听人家的,说话要轻言细语的,万不可得罪人家,便是那些小厮也不可轻慢了,这一月里面你便是人家案板上的肉,稍不如意便能让你遭老大的罪,还能让你落下一辈子的病根,不给你开床下的活门,成天屎尿泡着,不给你仔细拉腿,以后腰就直不起来,

不然故意不给你去干净,进了宫了还要受二茬罪,听那些老公说,比一茬罪还难受,可千万都记住了。”

“都记下了,都听人家的。”

这时有个僧人打着呵欠走进堂来,拿着梆子猛力敲打几下,堂中各处躺着的人纷纷起身,各自开始收拾被褥。

窗外的天色已经发白,周围都光亮起来,林登万帮忙把老人的被褥席子收拾好,用力卷了起来。

“今日你就别帮我搬了,猪胆那里耽搁不得,一定要亲眼看着他现杀现取,不新鲜是要人命的。”

林登万点点头,起身把东西都装在挑子里,老人也赶紧起来,随着他走到殿门处。

林等万看着老人道,“福叔,那我走了。”

老人眼中含泪,嘴唇颤抖了两下,“林娃,你可真想好了。”

林登万没有回答,偏过头去抹抹眼睛,挑着担子转身跨出了殿门。

……

“进这间。”林登万赶紧应了一声,生怕怠慢了那小厮,他抬眼看了看那个隔间,是在屋中用砖砌出来的,其他屋里也这般隔出来。院落里不时传出哀嚎声,带路的那个小厮

司空见惯,丝毫不去理会。隔间里面并不宽敞,下面像是砖砌的炕,炕面上又砖支起了一张门板样的东西,门板四角和中间的位置各有绳索,正中间有一个活板,就如门上的小窗,小厮往

床下放了一个马桶,对着那小窗的位置,在隔间门前又摆上一个瓦缸,里面似乎盛着石灰。

“脱了裤子,躺上去。”

小厮说罢就径自摆放鸡蛋和臭大麻水,又用芝麻灰铺在那小窗周围,接着将两把小刀排放在木盘上。

刀身虽然黝黑,但看得出来刃口锋利,林登万眼睛看到小刀,愣愣的呆在当场,心头剧烈的跳动。

那小厮回头看到林登万还未脱衣,狠狠瞪着他喝骂道,“等人伺候怎地。”“这就脱,小师傅莫怪。”林登万脱下衣服,将一块一两的银子塞到小厮手上,这银子是那位蒋老爷给的,本来是二两,让他打点用,林登万给了老头一半,这一

半本想自己留着,但见到刀具之后心头惊恐,也顾不得钱财了。

小厮愣了一下,大约来净身的以穷鬼居多,少有人这么大方,他赶紧左右看看,杨小刀还没来,小厮飞快的揣进怀里,再看向林登万时,目光中满是温柔。

“这些时日免不得要叨扰小师傅,走时定然还有心意。”

那小厮立刻变得十分客气,“都是小的应当的,杨师傅还有一会来,您早些喝药擦身子预备好,一会少遭些罪。”

林登万见小厮收了银子,心头也稳妥了许多,顺从的端起药喝了,再左右看看却没找到放衣裤的地方。

“给小人便是。”小厮热情的接过袍子,仔细的叠好放在外间一处椅子上,回来时又道,“小人给您洗好,等您走时穿干净的。”

听到对方说话客气,林登万没有开初那么慌张了,小厮也不催促,自行拿出一把剪刀,林登万蓦然一见,惊得退了一步。

小厮却没对着他来,而是拿了一支大麦杆,仔细的选了一截,用剪刀小心的剪了,抬头对着林登万道,“这一截最是干净,不管是插还是取,到时候您少遭罪。”林登万脑中一片空白,不敢去问做啥的,只是呆呆的等着吩咐,等待片刻功夫后,似乎那碗药的效力上来了,头脑中晕沉沉的,小厮让他把里衣裤子都去了,赤

条条的躺在了木板上。床板贴在背上,感觉一阵冰凉,林登万眼睛朝上看去是屋顶,隔间两侧的砖墙占据了视野的大部分,小厮的脸从旁边俯视下来,“师傅歇息过在饮茶了,说话就要

过来,小人这就给你捆紧些,不是要让你难受的,各处紧些,师傅的刀子才下得准,免了多余的刀,捆得用力些您就担待着。”

林登万点点头,“谢过小师傅。”他躺在床上,那小厮在身边忙碌,林登万感觉左手被绳索捆住,绳子拉得很紧,用力也动弹不了,随即脚上和腰上也都捆上了,现在除了脑袋外,全身都动弹不

了。林登万心头跳得厉害,呼吸也有些急促,他偏过头看去,只见那小厮将鸡蛋剥了壳,放在顺手处的一个碗里,突然想起老头的叮嘱,急急的对小厮问道,“那猪胆

怎生不在此处。”

“猪胆要紧,都是师傅带来剖的,不让我们这些徒弟经手。”

小厮一边说话,一边手上不停,将芝麻秸灰撒在床板上周遭,又在他身下位置撒了。

林登万抬不起头来,只身上有些细微的感觉,知道是预备的差不多了,心头更是跳得厉害,手指不

停的抖动。“咱家杨师傅是几辈的手艺了,您把心放回去,也就是几日的功夫,熬过去便成了。”小厮态度很好,又叮嘱道,“师傅来了先割丸,之后再去势,也就一会的功

夫。”

这时门外一声响,轻微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林登万的脑袋也抖动起来,脸上一直抽搐,小厮或许见惯了,拍拍他肩头,出去迎了师傅。脚步声停了,一个富态的身影出现在隔间门前,他自己端着一个碗,林登万躺在床板上不能动弹,头脑中越发的晕沉,他仰脸看着这位净坛高手,喉头不停的滚

动。

杨小刀看了看预备的东西,他没再问林登万话,将装着两个猪胆的瓷碗放下后,伸手拿起了刀子,刀身在木盘上蹭了一下,发出咕的一声轻响。

这时小厮又出现在跟前,他拿着一根绑带,对林登万低声道,“师傅这便要动手了。”林登万眼中流下泪来,连着吞下几口口水后吃力的点点头,小厮告声罪,将绑带往林登万的脸上盖过来,林登万闭上眼,那绑带在眼睛上一圈圈的缠绕着,光亮渐渐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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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骨血===

万年般漫长的等待后,林登万听到旁边有放置器物的声音,随即变得寂静。

晕沉中下身被什么拨弄了一下,林登万下意识的想要扭动,但全身被绳索紧紧捆住,丝毫也动弹不得。

杨小刀的声音,“请刀。”

下身立刻被人紧紧抓住,林登万牙齿格格的上下撞个不停。

一阵轻微的噗噗声响起,剧痛从下身传来,林登万高声惨叫,全身青筋暴起,他的全身瞬间冒出密密的汗珠,唯一能动的脑袋拼命想要扭动,却被一双手固定住。

过了一会剧痛刚刚稍减,另一侧又割了一刀,林登万嚎得震耳欲聋,拼命的想要扭动身体,各处关节都崩得笔直。

杨小刀的声音又道,“筋割开了,挤丸。”

一片黑暗之中,小厮的声音道,“您张口。”

林登万刚从挣扎从松懈下来,听到后再咽了一口,但口中干燥,完全没有口水,张嘴时嘴唇不停的颤抖。

一个圆滚滚的冰冷东西碰到嘴唇上,似乎便是那个剥了壳的鸡蛋,不等他多想,外面一用力,鸡蛋就被塞进了口中。

口腔中几乎被这个鸡蛋填满,接着一只包着帕子的手从下巴一直捂到嘴,手上尚未用力,溜滑的鸡蛋压在口腔中,口水一股股的涌上来,舌头已经难以动弹。

抓住下身的那只手突然用力,远超刀割的剧痛传遍全身,林登万触电般挺起胸,惊恐的想要叫喊,但舌头压在鸡蛋下,口中的鸡蛋吐不出来,声声惨叫变成了沉闷的呜呜声。

捂嘴的手把下巴往上扳,鸡蛋往下滑到咽喉的地方,牢牢的堵在那里,顿时呼吸断绝。

林登万满脸涨红,窒息的恐惧瞬间超过了剧痛,他的嘴唇青乌,口中舌头立刻外伸,却被手牢牢捂在口中,下巴张不开,舌面上死死顶着鸡蛋,喉结落下又升上,胸中要炸了一般,林登万的胸膛拼力挺起,现出一排排清晰的肋骨形状,随即肚子也高挺起来。

在剧痛和窒息的同时攻击下,手指和脚趾都崩得笔直,同时发出剧烈的抖动,手腕和脚踝处的绳索深深陷入了肉中,眼上虽然压着绷带,但林登万的眼皮仍拼命的要睁开,全身每一块肌肉在拼命挣扎。

几乎快要憋死的时候,听得杨小刀声音道,“出来了。”

捂嘴的手立刻松了,鸡蛋立刻往外退出了一点,终于有空气通过,林登万的肚子立刻瘫软下去,接着有人掰开嘴,那鸡蛋贴着嘴唇被取了出去。

林登万仰着头,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液体,浓烈的酸味刺激得他涕泪横流,林登万满脸的水珠,脸上的红色飞快的变为苍白,边惨叫着边大口的喘息,他几乎耗尽了体力,全身大汗淋漓,成串的汗珠顺着皮肤往下滴落,在木板上印出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窒息的恐惧消失了,下身的剧痛再次占据大脑,旁边噗噗两声响,大约有什么东西被扔进了罐子,林登万晕晕沉沉的偏着头,也顾不得去想。

小厮的声音在耳边道,“林老公,丸一次便挤出来了,您这遭的罪是少的,师父这就帮你贴猪胆了,您买这猪胆新鲜,止血消肿不在话下。”

说话的功夫,下身割刀的伤口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贴了上去。

林登万虚弱的喘息着,但比方才轻松些,贴了猪胆净身大约该是结束了,算是熬过了这一关,正想到这里,突然听到杨小刀的声音又道,“再请刀。”

林登万全身一抖,耳中传来几声刀具在磨刀石上刮过的嚓嚓响,接着下身又被那只手抓住,这次掐得很紧,一直到了根部。

“师父马上给您去势,这再忍忍就熬过去了,您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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