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摇头笑道：“贤弟没听说过粪便上地连根坏的说法？”
李德奖一愣，他忽然想到偶然在某易新闻上看的一片文章，粪土重于万户侯。
那里面说，在宋代的时候，人粪大多是直接施用，到了元代，农民才普遍使用腐熟的方法。
这么一来，岂不是要发财了！
做为一个后世人，李德奖深知粪肥对农业发展意味着什么，他惊喜道：“老哥，我恭喜咱们又要发财了！”
李世民一头雾水：“发什么财？”
“这人粪之所以不能直接施用，那是因为生粪里面的病菌比较多，咱们把粪便堆在一起，拌上麦秸、枯叶什么的，就可以消灭里面的病菌，变成熟粪，施在地里不仅不会坏根，还会提高庄稼产量。”
“这技术长安城还没有人会，咱们去做，你说会不会发财？”
李世民眼睛一亮，急忙问道：“贤弟，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德奖拍着胸脯道：“咱李哪吒从不骗人！”
这时，院子外边传来一阵吵闹声，羊毛工厂十几个工人押着一个年轻人走进院子，李德奖走出堂屋问道：“怎么回事？”
为首的是羊毛车间张二牛，他拱手道：“公子，这个人自从进了工厂，就鬼鬼祟祟，小人盯了他好几天了，今天他去偷纺线车间偷线，被俺们抓了个正着。”
第59章 崔家探子
张二牛和巧姐她们做出了松软的羊毛呢子后，就被提拔为梳毛车间的组长。这家伙脑子活，心又细，带着机修老吴把梳毛机改良了。
光奖金就挣了一百多贯铜钱，现在在羊毛工厂和巧姐、郭大妮并称羊毛工厂三大中流砥柱，工厂的工人对他服的很。
李德奖看着被捆成粽子的家伙，这么快就有探子了？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
“啧啧，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冤枉啊，公子，小人只是想学点手艺，等新车间建好就去纺线车间多挣点工钱，赡养老母。”
“王大刚，你放屁！”张二牛一脚把王大刚踹倒在地，怒斥道：“想学纺线，工厂里有学习班，用的着偷偷摸摸？俺看你分明是想偷俺们的手艺，好拿出去卖给长安的狗大户！”
“就是，”
所有工人对他怒目而视，这些工人都是来自周边村子，如果没有羊毛工厂，他们早就和外边人那样变成流民，白天给朝廷修路，晚上睡在窝棚里，哪会像现在这样自在。
马管事都说了，等羊毛工厂建好，就大量招工，两班倒改成三班倒，工钱还不变。
现在有坏人想要偷工厂的技术，他们怎会愿意。
“公子，要不要报官？”张二牛提议。
李德奖摇头，这种事情报官有什么用？即便知道是谁干的，官府也不敢管，他吩咐道：“把这小子捆在树上，你们回去做工吧，铁柱去喊田教头。”
张二牛犹豫道：“公子，要不俺们留两个人，这小子还是有些拳脚。”
“不用，这家伙我好大哥的侍卫就能对付！”
张二牛把人绑好，又打了一个死结，这才带着工人返回工厂，李德奖回到堂屋，李世民笑问道：“谁家的探子？”
李德奖撇了撇嘴：“还能是谁，八成是崔家的，上次崔家赔的底裤都当了，肯定要想办法报复。”
“用不用为兄帮你？”
李德奖摇头：“不用，这点小事老弟还能摆平，老五，你看着那小子，别让他跑了！”
李君羡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这种小毛贼，就算让小毛贼先跑，他能把那个蠢货抓回来。
不多时，田成带了两个人走进院子，他吩咐两个人站在门外，他独自一人走了进来，用右手敲了一下胸口道：“公子，您找我？”
沣水村开始收拢流民时，李德奖为了防止治安恶化，便任命田成为沣水村教头，从周边村子里挑选青壮组建了巡逻队。
后来流民越来越多，单靠田成和周围几个村子的青壮根本力不从心，于是又从流民中挑选憨厚老实的汉子，充实巡逻队。
如今巡逻队已经两百多人，沣水村收拢了两万多流民，仍然没有发生恶性事件，他们功不可没。
李德奖笑问道：“坐，最近村里怎么样？”
田成坐在椅子上道：“活干熟了，人也熟了，都是各忙各的，没啥可管的，公子，巡逻队现在也没什么事，要不，裁撤一部分人？”
李德奖摇头：“不行，巡逻队的作用不在于做事，而在于震慑，即便你们瞎溜达，但只要你们在，那些宵小就不会乱动。”
钱老有一句话说的好，手上没有剑，和有剑不用，不是一回事。
他接着道：“树上拴那个人看见了吗？”
田成点头：“看见了，梳毛工厂的王大刚，公子，他犯什么事了？”
李德奖淡淡道：“他去纺线车间偷毛线，被张二牛抓住了，张二牛怀疑他是探子。”
张二牛田成认识，此人一向心细，他说是探子，那八成就是探子，田成有点羞愧，这种事情本来归他负责，他站起来单手行礼：“公子恕罪！”
“流民那一摊子事已经够你忙活的了，这事不怨你。”李德奖笑道。
“公子，把王大刚交给小人，小人必能把他的嘴撬开。”田成咬牙切齿，自从羊毛工厂和琉璃工厂立起来后，沣水村的日子是一天好过一天。
村里面天天吃白面，这生活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竟然有人想破坏来之不易的好日子，该死！
“不用，这家伙只是个小喽啰，撬开他的嘴也没用。”李德奖接着道：“你把他关进柴房，到半夜的时候，故意让他逃走，然后派人暗中跟着他。”
田成眼睛一亮：“好，让二齐去，这小子在左武卫当过斥候，虽然少了一只耳朵，但不影响他的功夫。”
“嗯，好，羊毛工厂有探子，琉璃厂里肯定也有探子，你派人暗中调查一番，田成，羊毛大衣和琉璃器的做法，不可能永远藏着，但绝不能现在就泄露，咱们底子太薄了，等到咱们长成了参天大树，咱们才能承受这些损失，这些天你注意一下生面孔。”李德奖耐心解释。
田成拍着胸脯作保：“公子放心，工厂哪怕被偷走一根羊毛，小人提头来见。”
“这么有信心？”
田成大声笑道：“这十里八乡的百姓谁不记公子的好，都是靠工厂才过上好日子的，现在有人砸咱们的饭碗，谁会答应？”
“只要给十里八乡的庄户说是公子打的招呼，就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在沣水村的地盘上偷走一根羊毛。”
李德奖听得有点呆住了，这话说的，仿佛以沣水村为中心方圆十里地的庄户，瞬间化作朝阳群众，崔家的探子完了，他们要陷入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了。
田成信誓旦旦地走了，李世民安静地看完了整个过程，他感叹道：“民心可用呀！”
“那可不，当今陛下常以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告诫自己，谁对百姓好，百姓就会爱戴谁，民心即是天意，小弟我只不过拾陛下牙慧而已。”
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李世民心神震荡，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说，却没有想好用什么词的话吗？
在长安竟然还有朕的知己，替朕把心里话说了出去。
回去就把朕这句心里话写下来，把朕的心得传阅百官。
第60章 军事化管理，井然有序
李世民在一旁傻笑，李德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饿了，心里的恶心也减轻不少，他说道：“嘿老哥，别傻乐了，咱们去工厂食堂吃饭。”
正是工地下工午饭的时候，一位位满身尘土的百姓从工地涌了出来，在工厂水井旁排队洗手洗脸。
梁老二在队伍中不住张望，他现在很饿，只想快点洗完手，赶紧去吃饭。今天食堂炖的羊肉汤，他老远都闻到香味了。
终于轮到了自己，梁老二打了一桶水，给自己这一队全部倒上水，胡乱地搓了搓手，抹了一把脸，就要伸手去拿饭盆。
手刚伸出去一半，就看到了带着红袖章的监督员，手又闪电般缩了回去，把手按在水盆里，老老实实揉搓。
洗手洗脸是有人监督的，洗不干净的唯一后果，就是戴着红袖章的监督员，亲自把你的手按在水盆里，用钢丝球狠狠揉搓。
梁老二体验过一次，但他不想体验第二次。
直到指甲缝里的黑泥都抠干净，监督员才离开，梁老二迫不及待地抓起饭盆冲向食堂大妈。
亮起挂在脖子里的木牌，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壹字，食堂大妈一勺子羊肉粉丝汤舀进饭盆里，又拿起三个馒头塞进他手里，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个馒头，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
梁老二一手端着饭盆，一手抓四个馒头，找到自己的工友走去过往地下一蹲，一口羊汤喝下去，真鲜呀！
一口馒头，一口汤，再捞一筷子细滑的粉丝，那滋味真是，吃了羊肉炖粉丝，皇帝老子不及吾呀！
旁边的工友笑道：“梁老二，你这吃相饿死鬼投胎呀！”
梁老二看着工友满嘴的油光反唇相讥：“你这吃相也好不到哪去。”
这时，一个组长端着满满一大盆羊肉粉丝汤从他们面前走过，没见多少汤，上面厚厚一层全是又肥又大的羊肉。
怪不得老子饭盆里全是粉丝和汤，感情肉都被这些狗日的捞着吃光了。
一路上走来，李世民第一感觉就是井井有条，工具是统一摆放的，垃圾是堆在一起的，甚至连吃饭都是排成一队的，完全不像朝廷的工地，吃饭的时候一拥而上，乱糟糟的。
李世民问道：“贤弟，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李德奖疑惑。
李世民指了指有序排队的百姓和摆放整齐的工具。
李德奖回答道：“这有什么难的，军事化管理就行呗，十人为一队，十队为一组，十组为一率，再根据工作不同分类，每一个工种委任三个头头，负责你这个工种的所有事务。”
“有活就安排给头头，让他们去组织，这些头头组长都是有奖金的，活干不完或者质量不合格，就扣他们的钱，这样一来，他们怎不敢效死力？”
军事化管理，李世民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自然明白其中诀窍，他又问道：“那这些头头为了奖金，逼迫百姓多干活怎么办？”
“咱们给他们分配的任务是经过精心计算的，只要认真干四个时辰绝对能干完，时间宽松的很，比如今天安排一个小队搬一万块砖，搬完了有奖，搬不完没奖，搬超了也没奖，如果你是这些头头，会不会逼迫百姓多干活？”
李世民摇头，逼迫百姓又没钱拿，谁愿意做这个坏人？他又问道：“一个工种，为什么委任三个头头，而不是一个？你不怕令出多门，指挥混乱吗？”
李德奖双手食指和大拇指并了一个三角形：“因为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权利也是，他们总会找到平衡点，因为完不成任务，他们会受到处罚。”
边走边聊就到了食堂，老板的好处就是吃饭不用排队，李德奖也没想法搞什么亲民秀，见到老板食堂大妈立刻满脸笑容舀了一勺又肥又大的羊肉，旋即又倒进锅里，她差点忘了，老板从来不吃肥肉。
李世民品尝了一口羊汤，十分美味，比宫里的羊汤还要美味，看着井然有序的食堂，他忍不住感叹：“那些朝廷官员真是蠢材，这么简单的法子都想不起来，百姓一天天乱糟糟的。”
朝廷收拢流民以工代赈的事情他知道，老哥是宗室，从这里听到了好主意，上奏给皇帝不稀奇。
真是大唐官员们太低能了，今天出城的时候，还看到了乱成一团的百姓在官道上磨洋工。
不过李德奖还是警告李世民：“老哥，法子献给朝廷无所谓，可千万别透露我的信息，否则咱们兄弟就缘尽了，你去你的长安城，我回我的金光洞。”
李世民拍着胸脯保证：“为兄知道贤弟是清净之人，贤弟的事情，老哥在陛下面前一个字都没提，这法子为兄以自己的名义上奏的。”
“那就好，我还是信老哥的，哎~老哥，陛下有没有去过工地？”
“没有。”李世民有点不明白，事情吩咐下去了，官员们去执行，自己去干吗？
“可惜了！”李德奖一脸惋惜：“多好的政治秀的机会呀！”
“政治秀？”
“你想想看，如果陛下身穿一身麻衣，陛下和百姓一起劳作，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再一起聊聊家常，这个时候再配一个衣着光鲜的官员陪同，你说百姓看到这种画面，心里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朕光辉伟岸，爱民如子的形象刷一下就支棱起来了。
李世民的眼睛越来越亮，这一刻，通了.....
.......
已是深夜，沣水村一片宁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叫声，羊毛工厂灯火通明，依旧一副热火朝天的惊醒。
洗毛车间和柴房在工厂最偏僻的地方，完全和其他工坊隔离开来，洗毛车间的刘仲跑到井边打了一桶水，提到车间灌进煤球炉上面的铜壶里，他的旁边就是装满水的大缸，但他宁愿跑出去打水，也不会动大缸里面的一滴水。
羊毛是易燃物品，真着了火，没水救火，损失那就可大了。
用来烧水煮羊毛的柴火快没了，刘仲和班头招呼了一声，便推着车子去了柴房。走到柴房，刘仲先朝着角落里吐了一口唾沫，那里拴着王大刚。
王大刚是探子的事情已经在工厂传开了，所有人对他恨之入骨，如果不是田教头拦着早就被打死了。
刘仲装满了柴火，专门跑到王大刚面前踹了他一脚，王大刚一动不动，但眼睛却忽然一亮，因为他看到一片铁片从刘仲的口袋里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