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倾，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朱棣面前。
“老四，你不好好筹备北征的事情，来找我做什么”
朱棣放下手中的折子，有些不解的看着面前的父女二人。
“爷爷，工部那边无工匠可用，爹爹的计划实施不下去。”
不等朱高煌开口，曌儿就先抛出了问题。
“哦？无工匠可用？”
朱棣眉头一挑，示意曌儿过来。
朱高煌实在对他胃口，连带着对自己这个孙女，他也是分外宠爱。
“我大明万万人口，单单匠户就是数十万之众，怎会无匠可用？”
朱棣轻抚着曌儿的小手，有些疑惑的问道。
“...”
曌儿和朱高煌面面相觑，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朱高煌有现代的各种思想倒是不假，但这些民生问题，他是一窍不通。
“老四，你来说，这是什么问题。”
“老头，你让我去砍人，这我会，让我给你分析战略形式，我也会。你让我来说民生，我可就不会了。”
朱高煌翻了翻白眼，这种民生问题，他去哪懂？
让他去单枪匹马砍了北元，倒是更容易一些。
屋内顿时陷入了沉默，朱棣也第一次感觉有些头痛。
以前遇事不决问老四，现在好了，老四也摊牌了。
“小鼻涕，传赛哈智来。”
朱棣皱皱眉头，对小鼻涕下旨到。
纪纲死后，赛哈智虽是蒙古人，但作为副手，也名正言顺的接替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
不出半盏茶功夫，一个面容有些阴鸷的中年人就被带了过来。
“赛哈智，你来告诉朕，现如今的匠户，有多少人？”
“回圣上，二十余万。”
赛哈智微微拱手，不假思索的回道。
“二十余万。”
“那这工部尚书宋礼，为何说匠户无人？”
朱棣眉头一挑，有些不满道。
宋礼也是几朝老臣，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匠户多为老弱病残之辈，无法胜任长时间劳作，轮班匠数目大约只有半数。”
赛哈智低着头，表情看不出变化，老老实实回复道。
“怎会都是老弱病残？匠户世代为匠，他们的子女何在，后人何在？”
“这...”
赛哈智有些犹豫，虽然他是锦衣卫指挥使，这些事情了如指掌。
但是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他还是懂的。
“但说无妨，朕不怪你。”
朱棣眉头皱的更紧了，挥手道。
“是！”
“回圣上的话，匠户身份低微，很难婚娶，并且匠户过继颇多，不少匠户都绝了后，故而....”
赛哈智跪在地上，低头道。
“大胆！”
“这些匠户，真是胆大包天！”
“太祖设立匠籍，就是为了平衡各行人口，他们竟敢用过继之法来规避法规，真是活久了！”
朱棣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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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阴沉，显然是动了火气。
“来人，命户部严查人口，凡是过继匠户，一律归附原籍，重罚！”
“爷爷，这样不行！”
朱棣话音未落，曌儿就伸出小手拦了下来。
在场众人都是一怔，随即心头一紧。
当面驳斥圣意，上一个这么做的，坟头草已经三丈高了。
“嗯？曌儿，你来告诉爷爷，哪里不行。”
朱棣面色一怔，柔声道。
倒不是他脾气好，只是以前老四也喜欢跟他对着干，每次都干得还不错。
眼下曌儿来唱反调，他已经习惯了。
“匠户无人，是政策不公。”
“匠籍世代为匠，免费劳作，连功名也无法考取。”
“军户制初衷不坏，但人民不是工具，他们也有喜恶。”
“匠户地位远低于民户军户，若有脱籍机会，人人都原脱籍。”
“民意如水，堵不如疏。重罚匠户，他日若有机会，恐怕还会有匠户脱籍。”
“大秦律法严明，最后不过二世而亡。法外容情，才是治国之本。”
曌儿绑定了国运，自然一举一动都在为国家着想。
“哦？曌儿这个角度，倒是有些清奇。”
朱棣按着书桌，眼神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华夏的阶级地位森然，很少有人会站在所谓贱籍的角度考虑。
哪怕是朱高煌，因为实力超然，也视这些如蝼蚁。
谁会在意蝼蚁的意见？
不满意？踩死换新的就好了。
而曌儿不同，国运不只是士大夫的国运，更是黎民百姓的国运。
真正能影响到大明王朝的，更是这些目不识丁，却辛勤劳作的百姓。
“那曌儿觉得，爷爷该怎么做呢？”
朱棣人老成精，思索片刻已经有了决断，但还是问道。
“提升匠户地位，匠户跟徭役兵役一样，需要为国家出力，但也要有工钱可领。”
“鼓励人们参与手工业生产，匠户可以自由脱籍入籍。”
曌儿听闻朱棣的问题，不假思索的回应道。
“哈哈哈哈哈，曌儿为民发声，小小年纪能有这番见解，实乃我大明幸事。”
“但曌儿有没有想过，粮食乃国之根本，倘若匠户身份过高，人人都愿为匠。”
“那万亩良田，又有谁去耕种？”
“脱籍入籍自由，但黄册每十年才编纂一次，这税，又该怎么收？”
朱棣先是哈哈大笑，随即面容一肃，反问道。
“这...”
曌儿嘴巴微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为民请愿，也没想到后面会有这么复杂的情况。
“但匠籍的那些人，也太可怜了，他们是牺牲品啊...”
曌儿虽然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但是眼神中还是有不忍之色。
她从小被朱允炆带在身旁，受尽折磨，对这些底层人士本就容易共情。
如今发现不公，却无力改变，对她的打击也是巨大的。
“老四，你来说说看法。”
朱棣长叹一声，也有些无奈。
爱民如子，是每一个圣君的愿望。
但有些事情，本就是不得已为之。
诺大一个国家，必须有人来做出牺牲。
匠户，不过是这个体制下的牺牲品罢了。
闭目养神的朱高煌一愣，怎么又到老子头上了？
我都把曌儿带来接班了，怎么还要我上？
“老家伙，你是啥疑难杂症都往我这丢？”
朱高煌翻了翻白眼，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
“你是老子的儿子，你不给老子分忧，老子找谁分忧？”
朱棣一拍桌子，佯怒道。
“只听过爹给儿子擦屁股的，没见过儿子给爹擦屁股！”
“爹爹，你快想个办法！这些匠人真的好可怜...”
曌儿看着爷俩斗嘴，忍不住插话道。
“罢了罢了，看在我宝贝女儿的份上，我就给你出谋划策一下。”
朱高煌对这些是一点都不感冒，但自己的宝贝女儿既然开了口，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老头子，你说的没错，匠户确实不得不牺牲。”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去牺牲一边，成全另一边。”
“像我们这种强者，一般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