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不当王 第434节

  孙武受到李然的鼓励,又道:

  “而赵氏的情况,就与那五家截然不同!六卿之中,赵氏亩制最大,以一百二十步为畹,以两百四十步为亩。且其兵吏也是最少,上者宽政待民,下者温饱有余。赵氏之子民,负担最轻,晋人也无不拥护赵氏。”

  “而且,如今范鞅已死,赵鞅继得中军将,乃为当今的晋国正卿。因此,我断定赵氏必在赵鞅之手复兴!而晋国也必将在赵鞅的手上复霸天下!”

  “而如今赵氏,唯缺智计之臣!虽说,董安于,阳虎皆为能臣,但终非经纶济世之人!”

  “武以为,先生可辅佐赵鞅,匡扶晋国以复为天下伯主!进而可匡正姬周,以靖安天下!”

  孙武的这一番分析,分析得可谓是有理有节,头头是道。

  最后,更是提出让李然可以辅佐晋国赵氏,赵氏势力崛起的话,晋国也有可能会再次称霸以靖中原诸侯。

  “赵鞅……”

  其实,李然对赵鞅的印象一直都还不错。无论此人的目的到底怎样,也无论他日后究竟会变得如何。

  反正他也是多次救助李然,李然还是非常承他这一份情的。

  所以,李然也时常会想起赵鞅来。而且,当阳虎走投无路的时候,李然也才会把阳虎举荐给赵鞅,好让其得一助力。

  但是,要说让李然亲自辅佐赵鞅,他目前却还是无有此心的。

  毕竟,在他看来,赵鞅虽说目前来讲,品行是要好过王子朝,性格又比楚灵王更为忠厚,但是究竟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尤其是当他真正的成为权倾天下的那个人,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所以,他对于赵鞅,也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

  “呵呵,赵氏如今已有阳虎相助,倒也不急于这一时。长卿虽是长于用兵,但关于此事,长卿却还需得多多观察才是啊!”

  听得李然对自己的这最后的点拨,孙武亦是拱手应道:

  “多谢先生指点!”

  随后,李然又对伍员言道:

  “子胥,我知你报仇心切,但是还请子胥听我一言,切莫是让仇怨蒙蔽住,遇事要多和长卿商议,不可贸然行事!”

  伍员闻言,亦是拱手回道:

  “员谨记先生之言!”

  当下,伍员和孙武便一起收拾了一番就要出发。

  李然、范蠡、褚荡等人相送,又是一番依依惜别。

  孙武在上马车之前,径自是来到李然面前,并是递上了昨晚他所写的信简:

  “先生,这是武昨晚所书,还请先生过目!”

  李然接过信简,并是回道:

  “长卿,其他叮嘱的话,兄也不再多言,唯祝长卿一路顺风,早成大业!”

  孙武和伍员一齐立在车舆上拱手作揖,李然迟迟不舍回去,直到马车看不见了踪迹,却还是没动一下。

  范蠡在一旁说道:

  “先生,该回去了。”

  李然这才是回过神来,并是与范蠡和褚荡一起是回到了李府。

  李然回到书房,打开信简,只见上面写道:

  “先生台鉴:敬颂海安,武率写数语。武本一无名小卒,一窍不通,得先生之厚爱,伴先生左右,先生光辉如日辰,言行举止,战事诡变,政事奇通,武如饥似渴,学习甚多,在武心中,先生亦师亦友!亦主亦兄!感莫能言!”

  “武本该肝脑涂地,一世跟随先生,而世事难料,今日终有一别,还望先生莫怪,人生聚散终有时,待武完成此愿,定当回至先生身边,再续前谊!”

  “想起先生近些年来,唯有一字:苦也!”

  “先生之鸿鹄远志,武再清楚不过,期有一日,先生能走出困顿,重振旗鼓。”

  “另还有一事,武知本不该再提,但又实不得不言。宫儿月此女,居心尚且不明,固然其状似夫人,但终非其人,还望先生能够明辨!”

  “武如今身在吴国,若有事,可续信简联系,武便在天涯海角,也必赶回!”

  “先生鸿才,时怀渴想,临书仓促,不尽欲言,敬请福安!孙武亲书!”

  李然看完,合上书简,深思良久,不由得叹息一声,遥想初见孙武的场景,第一次让孙武带兵,孙武那兴奋劲儿,不由嘴角不由一笑……

  这时,屋外又报孔丘来到。

  李然在客厅是见得孔丘,孔丘如今身居高位,政事繁忙,如今又值多事之秋,可谓是焦头烂额。

  孔丘得闻孙武已然离开,不由先是惋惜道:

  “不曾想孙长卿竟是就此离开了……丘曾还想着,若长卿不嫌弃,可为我鲁国司马一职,哎……着实可惜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李然的一些反思

  李然也知道如果孙武不走,以后鲁国若有战事,孙武肯定是能够出山相助于孔丘的。但是,这毕竟是将来之事,而他现在要去做的,却真真正正的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李然深知孙武的心性,与其给他画个未知的大饼,倒还不如放他去吴国吃现成的更好,所以李然也只得言道:

  “长卿离去,然也是有诸多不适,但长卿他志在四方,然也不能对其横加阻拦呀!”

  孔丘闻言,亦是点了点头,在孙武之事上也不再多言。

  随后,孔丘又是一声长叹,并是颇为无奈的言道:

  “哎……自丘担任了大司寇以后,鲁国大小之事可谓是不胜其烦呐!若恩公不弃,丘其实也想请先生前来助我一臂之力……不知恩公却是意下如何?”

  李然听得孔丘此言,也是深解其意。

  毫无疑问,孔丘这是准备提前给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布局了。

  而这些事却也不是他一个人所能考虑周详的。他自然是需要有能够一同出谋划策之人。

  而李然却是笑道:

  “呵呵,我知仲尼欲拨乱反正,然虽不出仕,但是如果仲尼果有事要与我商议,然自当鼎力相助!但如今零总之事,仲尼尚可一人为之!纵辛苦了一些,但想必这些个小事,仲尼也是可以十拿九稳的!”

  “至于后来之事……仲尼若不能决,便尽管与我商议便是!”

  孔丘闻言,也是哈哈一笑:

  “丘漂泊半生,今日总算是可以一展抱负!既有了恩公这句话,丘也就可以放手一搏了!”

  孔丘知道李然目前虽是无心思出仕,但是李然的这一番话,也算是给孔丘吃了一颗定心丸。

  二人谈罢,李然将孔丘送走,回转过身,面对空落落的院子,一时他又想起了孙武,不免是有些闷闷不乐。

  回到书房,手上拽着一卷书册,却也根本就看不下去。

  丽光这时正跟着范蠡学习练字,而宫儿月无事,则是来到了李然的书房。

  见他眼睛看着书简,却是在那愣神,知道他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儿。

  宫儿月察觉到李然心中似是闷闷不乐,于是便来到李然身边,将一盏清水放在案几上,沉默片刻,开口道:

  “先生,长卿君离开,是不是……与我有关?”

  李然回过神来,见是宫儿月,便只是挥了挥手,与她回道:

  “月,此事跟你并无关系,你也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长卿的那些话,其实是对事不对人的,也并非是故意针对于你……”

  宫儿月低头道:

  “他从来都是跟随先生的,如今突然离开,难道真的……”

  李然打断了宫儿月的话:

  “月,他之所以离开,乃是因为我们共同的昔日好友如今遇上了一些难事,所以他决定前往出手相助罢了,确是与你并无关系,你也不必太多虑了。”

  宫儿月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并是忽然笑道:

  “若是如此,月儿也就放心了!先生既是无心读书,便与月儿去城中集市看看如何?那孔夫子自从当了大官后,城中如今可是热闹了不少!而且,今日正好又是集市之日,我们便带着光儿一起去转转如何?”

  “月儿自从入了李府,都不曾见你入城,我看你都要在书房里待得发霉了!”

  宫儿月和刚来之事,也礼貌许多,不再称呼孔丘为鼓头包,而改为夫子。

  李然生性懒散,本不欲出门,但是听到是带着女儿一起,稍一思索,便还是点了点头:

  “嗯……也好!”

  宫儿月一看,不由是兴奋得跳了起来:

  “好!那我去抱光儿过来!”

  于是,宫儿月便欢呼雀跃的跑了出去。

  李然看到她的倩影,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甚至是羡慕她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洒脱。

  宫儿月抱上丽光,来到李然的书房,却不见李然的身影。原来,李然却是回了卧房换了一身衣物,宫儿月见他精神奕奕的模样,也是心中甚喜。

  宫儿月牵着丽光,丽光又反手拉起李然的手,如此一来,他们倒是像极了一家三口。若是有熟悉的旁人见到,自然也会将宫儿月给当成了祭乐。

  李然身在其中,一开始也不觉得什么,但是走着走着,也觉得不对劲,但受被女儿紧紧拉着,自然也不能就此甩开,所以也只能是暂时忍着。

  三人来到集市,由于今天正好是赶集之时,市集上也是十分的热闹,什么买卖都有,可谓是琳琅满目。

  丽光兴奋不已,不由得是松开了宫儿月和李然的手,径直就跑了出去。

  宫儿月和李然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便赶紧是追了出去。却见丽光东奔西走,东张西望,在那高兴极了。

  李然和宫儿月也不由得都停下脚步,且任由她自行闲逛。

  李然看着丽光,让她不至于丢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

  而宫儿月则是忽然开口道:

  “先生,你看这里多热闹。要说百姓们一生中所追求的,恐怕便是如此的光景了吧!”

  李然听到宫儿月突然如此说,也是点头道:

  “嗯,是的!”

  宫儿月也沉默些许片刻。

  “先生,虽然长卿君对月儿有误解,但是他的有些话,却还是很有些道理的。其实吧……先生将有的事情也未免是想得太过于复杂了些。”

  “月儿觉得,是非的评判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去做大家都认为是正确的事情就行了,大家既然都认为礼坏乐崩是不对的,那么就该去阻止!”

  “先生在杏林时上课,不也时常说‘人之所欲,天必从之’吗?既然是大家共同都认为是正确的事,那先生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即便先生受了些许的挫败,却也不该受此影响。因为,这并非是先生之错啊!”

  “而先生若说是为了悼念亡人而就此沉沦,那更不应该如此!我知道,先生其实还是心系于鲁国的,要不然先生又怎会一直待到现在?先生,你说我说得对吗?”

  李然一时不语,却是浅浅一笑。

  其实,相比较之前,他的心境本也已经是想开了许多。

  而如今听得宫儿月说得这一番话,不由得更是有些幡然醒悟。

  其实,他在经历了那么多挫折之后,也是对所谓的“君权”与“卿权”之间的是非界限是产生了一些质疑。

  他这些时日来,也是在不断的思考,不断的领悟,并且也是在不断的观察。

  尤其是在阳虎代摄鲁国的这一段时间里,李然作为相对独立的第三方视野,反而是看清楚了许多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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