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大人,我这位弟子,昔日曾亦是做过季氏的家宰,想来倒是适合前往的!”
孔悝喜道:
“若能得仲尼如此高徒,定是让我卫国受益匪浅呐!”
自此,子路便是跟在了孔悝的身边,成为了孔悝的家臣。
孔悝就此告辞,待他走了之后,孔丘这才说道:
“恩公,不知明日盟誓的誓辞,可曾写好了?”
李然却是摇了摇头,并道:
“呵呵,事务繁多,尚不曾动笔啊!”
孔丘笑道:
“呵呵,如今先生之名,乃天下人所共知。想来事情繁多,那也是必然呐!”
不过,李然这时却没功夫与孔丘闲聊,他转而是立刻正色道:
“仲尼,子路他性格刚直,如今卫国乃是是非之地,恐非良所!”
谁知,孔丘却是说道:
“哦,仲由啊?他追随我时间最久,为人虽是莽撞了些,但好在他为人也最是坚毅。卫国如今君臣不济,有仲由前去拨乱反正,想来倒也正合适!”
李然却是急道:
“正是因为子路刚毅,如今卫国乃是非之地,万一……”
谁知,孔丘却是不以为意道:
“嗐!先生属实是多虑啦!君子虽不能立危墙之下,但仲由他也绝非少智之人,倘若真有变故,他又岂会不知?届时只管逃回鲁国也就是了,又如何不能自保?”
李然闻言,却是叹息一口,摇了摇头,对于子路的未来是深表担忧。
随后,又与孔丘是探究明日大誓,李然这才从鲁国馆驿出来。谁知,却是又碰上了孙武。
原来,孙武也是亲自前来找李然的,得知李然如今身在鲁国官驿,便特意是在门口等候。
李然看到孙武,不无高兴的说道:
“长卿,你我二人终于是得了闲暇,可以回府中慢叙一番了。”
孙武却是一怔,随后却是尴尬笑道:
“先生误会了,武这次是特意来请计的……”
李然闻言,不禁问道:
“哦?长卿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孙武却是微微摇头道:
“吴王杀伐果敢,如今吴越之间,必是一存一亡……敢问孙武究竟该如何自处?”
李然明白孙武之意,其实就是有点茫然了,但李然却是淡然一笑,打趣道:
“哦?长卿如今乃是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这……行军打仗的事情,我又如何比得过长卿?长卿问我兵事……呵呵,莫不是在取笑于我?”
孙武闻言,立刻是一个拱手,直言道:
“孙武岂敢?!只是……吴王刚愎自用……不能体恤民意,倘若越国破败,只怕又是百姓之难!孙武虽知兵事,却也懂得上兵伐谋的道理。”
“论兵事,先生或许不及孙武,但若论谋略,孙武却远不及先生。还请先生教孙武如何保全黎庶……”
李然听罢,又是淡然一笑,并是用手拍了拍孙武的肩膀,说道:
“呵呵,这又何难?长卿只需记得四字——攻心为上!”
“越国,乃是楚国之附庸。昔日吴楚争斗,越国多有掣肘。然而如今楚国既没,越国必不能自保。”
“所以,若要保全越国黎庶,就唯有是令其早降!越王勾践虽是勇武,却终究不通兵法,长卿何不施以诈败诱敌之策,令其受困于会稽山上!只待围困其数月,越人必降。届时,长卿还担心不能保全吴越百姓?”
孙武听得此言,不由是愁眉大展,醒悟言道:
“先生所言极是!武明白了!”
但在这时,李然却又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孙武见状,不禁问道:
“先生还有何话要说?”
只见李然又是一声长叹,又甚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长卿,待你打败越国之后,我劝你最好是要急流勇退,否则只怕到头来是要重蹈我昔日楚灵王的覆辙啊!而且……夫差绝非明君,昔日楚灵王尚且还能懂得一些克己之道。吴王不懂此法,日后必然自败!”
孙武责是一个拱手道:
“武自是理会!只待事成之后,武这就再来寻先生!”
李然却是摇头叹道:
“你来不来找我,皆是无所谓的。重要的是你要尽快离开吴国!对了,若能带上伍子胥,再好不过!”
孙武这回显然是听明白了,但是对于伍员,他却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对于李然而言,他却也已顾得上那么许多。他如今所能做的,也唯有这些了。
只因吴人好勇,孙武怕他们会惹出祸事,所以他也是早早的就更李然拜别了。
待孙武离开之后,李然终于是回到了府邸,却发现申包胥和沈尹戌已经在府邸等候多时了。
李然招待他们来到内厅,倒了清水,沈尹戌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国君因为上次和吴国的大战,出逃在外,所以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眼下亦是不敢轻易出国。所以不能亲自前来朝聘,还请大宗伯恕罪!”
第八百六十三章 一笑泯恩仇
李然摆手道:
“叶公不必如此客气,朝聘之会虽最是庄重,但自古以来,公卿代君前来也是有迹可循的。而且,楚国毕竟已自立多年,能派你前来与会,便已是不错了。”
沈尹戌叹息道:
“先生虽身居危乱,却依旧能如此光明磊落,实为艰难。如今,天下既可共享安宁,此实为百年未见之盛况!先生此举大利于天下,我楚国又岂能不从?”
李然闻言,又一个拱手以示礼让谦逊。
随后,沈尹戌却又是摇头道:
“哎……今日戌之所以前来找先生,实是有一件为难的事情,希望先生能够相助!”
李然则是捋须笑道:
“叶公所说的,莫不是想要弥合与孙将军的关系?”
沈尹戌不由一惊,赶紧应道:
“先生果真是料事如神!戌身为吴人,少时随吴王诸樊伐楚,事情败之后,幸得孙将军大恩,得以留下性命。之后,又是得了孙将军悉心栽培,才有了如今戌的这一番成就……只是,之后与孙将军一直是各为其主,不曾有机会当面表达感谢。所以,希望先生是能够从中调和!”
李然望着沈尹戌。
“哦?叶公当真是想要和长卿和解?”
沈尹戌苦笑道:
“孙将军率吴灭楚,确是令在下极为尴尬。我身为吴人,却要助楚拒吴。而且之前因为在下这吴人的身份,也是引来了不少的非议。”
“所以,尽管孙将军是对我有大恩,但是若说这心中毫无半分怨言,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李然点了点头,却又是旁敲问道:
“那……叶公是想要当面斥责长卿?”
对此沈尹戌还是摇头。
“倒也不是……如今时过境迁,再说得那些又有何意?如今在下只想与孙将军见上一面……”
李然在心中暗叹,其实关于这件事,他倒也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孙武和沈尹戌之间的恩恩怨怨,若是能够在此说开,确是再好不过。
李然朝范蠡使了个眼色,范蠡心领神会,直接出门去追赶孙武。
随后,申包胥又是说道:
“先生,少伯在你身边学习甚多,看得出来,他确是成熟稳重了不少。而且,要说起来我们申家,昔日亦是深得先生恩惠,家父在世之时,就一再要我们日后若再见先生,一定要感谢先生昔日的举荐之恩!”
李然摇头道:
“包胥言重了……昔日我之所以在楚灵王面前举荐乃父,其实也完全是因为看重了你们申家乃一门的忠烈!尤其是包胥你……为思复国,竟一人孤身走武关天险入秦讨来救兵……实是忠之所属啊!”
“而乃兄申亥,更是为了给与楚灵王最后的体面,不惜杀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为其殉葬……此举虽是有些过了,但也足见你们申家确是忠义啊!”
申包胥却是若有所思:
“但是……若说这十室之邑,必有如家父这般的忠义刚直之人……先生当时却为何独独选择了我们申家,而这又如何不算得恩情?”
李然笑了笑,正欲再开口,范蠡却是带着孙武走了进来,孙武一眼看到沈尹戌,脸色微微一变。
上次他们已经在城门口见了面,朝聘之会上,又是在各自的使团内看的到对方。只不过,这一对昔日的好友,至今都不曾再交流过。
孙武先是给李然和申包胥行礼,随后是又来到沈尹戌的面前,沈尹戌内心也是激动不已,犹豫了一下之后,该是朝孙武行礼道:
“叶戌见过孙将军!”
孙武在心中亦是暗叹一声,双手执住沈尹戌的胳膊,将其搀扶起来,笑道:
“如今你乃是叶公,大可不必如此。”
沈尹戌却是摇了摇头:
“孙将军!戌能有今日,如果不是将军救我,如果不是将军在叶邑留下的根基,戌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今日成就的!戌也无一时不想找到机会感谢将军!”
孙武说道:
“沈尹过谦了,孙武昔日虽为叶公,但我毕竟在叶邑时间不多。而你经营叶邑,却可谓是毕生之功。这一切,确是与我孙武并无干系……”
沈尹戌坚持道:
“不,戌并没有半分的言过其实,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将军昔日为灵王受封于叶邑,也是为楚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却不知为何到了吴国,反而是帮着吴国来攻略楚国?”
“而且昔日楚国的重臣椒公伍奢之子伍员,更是反出楚国,攻陷郢都之后,是让楚平王的尸身都不曾得到安宁!楚国百姓更是流离失所,也不知是死伤了多少!”
面对沈尹戌的指责,孙武也是毫不示弱:
“哎……戌此言差矣!戌可知彼时我为何要去吴国襄助吴王吗?”
沈尹戌微微是摇了摇头:
“不知……”
于是,孙武是继续解释道:
“彼时之天下,楚国昏聩,天下对立之势已然瓦解。而随之而来的,因无有外患纷扰,是以诸侯各邦是内忧不断!而这,也正是天下不得安宁的根由啊!”
“所以,我这才欲辅吴国以再兴南北之势。吴国若兴,则天下可靖!要说起此番道理,昔日也是子明先生之意。”
“更何况,我与楚国的恩怨,只结于楚灵王。而我与那楚平王素无恩义,又谈何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