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75节

  万一把这么一个借口塞给刘濞,那就算这件事不是刘荣的错,作为爆出这件事的幕后指使,刘荣也断然落不得好。

  抿了抿唇,才小心翼翼开口道:“我担心我儿,再因为什么事儿……”

  “万一事情闹大了……?”

  说着,栗姬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以手撑着脸侧,正木然发着呆的小儿子。

  ···

  “所以,儿与其将此事爆出来,去赌父皇会不会因此而迁怒绮兰殿,倒不如紧紧攥着这张底牌,让王夫人去赌。”

  不过没关系。

  手里有这么大的牌,为什么不打出来呢?

  慢条斯理的结束这番话,接过葵五亲自送到手边的茶汤,抿了一口。

  今天日常两更。

  ——朕就这么一件丑事,你小子不想着替君父遮着点,还让朕丢了这么大的人?

  明天开始要三更了啊……

  毁灭吧,累了…………

第91章 最大最大的功臣

  时间一天天过去,眨眼间,便已是到了天子启新元元年末。

  时值秋九月,仿若蒸笼般闷热的长安城,也终于在秋风吹拂下降下了温。

  但随着温度的下降,朝堂催促梁王刘武离京回国的热情,却是愈发的高涨起来。

  ——太祖高皇帝制:诸侯三年一朝长安,至多在长安滞留旬月。

  照理来说,早在秋七月的那次秋狩时,朝堂就已经该‘群情激奋’,驳斥梁王刘武眷恋不去,更甚是居心叵测了。

  这一下,刘嫖也没能安抚下天子启怦然爆发的怒火,只悄悄缩了缩脖子,轻轻退到了母亲窦太后身侧。

  一声厉喝,天子启就这么以手撑着御案,满目凶光的扫视着殿内。

  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几乎是前脚刚出了月子,唐姬后脚便又回到了程夫人身边,不顾自己‘良人’的秩份,一如往常那样,如婢女般继续伺候起了程夫人。

  “——说句不吉利的:阿武还能不能朝长安,都并非能说准的事。”

  而彼时的唐姬,仅仅只是程夫人身边的婢女。

  哪怕关东时局不稳,国朝内忧外患,梁王刘武身系宗庙、社稷之安危,也已经到了过分到说不过去的程度。

  感觉这种东西,有些时候就是这么玄乎。

  而在上首御榻,天子启母子四人谈笑风生间,话题却算是到了真正的戏肉。

  “堂堂皇长子,都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眼看着就要及冠,却丢下自己的亲生母亲,跑去给皇后做儿子?”

  说来,宣明殿的这两位夫人,倒也是有趣的紧。

  待公子淤也跟着哥哥刘荣退去,天子启更已是气的满脸涨红,一怒之下,在面前御案上猛地一拍!

  “还有谁要走?!”

  刘荣却对此视若无睹,只自顾自仰头闷下爵中浊酒,便不顾天子启摄人心魄的阴沉面容,瓮声瓮气一拱手。

  “皇长子所言,也不无道理。”

  就算不是这次,这位太祖高皇帝刘邦的姬妾、先太宗孝文皇帝的生身亲母,也绝对熬不过这个冬天。

  这绝对算得上是在走钢丝——太消极不行,太积极更不行!

  而现在,面对母亲窦太后隐晦的质问,天子启却能故作疑惑地问出一句:“母后所谓何事?”

  “上回吃多了酒,皇长子便闹出了好大阵仗,惹得母后接连气了好几日,饭都没吃下几口。”

  “王叔这一走,再入长安,便当是吴楚乱平,刘濞授首。”

  “母后难道忘了那混账,在太庙做了什么吗?”

  最开始,程夫人选秀入太子宫,做了当今天子启、彼时的太子启的姬妾。

  身体情况不允许,又实在不想——更不敢放天子启去其他姬妾身边,程夫人一咬牙一跺脚,便把婢女塞进了太子的被窝。

  “恐怕就连曾祖母,也是对此心知肚明,方才会心灰意冷,避居深宫……”

  ···

  “来人!来人!!”

  ——‘前辈’栗姬,为太子接连生下三胎,便逐渐失了恩宠。

  “也不知道了那时,王叔还笑不笑的出来?”

  天子启再一气,刘嫖又是一阵温言劝抚,刚要将已经站起身的皇帝弟弟摁回榻上,御阶下,又传来皇三子刘淤那磕磕绊绊,却也透着坚定的话语声。

  “——那日,儿去太庙的时候,那混账可是声泪俱下的跪在太上皇神主牌前,告我这做父亲的状呢……”

  宣明殿的程姬和曾经的婢女,皇六子刘发的母亲唐姬同席而坐,虽已是平起平坐的身份,却也还是保留着往昔,那更偏向于主仆的相处模式。

  “阿武回了睢阳之后,一定要严阵以待,不可有半点松懈。”

  心下有了成算,天子启自然是避重就轻,又是提醒刘武继续巩固城防,又是告诫刘武不要轻敌。

  “如今,怕是再也没有人记得宣明殿,还住着第二位诞下皇嗣的姬嫔了……”

  届时,曾显赫于汉家庙堂之上的薄氏外戚,便将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独留此刻,正茫然呆坐的薄皇后住在椒房殿,静静等候着那道必将会被颁下的废后诏书……

  见天子启这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皇太弟一事的架势,窦太后纵是知道不该这么做,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几乎是天子启这边嘴巴一张,刘荣那边便已经从座位上起身,端着再度被斟满的酒爵,‘不情不愿’的走上前去。

  “怎今,又似是将说出去的话,又全然咽回了肚子里?”

  区别只在于谁来提。

  “宣太医!!!”

  “嘿;”

  如是想着,刘荣的目光便在上首稍一定,好巧不巧,就和天子启对到了一起。

  “阿武啊……”

  三个多月!

  待氛围缓和些,窦太后终还是道出了这话,将今日这场宫宴的主题摆上了台面。

  “对于这些事,儿和阿武,已经有了约定。”

  “——一切,都等吴楚乱平之后再说。”

  仍旧是诸刘宗亲皇子、后宫诸姬嫔外戚系数到场。

  而刘荣早先闹出太庙那件事,便为天子启创造出了今日这个场合,天子启不必先开口,甚至不必主动开口的优势。

  “皇祖母,不会就这么放梁王叔离京的……”

  “——都滚!!!”

  甚至都没有如原本的历史上那般,佯装醉酒喊出那句:朕百年之后,当立梁王!

  “到那时,吾弟梁王,便会是我汉家的大功臣……”

  继续往下看,刘荣的目光,只自然的从老七、老九二人的生母:贾夫人身上扫过;

  待再度看到王娡那张不见半点粉黛,也依旧让人莫名心安,此刻却时不时望向刘荣的面庞时,皇长子嘴角的那抹笑意,更愈发带上了一抹玩味。

  不知过了多久,终还是窦太后深吸一口气,面色无喜不悲道:“行了。”

  时至今日,皇六子刘发,也已经年满十三。

  天子启,只需要稳坐钓鱼台……

  “纵然睢阳城,早就已经被营造成比长安——比我汉家的都城,都还要更坚固的坚城,阿武也绝不可轻敌。”

  再压,万一再节外生枝,倒是会得不偿失。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宫宴,刘荣,难得不再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明晃晃带着牢骚的语调,更是‘气’的天子启猛地攥紧手中酒爵,手背更是当即青筋暴起,似是随时都要将手中酒爵,掷到刘荣那张臭脸上!

  “即是今日又吃多了酒,便放皇长子退去吧……”

  就这么一下,暴击九九八:那唐姓婢女怀上了皇六子刘发,也借此完成了华丽转变,母凭子贵成了唐姬。

  思绪流转间,一爵浊酒已下肚,刘荣只轻轻将酒爵放回面前的餐案之上,并挥手遣退了为自己斟酒的宫女。

  这么多年过去,程夫人和唐姬主仆,却仍是一如最开始,进太子宫时候的模样,维持着极为密切,同时又主次极为分明的关系。

  这,就是刘荣在太庙那一闹,所闹出来的成果。

  “也亏他们想的出来……”

  但到了秋九月,纵是有天子启强压着,朝堂也已无法再对梁王刘武视若无睹了。

  ——过去这几个月,窦太后已经在压了。

  “阿武……”

  甚至还抽出空,让刘武给弟媳妇,还有几个侄儿带声好!

  如此一来,程夫人自也乐得多出个盟友,便此将唐姬留在了宣明殿,两个妇人带着四个皇子、一个公主,一起在宣明殿住了下去。

  “——滚!”

  “——阿武要在睢阳守卫的,莫不是我汉家的宗庙、社稷?!”

  “我的傻阿武……”

  哪家诸侯朝长安,能在长安滞留三个多月——甚至单是在未央宫内,便以‘照顾皇兄’的名义留了月余?

  按照后世宫斗剧的路数,接下来,自当是唐姬屌丝逆袭,将原主程姬打压的抬不起头,以血多年为人奴仆的屈辱。

  一边说着,刘嫖还不忘朝刘荣疯狂使眼色,似是自己帮了多大的忙似的。

  自己也已经生下三胎,若也如栗姬那般失了宠爱,该如何是好呢?

  将目光下移,望向对座首席的位置,虽并未在哭泣,眼眶却已经哭肿了的皇后薄氏,刘荣又是悠悠一声长叹。

  暗下腹诽着,刘荣面上却是沉沉一拱手,旋即便倒行出去三步,便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略有些恐惧的看了眼天子启,又瞧瞧撇了眼一旁的王叔刘武,刘荣终是绷着脸,将手中酒爵生硬抬起。

  说着,天子启也不由苦笑着摇摇头,旋即满脸羞愧的侧过身,望向坐在另一侧的弟弟刘武。

  与刘武深深对视片刻,天子启又笑着伸出手,在梁王刘武后脖颈处轻拍了拍。

  听闻母亲这不出预料的询问,天子启却没有丝毫留情,当即便点破了窦太后刻意没有提及的关键。

  而在兄弟二人身后,纵是看不清兄弟二人这番诚挚的情感交流,窦太后也顿时心下一沉,就连身形,也不由有些摇晃起来……

  敷衍到不能再敷衍的一声‘道别’道出口,惹得梁王刘武面上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便是一旁的窦太后、馆陶公主刘嫖母女,面色也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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